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咒，以血為咒。生命不管以任何形式存在，血液是唯一的傳承。也是因為血液，大地萬物才得以生長。血液的詛咒，其實不算咒語，隻是一種鏈接。讓兩個鏈接的人，不管經曆時空變化，還是死離死別，都會有感應。當然，也可以轉移對方的痛苦。”

慕長安盤坐在冰麵之上，將我劃破的血管放在他的心口處。

他默默用手指劃破了胸腔，露出那顆跳動的血紅心髒來。

我能感受到他的疼痛，還有心髒勃發的跳動。

那，原本就是我的出處和歸屬。

“輪回轉世，生生不滅。我慕長安與聶影，永世永生會成為一體，心心相印，不可分割。我將承擔聶影的痛，世世追隨。”

血珠在空氣中飛旋，我的血液不斷注入他的身體，他的青筋忽然飽脹著，露出無比糾結的神情。

他也在痛苦？！

慕長安，你又是何苦呢？

隨著血液的流轉，身體裏的萬鬼漸漸平息下來。似乎伴隨著咒語的開始，萬鬼逐漸從我的身體過渡到慕長安的身體。

萬鬼噬心之痛，要慕長安替我承受嗎？

老天，我不願意。

我費力地挪動著手腕，希望阻止這一切。

慕長安忽然睜開了雙眼，通紅的眼眶泛著血，悲憫道，“影兒，你還是不信我麽？我要感知你所有，承擔你的所有。你為何還是不信我？”

痛，心肝碎裂。

這話從他口中說出，足以讓我九死一生。

是我帶給慕長安災禍，是我一次又一次不信任你。那你為何不放手呢？這根本與你無關，你為何一定要承擔我的痛？

“因為我愛你呀。影兒，你看到了我的心，難道還不夠證明我對你的愛麽？我願意為你舍棄所有，所以這一次，你可不可以不要再舍棄我的心？我將心都掏給你了，你為何還是不相信？”

慕長安唇角滴著血，鮮紅的顏色，潤濕了我的眼睛。

“如有一人違背誓言，必將被千刀萬剮，永不超生。不論是凝魂，還是重生，我慕長安

都會感受到聶影的存在，永不分離。有為此誓言，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萬鬼哭泣，天地變色。

冰池變成深不可測的河流，一朵朵彼岸花開得繁盛絢麗。

這本就是九重雪淵之地，如今隻是重新複原。

鬼魂們紛紛被召回，慢慢渡過冥河水，卻是無邊的痛哭與懊悔。

“好苦的水，好苦的淚。”

“我不要忘記前事，我不要忘記自己。”

……

彼岸花明烈異常，指引著那流離失所的魂魄紛紛前往此處。

珞伽手心拿著一朵黑色蓮花，逐漸將魂魄引致冰水中。

幽藍色的水，無邊的苦淚，還有一動不動的慕長安和我。

我的眼淚，算是徹底流幹了吧。

這無邊的苦海，是我悔恨與無奈的淚水。

“長安！”我高呼著，看著那偉岸的男子慢慢垂下頭，唇角勾著淡淡的笑紋。

“你再也不能離開我了。影兒，就算你不那麽愛我，就算你不答應，我們已經完成了血咒的儀式。萬鬼作證，天地為媒，你是我唯一的伴侶，就算老天也無法違逆。不論會發生什麽，我將找到你。你的血，是我重生和輪回的媒介，我的心，是你記憶的源頭。我們終於是一體了，我們再也不能分離。”

這男人，果然是為愛瘋魔。

我慢慢挪動著身體，用血液封住他胸口的傷痕。這塊疤是我而留，是因我而起。

“影兒快出來。這冰池成了苦海，已經是鬼魂們最後歸去的所屬。這幽藍色的河流，叫作冥河，意味著冥冥之中注定的歸路。這彼岸花，開遍了九州城，開滿了鬼魂進入冥河的道路。這是死與生的界限，是你們締造出的軌跡。”

冥河不斷擴大，珞伽離我越來越遠。

他在岸邊用力地呼喊，卻不能改變越來越遠的事實。

漂流的河水成了冥河，鬼魂都將來到這裏。

我嗬嗬大笑起來，用力攀附著慕長安。

我們，再一次不可分離。

“長安，醒來

。我們離開這裏，我答應你，你要什麽我都答應你，隻要你醒來。”我語無倫次看著他，但他已經不會再動。我恍然若失，再一次陷入無邊的絕望中。

珞伽看著越來越遠的我，急得滿頭大汗。

他不知道冥河的盡頭在哪兒，可是他不能讓我們就此消失。

他試探地將腳步入河水中，河水腐蝕了他的足踝，露出森森白骨。

他忍著劇痛，騰飛在半空中，足尖踩著那彼岸花慢慢朝我靠近。

當他終於來到我身邊，不斷冒著冷汗。他臉色慘白，無比虛弱地看著我，用力道，“影兒，你帶著盤古離開這兒。萬鬼轉移進他的身體，會把他拉進無邊的混沌黑暗中。他已經沉睡了那麽久，不應該再受那個苦。”

珞伽喘息著，拉著我的手，用力道，“離開這兒，好好活下去。一定要和慕長安幸福地活下去。你們原本就是一體，是你們孕育了我的存在。影兒，一定要記得溫暖而幸福地活著。”

他握著慕長安的手，用力念著我聽不懂的咒語，就在這一瞬間，珞伽用盡了力量，將我們推回岸邊。

“你在做什麽？”我拉著珞伽的手，看著那無邊的黑暗，以及不斷變小的珞伽，“要走一起走。我不會把你一個人丟在這兒，珞伽跟我一起走。”

珞伽露出溫柔的笑，堅定道，“這是我最好的結局。我在冥河等著你，就算你會忘了我，也沒關係。我一定會找到你的影兒。下一次我們見麵時，我會成為最愛你的人，用最好的方式守護在你身邊。”

“下一世，讓我時刻能夠在你身邊保護你，庇佑你一生平安。影兒，再見了。”珞伽最後的聲音留在我腦海裏，徹底炸開了。

庇佑你一生平安。佑安，我的佑兒啊。

“珞伽！”我用力高喊著，卻隻能看看珞伽在冥河中越來越遠，最終消失不見。

佑兒！

你一直都在，你等了我那麽那麽久，隻因為了給我庇佑和成全。

原來這都是注定好了的。

你送我回來，是早就預料到了一切，對不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