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國宮闕。

皇後的大殿鳳棲宮中,一種妃嬪齊聚,環肥燕瘦,各有千秋。妃嬪們衣著鮮亮,眼巴巴看著正座上端莊柔和的女子,個個欲言又止,眉目含怨。

“你們巴巴地趕到本宮這兒來,難道就是互相歎息,傷春悲秋不成?要是無事兒,就都散了吧。一屋子黑壓壓的人,看得本宮頭疼。”皇後鳳鸞兒扶著額頭,似一臉倦色。

她比梁子彥小了十歲,因家族位高權重,封後以來備受恩寵。一眾妃嬪對她畢恭畢敬,從不敢越雷池三分。今日齊齊聚首,隻因著實感受到恩寵岌岌可危。

話說梁子彥從淩霄邊戍回朝以來,帶回一藍瞳女子,安置在他的主殿君臨殿中,對外卻隻字不提。且一道聖旨示下,要甯國最精幹的工匠打造一座金闕,轉為那女子所用。那女子已經在君臨殿呆了整整七日,絲毫沒有搬出的意思,讓後宮之人如何不急。

“皇後殿下,君臨殿的妖女狐媚惑主,有違宮規,切莫坐視不理。”一緋色宮裝的豔麗女子率先開口,因一直備受寵愛,所以膽子稍大一些。

“那嘉妃說說,本宮該如何?”鳳鸞兒抬了抬丹鳳眼,輕蔑道,“是否應該主動到君臨殿用禮法規勸陛下,將那女子逐出甯國?”

胡嘉一臉讚同,連帶著好幾名宮妃點頭稱是。

鳳鸞兒狠狠拍了一掌扶手,用力道,“大膽!本宮到不知你們竟能明目張膽地構陷本宮。讓本宮去君臨殿惹惱了陛下,你們坐收漁利,本宮就是那麽好糊弄的蠢材嗎?”

她不怒自威,已讓嘉妃等連連求饒。

鳳鸞兒煩悶道,“嘉妃協同各宮妃企圖構陷本宮,全部滾回宮殿禁足一月。”

胡嘉滿臉的怨懟,但礙於鳳鸞兒的家族勢力和梁子彥的恩寵,不敢有異議,卻是花容失色回了宮殿,甘心受罰。

君臨殿。

梁子彥聽著宮侍的匯報,唇角一勾。沒想到鳳鸞兒如此有魄力,到省去了他道後宮裏周旋。有這樣睿智的賢內助,他省了不少事。

“李莊,將朕在淩霄帶回的狐裘給皇後送去,賞賜夜明珠一顆,玉如意一柄。”

李莊點頭稱是,帶著重賞去鳳棲宮宣旨。

如此一來,整個宮廷莫再敢提金闕之事。

梁子彥處理完奏折,慢慢朝偏殿走去。

我呆呆地坐在木椅上,望著天空之翱翔的飛鳥,悵然若失。

梁子彥把我帶回甯國七日了,每日有教養的婦人教我甯國禮儀,我看著心煩,將其封凍住,悶在**呼呼大睡。

這個夢為何還不醒,難道要我在這個不屬於我的地方傻傻等待麽?

可是,每一次當我想離開的時候,就會想起慕長安那張期待的臉。讓我不由得在一次又一次矛盾中,忍受著不該發生的一切。

這些日子,梁子彥從來沒有來看我一次。

孟戈因為對我的厭煩,坐在離我很遠的偏角裏專研醫術。可我從她那雙不甘的眸子裏看出,她不喜歡這裏。

我們都渴望著自由,即便我們性情並不相投。

“影兒在看什麽?”梁子彥不動聲色走到我身邊,見我一張臉泛著冷光,反而笑道,“朕這些日子不來看影兒,難道是怨朕了?”

他無公害地笑,卻換來我更強烈的冷意。這個人把我叫到甯國,打的是什麽主意?

“影兒冰雪聰明,可不要曲解朕的一番苦心。這兒是甯國權力最集中的地方,天下女人都希望到此一看,可朕不會給她們這個機會。”

“陛下言重了。聶影對此處沒有半點心思,隻想陛下能夠在長安歸來時履行承諾,讓我二人早日成婚。”我的眼睛直視著梁子彥,不卑不亢,“我是慕長安未過門的妻子,承蒙陛下關憐到皇宮學習禮儀,多謝陛下的美意。”

梁子彥眼神一暗,見我話裏總是提著慕長安,臉色有些難看。

“影兒對長安的深情,真是讓朕感動。朕這三宮六院,卻不知是否有人能夠向影兒一樣,擁有一顆赤子之心呢。”他似有感懷,神色露出一絲哀怨。

“王兄這話端和可不愛聽,王嫂和王兄情比金堅,是甯國佳話。”端和公主脆生生的聲音如同黃鶯,打斷了我與梁子彥的談話,俏皮道,“鸞兒姐姐今日得了王兄的賞賜,端和也要討賞。”

她言語俏皮,不難看出梁子彥對她的寵愛。

梁子彥臉色有些僵硬,卻不忍當麵訓斥,幽幽道,“你無事不要去打擾王嫂,她處理宮務,日日煩悶,你這丫頭就不知體諒一二。”

端和撅著嘴,看著我道,“這位美人端和從未見過,也不見去拜見王嫂,卻一直住在王兄的君臨殿,這是何故?”

我啞然失色,原本以為這隻是普通宮殿罷了,誰知是梁子彥的寢殿。他不是說將我認作義妹麽,難道沒有對他的三宮六院公布我的身份。

“端和公主所言極是,我應該去拜見皇後殿下,且不應呆著這君臨殿給陛下帶來困擾。”我學著甯國的禮儀,福了福身。

梁子彥臉色越發不好看了,他冷冷看了端和一眼,煩躁道,“端和殿前失儀,罰你禁足寢殿一月,不準出來。”

端和大驚失色,不可置信道,“王兄為何罰我,我們是一母同胞的兄妹,王兄要為了這個來曆不明的女子懲罰我。”

“李莊,還不將公主帶下去。擅自允許她進入君臨殿,你居心何在?”梁子彥將氣撒在李莊身上,“罰你半年俸祿,閉門思過。”

我似笑非笑看著梁子彥勃然大怒的臉,冷冽道,“陛下是否該給臣婦一個解釋?”

這稱呼已經撇清了我和他的關係,誰知道梁子彥竟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容,淡淡道,“朕做事從不向人解釋。影兒安心住在這兒,那些嚼舌根的長舌婦,朕拔了她們的舌頭。”

他甩了甩衣袖,無比煩躁地走出了偏殿。

我站起身,有種挫敗的無力感。梁子彥這廝意欲何為?他把我放在這曖昧的宮殿,到底要做什麽?

“你敢頂撞他?慕長安還不算瞎,沒看錯人。”孟戈從黑暗中走出來,意味深長地看著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