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

關小熙忍不住用指尖去輕撫他的頭像,誰料身體竟瞬間墜入一片黑暗裏,她慌張地奔跑,卻四處碰壁,最終看到前方有個放光點,她不要命地跑過去,她看清楚了那是一個背影,挺拔的、在黑暗中微微泛光的熟悉背影。

“師父……?”關小熙下意識地詢問,而那人轉過身來,卻是一張麵目模糊的臉。

她看不清他,走得再近也無法看清無法觸摸,他的眉目隱在濃濃的霧氣之後,他們一步之間,是咫尺天涯的距離,“我很想你”這四個字被她吐出口後換來的隻是那人影的消散,她怔怔地望著黑暗深處許久,仿佛要把這個世界望穿,可是她望不穿,她無能為力,她也不知自己站了多久,周圍的景致一幕幕地轉換,而她依然找不到她想看的麵孔,塵世如潮,她隻不過是人海中的一栗,她聽著人們的私語如春草瘋長,如夏花盛放,她的花也開了,可種花人已失落在茫茫世上,芳華無人賞,不如歸於土壤,她把自己重新埋在地下,從此不見天日。

原想終有一日他會回來,可她在人世徘徊了那麽久,久到她都幾乎快忘記了自己的名字,隻記得他的,他的,人們說他結婚了,她不信,人們說他孩子多大了,她不信,人們說他退休了,她不信,人們說他死了,她依然不信,她是那麽執著地尋找著他,直到有一天她的土壤邊上來了一個高雅的婦人,婦人沒有牽著小孩,也像她一樣孤孤單單地一個人,而婦人的垂老的麵孔卻依稀還能見到年輕時的傲然與冷豔,隻不過如今老了,歲月磨平了她大部分的棱角,她彎下腰輕聲地對著凍土中的花兒說:“其實我們都一樣,愛著他,卻又被他拋下,他誰也不愛,他不屬於你我,所以……你要不要來,和我一起?讓我們去毀了他,去報複他……”

“不!不要!”關小熙歇斯底裏地喊起來,“如意你這個妄想症的蛇蠍女人,你給我滾開!少拿我來墊背!”

“妄想?嗬嗬嗬……”垂老的婦人笑起來,麵孔恍惚又是那張年輕不可一世的臉,“如果這世上有一個人比我更妄想,那就是你,熙馬拉雅,你隻不過是他一個小小的學生,你永遠不可能得到他……”

“滾!”嘶聲竭力地痛喊,關小熙的眼淚流下來,而如意的鞋底往她的花葉上踩去,她絕望地閉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