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2章
“郝書記，我來向您認錯來了，我給您丟人了。”趙柯語氣之誠懇，態度之真切，似乎可以感動一切。郝南陰沉著臉，目光如刀一般，在趙柯的臉上掃來掃出，好長時間都沒說話。趙柯想說話還不敢說，隻好彎著腰老實的站在那裏，領導沒讓自己坐下說呢。
“你到宛陵市擔任市長快兩年了，兩年來宛陵市的經濟發展不進反退，房價比楊帆在任時翻了一番。這兩年來，你自己說你都幹了啥？整天不是拆就是建，順帶上上電視風光風光。”郝南說的不緊不慢的，但是這個話真的比刀子還狠。
一瞬間趙柯臉色都變了，本來是漲紅的有點尷尬，突然變成了一種青白色。
“郝書記，我……”趙柯想解釋，郝南打斷怒喝：“你不要說話，我也不想聽你說話。立刻給我滾回去，處理不好婁剛同誌的問題，我撤你的職。滾！”
趙柯沒想到郝南會發這麽大的火，屁滾尿流的離開辦公室，心裏一陣納悶。郝書記平時是個不動如山性格，泰山崩於麵前而不亂，城府勝不可測的一個人，今天這是怎麽了？
趙柯哪裏曉得，郝南現在有一種被楊帆打臉的心情。以前處心積慮的把楊帆弄走，結果換了自己的人上來，在宛陵市搞的一點起色都沒有，還出了這檔子事情，真讓郝南顏麵盡失？
“郝書記會不會……？”閔建猶豫了一下，關心的問了一句。楊帆畢竟已經不在江南省，告這個狀，郝南沒準會記恨。得罪一個政治局委員，這個畢竟不是啥好事。
楊帆淡淡的笑了笑說：“沒事，你回去忙吧。”
閔建期期艾艾的，想說又說不出口的樣子，三步一回頭最後還是一扭頭走了。楊帆知道他此刻的心情，一種是出於對自己的關心，一種是出於對自身利益的考量。這些東西說穿了就沒意思了，大家臉上都不好看。
婁剛和徐亞蘭其實根本沒心情吃東西，張思齊和周穎生怕他們緊張，故意不看他們，結果兩人照樣吃的如同嚼蠟。心裏百感交集之餘，徐亞蘭心想這是第一次在這麽大的領導家吃飯啊。印象中，這似乎是平生唯一的一次在領導幹部家裏吃飯。
一人拔了一小碗飯，想出去發現外頭來了領導，兩人互相看看。正在猶豫時，還好張思齊及時的笑著說：“他們在談事情，我們在裏頭聊一聊吧。你多大了？”
“30了。”徐亞蘭趕緊回答，同時本能的看了看張思齊，兩人其實年齡相仿，一個看著隻有二十三四，一個看著已經快四十了。無情的生活，真是折磨人啊。
張思齊敏感的意識到徐亞蘭目光中的複雜，連忙笑著轉移話題說：“你現在做什麽工作？收入如何？”
“在超市裏上班呢，一個月能拿一千出頭，還要經常加班才有。”徐亞蘭問一句答一句，也不主動說啥。張思齊知道她緊張，笑著安慰：“別緊張，就當沒事閑聊吧。”
周穎端來茶，笑著說：“喝茶吧，你們的事情楊帆既然答應管了，就一定會有個滿意的結果。”
徐亞蘭緊張的站起來接過茶杯，局促的坐下後低著頭，微微歎息說：“每個月能補助個七八百的，我也就知足了。我文化不高，很小出來打工了，以前日子還過得去，後來……”
說到這裏，徐亞蘭沒繼續說了，心裏覺得跟人說這些，有點訴苦兼求同情的味道。這個好強的女人，心裏不願意在外人麵前太沒麵子。
張思齊微微一笑，心裏感覺到徐亞蘭情緒的變化，低聲笑著說：“我問這些，其實是想問問你，願意換個工作麽？收入應該比現在高一些。”
徐亞蘭真的沒想都，張思齊居然存的是這個心思，一陣感激之餘，又有點忐忑的說：“我隻有職高學曆，隻能做一些勞力活。”
張思齊笑著說：“賣汽車會吧？長江汽車城的老板跟我關係不錯，我打個電話，安排一個人沒問題。”
徐亞蘭目光中燃起希望之光之餘，又在猶豫是不是接受這份可能是出於憐憫的好意。等她和張思齊平靜的目光對了一下後，徐亞蘭心中突然一陣羞愧。楊書記的婦人，能圖自己什麽？人家是真的想幫自己的啊，這還有什麽好猶豫的。
邊上的婁剛倒是一直想說話的，但是他知道老婆的性格，所以一直沉默著。
“你別誤會，我沒有別的意思，就是想幫你們一點。其實，這點忙也有限的很。”張思齊笑著解釋，這倒讓徐亞蘭的內心更慚愧了。
“您別說了，我謝謝您，其實我很需要這麽一份工作。”徐亞蘭終於下了決心。
發現閔建離開，張思齊笑著站起說：“事情差不多了，我們出去吧。”
眾人剛到客廳，徐亞蘭的手機響了，趕緊摸出手機看看號碼，發現是公司經理打來的。
朝張思齊抱歉的笑了笑，徐亞蘭接聽電話。“經理，您有事？”
“你跑哪裏去了，我在你家門口呢。市政府吳秘書長、民政局孫局長都在你家，趕緊回來，找你們半天了。”
徐亞蘭猶豫了一下，捂住電話低聲問：“市政府和民政局的人在我家呢，要我們回去。”
楊帆聽的清楚，抬手笑著說：“動作很快嘛，讓他們到我來吧，地址告訴他們。我看著他們把你家的問題安排妥當了，我才放心。”
這句話，讓徐亞蘭敏感的內心瞬間湧進一股暖流。
“謝謝您！楊書記！”徐亞蘭朝楊帆深深的鞠躬！
第五百四十九章 你確定？
徐亞蘭發自內心的真誠感謝，楊帆非但沒有露出自得的表情，反而露出一絲淡淡的苦澀。內心深處楊帆覺得處理這樣的事情，實際上沒有什麽值得對方感謝的。
楊帆搖搖頭，平靜的說：“你不惜與要感謝任何人，這都是你們應得的。對不起你們的是這個體製內隱藏的種種弊端，隻是你們作為弱勢群體，在當前的體製下無法依靠自身的能力爭取應得的權利罷了。作為一名國家公務員，發生這樣的事情，我覺得有愧。說句大俗的話，黨和人家教育了那麽多年，我們很多官員還隻是把公仆這個字眼當做口號來喊，實際行動少的可憐。這些人，往往把自己的位置置於人民的頭頂，他們甚至懶得彎腰看一下低下。對此，我感到深深的悲哀。”
楊帆知道自己說這些，這對夫妻未必能聽的懂，但還是說了，不吐不快。就個人而言，楊帆沒覺得自己做到了一個公仆的標準，但是至少在其位謀其政，心裏想的還是做事。網上又個新聞，一個做事的貪官被抓了，結果人大很多人為其求情，究其根源是他貪歸貪，但是辦了很多實事。這不能不說是一種諷刺，人民究竟是需要一個不做事的清官呢？還是需要做事的貪官呢？
網上有的言論則更為偏激，放言“中國隻有兩種官，做事的貪官和不做事的貪官。”
楊帆的話，讓徐亞蘭不安了，扭捏著回頭看看丈夫，不知道該說點啥才好。婁剛對於楊帆的話，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但是沒有發表自己的意見。
“你們耐心的在這等著吧，我上樓去了。”楊帆不想看那些官員的嘴臉，轉身慢慢的回樓上的書房，留下來也沒多少意思了。
“你還沒吃飯呢，要我送一份麽？”周穎追問了一句，楊帆頭也不回的搖頭說：“不用了，沒胃口。”這件事，真的是一件讓人倒胃口的事情啊！
徐亞蘭和婁剛目送著楊帆的背影上樓，突然覺得這個年輕的楊書記，背影看著有點孤單。
婁剛的事情這一次解決的效率很高，被罵的狗血淋頭的趙柯，轉過身把民政局長和負責信訪的吳副秘書長給臭罵了一頓，讓他們兩個立刻出麵，解決好這個問題。至於楊帆這裏，趙柯在省城來不來，周航倒是能來的，不過他沒有來。為這個事情到楊帆這來，實在是太沒麵子了。
民政局專門給婁剛撥了一筆錢治病，單獨開個戶頭每個月存入一筆錢作為生活保證金，另外還帶來了保險公司的人，為婁剛和徐亞蘭辦理了社保。錢都是政府來出，走的是趙柯的市長基金。周航人雖然沒到，但是派了個辦公室的副主任跟來了。
事情辦完後，楊帆也沒下樓來，最後是周穎開車送走的夫妻倆。
冬天的雨下起來纏綿的緊，隔了一日，靜下心來的楊帆，思緒漸漸的融入到周明道留下的文稿中。周明道人生最後的階段，所做的研究並不是經濟領域的，而是屬於一種對人生的總結，對這個社會麵臨的諸多問題的思考。
這無疑是一種境界很高的思考，如果不是看著周明道的文稿，楊帆自覺很多東西都是無法憑自己的能力看到的。
一周之後，楊帆決定到NJ去看田仲這位敦厚長者。之前一天，周穎要回京城辦點事情，張思齊一起回去看孩子，楊帆懶得開車的獨自坐大巴上路。
車到NJ，這裏是遊雅妮的地盤，也是天美集團的老巢，說不得楊帆要去叨擾一番。打個出租到了遊雅妮的公司樓下，樓還是那座樓，前台小姐已經不是當年那位。想必已經嫁人做了馮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