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霜獨自洗澡便睡了下去,半夜,迷迷糊糊間身上覺得沉重。她心裏一驚,剛要張嘴,一股灼熱的呼吸迎上來,兩唇緊緊相貼。

男人身上的雪鬆香,和著薄薄的酒味似颶風,迅速席卷了她的口鼻。鹿霜身下一涼,被子被他一把掀開。

鹿霜小時候見過有人將粉色鈴蘭扔進石臼中,拿藥杵一下下搗爛。若是手藝生疏的小師傅,下手又重又急。裏頭的花蕊,隻能求救般地纏緊藥杵,不斷吸附它,以求饒命。

鹿霜離得近,紅色的汁水濺到裙擺上,暈開嫣紅濕痕。像一朵朵悄然綻放的曇花,一夜後便促然凋落。

沈侓川的動作,稱不上溫柔。兩人幾次之後,才逐漸有了默契,一切變得順暢自然。他鉗著鹿霜的雙手壓在頭頂,隻不斷吮她的唇和頸側。

混亂急促的戰況之後,室內一片沉靜。沈侓川伏在她頸窩,平穩呼吸後,緩緩起身。高大的黑影如峻峰般,將她籠在底下。

他在黑暗中凝視鹿霜幾秒,淡聲說:“記得吃藥。”說著便彎腰撿起衣褲。

鹿霜眼睫顫了顫,細白的手指拎著被子遮住自己,而後握住他的小指。

“能不能別走?”

沈侓川遲疑片刻,拉開她的手,在她頭頂拍了下,“現在,需要你乖一點。”

疏離得好比是陌生人。

鹿霜悶悶低頭,滑進被子裏,默默翻身用被子嚴絲合縫地裹住自己。她太困了,不等沈侓川離開便獨自睡著。

翌日,鹿霜從鏡子裏看到自己身上的痕跡,唇角立時下拉。脖頸和鎖骨的位置,沒一處完好。看來,今日是沒法出去見人了。

她沒讓張姨過來,自己煮麵湊合了一頓。到外頭藥店買了藥吞服,慢悠悠走回來,懶懶地窩在沙發裏看書。

周礪發信息問她晚上有沒有空,出去聚一下。還很貼心的備注,七哥不在。

鹿霜想了想,說有。

出門前,她用粉底把顯眼的吻痕壓下去,用頭發虛虛擋在兩側。打車到了周礪說的地方。

周礪即將結婚,玩得有些瘋。今天玩的是射擊局,一堆人圍在場中射箭,他搶著做裁判。周礪一見鹿霜來,招手讓她過去。

“試試,”周礪拍拍身側的弓箭,“我的技術,雖然沒七哥好,不過教你是綽綽有餘。”

“下次吧,今天沒力氣。”鹿霜坐在高腳凳上搖搖頭,隨即輕笑問:“你叫我來,難道真是想教我射箭?”

周礪嗬嗬一笑,“這不是,怕你心情不好嘛。”

“因為夏喬瀾?”

她麵色坦然,問得直接。周礪斂起笑容,頂頂眉,“你不在意?”

網絡上鋪天蓋地的宣傳夏喬瀾最新的采訪視頻,她在裏頭直言自己回國是為找回初戀,還表示自己這麽多年單身,就是無法忘記初戀。

而對方也一直單身至今,還幫她籌辦了這次畫展。所以,無論如何,她都不會放棄。

網友們在留言中,紛紛大呼能讓幫夏喬瀾籌辦畫展的男人,絕對是商界TOP級人物。已經有人開始觸摸到沈侓川的影子,在底下隱晦表示,夏喬瀾無法忘懷的人,可是某層圈子的大佬,手隨便一指,便能讓大家夥的生活跟著震動。

這條評論十分鍾後,有心人想要再看,已沒了蹤跡。

鹿霜沉吟一會,柔聲說:“分開之前,我會做我該做的。之後嘛,我是該做什麽就做什麽。”

“這話不錯。”周礪點點頭。

鹿霜頓了頓,好奇問:“你這麽相信他會選擇夏喬瀾?”

周礪喝掉杯底的雞尾酒,讓人又送了一杯,“我們三個從小一塊長大,夏喬瀾雖然做了些對不起七哥的事。但她在七哥心裏的位置,不會比我少。”

他仰起臉,眼神遠近飄忽,眸中映出往事,“夏喬瀾差點為七哥丟了一條命,憑這一點,我想她再怎麽過分,七哥都會原諒她。鹿霜,她絕對知道你的存在。所以,你還是盡量離她遠一些,不然,肯定是你吃虧。”

麵對周礪的告誡,鹿霜若有所思點點下巴。沈侓川自夏喬瀾出現後便有些反常,白月光果然就是白月光啊。

她撇撇嘴,也不知道這個靈感工具人,會不會一口氣把她蹬了。

不行。

她暗暗擺手,現在是她轉型的關鍵期,靈感一斷,容易失去判斷和方向,怎麽也要多拖些時間才行。

周礪見她眉宇微蹙,伸手在她額間點了點,“你也不要太擔心,七哥不是那種亂來的人。”

鹿霜的笑還沒化開,他又說:“怎麽也會和你好聚好散,再去找夏喬瀾。”

嘴角的笑漸漸凝固。

鹿霜:“你說得對。”

周礪隨性往人堆裏一指,說:“你看上哪個,到時候隨便挑。就那個繞弓的,是我哥們兒,人不錯,長得也還成。我還能罩著你,你可以考慮。還有邊上坐著的,我們圈子裏一股清流,初戀都還在,我覺得你肯定會喜歡......”

鹿霜聽他這語氣,仿佛今日是為她舉辦的選男友大會。唯恐她離開沈侓川會要死要活,失去生命支柱一般。

鹿霜撐著下巴聽他絮叨,覺得有人關心的感覺還真不錯。不論這人是否出於真心。

兩人並著腦袋將場上的公子哥們調侃一番,說到高興處,周礪忍不住想捏她的鼻尖。

“鹿霜,你也太好玩了些,”周礪笑得前俯後仰,“我要是有你這麽個妹妹,一定把你當寶貝捧起來!”

鹿霜聞言一愣,笑著沒說話。

誰家哥哥會看著妹妹做金絲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