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從那天起，我一直陪著藍精靈。
正當我下定決心做全職男傭的時候，垂楊柳小姐出現了。
她一來我才發現，女人和男人的確不同。心細的要命。她在這待了一天以後，晚上的時候，我向藍精靈懺悔，“小藍，我有罪！”
“嗯？”
“我看到鍾小姐照顧你的行為以後，才發現，原來我一直是在虐待你啊~~！”
“哦？那你有什麽要表達的？”
“你起來虐待我吧~~！”
“嗬嗬嗬……我記帳，秋後算。”
我開始在床頭櫃裏亂翻，藍精靈問：“你找什麽啊？”
“刀子！”
“哦？”
“我殺了你這禍害！省的以後老子著罪！”
“………”
我抬起頭，“咦？怎麽不說話？”
“你來殺我吧，我等著呢！”
我跳起來，輕輕撲在他身上，摸了摸，搖搖頭，“唉~~”
“怎麽了?”
“我實在不喜歡**啊~~！”
“安、明、陽！”
“哎喲~，您老這麽咬牙切齒的，難道是……希望我……那個你？”
“你給我滾~！”
“那好，我滾了。拜拜~~~哎？等一下。”
我低下頭，占領式的親了一下他的唇，然後抬起頭，“我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但需要你有點兒補償~~”
“什麽補償？”
“你猜一猜？”
“嗯……我知道了。”
“哦？這麽聰明？”
藍精靈抿著唇，笑了。然後說，“色狼！”
我眯了眼，“哦~~，藍啊，其實我要的補償是……你把你那套國外帶回來的景觀圖集借給我吧~~！”
“………”
“咳咳，還有啊，我要告訴你的消息是，那幾個孫子已經進局子了！你高不高興？”
“………”
“藍，上次來的那個警察你還記不記得？就是那個娃娃臉~，他跟我說的。”
“………”
“藍？怎麽了？臉怎麽紅了？你熱了？那我給你脫衣服吧！有要求你倒是言語一聲兒啊！”
“你可以滾了！”
“哦~~，你這句話我會原封不動送給鍾小姐的，你不會心疼吧？”
“滾遠點！永遠不要再出現！”
“好，我記住了。”
兩周以後，藍精靈能夠下地了。
那年的初冬，我幾乎全部的時間，在醫院。
無數個午後和夕陽中，我扶著藍精靈，緩緩的在醫院的後花園散步。
我的生活突然平靜起來，沒有了到處的工地奔跑，哥們兒的酗酒，姐姐的嘴仗。
一切在純白色中度過。
藍精靈問我，“是不是很悶？”
我在無人處把他擁在懷裏，“悶啊，不過你要不讓我在這悶著，我就去滅了自己的五感。這樣我在哪都會永遠寂寞恐懼了，藍，你收留我吧~”
藍精靈側過頭，用手摸我的額頭，“也不燒啊？怎麽突然惡心起來？難道是天生的癡呆兒？”
“嗬嗬，我是癡呆兒。我和藍精靈那廝正搭配~”
這期間，很多人來看望藍精靈，老頭就是其中之一。
他看我的眼神越來越變幻莫測，我知道，他肯定有所懷疑了。但他什麽也沒跟我說，不過我知道，他跟藍精靈深談過一次。
我問藍精靈，他笑了笑，回答我四個字：沒說什麽。
我老姐也經常來，有時候和徐姐一起，有時候和周朗一起。
對於我的選擇，她也什麽都沒說。
她每次都很匆匆，帶一大堆東西，放下後，聊不了幾句就走，似乎越來越忙。
不過她的東西，很快就被李響、杜建之流搜刮完畢。
我沒有問李響關於劉俊的事情，似乎那件事從未發生過。
人有的時候還是糊塗比較容易過日子，能夠更好的與人相處。
所以，看起來李響和我的關係一如從前。
他沒什麽事兒就給我打電話，開板兒就問，“安姐去了麽？”
“靠！”我對著手機罵，“你丫當我是超市啊！”
李響在那邊沒心沒肺的笑，“師哥，怎麽可能呢？超市是要交錢的啊~！”
我聽到“師哥”那倆字，一瞬間心裏很堵，“李響，不要叫我師哥，以後叫我名字就行。”
“啊？師……呃，安……哎呦，我不習慣啊！”
“那你就現在開始練習！”
“行，那個，呃……安哥，安姐去了麽？”
絲——
得！
這主兒目的性明確，又繞回他的重點問題，太他媽有原則了！
在一批批看望的人中，最讓我敬佩的是一女孩兒。
她就是垂楊柳小姐——鍾雪霏。
我現在相信芙蓉花的話了，這個女孩子，的確深愛著藍精靈。
有人說，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氣場。
這個女孩子的眼神、態度、行為、舉止，矜持中帶著連綿澎湃的愛意，連我這種粗神經的人都感受到了她密網似的氣場。
她幾乎天天都來。
我發現，這個高挑纖細的女孩子，骨子裏是壓不垮的堅持。藍精靈從不和她主動說話，她也不怎麽說話，幾乎是默默的。
每天帶著一個大包過來。從裏麵掏出東西一樣一樣的擺上：飯、菜、湯、水果。
然後開始掃地，擦桌子，洗毛巾，給藍精靈掖被子。隻要她一來，我發現自己的存在就很多餘。
我第一次對情敵產生了同情和敬仰。
有那麽一刻，我竟然覺得，他們倆挺般配。我自己倒像個第三者一樣插在中間。
有一次，鍾雪霏照例來了之後，我站起身，笑了笑，“那個……鍾小姐，我出去走走，你們聊。”
鍾雪霏看了我一眼，這是她第一次認真地看我，那眼神中沒有什麽情緒。然後淡淡的撤掉目光，繼續從包裏掏東西。
我瞟了藍精靈一眼，他正若有所思的看著我，我低下頭，開門出來了。
這樣的對手，我尊敬你。所以，我給你單獨相處的機會。
我接受你的挑戰，等著你來競爭。
因為我現在知道了，愛一個人，是沒罪的。
我們是同一種人。
我，藍精靈，小楠，劉俊，鍾雪霏，我們都是一種人。
都是傻子。
都是為那虛幻的情感，執著而瘋狂的人。
我在外麵的花壇坐了很久，這期間竟然接到蘇林的電話，她的聲音很輕鬆，“安明陽，我到北京了。”
“真的啊！哈哈，功德圓滿回來省親？”
“哈哈哈，”蘇林響亮的大笑，“算是，我帶她來北京玩，怎麽樣？出來聚聚？”
“行啊！我盡地主之宜，你們挑地兒吧！”
“呀，那要好好敲你一筆。不過這次沒你表現的機會了，我請客。”
我笑笑應了聲，蘇林的變化挺大，突然開朗很多，我想這可能是愛情的力量。
要掛電話的時候，蘇林突然說，“喂！差點兒忘了告訴你，帶家屬啊！這次就是咱們幾個同學，沒有解老板。所以，說好了各自帶愛人的。你那個，夠養眼的，不要藏起來啊！”
我笑了，“不是我不帶，他受傷了，在醫院呢。”
“啊？怎麽了？嚴不嚴重啊？在哪個醫院，我去看看。”
“不嚴重，別麻煩了。見麵再說。”
和蘇林約好了時間地點，天色已經變暗了。
我起身上樓，回藍精靈的病房。走到病房門口，隱約裏麵傳來說話聲，我碰到門的手立刻收回來。
鍾雪霏低低女聲在說話，剛想轉身就聽到藍精靈涼涼的聲音，“別說了！”
我不自覺靠在門口，那裏麵藍精靈在繼續——
“我的意思很清楚，你不用再說那些。我父母早就死了，家庭什麽的，我根本就不在乎。也不想為了維持什麽社會輿論形象而結婚。那東西，我沒興趣。”
一陣沉默。
“還有，我喜歡誰，這你應該知道。如果按你說的，我要是真的為了那些壓力而跟你結婚……嗬嗬，我倒無所謂，你自己覺得，那日子會幸福麽？你是個聰明人，這道理你應該懂。”
“君雅，人的想法都會變的，我們都年輕，難免會犯錯誤，你隻是一時糊塗了。難道你就不為將來考慮？你……就不想要孩子？君雅，你們那些，年輕時候可以，老了怎麽辦？你看看有多少同性戀能堅持很多年的？君雅，你想玩我沒意見，我可以等你。可是總要有正常生活啊，等有了孩子，你就……”
“嗬！孩子？如果沒有愛的家庭，那孩子就是多餘的！你看看我，就是這麽一個多餘的產物！”
“對不起，君雅，我……我不是這個意思……”
“雪霏，你自己想想，我就算是跟你結婚也說明不了什麽。我也不會碰你的，……就算我……就算我們有了孩子，對我來說，那也說明不了什麽。”
“…………”
“你哭也沒用，對著一個不愛你的人哭泣，那眼淚隻是水而已。所以，收起來吧！”
“安明陽他有什麽好？！君雅，你不知道，他……他對伊麗又親又摸又挑逗，還差點兒強暴了伊麗，他就是一個變態色狼！
你都不知道他做過什麽，我那次從你那出來，就看見他帶著伊麗進房間了！
他不管男男女女，都不放過，你被他騙了！他外麵還指不定有多少人呢？！君雅，他——”
“雪霏！”
藍精靈突然打斷說，“安明陽……他是色狼還是人渣，是變態還是殺人犯，嗬嗬嗬……這些，有什麽重要的呢？
就算他是秦檜或者和紳，隻要我喜歡，沒什麽大不了。
至於他外麵有多少人……不論多少人……他都是我的人，他自己是我的！”
“君雅，你瘋了……”
“瘋了？哦，是麽？
我這樣跟你說吧，如果他要搶銀行，我就買槍；如果他要販毒，我就種罌粟；如果他要叛國，我就做間諜；如果他要反人類，我就毀滅地球！就這樣，你明白了麽？”
“你.……太可怕了。君雅……”
“現在你可以走了吧？！”
我走了，當我聽到這兒的時候，轉身，緩緩的下樓了。
藍，你是我的天使，其他人的惡魔。
我要把你緊緊抱在懷裏，撫平你內心的孤寂和自保的尖刺。我要你，在我手中盛開，變成一朵牡丹。
豔麗而無害。
那天之後，鍾雪霏沒有再來。
我和藍精靈誰也沒提起她，她似乎就這樣，像風一般，淡淡的過去。
我以為她就會這樣過去。
當時的我根本沒有料想到，許久以後的一天，我會在一個特殊的情況下，再次看到這個女孩。那時的她和我，我們自己，我們周邊的事情，都天翻地覆的變化。
當然，這是後話。
和蘇林聚會那天，藍精靈一個勁兒的催我走，我笑嘻嘻的按住他，“你點完滴再說。”
我走的時候，站在樓下向上看，藍精靈立在窗邊，向我微微擺手，然後，拉上了窗簾。
等我趕到飯店，包房裏男男女女已經坐了十幾個。我一進屋，立刻幾個人圍上來給我一頓捶，然後就是一大堆酒塞到我麵前，嗷嗷叫著罰酒。
我急忙叫，“媽的，想讓我死啊！讓老子先吃點東西再說！”
周光北一拳砸在我胸口，“小安子，你哥哥我從蘇州回來，你也不去接站迎駕，說，讓朕怎麽處罰你？”
周光北是我班的老大，年長我們幾歲，是已經步入婚姻殿堂的人了。
“呦~~，老大，您什麽時候回來的？怎麽不告訴我一聲兒啊？！我再怎麽也得預備倆衝天禮炮去接您啊！”
周光北一揮手，“平身吧，朕射你無罪！小安子，今晚把朕脫光光的野蠻貴妃背到朕的寢宮！”
徐力跳過來，“媽的，你再說一句試試？！”
“呀，”我叫，“沒人說你自己承認啦？野蠻貴妃，請您沐浴吧~~”
周光北開始****的笑，徐力追著打我。我叫，“喂！徐力，你不打大哥你打我？”
徐力拿著一個雞腿塞到我嘴裏，“今天大嫂在，你又沒帶弟妹，我不打你打誰呀！”
正躲著徐力的襲擊，包房門一開，我正跟進來的一人撞在一起，嘴裏的雞腿“啪噠”掉在地上。
外麵進來的這人摟住我的肩，“明陽！”
我愣了，“劉俊？”
劉俊溫和的笑了笑，依舊摟著我，“哥們兒，掉個雞腿就這麽看著我啊！我賠給你，”說完拎出一大包裝盒，對著眾人，“對不住，我們來晚了，主要是給大夥兒買吃得去了，稻香村的各式點心，大家任意選擇口味啊！”
除了幾個女的，剩下的七八個小子“嗚嗷”一聲撲過來。
劉俊鬆開我，一側身，從身後拽過一個男孩兒，“各位，各位！我要隆重介紹一下，這位，我的愛人——蕭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