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4章

市委副書記吳地金算是比較鎮定的一個,不是他目光遠大,而是此人性格一貫謹慎。楊帆出事的時候,吳地金倒是有點想法的,不過曹穎元跳出來表示要維護楊帆的時候。吳地金本能的察覺到,自己就算是跳,估計也跳不出啥名堂來。海濱市這塊肥地,就算楊帆不會來,趙越也不會輕易退讓,結果啥好處也未必能落到自己的頭上,不如安心的呆著。

宋大成同樣陷入了一種惶恐不安的境地中,楊帆出事後,他可是暗中派人去收集楊帆的黑材料的。打著紀委的旗號到天美集團去,到水上娛樂城去,結果被人晾一邊。天美集團根本不買賬,水上娛樂城那邊天曉得侯方明是怎麽想的,讓老婆林疏影在那坐鎮。客氣倒是客氣,就是不合作。

宋大成啥材料也沒整出來,捕風捉影的東西根本靠不住。現在楊帆又殺了個回馬槍,宋大成能安心那都是怪事了。

章宇寧現在日子也不好過,一大早到辦公室裏帶著,等著一雙布滿血絲的眼睛苦思冥想,結論是這次楊帆怎麽也不會放過自己。楊帆出事後,趙越和江上雲都認為,這是一個調整海濱市領導班子的大好機會。省委常委會上,丁睿力抗江上雲,侯笑天居然沒表態,本地派也跟著裝啞巴。結果省委調整海濱市班子的事情,隻能暫時放一放。原本打算等兩三個月,風災的風波徹底平靜了,到時候楊帆還醒不來,省委便師出有名了。

中組部突然決定調整省委班子,這一下全亂套了。趙越黯然離去,侯笑天被株連退二線。一連串的事情發生之快如電石火光,根本沒有給人反應的機會。接著傳來楊帆已經痊愈的消息,這消息更是如同大山一般的落在章宇寧的頭上。

等待是最折磨人的,章宇寧能做的隻是等,結局如何已經基本可以預見。作為趙越向海濱市動手的急先鋒,等待章宇寧隻能是到某個清水衙門呆著。昔日的風光,再難重現。

一號車終於出現在市委大院門口,事實上一號車開進海濱市路過第一個交警崗亭時,消息已經傳開了。楊書記回來了!

市委大院提前沸騰,市政府那邊群車出動,當然章宇寧不在其中。市委這邊,吳地金、歐中章兩人並肩站在大門口,市委辦的一幹人等跟隨其後。

“楊書記回來了!”一陣喊聲想起,一號車在門口就被迫停下。李勝利搶先下來開門,先是叢麗麗出來站門邊,隨後楊帆出來。

“楊書記!”吳地金滿麵笑容的大步上來,雙手握著楊帆的手一陣搖晃,仿佛多年的老友重逢。實際上吳地金不夠這麽表現的交情,不過楊帆也沒往心裏去,在自己出事的那段時間,吳地金意外的沒有跳出來。所謂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吳地金今後在楊帆的心目中,地位提升是很正常的。

吳地金之後是歐中章,宣傳部長大人在楊帆出事期間,當了一會聾子瞎子,宣傳部之外的事情一律不摻和,內部的事情,對楊書記有利的就做,不利的一律槍斃。總之是個立場堅定的好同誌,這些楊帆都是知道的。

與兩位常委握手後,楊帆簡單的客氣幾句,然後朝門口迎接的眾人走來,隻要是來接的,楊帆一一握手過去,不論職務高低無一疏漏。這一舉動讓所有人激動不已,一些跟著看熱鬧的公務員,平時可沒啥機會與領導握手說話。現在每個人都有份,楊帆握手之時還微笑著說:“辛苦了,謝謝!”

這麽一折騰耗時就多了,跟著市政府那邊一幹領導的車也到了,楊帆不慌不忙的繼續挨個握手,市委這邊折騰完了,然後才回頭接待市政府這邊。

大門口耽擱了一個小時,一行人等才簇擁著楊帆到了市委會議室。曹穎元當場提議:“楊書記回來了,我看是不是召開一個市委擴大會議,大家向楊書記匯報一下工作?”

眾人紛紛附和,楊帆笑著擺手說:“穎元同誌這是逼我犯錯誤了,市政府的工作一直是你在抓,我不了解情況,跟我匯報不是耽誤工作麽?大家該怎麽樣還怎麽樣!同誌們最近都辛苦了,中午一起吃飯吧,我請客。”

皆大歡喜中市政府那邊的人才漸漸的散去,吳地金提出召開常委會,楊帆笑著搖頭說:“我剛回來,先了解一下情況吧,正好穎元同誌也來了,先開個書記碰頭會。”

尋常的書記碰頭會,自然是三人行。不過今天叢麗麗捧著小本子跟了進來,麵對兩位副書記異樣的目光,楊帆淡淡的說:“叢秘書長是來臨時充當記錄員的。”這話,兩位書記自然不能當真,市委秘書長當記錄員,兩人還沒這個魄力。

“首先跟兩位通報一個事情,昨天麵見省委何書記,他有調整海濱市領導班子的意思。不過,何書記表示對海濱市現有班子主要成員的尊重,讓我們先商量一下。我的意思很明白,市政府的班子調整,穎元同誌拿出一個方案來拱省委研究,市委這邊我們三人商量著來。”

楊帆這麽一說,曹穎元心裏首先就熱了,這是楊帆給與的熱烈回報。看來在市委常委會上拍桌子沒白拍。當初曹穎元的心思很簡單,楊帆這個市委書記,在市政府的行政權上基本不幹涉,對市政府的工作也支持。換個來人當市委書記,對於曹穎元而言反而不是好事。所以曹穎元還是希望楊帆能回來的,畢竟楊帆過兩年調走的幾率很大,到時候他順位而上就是。

吳地金心裏一陣黯然,心想這頓大餐沒自己什麽事情了。不過吳地金轉念一想,市政府那邊曹穎元就那麽好調整麽?能動的最多就是一個章宇寧,調走了別人會怎麽看老曹?想到這裏,吳地金心裏一陣暗暗歎息,心說楊帆真陰險,得罪人的事情讓老曹分著做。老曹被賣了,還幫著數錢。

從曹穎元的角度來看,這個話就是另外一回事。前兩個月,曹穎元著急上火的往趙越跟前靠,結果放縱了章宇寧,惹出了楊帆受傷的大麻煩。曹穎元正擔心楊帆算後賬呢,現在這麽一說,擔心沒了。新來的省委書記何少華是老領導,曹穎元已經很自然的去拜訪過了,現在算是何少華外圍的人員了。既然都改換門庭了,對章宇寧自然就要有所表示,沒投名狀是不行的。

市委班子要調整,首當其衝的自然是方圓、宋大成、劉東波。前者是叛徒,後兩位是江上雲插入海濱市的釘子,楊帆自然要親手拔掉,也輪不到吳地金惦記,他的任務就是舉手表示同意。楊帆不開市委常委會,就是這個緣故。

市委調整的商量結果,最後開始楊帆提議,政法委書記由公安局長沈寧接任,公安局長的人選空出來,吳地金和叢麗麗商量一個合適的人選接替,當然前提是要慎重考慮沈寧同誌的意見。其他的人事調整,隻能是請省委酌情考慮了,海濱市也不好太獨斷。

這個意見讓吳地金大吃一驚,就提拔一個沈寧就算了?這裏頭到底有什麽說法。曹穎元聽了倒是另外一個感覺,心說楊帆真是會做人啊,新任省委書記送上一份大禮,兩個市委常委的位置,其中一個還是組織部長。這魄力真是不得了。

叢麗麗心裏想的完全又是另外一個概念,送交省委考慮,自然是把人情給了丁睿。估計組織部長這個人選,丁睿要安自己的人,紀委書記這個人選,請何少華確定。這個人選,很可能就是何少華向本地派示好的籌碼。本地派的代表苗恒生,很可能因為這個位置與何少華的關係走近一些。海濱市的紀委書記要任命,自然繞不開楊帆,到時候苗恒生與楊帆的關係,自然也會發生好轉,進而達到與本地派的關係回暖的效果。一舉多得,楊帆現在的目光和手腕,當真是發生了質的變化。

想的越多,叢麗麗看楊帆的目光味道就越敬仰,值得學習的地方真的太多了。

書記碰頭會開了一個小時就結束了,三人各自散去。楊帆回到辦公室,沈寧已經在裏麵等著了。作為楊帆的鐵杆打手,沈寧最近的日子不好過啊。不過公安局那一攤子,因為沈寧經營的有日子了,在難過的日子裏也沒有露出啥破綻。稍微有幾個小腳色眼光不亮的,上午局黨委會議已經做出了工作調整。

再次聚首,兩人緊緊的握手後,一個熱烈的擁抱。

“對不起了,我沒去京城看你,我得守著這一攤子。”沈寧使勁的拍拍楊帆的背,聲音有些哽咽了。楊帆笑著推開沈寧,拍拍他的肩膀說:“好來這套,一世好兄弟,說這些沒意思了。中午我請大家,你也跟著去,晚上我們單獨聚會,上你家去吃江南菜。”

沈寧一個大老爺們,此刻眼淚鼻涕都出來了,拿起桌上的麵巾紙一陣亂擦,嘿嘿一笑說:“好說,我老婆燒菜的手藝不錯。”

楊帆丟根煙給他,順手從包裏摸出一條特供煙丟過來說:“你準備接任政法委書記吧,局長的繼任人選,你來決定。新局長就不擔任副市長了,空出一個名額來,照顧一下曹穎元。不然他一個市委副書記兼任市長,在市政府裏麵沒一個貼心的副職手下也說不過去。”

沈寧沒想到楊帆一回來就這麽大的動作,不由微微遲疑說:“省委書記何少華那邊,你們談妥了?”

楊帆自然沒有瞞沈寧的道理,把自己的布局稍微簡單的解釋了一下,沈寧聽罷不禁感慨說:“你這家夥,現在真是老謀深算了。”

海濱市給出的調整意見,第二天出就來了,市委副書記吳地金親自到省委找丁睿匯報,這也是楊帆安排的一個機會,也不算虧待他,就看吳地金自己的怎麽選擇了。

曹穎元的意思很簡單,提拔政府辦主任徐萍萍擔任副市長,其他的意見沒有。可見老曹也不想鬧騰。整合起來的意見吳地金匯報之後,丁睿當時沒表態,轉過身給楊帆打電話,問明白情由後半天沒說話。

“老弟,這份情意,我記下了。”丁睿最後還是感謝了一句,楊帆笑著說:“酸,太酸。”

丁睿把海濱市的意見匯報到何少華那裏,聽說隻是讓沈寧提拔政法委書記,徐萍萍接任副市長,其他的請省委安排。何少華當時也愣住了,這個結果太意外了。本來準備了一份大禮,沒曾想楊帆也回了一份厚禮。

送走丁睿之後,何少華長時間的思索,最後感慨一聲自言自語說:“楊帆這是準備走了。”這個結論得出後,何少華可謂渾身輕鬆。楊帆兩年之內必定走人,那麽海濱市市委書記的人選,首先會考慮曹穎元。現在丁睿也是非常配合的態度,他隻表示組織部便於開展工作的因素,提出派下派一個組織部長,上調方圓到省委組織部另行安排。很明顯,丁睿把楊帆的意思含蓄的表達清楚了。

何少華一個電話打到苗恒生的辦公室,笑著說:“恒生同誌,海濱市紀委書記的人選,省委打算做調整,你這個省紀委書記,要推薦一個能力出眾的同誌啊。”

苗恒生倒是沒想到何少華的示好來的如此之快,新到任的省委書記居然這麽夠意思,苗恒生也不好不配合了。當然苗恒生也清楚的很,何少華這是要趁代省長到之前,先把能抓的都抓到。清楚是一回事,能不能拒絕海濱市紀委書記這個熱的燙手的位置的**,那又是另外一回事。畢竟海濱市是副省級市,**力太強了。作為省紀委書記,在海濱市紀委書記上用上自己的人,能在楊帆的地盤裏安排這麽重要的位置,這是極大的麵子。一旦事情成了,苗生長在本地派的威信無人能敵。

“感謝何書記對紀委工作的支持,不過海濱市委的意見,是否要征求一下?”苗恒生還是很謹慎的提了個問題,免得成為何少華去搞楊帆的槍。

“這個事情,恒生同誌不妨打電話征求一下楊帆同誌的意見嘛,今後大家都是一個會議室裏開會的同誌,凡事好商量嘛。”何少華沒有大包大攬,而是把一個苗恒生接觸楊帆的機會擺在了麵前,苗恒生聽了心理雖然疑惑,但還是很幹脆的說:“那我先問問再決定。”

苗恒生給楊帆打了電話,含蓄的說:“楊帆同誌,省委何書記對於調整海濱市紀委書記的事情,鄭重的征求了我的意見。我的意思,要尊重海濱市委的意見。”

楊帆接到苗恒生的電話,自然明白自己的安排奏效了,笑嗬嗬的說:“恒生書記,紀委工作很重要,我看何書記的意見值得考慮。海濱市紀委,也是在省紀委的領導下展開工作的嘛,海濱市委對於省委的人事決定,隻有接受沒有掣肘。”

這個話換做別的市委書記來說,苗恒生能信八成。不過楊帆說到,苗恒生隻能信三成。其中不給省委掣肘的話,苗恒生自然是不會信的。你這個市委書記到底有多強悍,大家都是看的見的。現在不過是向省委新書記和省紀委示好的手段罷了,大家心知肚明。

“省紀委的工作,能夠得到楊書記的支持,一定能開展的更好。我要感謝海濱市委的同誌啊。”苗恒生熟練的回了一句客套話,接受了楊帆的橄欖枝。

楊帆則笑著說:“海濱市的工作,也需要省紀委的多多監督啊。隨時歡迎苗書記到海濱市來指導紀委工作!”

結果是皆大歡喜,一周之後,省委快速的做出了人事調整。海濱市原政法委書記劉東波,調任省政法委另行安排,沈寧接任政法委書記。紀委書記宋大成,調任省紀委另行安排,原省紀委副書記張耀明繼任。原海濱市組織部長方圓,調任省政協另行安排。原省位副秘書長郭海繼任。海濱市副市長章宇寧調任十通市副市長主管宗教等,市政府空缺人員,省委將另行研究安排。

一連串的人事安排可謂動作巨大,同一天時間,省委副書記江上雲、省組織部長丁睿,省紀委書記苗恒生同時抵達海濱市。江上雲的到來,楊帆倒是有點意外,天曉得何少華這又是打的什麽算盤。

接到通知後,海濱市上下振動一番是不可避免的,市委班子集體出動到高速路口迎接一番也是必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