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楊帆看著前方,若有所思的說:“天晴了,這條路也該好好修完活了,不然真的要被老百姓戳脊梁骨了。”

王偉新這時候不失時機的拍了一下說:“楊區長,您還不知道吧,我聽卞偉強說,兩個水果商人到鄉裏轉了一圈,都轟動了。聽說是您請來的,山民們都誇您是個心裏裝著百姓的好官呢。”

楊帆想到陳太忠保管的那些東西,不由的嘴角微微苦笑說:“為官一任,總要做點正經事吧?”

雨依舊在下,前方道路一片迷蒙。

李樹堂到現在,還在為那天早晨的決定暗自慶幸。楊帆出現的突然,這麽大的案子,李樹堂首先想到的自然是要把人控製起來,然後立刻向省委匯報。

李樹堂的電話是直接打到祝東風的家裏去的,當時祝東風的語氣裏沒有任何情緒波動,隻是在電話的最後說了一句:“你處理的很及時!人先控製起來,等省委消息吧。”

當天早晨省委就召開了常委會,檢察長列席會議,案情重大,證據確鑿,當場就決定的批捕。會議結束省裏的人就下來了,已經被控製起來的盧名堂、伊達友,直接移交給省裏的人。

狂風暴雨之後,一切看著又是那麽的平靜。正如那滾滾長江平靜的水麵下,有無數的漩渦和潛流存在,接下來的鬥爭會更加殘酷。不過,這一些都不是李樹堂該擔心的事情了。

關於常委會上發生的時候,李樹堂倒是聽某位領導快意的說了一句:“齊省長表情嚴峻啊!”

李樹堂敏銳的察覺到這是一個信號,具體這個信號後麵意味著什麽,那就不是李樹堂能涉及的範疇了。

案子還在審查過程中,其他的工作還是要正常的進行。李樹堂坐在辦公室裏,忙了一個上午之後,剛準備下班,一個急促的電話打了進來。

掃了一眼來電顯示後,李樹堂的表情頓時就嚴肅了起來,畢恭畢敬的拿起電話,口中輕聲說:“田省長您好!”

“李樹堂同誌,你好啊。剛才接到省委祝書記的指示,提出要樹立一個反腐倡廉典型的事情。在這個事情上,我個人的遇見是傾向於表彰宛陵市委,以及個別先進典型的。我下麵的匯報說,楊帆同誌為了獲取證據,是冒著生命危險的,這就很難得嘛。宛陵市委應該抓住這個契機,把壞事變好事嘛。當然了,這隻是我個人的意見,省委還在就這個問題進行討論。”

李樹堂聽著心裏暗暗的苦笑,還討論什麽?這不是**裸的暗示,要把楊帆這個反腐鬥士的典型樹立起來麽?心裏雖然有點不平衡,不過李樹堂仔細想想,在自己的地盤上出了大案子,省委沒有太過分的追究市委書記的責任,那就是很大度了。掀起一場反腐倡廉的運動,樹立一兩個典型,實際上是給宛陵市委的臉上抹粉呢。

“請田省長放心,宛陵市委一定抓住這個機會,打一場反腐倡廉的打勝仗。”李樹堂說的異常堅定,對麵田仲隨意的說了兩句,電話也就掛了。

秘書進來,李樹堂朝秘書說:“安排一下,中午我請緯縣的同誌吃飯。”

……

黑溝鄉政府是打到“四人幫”之後重新翻修的,打那以後沒再大動過。遠遠的就能看見雨幕中的請磚牆,顯得有點老邁的感覺。車到了院子裏麵,楊帆剛剛探頭,卞偉強已經舉著雨傘過來,楊帆笑著搖搖頭,撐開手中的折疊傘。

口袋裏的手機這時候響了起來,楊帆不覺愣了一下,朝眾人笑了笑說:“大家抓緊一點,資料和設備都要把保管好了,下午就下鄉去。”

說完楊帆來到走廊下麵,摸出電話來看了看號碼,不覺眉頭微微的一皺。打來電話的是陳政和,楊帆微微的心裏一陣發苦,接聽了電話。

“楊帆麽?你在緯縣的事情,田仲都告訴我了。你處理的很好,但是我還是要說你,君子不立危牆之下的道理,你從小就該知道的。怎麽能冒那麽大的危險去取證?”

楊帆被說的愣了一下,隨即還是低聲說:“當時事情很突然,加上案情重大,我也沒有多想。”

陳政和那邊微微的一聲歎息說:“你母親知道了,埋怨了我一晚上。她覺得對不起你,你不主動給她打電話,她覺得是你在生氣。我說可以主動打給你,她說不想讓你生氣分心。”

提到母親,楊帆的心裏不由暗暗生出一絲歉疚來,這些日子忙的腳不沾地的,確實忽略母親。

“嗯,我晚上給她打過去。嗬嗬,我怎麽會生媽的氣。對了,媽的胃不太好,你當心一點。”楊帆忍著心頭的一陣波動,柔聲說著。

陳政和似乎微微猶豫了一下說:“有個事情吧,我覺得還是告訴你比較好。你田叔叔在江南省,最多幹完這一屆就會調走,今後你多親近一些,沒壞處。”

楊帆不覺愣了一下,陳政和想說明啥?不覺出聲追問:“什麽意思?”

陳政和也不覺失聲笑了笑說:“我糊塗了,你哪裏懂這些。你也別多問了,以後自然就明白了。那個,我掛了。”

卞偉強等楊帆收起電話,這才走過來匯報:“楊區長,按照您的指示,我們已經選定了四個村子,作為第一批藥材種植的示範村。不過這個天氣很夠嗆啊,我怕沒有半個月不得晴。”

楊帆笑著搖頭說:“技術上的事情,請永泰集團的人來負責,區裏鄉裏隻能是無條件的支持。這個藥材種植,對溫度、濕度都有嚴格的要求,是要修建專門的栽培室,保證一年四季都能連續種植。下雨天,鄉裏先幫著把基礎工作幹起來。我在這也隻能待一個上午,下午就要去蓮花鄉看看,然後明天要去野兔嶺鄉。”

卞偉強聽到野兔嶺鄉的時候,不由的臉色微微一陣黯然,看看四下無人,壓低聲音說:“野兔嶺鄉的餘書記,聽說被紀委雙規了。其實,餘書記這個人,挺不容易的。她一個女同誌,成為一把手,實在比別人艱難多了。”

楊帆掃了卞偉強一眼,心說這是在幫著說情?也不像啊,應該是一種兔死狐悲的表現吧,或者是兩人之間有曖昧?楊帆心裏轉了幾下,淡淡的笑著問說:“怎麽?你和她很熟悉?”

卞偉強的黑臉頓時就紅了,似乎給憋著了,顯得有點扭捏。院子裏的人都在忙碌著,看看沒人過來,卞偉強這才低聲諾諾說:“以前是高中同學,後來我當兵去了,回來她已經嫁人了。”

感情這位書記,暗戀人家呢。楊帆如是想,卞偉強這個人,還是很有一點情誼的。站在他的立場,已經是避之不及才對了。野兔嶺鄉那個女書記,問題就處在煤礦上,表麵證據沒多少。楊帆聽步嫣說,這個女人被伊達友睡過幾個月,然後才從副鄉長提的書記。這個女人楊帆沒有多少印象了,畢竟隻見過一麵,因為伊達友的問題被牽扯進去的,就看她在裏麵嘴巴牢不牢了。

卞偉強幫她說話,也許不僅僅是老同學那麽簡單吧。沒準兩人還有一兩腿也未必,這個想法讓楊帆笑的有點邪惡了。

“她應該在雲嶺賓館裏住著,市紀委的人介入了,你說話千萬要小心啊。”楊帆拍拍卞偉強的肩膀,善意的提醒了一下。

卞偉強梗著脖子,想說話又憋了回去,楊帆歎息一聲說:“回頭我去問問情況。”

卞偉強露出感激之色,點點頭衝進雨幕中,連傘都沒打開。

一個上午的忙碌下來,確認工作都基本按照部署展開後,楊帆匆匆忙忙的離開黑溝鄉,吃了午飯,就直接奔著蓮花鄉來了。

黃梅天就是這麽討厭,雨不大,但是稀稀疏疏的下個不停。

“蓮花鄉這個名字,有講究麽?”楊帆坐在後麵,突發奇想的問了一句。前排的王偉新立刻回頭笑著說:“當然是有講究的。以前蓮花鄉附近有個很大的湖,湖裏長滿了蓮花,到了季節一眼望去全是粉紅的花瓣。那景致沒話說啊。”

楊帆不覺追問:“後來呢?”

王偉新一聲歎息說:“後來?解放後,先是大躍進,後是農業學大寨。湖是沒了,也沒見多出耕地來,沒法說啊。關鍵是少了蓮花湖以後,一到雨季,雨水沒有一個調解的地方,山洪爆發的幾率就頻繁了。80年代末,市裏找了點資金,在山裏修了一個水庫,山洪現象才慢慢的減少了。前幾年來了個專家,回去之後寫了個報道,說水庫其實是個禍害,好像說什麽破壞了生態環境啥的,還有就是排水清淤的時候,嚴重的汙染了下遊的水資源。這些東西,我也不懂。就是我在蓮花鄉的時候,每年一到梅雨季節,整個鄉都擔心水庫出點啥問題。”

這些東西楊帆不太懂,不過水庫的問題四個字,還是引起楊帆的重視了,不由的追問:“水庫有什麽問題?”

“什麽問題?庫低每年淤積大量的泥沙,水位逐年增高,堤壩也要跟著增高。作為蓮花鄉的黨委書記,孔勝東每年到了雨季,都要組織人上水庫去巡邏的,要不然水庫堤壩出了問題,幾萬鄉民跑都來不及。”

兩人正說話間,一個急促的電話打了進來,楊帆接了電話,裏頭傳來孔勝東急促的聲音說:“楊區長我孔勝東啊!青峰水庫出現險情,請求區裏增援。我電話打到區裏,洪區長和賀書記都不在區裏。”

楊帆聽的眉頭一下就豎了起來,剛才聽王偉新提起的水庫問題,現在就來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