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莊笙用力呼喊著,歸來拉住她,淡然道,“他走了,再也不會見我們。方才是他向我們告別的一種儀式。阿笙,珍惜眼前人。”

“影兒,大祭司再也不會限製你的行動了,你可以隨時回到堂庭殿來,我太開心了。”聶扶搖抱著我的胳膊,不住搖晃著。

她是我的姐姐,一隻心地純良的獨角獸。她從來沒有做過任何傷害我的事,隻是不住地希望能有更多時間與我在一起。

為了不讓家人擔心,我用幻術恢複了正常的發色,絲毫看不出破綻。除了眼瞳顏色深藍之外,和從前並無多大的差別。

我望著她,眸子微微一轉,許久後露出一絲微笑,“是啊,真好。”

可是,我的心不會動了,麵對她燦爛的笑容,我根本沒有任何感受。我機械地回應著她的笑臉,任由她為我套上最美的華服,戴上珍貴的珠寶,卻沒有任何感覺。

“瞧瞧我的影公主,鏡子裏麵的人,多麽迷人和美麗啊。”她笑容滿麵,把鏡子放在我麵前,但奇怪的是,鏡子裏沒有任何的影像,就像根本不存在一個人一般。

聶扶搖閃過一絲慌亂,仔細打量著我的臉,安慰道,“這鏡子好久沒用了,你別在意呀。”

她讓宮人撤走了鏡子,卻清晰地看見裏麵自己的臉頰。她心中閃過慌亂,卻強顏歡笑,興奮道,“我們出去賞花吧。今年雪山消融,好幾種珍貴的花種開花兒了。你隨我來。”

聶扶搖拉著我冰冷的手,在庭院裏穿梭。她如同快樂的鳥兒,展露出迷人的微笑,帶著我在各種花朵間行走。

我木然地看著四周的姹紫嫣紅,很想笑,卻怎麽也笑不出來。

“影兒你看,這花兒是母親當年生你時種下了,從來沒有開過花。可是這一次,開花了。你瞧瞧,是不是很美?”

她興奮地將那花兒捧在我麵前,隻見猩紅色的花朵妖冶萬分,在堂庭殿裏連成一片。絕美的花瓣微微張開,像一個個含苞欲放的姑娘

,露出嬌豔的姿色。

我淡淡掃了一眼,卻是滿心的揪痛。這花兒,不正是開在彼岸的永生花嗎?這花葉永不相見的死生之花,為何也開在了堂庭?

聶扶搖見我麵色有異,放下那花,擔憂道,“影兒不喜歡嗎?母親說這是吉兆,是我血族有大富貴的福音呢。”

“姑娘們,快來吃飯了。”江汨羅微笑呼喚著,對我和聶扶搖招手。聶扶搖忽略掉所有疑惑,拉著我走了過去,甜甜道,“來了。”

我木訥地跟在她身邊,走進那深深的宮殿。

聶伏天坐在主位上,看我滿臉恬靜,臉色越發好看起來,距離我們上一次爭執,似乎已經很久了。我早已忘記了那段不快,拿起了筷子,夾著麵前的小菜。

聶伏天也不在意,“影兒喜歡吃菜,下一次就多備些素食吧。”

江汨羅眉開眼笑,“我家閨女長得這麽瘦,應該多吃些肉食。你瞎說什麽呢。”滿眼的寵愛和關憐,讓整個氛圍變得溫馨。

我小心地嚼著那青菜,奇怪的是,再沒有任何的味道。我的味覺,也開始消失了。隨著對四周感受的木然,我甚至失去了味覺。

“怎麽了,不好吃嗎?”江汨羅關心地看著我,替我盛了一碗湯,“你在蠱爰殿每日以甘露為食,難見葷腥。這是你父親到東海抓的鱘,味道鮮美。我特地熬了一個晚上,你試試。”

我接過那碗湯,為了避免尷尬,笑道,“好香啊。”

卻不知聶扶搖和江汨羅麵色一變,僵硬地笑道,“那就多喝一些。”

我小心地吮吸著湯汁,其實沒有任何的味道。不管是多麽奇怪的滋味,進入我的口中,都是一樣。我偽裝著鮮美的樣子,對江汨羅微笑,“母親廚藝精妙,這鱘的味道鮮美至極,真是太好了。”

我慢條斯理地喝完了整碗湯,卻看著聶扶搖臉色白了又白。

一頓飯,無比艱難。

“鱘有極重的腥味兒,且味道很鹹。影兒從來不愛吃的

,為何今日吃得這麽香甜?”江汨羅對著聶伏天絮叨,煩躁道,“大祭司是怎麽對待我們的女兒的,姑娘都給弄傻了。”

“夫人稍安勿躁,或許隻是一時變化了口味罷了。”聶伏天眉頭微皺,卻也隻能安慰。

江汨羅麵色堪憂,“影兒今天吃過的所有東西,其實味道大不相同,就連最辣的食物,她也能很快地吃下去。你說這不是奇怪嗎?她從前哪裏會吃這些東西呀?”

“影兒口味變幻是好事啊,你太杞人憂天了。”聶伏天盡力寬撫著江汨羅,拍打著背脊道,“女兒好不容易回來了,你這樣會嚇著她的。再說了,我們現在不要逼迫她,不管是婚事還是其他的,你說好嗎?”

江汨羅煩躁地跺跺腳,卻也隻能幹著急。

“鄧將軍來了,說是要找影公主。”一宮女走了進來,看著聶伏天和江汨羅麵色有異,小心道,“要不我讓鄧將軍明日再來?”

“不必了,我去見他就是。”我從門外走進來,忽略掉江汨羅和聶伏天的異樣,淡然道,“他在哪兒,我去見他。”

“影兒,如果你不喜歡,可以不必理會。我是你的父親,不希望自己的女兒為難。”聶伏天有些艱難地說出這些話,已經是極限了。

我點點頭,淡然道,“無事。有些問題不解決,永遠都無法完結。父親母親不必擔憂,我去去就回。”

鄧凱等在花廳,見我走出來,露出一絲驚喜。

“影兒。你終於肯見我了,我還以為……”鄧凱想拉我的手,見我麵色清冷,悻悻道,“這麽久沒見你了,我心裏始終感覺不安。影兒,你最近過得好嗎?”

我忽然想起在那次與慕長安的大戰中,鄧凱一直沒有出現。不但是他,他手下的兵士一個都沒有。作為天虞的神將,保護血族是他的責任,可是他完全沒有身影,倒是讓我訝然。

我原本以為自己會很憤怒,可看著眼前人的臉,隻是平靜地回應道,“我很好,你不用擔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