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6章

齊國遠的本楊帆早就見識過了,這個人很有一點徽商的傳統,講究一個要做事先做人的做派。看看謝長順身後站著那個十七八歲的白嫩女子,十有八九齊國遠連藏嬌的金屋都備下了。不過齊國遠在楊帆看來也有不足的地方,那就是太重利。誠然這是一個商人的本性,但是也可以說境界的問題。

想到境界的問題,楊帆自覺也是經過了天美集團的事情後,自己才算是略窺門徑。境界是個很抽象的概念,低者看局部,高者看全局。用圍棋的術語來說,就是高者在腹。棋盤上最難駕馭的就是中腹,官場上最難做到的就是跳出局部著眼全局。

要看全局,就得窺上知下。窺上,現在謝長順就是一個途徑,知下,那就得看楊帆的眼力和手段了。

事實在見祝雨涵之前,楊帆就定下一個基調。祝雨涵不過是驗證了一下這個基調的正確性。

謝長順這頓午飯吃的非常愉快,關鍵的因素是楊帆的距離感把握的很好。沒有過分的親熱的舉動,也沒提任何不愉快的話題。甚至楊帆在整個過程中,看著就像一個配角。

朱子揚現在和謝長順已經算是稱兄道弟了,因為祝東風的關係,省委書記和省組織部長之間的關係比較融洽,基本上朱部長是郝南說啥都點頭,想不融洽都難。有這麽一層關係打底子,謝長順與朱子揚的交往也就自然許多。

原本擔心楊帆會說啥越界的話,結果到晚飯結束,謝長順在身邊女子的陪伴下搖搖晃晃的去桑拿時,楊帆也不過說了幾句客氣話。

謝長順一走,齊國遠和他的朋友也識趣的跟著相陪去了。留下楊帆和朱子揚相視一笑。

“拿下了!”朱子揚笑著說了這麽一句,楊帆淡淡的笑著說:“老謝以前不算太得誌,在省委辦裏煎熬多年的,以老齊的手段很輕鬆。”

朱子揚笑著點點頭說:“你的情況怎麽樣?我們家老爺子暗示,郝南對你好像有點小小的不滿,昨天老謝喝多了,好像也是這個意思。”

楊帆露出疲態,往軟軟的真皮沙發裏一縮,歎息一聲說:“我是個和平主義者,一門心思發展經濟是我的首要任務。省裏那些狗屁倒灶的事情我是不會摻和的。”

朱子揚往邊上的沙發上一倒,抬手摸著額頭說:“做官難,在江南省做官更難。一二把手明爭暗鬥,副書記隔岸觀火自成一派。不過郝南很厲害,利用我家老頭和顧先禮爭奪人事權,利用紀委書記劉傳高舉鬼頭刀,倒是很難鎮住場麵。何少華也確實了得,政府那邊經營的滴水不漏的,偶爾偏向一下顧先禮製衡省委一把手。顧先禮這個人城府很深,手裏抓著官帽子,但是為人非常低調,自家的親戚啥的一個也不提拔,就連兒子顧同也都是在省外貿廳掛個閑職。他和省委秘書長省城市委書記關係不錯,很有一點共同進退的意思。”

短短一番話,楊帆算是看出朱子揚這個人,遠遠不是外表看起來那樣簡單。不過像他這種出身的人,想簡單估計都非常難。

“我要結婚了,你呢?”楊帆笑著問了一句,朱子揚歎息一聲說:“別提這個事情了,顧先禮有個女人,一個十足的小太妹。我家老娘在婦聯,最近不知道怎麽想的,一直在熱心的幫我撮合。我這個人你還不知道?哪能要那種狗屁不通的小女孩?我家老娘逼的急流,前天我和一個在省委幼兒園當老師的女孩偷偷領了結婚證。”

“啊?……”楊帆一陣目瞪口呆,朱子揚這家夥,在某些問題上,還真的是個性情中人。

臉上露出一點得意,朱子揚淡淡的笑著說:“我也玩夠了,打算安心做個好丈夫。那你嫂子人不錯,丈人老子是省委辦的一個小科級幹部,一輩子謹小慎微的。你嫂子也是個老實乖巧的人,眼睛裏隻有老公的那種。說來慚愧,結婚證都領了,她才答應我過了最後一道坎。”

楊帆抬手看了看手表說:“我等下就回宛陵,你想要啥結婚禮物,提前說。”

朱子揚笑了笑說:“你開來的奔馳跑車不錯,留下吧。”

“強盜!那是舊車,你要我也拿不出手啊。走吧,一起去看車,既然是嫂子的座駕,我就忍痛出點血吧。”楊帆雖然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還是很幹脆的站了起來。

錢算什麽?剛才朱子揚那一番話,對楊帆的來說,根本就不是錢能買的到的。越是這麽想,楊帆越覺得這次與何少華的交易做的太劃算了。陳政和已經分析的很到位了,有郝南在江南省,楊帆想順利的到正廳的難度很大。還不如在現在的位置上,集中精力把宛陵市的招商引資工作搞好,積累足夠的政治資本,從長遠的途徑來說這是厚積薄發。

朱子揚跟楊帆自然沒啥好客氣的,一個電話聯係上老婆,約好在買車的地方見麵。

看見真人楊帆多少有點大跌眼鏡的意思,朱子揚的新媳婦,論長相隻能說是中上。見了楊帆介紹之後,說話都是輕聲細語的,整個人透著一股細細柔柔的味道。

朱子揚的不以相貌取媳婦的做法,使得楊帆心中感慨不已。原本還打算調戲兩句的,衝這麽一個性子的女孩,楊帆是怎麽都做出來那種事情來,隻能是抱著手在付款處等著。

朱子揚的樣子看起來很幸福,摟著葉眉的細腰親熱的走遠,從背影看上去真是很幸福的一對。楊帆不由的內心惡意的去想,這種幸福能持續多久?

收回視線的時候,一扭頭好像覺得有人在看著自己。楊帆順著感覺的方向看過去,一個手裏拎著小坤包的女人,一臉淡淡的微笑正看過來。

“人生何處不相逢!”心裏默默的念了這麽一句後,楊帆慢慢的移動腳步,走到莊小蝶的麵前,微微一笑說:“來買車?”

臉上沒有任何妝扮的莊小蝶,沒有了屏幕上的光彩照人,透著一股淡淡的內秀。從容,自信,輕鬆的表情,楊帆能看的出來,這個女人已經脫胎換骨了。

微微的點點頭,莊小蝶的目光中閃過一道難以察覺的喜悅,大方的伸手說:“還好麽?”

這三個看似尋常的問候裏,又包含著多少東西,也許隻有莊小蝶內心才清楚。

輕輕的一個握手後,沒有太多的糾纏,楊帆淡淡的笑著說:“我還那樣,你呢?”

莊小蝶收回手後,輕輕的理了一下前額的頭發,那動作就像一隻愛惜羽毛的小鳥,舉手投足之前透著一股平淡的氣息。每一次看見莊小蝶,楊帆都無法不去想一些過去的事情。一個男人的初戀,就像是刻在岩石上的字,風吹雨打無數的一生也無法釋懷。

“還是幹主持人,下個月可能要提采訪部的副主任。”說著莊小蝶不禁微微一笑說:“我們現在的樣子好客氣啊。”

楊帆苦笑著微微聳了聳肩膀說:“你是名人,我可不想出名。”

這個借口很爛,但是很有效。莊小蝶會心的微微一笑說:“我看上了一輛甲殼蟲,不忙的話陪我去提車。”

其實莊小蝶心裏非常清楚,這個時候最好的選擇就是大家各忙各的,可是內心深處有一隻看不見的手,在推著莊小蝶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說完這話莊小蝶就有點後悔了,心說楊帆又不是我什麽人,憑什麽陪我?可是莊小蝶又希望能和楊帆多待一會,即便是知道兩人之間不可能再有任何故事裏,莊小蝶心裏還是有一個頑強的念頭存在,哪怕多聞一下這個男人的味道也是好的。

“沒問題!”楊帆給出了一個出人意料的答案,莊小蝶頗為意外的愣了一下,突然覺得自己有點小心眼了,其實剛才的話裏頭又何嚐不帶著一點調戲的意思?

價值三十萬左右的甲殼蟲,莊小蝶詢問車貸的時候,楊帆被裏頭的工作人員很是鄙視的看著。陪這個一個大美女來買車,一個老爺們居然還要讓人家貸款。

被看的有點難受的楊帆,隻好苦笑著上前笑著低聲問戴著墨鏡的莊小蝶:“打算貸款多少?”

“十萬!”莊小蝶有點意外的扭頭看了楊帆一眼,心說以前你可不是啥大方的人。

“別貸款了,差多少我借給你。”楊帆沒有說給,但也沒指望莊小蝶還。其實在內心的最深處,楊帆甚至有一點用十萬塊買斷過去的記憶,讓記憶徹底消失的念頭。

莊小蝶心裏微微一酸,想起包裏的那個小物件。

“我要是還不上怎麽辦?”帶著一點撒嬌的意味,莊小蝶似乎回到了當初的少女時光,媚眼之間透著一份嬌媚。說完之後,心裏則在暗暗的苦澀,欠你的我還的上麽?這一輩子不指望了,來生吧。

楊帆撓撓頭說:“無所謂了,我用錢的地方不多。”說著楊帆把工資卡輕輕的擺在桌子上,一扭頭看見朱子揚挽著老婆的腰,正在窺視著自己。

扭頭對莊小蝶笑著說:“來個朋友,我招呼一下。”

走到朱子揚麵前,楊帆從錢包裏摸出另外一張卡遞過去說:“做人別太黑心啊,會被雷劈的。”

朱子揚皺了皺眉頭,接過卡之後低聲說:“那個女的是不是省電視台主持人?”

楊帆愣了一下,點點頭。朱子揚低聲說:“顧同很喜歡她,一直在猛烈的追求。”

楊帆苦笑說:“和我有什麽關係?我和她是大學同學。”

朱子揚冷笑說:“傻子都能看的出來,那個女人心裏有你。顧同這個人別說我沒提醒你,心眼跟針眼一樣的小。他要是看見你和莊小蝶在一起,肯定記恨你。”

這時候辦完手續的莊小蝶過來,把銀行卡遞給楊帆後笑著說:“謝謝,這位朋友不給介紹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