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看不透,想不通,因而,顯得有點促猶不及,那時,速攻過來的兵卒,很突兀,打斷牧非的思緒。

心中驚訝的同時,不敢再去細想,恍惚間,隻是記起爺爺說過,行軍打仗,單個士兵的力量微乎其微,不足為懼,可是,如果,聯合起來,力量的集中,一瞬之間的爆發,傾瀉,反而會變得極其可怕。

視線中,那時,前排的兵卒長戟刺來,幾道亮刺刺的光亮閃現,知道,便是兵卒攻擊迅猛過來,牧非反應迅速,身子微微一側,見到數道銀亮中的還未重重的圍合過來,腳步在地麵輕輕一蹬,借力,從那數道銀亮的空隙中閃過身來。

忽而,身後又是雨滴的拍打聲,牧非心中一楞,沒有想到,這些兵卒如此的訓練有素,而且配合默契,前排剛剛進攻完,中間的一排緊接著便攻過來,而,與之同時,先前攻擊落空的士兵,退守最後,伺機進攻。

牧非不敢再有大意,有些相信爺爺的話,身子在地麵一個回旋,要躲開那些兵卒的長戟,孰料,身子未曾站穩,那些長戟卻從四麵八方的方向刺來,牧非心一沉,身子順勢一低,那些長戟卻緊緊跟隨,隨著他低下的身子壓下來,這般的緊緊相逼,一定要將牧非至於死地,至於絕路。

牧非騰出一隻手來,另外的一隻手將李月,護在身後,忙亂中,有些急促,手掌舉動中,擋住一些進攻,隨即,在泥淖的地麵輕輕一拍,身子,借力而起,朝著將要合壓下來的長戟撞去。

觀戰的白統領,心中微驚,將手中的令旗齊齊揮下,交叉錯合,都是平時兵卒訓練時,熟知的命令。

隨之動作,再回攻,捕捉攔截牧非想要突圍的意圖。

然則,那時,牧非的速度極快,盡管那些兵卒的突兀,很顯然也沒有攔截的住。

從那長戟的圍困中脫出身來,身子稍稍安定,然則,訓練有素的兵卒,好似預先便知道要在那裏等待一般。

那個時候,中間一排的兵卒已經早早退開到中間,牧非得了一個空隙,心中卻一沉,望那陣中看去,原本前排的兵卒居於了最後,心中思索的時候,一排的兵卒提戟又攻了上來,牧非心中叫苦,幸虧,那時,平日裏無聊的時候,在一旁看過爺爺擺弄那些石子,不然,自己真的無法脫身,要被刺出數十個窟窿了。

雨急間,兵卒的速度似乎更快了,長戟刺出的瞬間,都是兵士普通的訓練刺殺的招數,要在平時,這些不足為奇,然則,現在看來,卻也不容小覷。

因為,他們組合起來的速度,如同連續不斷的雨點,此起彼落,此消彼長,牧非未曾來的及反應,那銀亮交織的銀網撲來,如同一撥高過另一撥的浪潮,洶湧的氣勢,自然有著驚心動魄的威嚴與恐嚇。

牧非在心中一駭,才明白,這才是兵卒組合陣法之下的氣勢,剛才的兵陣並沒有發揮出真正的威力,合擊之下,兵卒之間的空缺被忽略,被隱匿,原本,兵卒速度不是很快,卻因為,那些接踵而來,連續圍攻上來的,次序齊整,顯得很快,讓人,有些慌亂,有些措手不及

根本,就來不及猶豫,身子微側的同時,空出的一隻手順勢撥出,卻不願傷到了李月,用身體護住她,因而,將其中的幾支長戟沉沉一壓,那被壓得長戟忽而反勢一彈,要克製牧非的力道。

牧非心中一喜,他本就是這樣的目的,見到自己的目的達到,便悄悄卸去了手中的力量,反而任由那些長戟反彈的力量將他的身子托起,借力成功,牧非便再也不想在這破陣中呆上片刻,身子被托起的時候,腳尖順勢在泥淖中一點,水濺處,身子騰起,朝著陣法外圍突出。

兩道人影,騰空而起!

驚絕,脫離!

雨的帷幕,一時,移動的毀滅!

白統領看得明白,牧非的借力用力,很是高明,不由得有些讚賞,那時,他卻,冷笑的神情,怎能任牧非輕易的突圍而去,手中令旗再次左右揮舞,急如驟雨。

灑落間,水滴突兀而去,那原本候命的兩列兵卒忽而迅速移動起來,齊刷刷的數點銀亮,在暗夜中沉重閃亮,回首的瞬間,牧非落地,那緊緊跟隨而來的兩列兵卒追了過來,將牧非再次包圍在中心,竟然不差分毫,長戟相向的瞬間,原本負責攻擊的兵卒緩了過來,補上最後麵的空位。

有些驚詫,也在心中叫苦不迭,如此都擺脫不掉這鬼兵陣,心中不由的慢慢思量起來,進行著下次的算計。

那個時候,在牧非臉上的沉著,讓白統領心中冷哼,他,原本以為,簡簡單單的一個少年,就算再特別,以當年魏武卒的英勇、善戰,隻要小小的一次攻擊,圍合,就能至於死地。

孰料兩次圍合攻擊落空,第二次間,反而被牧非得了一個僥幸,突圍出去,那時,想起魏武當年,五萬之眾,擊敗秦軍五十萬鐵甲,心中立時狠下殺心,魏武卒的英勇與榮耀,是不能任人踐踏的,盡管,那些已經是過去了的歲月,卻也需要人去撼護。

雙手令旗揮下的瞬間,雨滴從間隙中驚絕滑落,命令之下,三排兵卒同時動了起來,那速度卻絲毫不遜於單排兵卒移動,步法也絲毫未曾因為人多交雜,變得淩亂,反而是整齊一致,有條有紊。

一瞬,白統領深邃的眼神看向兵陣,魏武之勇,並不隻是當年吳起龐涓。

那銀色的戟尖,如同閃耀的星光,它們在兵卒的手中,靈動無比,仿似那長戟本身便是這些兵卒的身體的一部分,揮發自如,收縮如常。

兵卒舉手投足的瞬間,交織錯雜的戟網,迎麵而來,它們撲騰而下,如同撲食的鷹隼,看似錯雜紊亂,卻暗藏巨大的陰謀,幾乎在戟網之下的每一寸土地都撲騰起洶湧的殺氣,撲騰的殺氣,隻有一個目的,便是殺敵製勝。

終於知道,完全明白,才想起,自己心中的驚詫不已,才醒悟,這些看似平常的兵卒,經過專門的訓練之後,便是強大的殺人機器,他們幾乎就是一個整體,而整個整體看上去幾乎無懈可擊,不可抵禦,數十人,數十長戟,如同揮灑漫天的雨滴,無論躲在何處,都會濕了衣衫,傷在戟下。

沉寂如同深深而壓

抑的天空,虛無之下,本就沒有所謂的完整,隻能被輕視,看待,傾軋在整片的大地,它們的心思不言而喻,為了某些不為人知的陰謀,可以為所欲為,任意肆虐,甚至於在滴血的傷口上狠狠的踏上一腳,這些原本不值一提,卻在靜謐的空氣中更加昭顯了它們陰鬱的麵龐。

那時,牧非,知道已經,無處可躲,無處可逃,自己便是一個輸家。

卻在心中下定了決心,原本拉住月兒的左手忽而用力,李月嬌小的身軀便從那將要迎麵撲下的戟網輕盈脫出,脫離暫時的危機,死亡的威懾。

白統領微感驚訝,再掉頭,一個兵卒早已伸手接住李月,心的沉靜,那時,也會為之一動。

掉頭,再次看向牧非時,不由得被牧非那異樣的神色震驚,那般鎮定自若,卻是一種視死如歸。

一時驚詫,那樣的表情,並不是一個,這樣年齡的少年,擁有,然則,視線中,實實在在站立的,是一個不過十五歲的少年,如此,司馬老將軍的話果然不錯——少年的非凡,有些讓人恐懼。

想起魏國複興之路的坎坷,再也容不下任何的差池,心中頓起的殺機,凝重中,肅穆間,雙手交替,那些熟悉的手勢,帶來兵卒移動的指令,一攻之下,戟的光芒,無聲間,破裂,一時,那帶著絕望死氣的顫動,在空氣中彌漫而來。

銀亮銀亮的戟尖,陰鬱而可怖的麵孔,恰到好處的勾畫出,這一片死寂的戰場,血腥間,牧非忽而沉定,心中知道,李月是這些人的目標,既然方才隻是擄走她,眼下也定然不會有生命危險,心中了然,這強大的兵陣自己定然是破不了的了,卻在心中斷斷續續想起爺爺擺弄那些石子的畫麵。

“爺爺……”牧非心底沉沉的一歎,將目光迎向那銀亮的戟網,死亡氣息彌漫,愈加沉重,一時間,將泥淖的地麵昭顯更多絕望,唯有博此一舉了!

靜寂的腳步,忽而動了起來,東西南北,搖擺不定,遊走捕捉那戟網之下絲絲生機頓現的空隙,隻是,留給牧非的時間不會太長。

他知道,這些兵卒,單個的速度定然是比不上自己,卻在漸漸的遊走奔襲中,兵卒的前仆後繼反而令牧非每每處於險地,他們彌補空位的時刻恰恰在牧非步法最薄弱的時刻,加上兵卒的步伐整齊一致,稍顯淩亂的錯位都無法捕捉,往往如此,銜接之時,兵卒便能迎頭追上,將牧非緊緊鎖定在陣法中心,而牧非,境地愈加的凶險。

看客,局裏局外,都是過客,均會心寒!

那時,在白統領的視線中,牧非漸漸不支的身軀,隻是在做些最後的垂死掙紮,看見,就能知道勝券在握,他卻沒有因,即將取勝的跡象欣喜,反而,愈加的接近勝利,神色,越沉重,越冷漠。

冷漠外,是另類的心事:魏武之勇,當年聞名天下,配合排兵布陣的法門,本來被認為所向披靡,再經過魏國幾代人的精益求精,對付一個少年,竟然要花費如此多的時間。

不經意歎息,心事直下:莫非,魏國大勢,當真是東去之水,一去不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