“堂下所站何人?”景沉諳端坐在高台之上,甚至沒有看我的臉,便對陳婉道,“宮侍來報,女兒節的罪魁禍首,是這妖女作法。聖女法師高強,才將妖女尋獲,果然辛苦了。”

我低著頭,將自己埋得最低。我從來麵紗示人,又不在珞伽身邊,自然不會被人識得。

陳婉應聲而上,高呼道,“國主英明。我連日追查,發現那日有人到驛站謊報訊息,給了慕將軍錯誤信息,才會讓慕將軍引起誤會。至於那人群中的呼聲,是這妖女安排所致,才會導致一係列的暴亂。所有的目的,是為了引起甯國和苗疆的爭端,使得兩國邦交不穩,甚至引起戰亂。此等狼子野心,實在該誅殺。”

陳婉露出一絲狠辣,也不知為何,她蓋棺定罪,顯得越發急迫了。

景沉諳甚至沒有看我,對一側的慕容衝道,“既然慕將軍是無辜之人,就放了吧。這場誤會,均是堂下妖女所為,與慕將軍毫無關係。”

慕容衝拱手道,“多謝國主明察,多謝聖女親自捉拿賊子。”

景沉諳擺手道,“在我苗疆內發生這等事,的確是孤的疏忽。還好聖女捉拿了真凶,這妖女其罪當誅,就即刻推出去執行吧。”

這頂罪羊,會不會也太草率了些?!

我抬起臉,望著一旁冷漠的陳婉,以及那高坐在王座的冷清男子,唇角勾起一絲弧度。

將所有罪責推在一個無名氏身上,果然是最好的解決方式。

我嗬嗬一笑,對陳婉低語,“陳婉,從此後,我再不欠你任何情。我欠你的,終於還清了。”

陳婉看著我離去的背影,露出一絲驚詫。她努著嘴,似要說話,卻終是什麽也沒有說出。

我忽然有種輕鬆感。

在這裏呆了這麽多時候,總是擔憂著自己何時會功成身退。我早已改變了開始,改變了命運,所以我的命運,也終於到來了吧。

江汨羅的眼疾治好了。陳婉和慕長安在一起了。苗疆和甯國有了邦交,不會出現戰亂。所有的一切,終於走上了正軌。

而我,也終於完成了所有的事。

這一刻,我仿佛解脫了

“那就是妖女呀,果然是禍亂苗疆的罪魁禍首。幸得聖女出手擒住,不然還會禍害我多少苗疆人。”

“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

群起而攻之,說的,不就是如此。

我閉著眼睛,跪在刀閘之下。

一女子忽然站在人群之中,滿臉的淚痕。

她對著我祈禱,叩首,念念有詞,似乎犯了彌天大錯。

隔著人群,陳珍杏一臉惶惑地看著我,手裏捏著那佛像。

她什麽也不能說,更不敢說。她隻是拿著那佛像,像犯了大罪一般,乞求著我的寬恕。

佛說,我們都是罪人,出生便帶著原罪。

所以,我們都要贖罪。來到塵世間,最重要的,是還清罪孽。不管是上一世,還是這一世。始終,要償還曾經虧欠的罪念,償還曾經虧欠的人。

我微微一笑,對陳珍杏搖頭。

還有一人相陪,我已經足夠幸運了。

“行刑。”一聲高呼,劊子手舉著大刀,慢慢朝我砍下。

卻也在同時,他手中大刀忽然墜地,狂風咋起。

漫天的黑雲,幾乎覆蓋了整座城池。呼嘯的大風,逐漸吹動著城池。

“妖女在作法了,趕快殺了她,殺了妖女!”

又一聲高呼,劊子手再次舉起大刀,再度砍向我。

這一次,他的胳膊忽然斷成了兩截,冒著嫣紅的血珠。

他大驚失色,從行刑台跳了下去,不可置信看著天空那紛飛的黑色流雲,驚恐道,“妖星現世,妖星現世。苗疆就要陷入混戰了,苗疆要覆滅了。”

我一驚,卻見圍堵的人群,忽然之間消失了大半。

陳珍杏抱著那佛像,對我不住磕頭,“佛陀饒命,佛陀饒命。求您饒了婉兒,饒了婉兒。”

我走向監斬台,心頭湧動著無限的遐想。隻見一男子黑袍加身,從雲層間走了下來,怒目橫生。

他直直盯著我,仿佛要把我看穿一般,卻莫由來滿身的怒氣,“丫頭,你果然心狠。你這般對待自己,可曾想過我會如何?”

珞伽一身黑

袍,眸子裏滿是怒火,盯著四周圍觀的人群,厲聲道,“方才褻瀆她的人,主動滾出來。”

那鳥獸散的人,誰還敢主動上前。

珞伽麵色更寒,手往前一伸,抓著監斬官,生生掏出那人的心髒,扔在了地上。

隨後,再次出手,卻將好幾人拋擲在半空中,再狠狠跌落下來,生生摔成了好幾塊。

“大哥住手。”我於心不忍,“他們是無辜的,大哥饒了他們。”

珞伽看著我,唇角微勾,“好,既然不是罪魁禍首,影兒心中不安。那,我們去尋那罪魁禍首。”

說完,他用力把我箍在身側,飛至半空。直直朝宮闕上飛奔而去。

大殿之上,景沉諳早已按耐不住,問道,“監斬情況如何?妖女是否已經處斬?!”

“回稟國主。珞大少親自斜著那女子朝宮殿飛來,大少怒氣騰騰,還生殺了好幾人。”

景沉諳大驚失色,對著陳婉道,“剛才的女子是誰?你告訴孤,是誰?”

陳婉麵色一冷,跪倒在地,“我不認識,她隻是外邦人,跟珞大少不可能有關係!”

她咬著牙,堅持不肯說出實情。

“那女子今日在城門前徘徊,經不住我的威逼利誘,說出了來龍去脈。她不敵我國將士神勇,束手就擒。她隻是一個外邦人!”

陳婉背脊陡直,依舊嘴硬。

景沉諳扔下了一個茶杯,雷霆震怒,“如果那人是珞大少的妹子,所有人都等著死吧。”

這一聲,居然是無邊的頹唐和驚恐,“你等會兒也要堅持你剛才的話,聽明白沒有。”

“景沉諳!”一聲低呼,卻足以讓大殿顫栗。

珞伽拉著我,直直飛入大殿的王座上。

“我可曾告訴過你,她是我的至寶,是我捧在手心的人兒。你居然敢對她定罪,你真的,可以!”珞伽威嚴森冷,黑袍下顫栗的身形,無疑不顯示他的怒不可遏。

景沉諳聲音顫抖,“孤不知她是舍妹,這是聖女抓來的妖女,孤隻是秉公處事!”

“是嗎?”珞伽微微一哼,手已經攫住了景沉諳的脖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