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8章
楊帆胸中的怒火平息了下來，停下腳步轉身回頭，看見之前樓下的肖胖子氣喘籲籲的追了上來。
“楊書記，我是政府辦副主任肖路。請問您有什麽指示？”肖路趕緊上前，微微的彎著腰，低聲小心的問。這個時候肖路的內心充滿了不安，剛才對楊書記的無理，足以讓他失去公務員的身份。
“肖路，我說兩件事情，你抓緊辦一下。”楊帆出乎肖路的意外，心平氣和的說：“第一，立刻安排人給外麵的群眾送點消暑的飲品。第二，立刻請政府辦的相關負責人出麵與外麵的群眾對話。”
楊帆這個態度，讓肖路有點莫不著頭腦，連連點頭重複了一下楊帆說的話，這才接著說：“您還有什麽指示？”
“沒了，你去忙吧，我就在這裏站著。”說著楊帆不看肖路，扶著走廊的護牆，望著大門口抽煙。肖路見狀不敢耽擱，一溜小跑離開。
還沒過一分鍾，樓上一個中年人滿頭大汗的出現了，一臉的緊張寫在臉上。看見楊帆該男子飛快的拿紙巾擦了擦頭上的汗，疾步上前：“楊書記，我是流泉市副市長葉向陽。”
楊帆冷冷的掃了他一眼，葉向陽個子不高，瘦瘦的，腦門上有點未老先衰的意思。就衝今天的事情，楊帆覺得他的腦門子不是為了工作謝頂的。
“倒黴！早知道我也找個借口溜掉。”心裏哀怨著，在楊帆嚴厲的目光進逼下，葉向陽的腦門上，又開始不斷的往外冒冷汗。楊帆到江南省上任後，一下宛陵，緯縣一批官員倒下，二下三河，兩套班子被死傷無數。可以說下麵縣市的領導們，別的都不怕，就怕楊帆來視察。楊帆也因為上任後的一番作為，贏得了一個綽號“楊無常！”
這個時候突然出現在這裏，葉向陽心髒跳的跟一級方程式賽車的發動機一個頻率。
“下麵的群眾曬了兩個小時，我也陪著站了兩個小時。說，怎麽回事？為什麽沒有一個能說話的人出來處理？”楊帆沒有發怒，而是平靜的問。這種平靜，可比破口大罵帶來的壓力大多了。
“唔！”葉向陽突然雙手一捂胸口，口吐白沫，往後一倒。林誌國眼明手快，伸手給扶著葉向陽慢慢的躺在地上。“領導，可能是心髒病！”
“叫救護車！”楊帆一臉的陰霾！這個時候，拐角處出來一個四十來歲的男子，衣冠整潔，皮鞋擦的噌亮，帶著一副金絲眼鏡。
“楊書記，我是市政府副秘書長劉銘！”
楊帆看了他一眼，淡淡的說：“來的好，解釋一下吧！”冷冷的目光讓劉銘不自覺的縮了縮脖子低下頭，梳理整齊的頭發也耷拉了下來。楊帆看都不看地下躺著的葉向陽，帶著絲絲寒氣的目光上下的審視著劉銘。
“解釋啥？……”劉銘壯著膽子抬頭，遭遇到楊帆陰森森的目光，不自覺的趕緊頭又低下去了。“你不知道解釋啥？”楊帆說著冷笑了起來，猛的一轉身指著大門口處淡淡的問：“外麵的群眾站了兩個小時還有多，市政府隻出現一個正科級的副主任，請問？市長和這麽多副市長，人大把他們選出來，就是為了讓他們這樣為人民服務的？”
劉銘在楊帆嚴厲的追問下，身子一軟，搖晃了一下還好及時的伸手扶住護欄站穩了。
“楊書記，您聽我慢慢解釋！”劉銘緊張的又擦了擦汗，低著頭低聲解釋：“錢市長在省城，接到通知後正在往回趕！常務副市長吳攜在下麵鄉裏視察工作，也在往回趕。”
“市長和常務副市長不在，其他領導呢，為什麽不出麵安撫群眾？”楊帆冷冷的問。劉銘又擦了擦汗，低聲說：“楊書記，市長們各有分工……”
“好了，你不用解釋了！你們不管群眾死活，我來管！”楊帆冷冷的說罷，大步往樓下走。走到大門口前，門外的群眾一針**，看來是剛才門口發生的一幕，讓群眾看見了。
搶過警察手裏的大喇叭，楊帆大聲喊：“鄉親們，我是省委副書記楊帆。如果大家相信我能解決你們的問題，請推舉幾個代表出來，我保證大家能見到市長，傾聽你們的訴求。”
省委副書記這個職務，還是很有震撼力的。五六百人似乎得到了統一的號令似的，瞬間平靜了那麽三五秒鍾，突然又是一陣**。
“楊書記，您真的是楊書記？”之前在信訪局出現的那個年輕人舉起雙手，人群恢安靜了下來。年輕人走到楊帆麵前，顯得有點激動的問。
楊帆笑著點頭說：“我就是楊帆！”
“鄉親們，楊書記是出名的好官，我曾克明相信他。”年輕人回頭大聲喊了一句，喊罷激動的回頭握著楊帆的手說：“楊書記，我在三河市實習的過。”言下之意，他知道楊帆在三河市出現後產生的結果。
“小曾同誌，太陽那麽大，要當心有人中暑。大家不要堵在這裏了，抓緊時間選出代表來，等市政府的主要領導回來了，我親自監督大家跟錢市長反映問題。如果你們反映的合理要求得不到解決，我會向省委匯報。”
這時候肖路帶著人送來一車飲料，楊帆吩咐他散發給群眾，自己很有耐心的等著。曾克明應該是這些人的帶頭人，在他的安排下，喝著飲料的群眾漸漸的散去，留下那麽十幾個人。
“小曾，市政府的主要領導正在往回趕，你們先去招待所休息，等我的通知。”楊帆笑著對曾克明說，曾克明似乎很信任楊帆，立刻照做。
楊帆吩咐隨後下來的劉銘安排群眾休息時，救護車呼嘯而至，拉走了葉向陽。正要轉身回樓生，一輛黑色奧迪A6出現在政府大門前，車上下來的一個滿臉不安的中年男子。
“楊書記，對不起，我們的工作沒做好。”來的是市委書記周高明，上來就是先認錯，也不敢問楊帆為啥出現在這個節骨眼上。楊帆是認得周高明裏，省裏開會時見過麵。
“周高明同誌，先不談責任，這裏也不是談工作的地方，上去說話吧”楊帆表現的很平靜，語氣也不激烈。周高明愣住了，按理楊帆應該憤怒的批評，但是沒有絲毫的憤怒表露。預料中的事情沒出現時，周高明本來就不安的內心，更加的不安了。
臉上閃過一道惶恐，周高明搶上一步，微微彎腰伸手做個請的姿勢：“楊書記，您請。”
一行人到市政府大樓的小會議室裏坐定，楊帆點上一根煙，吸了一口意味深長的看著周高明說：“周高明同誌，今天發生的事情，前因後果你知道麽？”
“我知道，群眾曾經到市委反映過，我也責令政府部門及時處理。兩個小時前，上午我在郝書記那裏匯報工作，接到政府方麵的匯報後，正在回來的路上。不管怎麽說，發生這樣的事情，作為班長我有主要責任。”周高明小心翼翼的選擇著措辭，表達了兩點意思。第一，責任不在他，第二，他是郝南的人。
盡管周高明的說話方式很講究，但是楊帆聽了卻覺得非常的刺耳。
第六百二十八章 迂回（1）
“你是什麽時候知道這個拖欠征地款的事情的？還有，既然你已經在兩個小時前就知道群眾堵在市政府門口了，難道你不擔心釀成群體事件？”楊帆不動聲色的問了一句，目光陡然銳利起來，死死的盯著周高明看。楊帆對周高明的印象，因為他上來就打算推卸責任而大為敗壞。身為市委書記，出現這種事情，沒有及時作出正確的處理就已經有失職的嫌疑了。
周高明被楊帆問的愣住了，臉上驚慌之色一閃而過，本能的應了一聲：“我……”
“好了，你不要解釋了，我也不想聽解釋。”楊帆一擺手，站起身來走到門口說：“看看外麵的烈日，整整兩個小時，那麽多群眾就站在大門口。你說，我該怎麽看你這個市委書記的責任心？”
周高明這一下被問老實了，連忙站起來低頭小聲說：“楊書記，我沒能及時處理好問題，請您狠狠的批評吧。”
這一次他沒有拉上市政府來墊背，可惜壞印象已經在楊帆的腦海裏紮根了。尤其是周高明說話時，不是低著頭就是目光躲閃，給楊帆一種心裏頭有鬼的感覺。
“剛剛召開的全省信訪工作會議，會上我是怎麽強調的？”楊帆的語氣緩和了一些。周高明正欲答話時，門口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楊書記！”門口進來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群人。錢正清在前，其後是幾個市委常委，還有一幹政府班子成員。群眾上訪時沒一個夠級別的人去處理，現在一幹廳級幹部，竟如雨後春筍一般全冒出來了。
楊帆直接無視錢正清伸出的雙手，冷冷的看著一幹人等說：“錢正清、周高明同誌留下，其他同誌先出去吧。”
沒有當場發飆，這讓周高明和錢正清的表情輕鬆了一些。等一幹人等都退下，就剩下三人之後，楊帆招呼兩人坐下說：“我今天是路過流泉市，究竟什麽原因導致群眾在市政府門口聚集，希望你們能說清楚。”
周高明和錢正清互相看看，最後是周高明咳嗽一聲，開口說：“楊書記，事情是這樣的，楊家灣發現溫泉後，吸引了本地和外地不少客商的目光。最後是一家來自Z省的興達公司攬下了開發權，計劃興建一個度假村。按照事先談好的條件，興達公司在簽約的一個月內，先打一半的征地款到財政賬戶上。完成征地後半年內，把所有征地款補上。第一批征地款到位後，市政府已經及時的發放下去。第二批款項到期後，市政府多次催促興達公司，但是對方遲遲沒有付款。上個月初在市長辦公會議上，秘書長謝明和同誌提出，應該給興達公司施加一點壓力。距離協議上的付款時間已經過了半年了，應限期一個月內付款，否則政府將終止協議。主管該項工作的吳攜同誌當時表示不妥當，這樣會影響我市招商引資的大環境，辦公會議上其他同誌也都支持吳攜的觀點。出於慎重，幾天後的市委常委會上，我提出了限期一個月付清款項，否則終止協議的建議。”
說到這裏，錢正清把嘴巴閉上了，眼睛看看周高明又接著說：“前幾天，我到京城去跑一個項目，今天剛下飛機就得知了群眾集體上訪的事情。當時我就給吳攜同誌打了電話，希望他能及時的出麵處置。”
聽到這裏，楊帆聽出味道來了，拿眼睛掃了一眼周高明。周高明麵不改色的抽著煙，沒有說話的意思。
“周高明同誌，你有什麽要說的麽？”楊帆淡淡的問。周高明狠狠的吸了兩口煙，慢慢的說：“正清同誌說的都是事實，常委會的結果是大家表決後產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