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我坐在家裏的沙發上，老姐在不停的變換電視頻道——
從一個廣告換到另一個廣告。
當我聽到周朗那句話的時候，跳起來就走。周朗在後麵喊我，“小安，明天再來，我等你。”
我想立刻見到我姐，我想問問她，是不是也愛上了藍精靈？
可是跑回家見到我姐的時候，卻一時間什麽也說不出來。
如果我姐也愛藍精靈，我該怎麽辦？
怎麽辦？！
我是不是要退出？
可是我不想放手啊！難道我要和我姐爭鬥?
天哪天哪，我是不是該問問藍，問問他喜歡誰，讓他來選擇，他一定是愛我的吧。
如果他不愛我怎麽辦？
如果他愛我，我姐傷心怎麽辦？
如果有一天，藍精靈成了我姐夫，我該怎麽辦？
姐啊……藍啊……天啊……！
“……臭小子！”我的耳朵被揪住。
“哎，姐~~姐放手啊~~疼死了。”
“你魂遊到哪了？啊？叫你十聲八聲也沒個反應！”
“姐~~”我看著我姐，“你跟周哥分手啦？”
“切~~”我姐瞥了下嘴，又按了一台廣告欣賞起來，“我壓根就沒跟他談！明陽，我跟你說，周朗這個人，背景很深，我覺得他……”
“姐！你是不是有喜歡的人了？”
“嗯？”我姐看了看我，“這跟你沒關係，少打聽！”
我低下頭，我姐的性格我清楚，她跟我懶得說假話，這種回答，一定是有了。
我感覺整個空間開始旋轉。
“明陽？”我姐轉過頭看我，“你今天怎麽這麽怪？哪裏不舒服？”
“沒有。”
“哎，你跟你那個別扭受怎麽樣啊？”
“他不別扭。”
“呦~”我姐歡暢的笑了，“剛好了幾天啊，就知道護著他了？哈哈哈……我跟你說明陽，我看那小子挺傲的，你要好好□□，千萬不能讓他占上風，知道不？”
“他已經是我的人了，姐。”
“我知道啊，”我姐拿了一個梨給我，“吃不？”
我搖搖頭。
她“哢嚓”咬了一口，“我早就說過把他弄到手不難！”
我實在受不了，咬了咬牙說，“姐，你喜歡他麽？”
“嗯?”我姐上下看了看我，“要聽實話麽？”
“當然！”
“哦~~那我可說了。他呢，整體來說還可以，能打個65分吧。如果性格好點兒，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我能給他個80分。可別怪我說你呀明陽，你選人的眼光可真……嘖嘖嘖，不敢恭維。”
“…………”
“哎，明陽，我說啊，看人不能隻看樣貌呀，這藍精靈長的是挺殺人滅口的，可是他不聽話，還老是耍脾氣，這多累呀，也就你，願意擺個祖宗供著~~”
“………”
“而且藍精靈這樣的人，招蜂引蝶。你得麵臨多少情敵啊，你等著吧，到時候一撥撥一車車的情敵排山倒海的跟老鼠繁殖似的，有你崩潰的！”
“……”
“所以我說啊，嚐個新鮮，玩玩他也就算了。真要是過一輩子，還是小楠好啊，他——”
“姐！你的心上人叫藍藍吧？”
四周安靜下來，隻有電視裏的廣告還在膩膩歪歪地說：他好~，我就好~~
我姐瞪圓了眼睛看著我，突然大笑起來，“哈哈哈哈，我說你今兒個怎麽陰陽怪氣兒的呢，哈哈哈，原來……哈哈哈，對對，明陽，告訴你，我喜歡的人，我的愛人，的確叫藍藍。”
我立刻腦死了。
我姐走過來，坐在我旁邊，“明陽，我們喜歡同一個人，你怎麽辦？我喜歡上你的藍精靈，你怎麽辦？嗯？”
我呼吸很困難，“姐……”
“你把藍藍讓給我吧！”
“姐……”
“嗯？”
“………不行……我不能沒有他，姐，我對不起你……..”
“哦？啊哈哈哈哈哈哈………太逗了，可笑死我了~~”
“姐？”
“好了好了，看看你一付沒頭腦的樣子！一碰到藍精靈的事情你就退化成智障啦？誰搶你的藍精靈啊？也就你那麽寶貝他，你的藍精靈白送我都不要！”
“啊？那你……”
“明陽，”我姐溫柔的撫摸我的頭，“以後我會告訴你我們父母的事情……”
“啊？”我反應不過來，她這話題好詭異，怎麽能如此跑題啊~~
“明陽啊，我跟你一樣，也是一個同性戀。我的愛人，你見過，她叫徐蘭。你忘了？我叫她蘭蘭的~~”
“啊…………”
“這個世界真奇妙，”我老姐站起來，“我們姐弟的戀人，都叫Blue，藍色，憂鬱的色彩啊。”
“姐~~”
“嗯？”
“為了回贈你的話，我要說，你的徐同人白送我一打~，我都不要！”
我從家裏出來，直奔周朗的事務所。
衝到裏麵，還沒等我說話，周朗大笑起來，“哈，我衝動的小夥子，這麽快就回來啦？我還以為要明天呢，明月有沒有用雞毛撣子打你？來，過來讓我看看~~”
“你……周哥，你這也太過分了！”
周朗一派休閑的靠在皮椅上，“小安，我隻是在教你成熟。成熟，就是要學會隱藏自己的情感，知道麽？再震驚的事情，也不要表露出來。包括對一個人的感情，也不要太外露。”
我頹廢的往椅子裏一倒，“周哥，你知不知道我找你有很重要的事情！你還這麽來回的涮我？！”
“我知道，”周朗的手指敲了敲桌子，“我知道的。”
“周哥，我……”
周朗一擺手，從椅子上站起來，走到我麵前，彎下腰，“我知道你找我什麽事情。”他說著摟住我的肩。
這個動作讓我一愣，“周……唔……”
我剛說話就被周朗突如其來的吻封住，這讓我的大腦頓時一片空白。
直到他放開我，我還有點莫名其妙。
“小安，你看，如果不隱藏情感，就會這麽糟糕。”
我抬起頭，他微笑的看著我。
凝視那眼睛，我突然之間明白了，伸手抱住他，“周哥，那就別隱藏了。”
周朗一笑，“很好~”伸手摟緊我的腰，把我從椅子裏半抱起來，一回身用力將我按在沙發上，唇熾烈的壓下來。
我一側頭躲過，然後翻身騎在他身上，周朗愣了一下，笑了。我摟住他的脖子貼在上麵，“周哥~~，我餓了，不如我們先去吃飯吧~~”
周朗伸手在我的腰間掐了一下，“好，先吃飯，再吃你！”
我和周朗在車上一路沒說話，車裏放著一首英文歌：Every Moment Of My Life
半個小時之後，我們進了一家西餐廳。
侍者剛走，我就問，“周哥，可以說話了麽？”
“嗬嗬，”周朗笑了，“小安，你真聰明。我還真怕那時候你不明白我的意思呢。”
“嘿嘿，怎麽不明白？您都先把理論講那麽清楚了，咳咳，”我學著他的語氣：“小安~~，再震驚的事情，也不要表露出來。哈哈哈……我再不明白不就是傻X了嗎? 而且，”我晃了晃頭，“您那個吻也真是……外部煽情熱烈，內裏無情冷淡，您也太不負責任了~~”
“哈哈哈……小安，你說話可真……我服你了！”
我笑了笑，“別誇我啊，我經不起這個啊~~！呃……周哥，你怎麽也會被竊聽呢？”
周朗用手輕輕敲了敲桌子，“不止竊聽這麽簡單，是針孔攝像。恩……還是德國進口的夜晚型。”
“啊？”
“小安哪，我之所以知道藍精靈的那些事，並不是因為調查他，而是，我受雇調查俞意。”
“哦？結果你被他反監控？”
“哈哈，小安，在這個沒有秘密的世界，控製信息的傳遞是不可能的。但是，虛虛實實真真假假的傳遞，就比較有意思了。一個人想掌控你，打倒他的方法，不是掃除掌控，而是撥亂他。這很有趣。”
我點點頭。
周朗看著我，“所以，不用你說，我也要調查俞意的。小安，我們是同一戰壕的人，你為情，我為……利。讓我們精誠合作吧！”
“周哥，需要我做什麽盡管說。”
“不，現在不需要，不過，以後可能需要你身體力行。”
“哦？”
“嗬嗬，小安，你信任我麽？”
“70%”
“好！足夠了。”
這時侍者過來布菜，我和周朗開始談健身。
那人走了之後，周朗笑了笑，“小安，喜歡聽秘密麽？”
“嗯？周哥，你又有秘密要贈送？”
“是啊，我喜歡看你麵臨抉擇的樣子。”
我擺了擺手，“看來你喜歡掌控的感覺。”
“哈哈，也可以這樣說。”
我細細的切了一塊牛肉，放進嘴裏，“周哥，吃西餐的時候要安靜~”
“你想安靜的是嘴巴還是內心？”
我放下刀叉。
“周哥，如果我不入套，你就不罷休。好吧，你說。”
周朗笑了笑，“小安，我隻是想和你聊天罷了，不要太緊張。你知道麽，我看到現在的你，就像當初的我一樣。”
“周哥，我什麽時候能像你這樣就好了~~”
“我這不是正在努力的教你嘛。”
“嗬嗬，周哥，你又想讓我做什麽選擇題？”
周朗垂了眼，沉思了一會兒，“小安，我這兒又有兩個秘密。”他抬起頭，“一個是你的，一個是小楠的，你選擇聽哪個？”
“小楠吧。”
周朗看著我，“小安，我提醒你。你的這個秘密，對你來說，非常重要，可能會對你產生很大影響。小楠現在的這個，似乎跟你沒有太大的關係。”
我低頭笑了，“周哥，不要弄的像個牧師一樣，我想吐啊~”
“哈，你個臭小子！”
“小楠，我要聽小楠的。”
“好。”周朗點點頭，卻半天沒說話。
“周哥？”
周朗端起白葡萄酒淺淺的抿了一口，然後說，“這是個很長的故事，小安，我要從頭說。你要有耐心，不要犯困。”
“周哥，你是不是要說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座山……”
“嗬嗬，是，是很久以前。那是三十六年前，在一座……叫沈陽的城市，我出生了。小安，我比你大一輪。比小楠……大十七歲……”
“……我大概像你這麽大的時候，喜歡上一個小孩子，我管他叫小毛頭，他那時很小，性格卻很執拗……我喜歡帶著他，到處兜風……有一年的冬季，雪很大……”
周朗拿出一隻煙，沒有點，而是輕輕的放在右手邊。
他目光溫柔的望著那根煙，好像進入另一個時空。
隨著他的講述，我似乎看到那多年前的北方城市：滿天的大雪，深可及膝，一個六七歲的小男孩在雪地裏歡叫著跑，他有一張紅蘋果似的小臉，渾身肉乎乎的，可愛極了。
忽然他摔倒了，完全沒入雪中。一直躲在角落的年輕男孩立刻跑出去，假裝剛剛路過，抱起他，帶著他飛轉。
那歡暢的笑聲穿過歲月，從未減弱，我似乎此刻都清晰可聞。
我看到那個年輕的男孩後半夜坐在公共廚房裏，借著幽暗的燈光，削一隻木頭槍。在第二天拿給小毛頭說：撿到的，拿去玩吧。
我看到那個年輕的男孩把海棉和布條厚厚的纏在車把上，裝飾出很怪異的一款自行車，抱起小毛頭，讓他坐在車把上，然後說：我們去小河沿兜風。
我看到那個年輕的男孩在雪地裏藏下一套小人書，等著小毛頭出來說，咱們打雪仗吧。十幾分鍾以後，那個總是幸運的小毛頭又撿到自己向往已久的好東西。
上天總是眷顧一個人，那是因為……有人在背地裏扮演上帝。
那兩個身影鮮活的出現在我的腦海中，他們一同嬉鬧、兜風、逛商場、每天一款的品嚐水果……
那個年輕男孩在一天晚上抱回被凍得哭泣的小毛頭，心如刀搓。他霎那間噴湧的情感，沒法再對自己掩飾……
真實著，壓抑著，自我震驚，卻難以忘記。
周郎抬起頭，看著我，“…………他在我的**睡著了，我……輕輕的吻他……後來我害怕了，我懷疑自己得了戀童癖……”
“……於是我逃離了，去了法國。我想我會忘了他……我想我一定會變得正常起來……我在法國結交很多朋友，男人女人都有，我可以玩得很瘋狂，可是卻提不起情感……”
“……我心裏一直有個小小的影子……回國之後，我到沈陽去尋找，卻沒有找到他，他的爺爺早已去世……”
“……直到有一天，我接手一個委托，順著要調查的人，輾輾轉轉……那天午後，我終於看到他了……”
“……小安，你知道麽？我以為是天大的緣分回來了，可是，嗬嗬……我的小毛頭，他愛上其他人了……“
周朗的目光從我的臉上移開，微側著頭靜靜的看那杯白葡萄酒。
“……於是，我就用另一種身份站在他身邊，看著他，陪著他……我去教那個他愛的人如何愛他，如何疼他，如何保護他……可是，他的幸福還是沒到來……”
周朗拿起酒杯，輕輕的晃動。
然後他轉過頭，看著我，“小安，逃離是最大的犯罪，所受的懲罰就是……錯失最愛……你那天想一走了之，我是真的想殺了你……不是為了小楠，而是為了愛你的人，還有你自己。
一走了之，不是瀟灑，那是懦弱和不負責任……錯過，你將永遠後悔……上天很吝嗇，它不一定會給你彌補的機會……”
他說著端起那杯酒，一飲而盡。
那樣精通品酒的周哥，這……不是白葡萄酒的喝法……
“周哥……”
“……小安哪，我在你選解君雅的那天就已經決定，我的小毛頭，要自己來守護，希望沒有太遲……”
“周哥……難道你說的那個小……”
“我的小毛頭，他叫蕭楠。”
周朗笑了，“小安，我將不會再允許有任何情敵出現！”
就一句：眾位親親~~五一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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