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的慘痛,將所有的思緒,拉回到現實,血般的現實,慘痛,猶勝身痛。

再也顧不上,衝開的一個口子,堵上,又衝開,不知道重複了多少回,才靠近那曾經的熟悉,明朗輕快,那時,卻已經將心中的愧疚映襯的無力自容。

聲音哽咽,穆天恒扶著那漸漸冰涼下去的身軀:“平弟……”

霍平的臉,蒼白,嘴囁嚅,卻聽不到聲音,穆天恒痛心疾首,要放下霍平的身軀,與公輸挫血拚到底,那時,手臂突然被人抓住,側臉,看見李頤的麵孔,同樣的痛心疾首,他手中,扶著一樣重傷之下的鮮於長青,那時,鮮於長青微弱的聲音:“兩位師哥,好好……活下去……”

心照不宣的痛,追根溯源的夢,可是,誰又會理會得了誰,原諒得了誰,他們都有著錯,因而,彼此,會很執著,會頑固不化……

那時,心痛,看著身軀冰冷,已然死去的,鮮於長青與霍平,在公輸家的機關獸麵前,霸道的麵前,毋容置疑的死去。

對視之下,默契,重回當年落英繽紛時,那時,約定中,是,同生共死,矢誌不渝!

疼痛,堅決,尖銳的在心間劃過,憂傷淒厲的聲音,會使人絕望癲狂,不顧一切,才發現所有的一切都是錯誤,為何,當初不選擇寬容,決絕的相讓。

直到對方的死亡,才知道是個錯誤——徹頭徹尾的錯誤!

站起來,舉起槍,身,堅強,心,堅定,要去踐行約定。

公輸挫冷漠,看待一切,獰笑著的諷刺,他沒有顧及到別人的傷痛,隻在乎自己心中的榮耀,公輸家的輝煌,機關獸的控製之下,跳躍,又一次的撲下,他的速度,在片刻,是別人眼中死亡的見證,卻,突然驚愕,出現在麵前的,擋在麵前的,豁然就是墨家,第一次見過麵,交過手的庶離。

是墨家,方才一直要來堵截的庶離,以及墨家的輝煌,再次的登場。

方才促猶不及,帶來的悔恨,這一次,要連本帶利,一並討回。

沉吟,擋下那淩厲的攻擊,不及細數那些哀傷,等待他們的是遭遇,與公輸家的再次遭遇,再次重審,謹慎而細致,將目光投的更犀利尖銳,為了第二次的邂逅,第二次的遏製,第二次的打擊……

從驚訝,到震怒,到期待……

容不下的是對方眼中的褻瀆,對他公輸家機關術的褻瀆,不容許那樣的神色,可以從中看到輕佻,看到蔑視,冷笑,卻還有第二次的,去洗刷恥辱的機會。

笑,麵上,猙獰的笑,撇開那些剩餘的螻蟻,視野中,心間,不顧一切,要追上庶離,原本,他,公輸挫,就是為了擊敗、毀滅墨家,去得到諸國的承認,去光大公輸家的門楣。

而,戰爭,隻不過是一種手段,一種依附著生存的手段。

於是,見到宿敵,便會忘記掉一切,眼中,心中,盛裝的便隻有墨家——宿敵。

漸漸脫離戰場,從遼闊的平原一路,綠色流光,頹敗蕭條,都隻是匆匆一眼,奔來,由遠及近,由小變大,到最後的消失,融化在路的盡頭,戰爭終於又變成肉體與肉體的碰撞,兵器與兵器的對接,戰爭的完全勝利,是敵方的身體構造的完全瓦解!

一時之間,平靜的噪雜,絕對的公平,濃烈的慘烈!卷過風的犄角,形成塵的獨到,飄來!

長戟染滿了血,妖豔,將暮色一點點沉溺,那些備受關注的溺愛,忽而變成一種罪惡,

令人發指的罪惡。

牧非明白過來,那個時候,卻突然變得麻木,手中的戟,刺入,再拔出,鮮紅的現實,一點點的被幻化,虛無,變得美好。

高聳的宮牆,有著金碧輝煌的色彩,絢爛,璀璨,繁華,榮耀,隻能用來形容,卻不能用來表達,歌聲載著歡悅,一點點飄**,在那蔚藍蔚藍的宮廷的天際,虛無都是美好的。

管弦,玉笛,留戀在綠色回廊的簷角,透出光彩,繚繞的也是快樂,吹奏出的卻是傷感痛惜。

沒有顧慮,沒有憂傷,沒有痛苦,哪怕絲毫的沉重,也會挑剔的除去。

除去,驅趕,在黑夜中的行走,一絲光亮,也是一種希冀,輕易的能夠衝破黑,黝黑的罪惡,一個世界,剩餘的世界,沒有爭端衝突的世界……

誰都會沉溺,將它視為一種仙境,去想象,去追逐,去維護……

至於,在瞬間,幻想破裂的時候,誰都會伸出手來,在虛無的空肆虐的抓尋,卻,在驚回現實的那一刻,慘烈的較量,生命都是蒼老的,無力的。

牧非終於明白過來,王賁的那番話,倔強的掉頭,不能有著自己的自由左右別人的生死,一瞬,一怔,已經被攔下,陌生而熟悉的麵孔,是夏侯淳。

不言語,刀來,力量驚絕,是一種憤怒,第二次見麵後的驚訝,夾雜,將心中疑團,一點一點擱淺的時候,便會形成,一種執著,固執,甚於頑固不化。

躲開,避讓,在人群中的躲逃,對於別人,往往是漫不經心的致命,夏侯淳,卻仍舊緊緊相比,從他的眼神,牧非看出憤怒,那時一種不可原諒的憤怒,為何,欺騙,將所有的信任,付之一炬,數日,便是陌路,甚於敵人。

是,盡管,彼此並不熟悉,卻也不能容忍的背叛。

一刀下,幾人的生死,夏侯淳,好似不知道,那般的冷漠,任由鮮血,在身體幹涸,凝固,又重新澆上,再幹涸,凝固——身上的血,有自己的,更多的是,敵人的。

再次下刀,已經傷痕累累,還是執著的,決絕的劈下去,清除的阻礙,卻在一刻,氣勢也為之一扼,刀沒有立即被拔出,反而,給了秦兵很好的機會,幾近猙獰的麵孔,貪婪聚攏,人群中,很快隻有鮮血與鮮血的衝突。

牧非反應過來,不遲疑,插入,撥開幾人的時候,原本他意圖,是施救,卻被突如其來的另外一把刀逼回,抬頭看去的時候,陌生,的眼神中,充滿焦慮與關愛,看著夏侯淳,他是夏侯烈?

刀下,起落幾回,困境瞬間解除,再次瘋狂,不帶絲毫遲疑情麵,卷過,生命的隕落,如同秋葉的凋零,般,低賤!

見慣了,心硬了,牧非卻還是驚愕,奇怪的感覺,甚至於憤怒,壓抑不住,莫名的出手,反擊,抵擋,順著一片人流,同樣的憤怒,碰撞,為之輕顫的生命的脆弱。

那時,愈加憤怒,的並不是他,而是夏侯父子。

兩刀,漲落有序,此刀起,彼刀落;彼刀起,此刀落,有條,有紊,配合著的默契,讓牧非手忙腳亂。

隻能一味的躲避,那時,視線的前方,身體的反方,越來越多的秦兵,圍攻上來,也有越來越多的慘呼,鮮血,流出,驚豔,深惡痛絕。

直至退無可退,秦兵的湧入終於到達一個極限,再次的慘烈,兩把刀沒有了先前的氣勢,壓不倒,秦軍的洶湧,一瞬,秦兵湧入,插斷進攻,隔絕出,中間的空隙,是兩把刀沒有顧及

到的地方,沒有默契的地方。

牧非,不遲疑,瞬間,步法的移動,插入,占據,那些破綻洞開的地方,長戟,在手中,未曾完全收回,已經脫手,刺出的瞬間,刺出的精準,正好是他們沒有顧及到的地方。

夏侯烈最先反應過來,躲開,也被逼得退後,再看時,夏侯淳的次次失利,驚險,轉而演變成被再次的圍困,刀,不遲疑,出,劈開的人牆,一次次的又被堵上,秦軍已經漸漸明白,不能讓兩把刀會合。

還是不能靠近,到達擔憂的地方,因而,更加的凶猛,時心中愈加的著急,慌亂,刀,在手中,帶上的是擔憂,刀落時是白,刀起時是紅,交相輝映間,顯然就是絕路,卻也義無反顧,刀戟短接,豪氣揮灑,生與死的界限,漸漸明朗、接近……

處處凶險,刀刀驚絕……

被震驚,被斷絕,生,死,一線間,見證了所有的,前仆後繼,的鮮血,一地,灑滿,還是遠遠不足,去填滿那貪婪的——戰爭。

刀光,戟影,人來人往,強與弱的碰撞,是強者的漸漸削弱,演變為下一輪的弱,終於,到底還是,撕開,一道鮮紅的口子,頹廢,簡單,清晰,一瞬,便成為,血的殘忍,不住的外流,卻還是要強自支撐,去擺脫別人的困境。

因而,在別人,還未脫離困境的時候,角色的對調,自己卻陷入另外的一番困境,身邊,不斷湧來的殺機,在最後,陡然的凶猛,造就夏侯烈的失利,刀戟碰撞,脫手而出的,刀,是完全的心中的不安,完全的被動,將夏侯烈死死地纏繞。

一瞬,也隻需一瞬,敗局已定,生機頓無。

戟的殘忍,無情突入,夏侯烈的身軀。

夏侯淳察覺到的時候,夏侯烈的身軀,搖搖欲墜,重傷之下,明顯的不支,那時,那出奇的慢的正往外拔出的戟,脫出,鮮紅,是爹爹的血,是爹爹的生命……

隕落的一刻,夏侯淳心中是刻骨銘心的痛。

窒息,慘痛,也要奮力,掙紮出困境的糾纏,因而,刀,握在手中,就有了一種慰藉,一種依托,一種感覺……

那是另外的一把刀,是屬於夏侯淳的,磅礴,決斷,憤恨,原本,它們是一種默契,被迫之後的斷裂,在瞬間,呼嘯,而過的憤怒,爆發,在刀刃上的力量,一片片的閃爍,一片片的倒下,一片片的嫣紅慘烈……

直到,靠近那晃晃便要墜下的身軀。

瞬間,兩把刀重新會合。

開始,源源不斷,迸發的,憤怒,終於決堤,輕易的插入,慘烈的格局,在重逢的一瞬,兩把刀,瞬間的慘烈,根本不是秦軍所能抵擋的。

然則,夏侯烈的重新站起,寫在臉上的疲憊,證明,他現在隻能是絢爛一時的強弩之末!

頹敗的時候,開始的沉默,潰退,在瞬間,卻又奔湧過來,究竟,為的是什麽?

牧非,無法,去看透,那樣的沉默,卻被莫名的驅使著,再次趕上,再次追上,被人仇視的扼殺,然後,逼迫著去斷絕敵人的生機,卻突然在臨別的一瞬,驚訝間,那熟悉的感覺,壓抑在心間,的沉悶,撲騰而至,在眼前一閃而過,的光芒,是熟悉的痛感……

痛在胸間,抵在頸上的寒光閃閃,終究遲疑了許久,都沒有再次滑下去。

“為何,你要如此?”擺脫不了的情愫,卻在劍的光影中愈演愈烈,夏侯瑤,看著牧非,終究無法,再去想象那樣的美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