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過頭,對慕長安露出一絲微笑。這個男人,我愛了前世今生,被我抹去了記憶,隻記得所發生的一切都與陳婉有關。他如此情深不壽,恨不得為陳婉赴湯蹈火……

他眼裏隻有陳婉,陳婉,陳婉……

“慕將軍情深至此,真讓我佩服。既然如此,慕將軍何必不替聖女受死?”我眸子閃過一絲狠戾,將景沉諳從手心中丟開。

我慢慢走向慕長安,一臉的桀驁和狼狽。我知道自己此刻有多不堪,我是他眼中無理取鬧的殺人狂魔,我手上染著淋淋鮮血。

慕長安直視我,那純澈的眼睛,如同一雙琉璃寶石,美得讓我窒息。我跌入了那雙眼睛,在輪回裏輾轉,就為了這雙眼睛的幹淨。

但此刻,那眼睛裏有的隻有怨憎和仇視。他在恨我,隻因我傷了他最親愛的女子,陳婉。

不,不要這樣殘忍。

慕長安,你不可以恨我,不可以!

我的心在滴血,我被摯愛的男子嫌棄厭惡,他恨我,恨得咬牙切齒。

“將軍的怨懟,是為何?難道是我傷了聖女?”我遲遲一笑,卻用另一隻手抓住了陳婉,手掌就在她的心髒處,甚至慢慢探了進去。

“住手!”慕長安怒不可遏,長劍指著我,用力道,“妖女不仁,休怪我無情。”

他**,長劍就在我的胸口。我依舊在笑,仿佛遇見了天底下最可笑之事。

所有的傷痛,都抵不過慕長安對我的恨意。

我心疼極了,卻隻會笑了。

前世,我哭了太多太多,這一世,我遇見你,所以隻顧著笑了。

慕長安,我再不要你為我掉淚。我再不要為你掉淚。

我手背一揮,慕長安再一次被彈開。他捂著胸口,滿嘴的鮮血,幾乎不可製止地發出一絲低吼。

“放了她,放了婉兒。”

陳婉的心髒,就在我手心裏。那跳動的節奏,如同求生的哀鳴。她雙瞳閃現著無比沉痛的色彩,似對生命由衷的眷戀。

她忽然看著我手中

的彼岸花手鐲,哀求道,“你既然戴了這鐲子,就不能傷我性命。這鐲子是泉醴大人留下的遺物,卻是一種信念,要讓佩戴之人守護苗疆。”

“胡扯。”我唇角閃過一絲妖冶,對著陳婉道,“你為了保命,什麽都說得出。陳婉,你早知道這鐲子來曆,為何不早早告知。現在求饒,不就是為了讓我留你一命。”

“妖女放了婉兒,你住手。”慕長安再一次攻向我,絲毫不留情麵。他這不要命一般的執著,讓我整顆心變得滾燙。我如同在油鍋中煎炸著,再也無法承受這一刻的煎熬。

“好,我成全你。”我笑得猖獗,從未有過的傷痛和恣睢,“我成全你。”

我用力壓著陳婉的心髒,也就是那麽一瞬。陳婉雙眼泛著白光,暈倒在地。

瞧,人類是多麽脆弱的呀。

慕長安徹底懵住了,他不顧一切地衝向我,長劍貫穿我的屏障,就那麽毫無征兆地刺向我的肩膀。

我絲毫不躲,隻是笑著看他,優雅而疏離。

“你?”慕長安有一絲詫異,卻也僅僅隻是一瞬。他眼眸的恨意已經把我淹沒,我腳步虛浮著,繼續發出笑聲。

大殿中全是我的笑聲,決絕而放肆。

我是有多久沒這般開心了!好久,好久了。

“阿影,停下來,趕快停下來。”珞伽來到我眼前,用力扶著我的肩膀,“別笑了,你別再笑了。我帶你走,我這就帶你走。”

珞伽不再管慕長安和陳婉,眼裏全是我。然這樣的神色,我早已看不見。我眼前唯一能看見的,是慕長安滔天的恨意。

“去哪裏?你告訴我,我還能去哪裏呢?”我呢喃著,隻覺得眼前的珞伽越發鮮紅起來。他是不是又開始發火了,所以才如同蒙上了紅色的鬼魅一般。

“阿影你怎麽了?我不要你殺戮,我不要你的手染上血腥。我帶你走,我們回珞珈山,我們去淩霄,我們去九州。我們不要苗疆了,不留在苗疆了。我們走!”珞伽聲音有一絲顫栗,我從未見他如此慌亂過。

這個

傻子,是遇見了什麽,才會有如此驚慌失措的神色。

“阿影,你不要再笑了。”他聲音有些大,幾乎要貫穿我的耳朵。

我伸出手,卻覺眼前似乎越來越紅,到最後竟成了暗暗的血色!

“走吧,這裏不屬於我們,我們回九州去吧。”我收住了笑聲,再看了慕長安一眼。他此刻正陷入悲傷之中,似感受到我的注視,對我狠狠一瞪。

他,果然恨我!

“這是保命丹,給這些人吃了,自然不會徹底死絕。”珞伽嫌惡地丟下一瓶藥,對慕長安道,“就這樣繞過你們,太對不起阿影。”

“謝謝大哥。”我說完這話,已經徹底沒了力氣,暈了過去。

珞伽焦急地扶著我,見我徹底沉睡著,才冷著臉對慕長安道,“如果懷疑是毒,你大可不必給這些人吃。”

慕長安麵色一白,自己吃了一粒,再喂給陳婉。

“你?”他奇怪地盯著珞伽,沒弄懂珞伽前後不一的行為邏輯。

“阿影為了救你,不惜手染血腥。她是最純善的姑娘,隻有用這樣的方式,才會阻止我繼續殺戮。為了她,我暫時放你一條生路,甚至給你個當英雄的機會。”

珞伽眸子清冷,見慕長安麵色微變,繼續道,“我隻是暫時不追究罷了,阿影受過的屈辱,我會進一步找你們討要。就這樣讓你們死去,豈不是太便宜了。”

慕長安麵色一寒,“如果事情因我而起,請不要再傷及無辜。”

珞伽冷冷一笑,“你根本不配和我談條件。”

他衣袖一拂,那坍圮大半的宮殿,徹底開始碎裂。

慕長安抱著陳婉,一路飛奔。他看著懷中的人,再想到方才那猖狂縱笑的女子,眸子再一次深邃起來。

他記得剛才她說過淩霄、九州,她不是珞伽的妹妹麽?又怎麽會知道九州?

“長安。”陳婉悠悠轉醒,捏著慕長安的手,“你沒事吧。”

這一次,她眼神裏已經有了濃濃的關切。似乎眼前的男子,是命定的伴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