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5章

朱凡內心深處感受到的是一種詭異的平靜,一種瀕臨爆發前的平靜。楊帆在克製自己的情緒,什麽時候能爆發出來,這個事情才算是完。

“楊書記,市局已經全部動員起來了,絕對不會讓凶手逃出宛陵。”

楊帆聽了沒有任何表情,淡淡的點點頭說:“盡力就行。”說罷,轉身上車,對臨時充當司機的張啟德說:“去市委。”

省城顧先禮家,謝翠琳坐沙發上一直在低聲的抽泣,對麵的沙發上顧先禮恍如行屍走肉一般,呆呆的本能的一口一口的抽煙。

“小顧,委屈一點吧,以大局為重!”

最後一根救命稻草,隨著京城裏來的一個電話,順著激流飄走了。

“小同現在在哪?”顧先禮緩緩的艱難的問了一句,謝翠琳的臉上露出一陣驚慌失措的表情,突然給顧先禮跪了下來,大聲哭著說:“你不能啊,老顧。這是你唯一的兒子啊!再說,你怎麽知道是小同做的?”

顧先禮痛苦的閉著眼睛,費力的搖搖頭,猛的一陣怒吼:“人家現在跟你要證據了麽?不要證據,照樣能搞死我們全家。聽清楚了,是全家!”

謝翠琳頓時呆若木雞一般的往後一坐,愣愣的說:“這孩子,怎麽把天捅了個窟窿啊。……”說罷,一陣嚎啕大哭。

相似的一幕發生在省委秘書長簡方達的家裏,石韻像個潑婦似的,在地上坐著又哭又鬧,昔日歌舞團第一台柱的底蘊猶在,哭的是抑揚頓挫,綿延婉轉。

“我不管,我就是死也不會讓兒子去自首的!”

一貫溫文爾雅,氣質大方的簡方達,突然從沙發上跳了起來,衝到石韻麵前,一把揪著頭發,啪啪啪的連著扇了五六個耳光。

看著臉色蒼白,殺氣騰騰的丈夫,石韻這下安靜了。也不哭了,也不鬧了。隻是用手捂著臉,露出一臉的驚懼之色,看著老公那狠如厲鬼的表情。結婚到現在,她還是第一次被老公打,還是第一次看見男人出現這個表情。

像丟垃圾袋似的,把石韻往地上一送,簡方達惡狠狠的瞪著石韻說:“老子辛辛苦苦一輩子,全毀在你這個婆娘的手裏。讓簡明去自首,老子還能在政協呆著。否則,收拾收拾給老子滾蛋,要是能守得住寂寞,可以選擇留下,以後好到大牢裏給我送飯。”

石韻這一下知道問題的嚴重性了,抬著頭看著丈夫陰狠的表情,怯怯的低聲問:“難道沒有別的辦法了?不是說一點證據都沒有麽?”

簡方達露出慘笑,搖搖頭無奈的一聲歎息,猛地又是一腳踹在剛剛做起的石韻的肩膀上,大聲怒吼:“你以為我一個副部級很牛啊,人家要搞死我們全家,還需要證據?現在是個傻子都知道,事情是誰做的?不錯,是沒證據。但是,你兒子他們能做到的,人家能做的更好。不但能要了他們的小命,還能輕鬆的把你老公送進大牢。”

罵完之後,簡方達氣的又踹了兩腳,石韻被踹的連聲都不敢吭。

“找到人,去自首。否則,等著給你兒子收屍,給老公送牢飯吧!”說完這句,簡方達轉身出門。

十分鍾後,簡方達敲開了顧先禮的家門。開門一看,小保姆嚇的臉色都是青,慌慌張張的躲在門後麵,連問好都忘記了。

坐在客廳地板上的謝翠琳,聽見敲門聲的時候已經站起來了。看見是簡明進來,擦擦眼淚說:“你們聊,我去泡茶!”

兩個男人連客氣都省下來,各自坐下。顧先禮遞給簡方達一支煙說:“抽吧,現在需要。”

兩支煙點上後,兩人的表情在煙霧的籠罩中。看看顧先禮的表情,簡方達就知道結果如何了,京城那邊沒指望了。陳張兩家的老不死的,發起火來當今都是裝著沒看見的。

“按照郝書記的意思辦吧!”簡方達說罷,顧先禮沉重的點點頭說:“那兩孩子現在聯係不上,老謝也不知道他在哪?好幾天都沒回家了。打了一天的電話,手機也是關的。”

“讓公安幫忙找一下吧,省城各大賓館裏麵看看能不能找到。”簡方達剛剛說完,端著茶杯出來的謝翠琳突然插話說:“是啊,這倆孩子真讓人擔心。”

正在悶頭抽煙的顧先禮這時候突然抬頭,嘴角的香煙的掉在地板上,看著謝翠琳有點慌亂的表情,淡淡的說:“好,謝翠琳,你做的真好。”

簡方達頓時臉色就變了,嗖的一下站起來說:“我去公安局,一定要找到他們,不然後果不可想象。”

咣當一聲,謝翠琳手裏的盤子落在地上,兩個茶杯滾的老遠,平日裏端莊大方的省委副書記夫人,此刻大聲號哭:“你們就放過孩子們吧?你們都老了,他們還小。你們怎麽就這麽狠心啊。”

簡方達看看著捂著臉的謝翠琳,又看看顧先禮,臉色蒼白的說:“老顧,好好勸一勸吧,曉以利害,別等到找回來的是兩具屍體。”

簡方達匆匆出去了,顧先禮上前抱著妻子,輕聲細語的說:“你愛孩子,我也一樣。不過,現在的局麵不是你能想象的出來的。讓孩子去自首,其實是希望在法律的保護下,救他們的命,然後我和老簡提前下去,算是做個姿態。我求的不是個人的前程和安危,而是一家人的性命。趕緊再給孩子打電話,讓他們回家來,跑是跑不掉的。”

……

“他們要是跑了,你就自己下台吧。”何少華說完這句話,冷冷的看著麵前的公安廳長牛子雲。說完何少華揉了揉太陽穴,自言自語的說:“這上上下下折騰的!”

身材不高,精瘦臉的牛子雲低聲說:“各路口已經都布下了網,火車站機場也安排好了。把人抓到了,您說該怎麽處理?宛陵那邊現在一點證據都沒有,他們要是死抗呢?”

何少華淡淡一笑說:“死抗才好呢,我就怕他們去自首。最好是他們藏在一個地方,被你的人找到了。真的那樣就別驚動他們,悄悄的通知楊帆。”

……

湘省,天已經黑了,陳政和的書房燈亮著,煙霧繚繞。平時要是這樣,楊麗影進來的話肯定是要抱怨兩聲,然後才去開門開窗。

今天的楊麗影,進來之後隻是微微的皺起眉頭,默默的去推開窗子,然後才回到陳政和的身邊,緊挨著坐下低聲說:“別氣壞了身子。”

陳政和連連嘿嘿的冷笑幾聲說:“我不生氣,我隻是覺得可笑。楊帆一忍再忍,昧著良心答應了郝南的意思,他們居然連自己的孩子都管不好。當真是人作孽不可活。”

楊麗影心裏何嚐不急,不過她是個散漫的性子,再急臉上也看不出來。

“算了,我在家也幫不了忙,我去看看祝家的姑娘去。她有了身子,我擔心一激動出點啥事情。”

楊麗影說著匆匆的站起,陳政和叫住吩咐一聲:“多陪她幾天。”

書房裏的電話,這個時候急促的響了起來,陳政和拿起電話立刻笑著說:“怎麽,老祝你也有沉不住氣的時候了?”

電話裏傳來祝東風冷笑的聲音,然後是低沉的嗓音:“我是關心女兒,小雨要出點啥事情,這筆帳我是要跟你和楊帆算的。”

陳政和詭異的笑了笑說:“你就別裝了,是不是有人托你帶話給我?他不管去找老爺子開口,從你這裏繞彎子。心裏憋屈的話,打電話去罵楊帆,別衝我發火。”

哼哼兩聲之後,被說中心事的祝東風慢慢的說:“郝南的意思,事情在省內解決,影響越小越好。顧簡二人,一個去人大,一個去政協。他擔心楊帆不依不饒,隻好希望你能勸一勸老爺子。反正就是這個意思,他已經挨了罵了,改天他到京城向陳老爺子當麵謝罪。我說,話我是傳到了,聽不聽在你啊。別給我麵子,這可不是我的意思。”

祝東風說話就把電話掛了,一陣忙音之後,陳政和才慢慢的放下電話,背著手在書房裏慢慢的走動了幾圈,一臉苦惱的樣子。許久才自言自語的說:“好你個祝東風,你們之間的爭寵,居然利用起我來。”

心裏一陣鬱悶,陳政和連連的冷笑後,拿起電話想了想,突然笑了起來,嘀咕一聲說:“該著急的又不是我。”

一輪明月照的天空中好幹淨,隻有右側還有一顆耀眼的星星在閃耀。楊帆沒有多少天文知識,隻是覺得那顆星星很亮,像一隻眼睛在那茫茫天幕上注視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