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6章

“你等著!”林疏影笑著站起來,婷婷嫋嫋的往中間的鋼琴走去,輕輕的拍了拍琴師肩膀,琴師笑了笑站起來,做了個優雅的請的手勢。楊帆這才注意到,彈琴的居然是個很帥氣的外國老頭,頭發都白。林疏影坐在彈琴的位置,回頭朝楊帆嫣然一笑,修長的指尖在琴鍵上流淌,順暢如流水一般的曲調響起。

一曲《寂寞難耐》在餐廳的上空,如同燈光下的幽靈一般,穿透了楊帆重重防備的心靈。心跳隨著節奏似乎在慢慢的吻合,林疏影一邊彈著,一邊扭頭朝楊帆笑笑,兩人的目光對上的瞬間,林疏影卻像做賊被抓到似地飛快的躲開。

“寂寞難耐,寂寞難耐,愛情是最辛苦的等待,愛情是最遙遠的未來。時光不再,時光不再,隻有自己為自己喝彩,隻有自己為自己悲哀。”這一段歌詞,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深深的刻在楊帆的心頭,隨著曲調在無聲的吟唱。

一曲終了,餐廳裏掌聲響起,林疏影微笑著站起來,朝鼓掌的人們微微鞠躬,慢悠悠的走楊帆的身邊。

楊帆站了起來,走到對麵的椅子前拉開椅子,林疏影送來一個笑容,從容雅致的坐下後再報以一個微笑:“謝謝!”

回到位置上的楊帆雙手撐在桌麵上,低著頭平靜了一會,然後舉起雙手頭也不抬說:“好了,回到現實吧,非常感謝你編織了一個夢幻般的夜晚。”

林疏影一陣愕然,隨即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說:“我是不是跑題了?”

“嗯,我覺得也是。”楊帆抬頭一笑,發現自己其實很想嚴肅,可是在林疏影曇花一現般的笑容麵前,怎麽也嚴肅不起來,反而感覺到自己的內心似乎在放縱自我去輕鬆一回。

“好,說正經的。侯笑天現在很為難,但是他不好來找你,麵子問題。其實,他一直在等你去找他。我能不能這麽理解,薑清平是否弄巧成拙了,即便是他一言不發,一點動作都沒有,結果也比現在要強很多?”林疏影收起笑容,恢複了平時那種淡然朦朧的表情。

楊帆微微偏開臉,思索了一會淡淡的笑著說:“你分析的很對,其實薑清平隻要不小心生病了,一切都不會發生。不過,這個可能性不大,這個人太喜歡顯示自己的存在了。即便是現在他已經難以收場了,還要死撐著麵子。我不知道該怎麽形容這個人,執著吧!一種盲目自信下的執著!”

“嗯,明白了。我也不藏著掖著了。我現在想為自己活著,順便還點舊債,請問我該怎麽做?說實話,在你麵前我一點自信都沒有。”林疏影又笑了,她的笑容似乎像能夠傳染周圍的人似地,一旦蔓延開來,楊帆居然有種難以抗拒的感覺。當然,在林疏影麵前,楊帆沒有產生欲念,因為那會是一種褻瀆的感覺。

“我可以認為你在吹捧我麽?”楊帆跟著笑了笑,不過是苦笑。

林疏影做了個雙肩一攤的手勢,然後慢慢的搖頭說:“你誤會了,你我之間的力量對比懸殊太大。你應該清楚,表麵上我是代表著別人來的,實際上我代表的這個人,隨時可以過河拆橋。所以,我隻是充當了一個傳聲筒的作用,這是我給自己的定位。當然了,你要是覺得手可以鬆一下的時候,不妨漏個三瓜兩棗的給我。”

楊帆搖搖頭,歎息一聲說:“你很聰明啊,你看到了問題的本質。這個事情,表麵上看起來,主要矛盾是我和薑清平之間的矛盾。實際上,換個角度來看,主要矛盾應該是薑清平在省政府裏究竟能有多大控製權的問題。如果不是這樣,侯笑天不會讓你來。”

林疏影沉默了,楊帆一句話把蒙在表麵上的細紗揭開了。同時楊帆也在暗示,“我不會給別人當槍使的。”林疏影盡管聰明,但是這個時候還是有點慌了。眼前的這個男人,平和的目光瞬間銳利起來的時候,似乎很輕鬆的穿透了自己的防護,讓人有種無所遁形的感覺。

林疏影露出一絲黯然的表情,低著頭拿著酒杯在手裏慢慢的玩了一會,放下後朝楊帆伸手說:“再給我一支煙。”

楊帆愣了一下,點上一支煙遞過去說:“可以麽?”

林疏影瞬間露出一陣羞怯,拋過來一個白眼,呻吟一般的低聲說:“討厭!”潛台詞是,你明明知道的!

接過煙的林疏影深深的吸了一口,臉上的羞紅漸漸的退卻,淡淡的笑著說:“我沒什麽本錢的,你想要的話,我不會拒絕。我挺喜歡跟你在一起的感覺,不過我能感覺到,你沒有考慮過那方麵。是不想破壞感覺呢?還是別的什麽?顧忌?”說著林疏影一歪腦袋,笑眯眯的看過來,隨即便糾正自己的想法說:“不會,你肯定不是為了顧忌,喂,你說答案吧,我有點迷茫了。”

楊帆笑了,舉起杯子喝了一口酒說:“你不應該卷進來的,至於答案,你回去稍微動點腦子就有了。”說到這裏,楊帆把表情微微的一凝,低聲說:“一個星期吧,一個星期後,一切都會塵埃落定。至於你想要點啥,到時候到海濱市找我就是。我們做個朋友吧!”

說著楊帆站了起來,補充了一句說:“跟你在一起很舒服,這頓你買單。”說罷,楊帆轉身飄然而去。林疏影臉上的微笑瞬間流淌開來,眼睛微微的一陣模糊,不遠處的楊帆化作數個影子。“我們做個朋友吧。”這麽簡短的一句話,如聽重錘敲打在心頭。至於買單,那是楊帆表示我看得起你,把你當朋友對待。

楊帆其實是逃走的,林疏影這個女人有一種特別的魅力,一舉一動之間讓楊帆難以抗拒。今天的談話,換成另外一個人來,結果不會是這樣。至少,楊帆會開出更高的價錢。而不是像現在,讓侯笑天再等一個星期。

為什麽要等一個星期,侯笑天在接到林疏影的電話時笑了笑。沒有過分的要求,不等於沒要求。站起身來,侯笑天思量了一番,苦澀的搖搖頭自言自語說:“老陳家後繼有人。”

48小時後,薑清平上了當天晚上的飛機,走的很匆忙。

機場外的餘飛雨神態安詳,這個結果意味著什麽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楊帆會做出什麽反應。電話嘟嘟兩聲後,楊帆接聽,裏頭傳來平靜的聲音:“餘總,你好。”

“楊書記,清平去北京看病了,可能會住院一段時間,您覺得住多久合適?”餘飛雨安奈住內心情緒的起伏,慢悠悠的盡量把話說清楚。

楊帆愣住了,此刻的楊帆正在辦公室裏加班,手頭兩份文件要處理。餘飛雨的電話,產生的效果是一種詭異,因為在楊帆看來,這個結果不符合薑清平的性格。

“嗯,知道了。再說吧。”楊帆簡單的回了一句,掛上了電話。沉思一番,楊帆摸出翻出高莉的號碼,撥通之後說:“高廳長,你可以出院了。”

說完楊帆掛了電話,把手機放在桌子上,拿起文件繼續處理,半個小時過去,處理完文件的瞬間,手機響了。看看號碼楊帆笑了笑,果然如此。

“楊帆麽,差不多就行了。我跟老薑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往日無怨近日無仇。”電話裏陳政和的聲音透著一股得意,一種勝利者的姿態洋溢。

“嗯,知道了。薑部長找您了?”楊帆笑著問了一句,電話這頭的陳政和坐在包廂裏的位置上,對麵坐著正是薑家父子。

“先這樣吧,我在吃飯。”陳政和掛了電話,回頭朝對麵兩人笑著說:“行了!就這樣吧!”

薑清平不是一個人在戰鬥,楊帆亦然。薑部長也是個強勢的人,能讓他低頭,哪怕隻是微微的低一下,對於陳政和而言不啻於一場重大的勝利。怎麽說呢?事情是對方挑起來的,我方被動應戰,結果是對方舉起了求和的白旗。

這個勝利,盡管看起來時在天涯省的一個局部的勝利,但是對於陳政和而言,已經站穩腳跟的他威望陡然提高了一大截的同時,順手讓對手欠下一個巨大的人情。

“多謝!這個人情,我記下了。清平做事不守規矩,是我沒教育好。”薑部長笑著自謙了一句,多少有點無奈的看看身邊神色蒼白的兒子。

收拾好東西的楊帆坐車離開市委回家,半路上收到陳政和發來的短信“按規矩辦”。短短的四個字,包涵了太多的意味。

看完短信的楊帆渾身微微一陣鬆弛,這個結果也許是最好的結果了。

高莉的病好了,薑副省長卻生病在京城住院,什麽時候出院不好說。

新的方案在高莉的支持下順利出台,表麵上看起來和薑清平最初提出的方案沒什麽區別,省廳和地方各出一半的資金。唯一不同的隻有一條,具體施工由地方與省廳組成聯合監督小組。說穿了就是四個字“利益均沾”,吃獨食者是要遭報應的。

唯一不滿的可能就是侯省長了,這個結果侯省長唯一的收獲隻有交通廳一個常務副廳長的位置。而且侯省長為了這個提名的問題,還在頭疼,因為這個提名他來提不合適。

敲門聲打斷了侯省長的思緒,輕輕的推開麵前交通廳上呈的報告,抬頭看看門口。

“海濱市的楊書記來了,您看?”孫秘書的語調有點猶豫,侯省長的心思他很清楚。

“嗬嗬,讓他進來吧,楊帆可是稀客。”侯笑天說著站了起來,意外的走到辦公室的中央站著,門口楊帆出現的時候,侯省長不過是微微的抬手說:“楊帆來了。”

楊帆搶上兩步,雙手緊握侯笑天的手說:“省長好!我來匯報工作。”

侯笑天不動聲色的招呼楊帆坐下,轉身拿起交通廳的報告遞過來說:“要不要看看這個,可以的話,我這就簽字。”

前麵加了“要不要”三個字,楊帆聽著心裏一咯噔。侯省長果然不是吃素的,適當的示威了。楊帆已經站了起來,依舊保持著謙恭的姿態說:“這個我看不合適吧,再說我是管黨委的,行政上的事情,應該政府操心。”

侯笑天又揍這個小子一頓的衝動了,不過仔細想想,這個帳算不到楊帆的頭上。薑清平要生病,薑清平要罷戰,楊帆總不能癩皮狗似地咬著不放吧?那不是犯忌諱麽?

懶洋洋的放下文件,侯笑天示意楊帆坐下,自己隔著茶幾坐在對麵,而不是坐在巨大的辦公桌後麵。這個舉動多少有點無奈,不過侯省長一貫能屈能伸就是了。

“行政上的事情不好說,人事上的問題給個建議吧。方平估計要調離交通廳,你有什麽合適的人選麽?”盡管侯笑天臉上笑眯眯的,但是楊帆感覺到一種殺氣。

對,省長大人生氣了,而且很生氣。薑副省長都讓你幹挺了,你還敢說你不幹啥行政上的事情?從大的方麵來說,省交通廳拿出了修路的方案,又有副省長的意見,地方上應該給予配合吧?現在你小子跟人和平解決爭端了,好處大大的有,我這裏有個難題,解決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