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抄家夥追出院子,四麵黑咕隆咚,讓我去哪找一隻被剝了皮毛的野貓!

不知道什麽時候,山村裏起風了,一片雲彩遮擋住半個月亮。在這種昏暗交替之間,我感覺無數冰冷的鋼針刺向我後背,我知道,它就在暗處觀察著我。

在房前屋後找了一圈,根本沒貓的蹤影。

我來到橫亙在六家門前的河溝,捕捉野狸子的木機關還在,其實我心裏清楚,野貓都被炸了一次,怎麽可能活多久。

當我準備回去的時候,忽然聽到草荒裏有打呼嚕的聲音,這聲音太逼真了。人不可能睡在這裏,呼嚕聲讓我想到了那隻野狸子。

我端著槍靠上去,騰楞一下子,原來又是那條大黑狗,它甩甩耳朵上的草葉子,它永遠都不會叫,喉嚨像被襪子堵住了似的,“呼嚕嚕呼嚕嚕”的喘氣。

常言說貓狗不相容,貓和狗是不能和平相處的,這和它們的習性有關。我不知道這條大黑狗總是徘徊在六家幹什麽,難道它也在等著看我們收拾貓。

這條黑狗總是莫名其妙的出現在六家,它的每一次出現,都預示著六家要出事。

瑤瑤現在已經莫名中招,後悔也晚了,我這次打算跟著它,看它到底想要幹什麽。

翻過一座小山丘,鬆樹林到頭了,取而代之是楊樹和樺樹林。初秋的深夜,樺樹葉子被風吹得很響,北方入秋後季節變化太明顯了,樹葉落滿山坡,走在上麵軟軟的。

我和它保持十米的距離,它偶爾會回頭看我。

不知道走了多久,我腳底下一拌摔了個狠的,一塊方石頭墊的我膝蓋快碎了,伸手一摸又不像石頭,棱角分明。

我扒開樹葉,**出一塊長條石頭,這東西太熟悉不過,墓碑!

我抽了個冷子,這條大狗帶我來這裏,不會就是暗示我發現這塊碑吧。

此時我才意識到,我離開六家已經很長時間,在樹林子裏我徹底迷失了方向。這片樹林有多荒野,年複一年的落葉能把墓碑掩埋,這才是人跡罕至。

隨即我又有些糊塗了,誰會埋在這種地方?

走了這一路,我才意識到自己身體已經透支了,坐在墓碑上想休息一下,忽然眼前有什麽白色的影子一閃而過。

我嚇了一跳,抬著槍往一堆灌木叢逼近,真後悔沒叫大頭一起來。

我押上洋炮的保險,問了句:“誰?”

沒聲音,但草叢窸窸窣窣的動著。

我一咬牙摟住扳機,“砰!”洋炮的後坐力太大了,打出去一槍,震得我半麵肩膀失去了直覺。

再看被我一炮悶過去的樺樹,槍沙把表皮打出一塊黢黑。這時,那個白影撲撲冷冷從草叢裏飛出來。

乍一看還以為是貓頭鷹,不過貓頭鷹的翅膀是羽毛的,它的翅膀是一頁一頁的。

我從背後拿出柴刀,把灌木叢砍開,裏麵居然躺著一具屍體。

屍體幹癟了很久,但是在他的肚子裏有什麽東西蠢蠢欲動,我忍著惡心湊近了一看,差點吐了,他的下肢被野獸撕咬過,雜草和藤蔓植物肆意的從他身邊生長。

我剛才的一槍正好把他肚皮打穿,一股股透明的粘液從彈孔流出,還裹著許

多蟲卵,流出的卵內有幾隻白蟲子蠕動著,最先出來的一隻居然撲撲楞楞的要飛,居然是一窩飛蛾。

我觀察著周圍的環境,心道這裏不會是亂墳崗子吧。

一轉頭,黑狗蹲在墓碑旁。

它的眼神明顯在暗示我挖開墓碑。

不用它指示,這個墓碑我也要一看究竟,索性不用掘土,墓碑隻是被枯枝敗葉給掩埋了。

不一會兒的功夫,墓碑的整體呈現在我的麵前。

我掏出手機照亮,墓碑沒有照片,沒有生卒年月,赫然寫著幾個紅字:薑海洋之墓。

這墳塋裏埋的是薑海洋?那外麵不死不活的那位陰人是誰?我和它甚至還通過網絡聯係著。

我斷定這裏麵肯定不是薑海洋。

如果說黑狗把我引到這裏來的目的,是讓我發現薑海洋的墳,它在告訴我薑海洋已死的事實嗎,這我已經知道了不勞它操心。

我現在懷疑的是這條狗什麽來頭,都說狗是最忠誠的動物,難道說這條狗是薑海洋的?

這時,我的手機亮了,是大頭來的電話。

“祖宗,你在哪兒,瑤瑤不行了,現在要送縣醫院。”

“大頭,我找到薑海洋的墳了。”

“薑海洋的墳?你他瑪逗我呢,薑海洋的屍體都跑了,他還給自己建了個墳?”

“我騙你幹個幾把,真的,我給你拍張照片。”

大頭正在發動車子,“你怎麽找到的?”

“一條……黑狗把我帶到這裏,在你們家對麵的大山裏。”

“讓你追貓,你攆狗,你可真行!別廢話,以後再說,我讓秀秀嫂和阿九在家等你,我先送孩子去醫院了。”

送不送醫院,大家心知肚明,瑤瑤沒救了。

掛了電話,我不認識回去的路,試探著靠近那條流浪狗,它這次很溫順,任由我摸它狗頭。

我捋了幾把毛,給它一個暗示性的眼神,“朋友,麻煩你帶個路。”

黑狗搖了搖尾巴,從墓碑上跳下來往林子外走去。

跟在它後麵,我覺得它比人都精明,我覺得它知道的事情比我們多,就一個缺點,不會說話。

我在沿路的樺樹上用柴刀在樹皮上做好標誌,方便下一次找到這裏。

等我們到六家的時候,天都已經亮了,可想而知昨晚我走出去多遠。

阿九倚在門檻上已經睡著了,聽見腳步聲,抬頭看到我,輕哼了一聲。

“你去哪裏啦?”

“秀秀嫂呢?”我問她。

“剛睡著,別吵。”

我去廚房拿了些剩菜剩飯,倒一個盆子裏,給黑狗端過去。不知道為什麽,它始終和六家保持距離,趴在大溝對岸,一步都不越界。

“海哥,這兩天我跟爺爺商量過了,我們打算回家了。”阿九坐在院門口拄著下巴看我喂狗。

“為什麽?”

“不為什麽,你沒發現我們到哪裏,哪裏就要死人嗎。”

我笑道:“那你們就更不能走了,香港多繁華的地方,不出半年,再讓你們爺倆屠了城。”

“你說什麽呢!”

“開玩笑而已,

其實我也打算回老家一趟,這件事馬上要水落石出了。”

“回浙江嗎?”

“嗯,我懷疑它此時此刻就在我家,用我的電腦,睡我的床。”

阿九且了一聲:“故弄玄虛。”

我昨晚做的決定,連最後的瑤瑤都沒保住,繼續留在這裏沒什麽意義。

昨天大頭也是這個看法,我們倆回一趟浙江,可眼皮子底下幾件事沒完。一個是六家兩周不到出了四條人命,一個是柱子兄弟的官司,一個是韓老板和柱子兄弟的喪事,最後就是張皇上的酬金。

後麵幾件事,都需要大頭和娜娜與韓太太協調,畢竟他們都是殯儀館的員工。

上午十點,接到電話,瑤瑤死了。

醫院診斷的結果是,瑤瑤有先天性心髒病,通俗的理解就是瑤瑤心尖比正常人少一塊肉,這孩子即便昨晚不發病,也活不到二十歲。因為緊張和驚嚇,導致突然間發病,再送到醫療條件有限的縣醫院,根本是無濟於事。

三天死了倆孩子,現在的六家已經不是原來的六家。甩臀嬸還好,至少還有一個兒子,況且大兒子洋洋的死,中心小學能補償一筆錢,可是佟姐不一樣,病危通知書下來就暈死過去。

女人都拿不起事來,大頭幫著各種的張羅,忙得四腳朝天,連電話都顧不上接。

而在接下來的兩天裏,張皇上受韓太太之托,也開始著手韓老板、柱子兄弟的後事問題,這最初的三個人,可還在殯儀館的冷凍箱裏裝著,時間已經過去半個多月。

村裏隻剩下我們一男兩女。

這天晌午,秀秀嫂跟家裏燉豆角,我和阿九去果樹園摘蘋果。

阿九本來就很瘦小,經過這段日子的折騰,目測體重都不到七十斤,坐在田埂上,連一筐果子都拎不起來。

“海哥,我們玩一個遊戲好嗎?”

“玩什麽?”我叼著煙半躺在樹丫上。

“讀心術,我們在酒吧玩的。”

“還來?”我現在對這個遊戲有強烈的抵觸情緒。

“玩玩嘛。”阿九嘟著嘴。

我說:“那我先來,我現在想一件事,你來猜。”

“我準備好啦,可以開始了嗎?”

我想了想,第一次玩這個遊戲時,阿九就差點把我嚇死,當時大夥一共問了若幹問題,就等輪到阿九時她親口說出我的名字,可是她偏偏說我再想一隻野狸子。

這次,我打算還是想我自己。

阿九:“想一個人?”

我:“是。”

阿九:“男人?”

我:“是。”

阿九:“浙江人?”

我:“是。”

我又一次感覺到自己太沒腦子,壓根就不應該想我自己,這個範圍縮小的太快了,三個問題就知道答案。

阿九:“年輕人?”

我:“是。”

阿九:“人?”

我居然莫名其妙的猶豫了一下,不想讓她這麽快就猜到我,說了個慌:“不是。”

“哈哈,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麽了?”

“你在想一塊墓碑,對不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