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場事故 ②

老人臉上浮起很多神色,似愧疚似糾結更像痛苦,說話也吞吞吐吐,“怎麽,怎麽突然說要出去,以前我跟你商量出國是因為,我是……”

見她這樣,安然心有不忍,截住她的話,“您別勞心了,我隻是說說,暫時沒準備走,因為,還有放不下的人呢。”

雖然時不時閃過離開的念頭,但是終歸舍不得,隻要想著離哥哥那麽遠,有可能無法再見一麵,心就一陣陣絞痛。

郭媽見他愁眉緊鎖,越發肯定了暗自揣測的想法,“告訴郭奶奶,是不是安家欺負你了?是秦霜那女人,還是她兒子?”她直抒胸臆的指責,完全沒把安氏母子當東家的意思。

這個年過半百的老人,有時見她似乎很忌憚哥哥的媽媽,有時候提及語裏又盡是無所顧忌。難不成是年紀大了,受了自己說要出國的刺激,精神出現異常?看來得抽空帶她去看看腦科醫生。

安然腦中對比著H城醫院的神經科醫生的醫術,邊道:“現在誰能欺負我啊,秦阿姨對我再有意見,也不敢對我怎麽樣,哥……對我也很好。”

老人放鬆了神情,邊嘀咕,“他該對你好的,天性!”郭媽擰了一個按鈕,嘭,煤氣灶騰起靛藍色的火焰,她繼續自言自語,“這安家的財產合該分你一半,將來,他們一定會很疼愛你。”

這話落到耳裏,安然細細咀嚼一番,不大懂後半句和前一句有什麽聯係,接話說道,“我不是安家的子孫,不想和他們爭家產。”

“然然……”

瞥見老人憐惜的眼神,安然微微一笑,他早已渡過了不是安君慕弟弟的傷心期。

十五歲那天,哥哥為了陪安路遠去看畫展,第一次將他的生日拋在腦後,他忍不住大發脾氣,被秦霜一頓數落譏諷。

“別吵了。”哥哥第一次黑臉發火,他以為他還是自己的保護傘,臉上剛漾起的笑弧,就聽曾經將自己護在懷裏的男人繼續冷聲吐字,“你們嚇著路遠了,安然你先出去住一晚,生日以後補過。”

他當場睜大眼睛,良久,呆呆說了句,“你被穿了吧?”

安君慕沒聽懂他莫名其妙的話,叫來楊亮把他請出去。

那時,他想哥哥一定是穿越了,眼前的人不會是他哥哥。瞬間從天堂打落到地獄,他跌跌撞撞跑到小院,抱著自己舔舐傷口,然後被郭奶奶告知他並不是媽媽的兒子……後麵的話,他已經記不大清楚,那一刻,腦海隻有一個念頭,如今討厭自己的哥哥若知道兩人沒有血緣羈絆,一定會趕自己走。也是在那時,他知道原來對哥哥的依戀,不知不覺早變成了愛情。

“我有手有腳,以後淨身出戶,也可以過得很好。”他眉心蹙起一道道細紋,“我留在安家,又不是為了錢。”

郭媽凝視著他,欲言又止,最終垂下眼瞼,默默炒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