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沉寂的時候,便是絕望的邊沿!

“李將軍……”龍依的聲音中,有著苦澀與傷心,與這男子,相處過一段時間,突兀將要見到他的死亡,心中自然會憂傷。

微弱的聲音,從李頤的口中,傳出:“小兄弟,你,過來……”

心情在複雜中沉重,在沉重中有些絕望,他,又是一個為了自己,而失去了性命的人,那時,腦海中,幾乎見證到了,爺爺為救下自己,倒在敵人劍下的一刻。

“已哥哥……”雪兒拉著牧非的衣襟,臉上是憂傷,她似乎,最見不得人的死亡。

那樣的醒悟,仍然看見那殘酷醒目的現實,步履,在那時,很艱難的挪動,不可思議,鏡花竟然任由自己,挪動到了李頤的身側。

那時,李頤的眼神,那樣的一種意味深長,讓牧非傷心不已,後悔不已:“李將軍,我……”

勉強的笑著,那樣,也幾乎使出了全身的力氣,緩了一下,才道:“我都知道,過去的就過去了吧……”

牧非苦澀,低頭,那時,記得曆下城破的時候,自己的無知與自私,愧疚,在心中,泛濫過來的時候,忽然,有著一種呼吸上的急促。

他沒有注意到牧非的表情,目光,在那虛無的夜空留戀:“月兒,是我一生的牽掛,我希望,你,能夠找到她,替我照顧她……”

“我一定!”

李頤笑了,在牧非臉上的堅定,任何一種諾言,都無法取代,那麽,他的堅信,或許,是正確的。

所以,可以,安靜的,離開,了……

那時,龍依附在牧非的耳邊,一番不為旁人所知的話語,讓牧非先時驚訝,在看過某處站著的雪兒之後,轉而成了一種堅定。

龍依苦澀的一笑,對牧非,有著一種愧疚。

平靜而默然的起身,低頭看著李頤,身軀冷去,那人,已經遠去,龍依歎息著,望著牧非,又有些擔憂內疚的看著雪兒,她不知道,事情會發展的如此的複雜,如此錯綜,需要那麽多人的犧牲,才會換來一線生機,默默走到藥婆婆的身邊,輕聲:“師姐,他走了……”

藥婆婆歎息一聲,聲音中,也有一種惋惜:“我,終究,還是,沒有說過,我原諒了他!”

龍依默然,抬頭觸及鏡花冰冷的眼神的時候,那雙令人生畏的眼睛,在此刻,多看兩眼,卻再也不能讓龍依生出一種畏懼。

不畏懼,才從鏡花的身側走過,不回頭,徑直走到,魯老頭的身側,似乎在為魯老頭查看著傷勢。

那時,牧非站起來,仇恨,在那時,完整的曝露在他的目光中,鏡花心中一寒,那曾幾何時,熟悉的目光,還能清楚的記得當時,那樣一種仇恨的感覺:對,就是,這樣的一種目光,這樣的一種感覺,才能真正的讓一個人的心,都死掉,僅剩下軀殼,那便是,行屍,走肉……

“我……要報仇!”

突兀之下,拾起李頤身側的銀槍,槍頭,指向,絲毫不隱晦,朝向鏡花。

鏡花冷冷的一笑:“報仇,就憑你!”

牧非不回答,心中出奇的冷靜,會感覺不到懼怕。

盡管,知道了對手的強大,那樣的一種感覺,還是,很清晰,很明晰,他確實要報仇,也需要證明一些東西。

步法的一瞬,握在手中的銀槍,突然之間的踏實,與安定,讓自己也很驚詫,從未在心中有過的感覺,那時,能夠感覺到,心底隨步法的移動,慢慢的下沉,下沉過去,似乎深不見底,卻也心甘情願為之墮落,為之傾醉……

那樣的一種感覺,漸漸變得,很明朗,很急促,催促著,心中一種濃烈的恨意,溢出,從心底明亮的光線中,被無限扭曲之後,變成一種,別人眼中的驚詫與慨歎。

那時,猶如,梨花抖落間,一槍上下,如月華之色,沉靜中,遍體紛飛,直插過去,顯露的卻是劍的意境。

鏡花一愣:劍的招式,可是,他明明拿的卻是銀槍。

一冷一笑,驚詫之餘,她自有著自己的應對之策:倒是,想看看,這少年,能夠給她一種熟悉的感覺,卻,能不能給她更多的驚絕。

沉默之間,身軀朝後掠去,避開牧非的鋒芒。

牧非卻不顧,槍尖未曾落定,突兀而起,自下而上,槍的出其不意,進逼之間,是,劍的厚積薄發。

鏡花卻不還擊,一味躲閃。

似是倉促,卻也,有著遊刃有餘。

猛地,牧非,有種被戲耍的感覺:鏡花躲閃中暴露的意圖,根本不是與自己纏鬥!

一時,夜的魅,變得好淒厲,身邊,成為風的漩渦,感覺到,風的冷,在身體的刺痛。

徹骨驚心,複仇的念,強烈,卻,單純,單純,因而,顯得有些不切實際。

迎麵可見,龍依那時的沉默與暗示,意會到,果斷的出擊,一時間,看清,鏡花假麵下的表情,那是否,為真,不是那麽重要,真正在乎,是心中能夠感覺到,鏡花舉手投足間的一種戲謔,是對自己的挫敗。

挫敗,對啊!

那樣清晰的感覺,卻能夠引起心的堅決。

一時,明白過來,既然,鏡花不願結束纏鬥,那麽,就讓它持續下去,反而,會,心安理得!

纏鬥間,看客外!

充作看客的龍依,腳步有些沉重,悄然走到雪兒的身邊。

那時,雪兒的目光,一直伴隨牧非,未曾有過移動,突兀的被打斷,看見龍依的臉色有異,有些驚訝:“依姐姐,你怎麽了?”

龍依神色中,一絲不易察覺的複雜,歎息著:“如果,依姐姐,做出什麽,令雪兒憎恨的事情來,雪兒,會原諒依姐姐嗎?”

雪兒抬頭,眸子裏透著天真:“依姐姐,哪裏會讓雪兒憎恨呢?”

龍依笑笑,一把將雪兒,摟進懷裏,一針下去,雪兒的心思,突兀的被打斷,旋即暈倒在龍依的懷裏,一時間,龍依有些苦澀的聲音:“不要怪依姐姐,依姐姐,都是為了你好!”

那時,牧非看見雪兒暈倒在龍依的懷裏,心情,有些失落,有些沉重,轉念之間,又開始變得果斷,沒有再在意,周圍的動靜,一味迎敵。

鏡花卻,有些莫名其妙,對龍依所作的事情有些不可思議,遲疑間,被,牧非一個逼迫,靠近了,鳶渡邊沿。

那時,在魯老頭心中的沉重,不敢讓行動有絲毫猶豫,舉動間,手臂有些輕微的疼痛,但是,還是拉下,手邊的機關。

一時,變故陡生,鳶渡的搖擺不定,來的很突兀,也很劇烈,讓人有些站立不穩。

處於邊沿的鏡花,忽而生出一絲危機感,要去抓住邊沿,穩住身子那時,牧非卻不顧那些擺動,等待的就是這樣的守株待兔,未雨綢繆間,雖然沒有著鏡花的快,銀槍,平平無奇的刺向鏡花想要抓邊沿的手。

鏡花一駭,那時,身體不由自主的搖晃,不能把握分寸,因而,為這平平無奇的一刺,也無可奈何,隻能放棄,轉而,想借著輕功,掠到另外一邊,也在那時,龍依略帶諷刺的聲音:“你,還想去哪

裏?”

驚駭交加,那時,明顯,能夠,感覺到,風裏異樣的波動,是因為,參雜了龍依射出的銀針的緣故。

驚怒間,試圖去穩住身子,可是,那時,哪裏由得了自己,身子會隨著鳶渡震動而搖晃,才明白,魯老頭,似乎在故意,製造搖晃。

前有追兵,後無退路,鏡花狠下心,重新麵對牧非,現在,唯一的突破口,便是牧非這裏,同時,手中寒芒疾射,奪牧非的要害,然則,那時,鏡花心驚,看著牧非的表情,那時怎樣的一種表情,如同平靜的湖麵,麵對這樣的險境,竟然在麵上不起一絲漣漪,抑或,他已經是心如死灰?

那時,突然回想起當年一幕,回想起那如同烙印在自己心底的感覺,他也是一樣吧,有著自己當年的心情吧,可是,稍稍不同的是,那時,自己麵對那樣的處境,除了萬念俱灰,有的也隻是懼怕……

心底輕微的歎息,在行動上,露出一些破綻,牧非的平靜的臉龐透露著堅毅,舉手投足,槍的豁然間的龐大,籠罩著劍的威嚴,突入鏡花的身前。

驚懼交加,然則,那時的心思,竟然不能專心一致的去應敵,因而,初時,也沒有注意到牧非渾然不顧暗器刺過來的槍頭,明白過來,槍頭已然近到身前,朝著兩端掠過去,然則,那時,龍依的銀針從另外一個方向襲來,恰好堵住鏡花的退路。

鏡花心驚,本能的朝著後麵退去,那時候,忽而在腳下呈現一片虛空,心駭,才知道,自己被迫推到鳶渡之外,卻,也在那時,牧非的長槍,再一次的刺過來,諷刺的意味,有著落井下石的嫌疑。

鏡花突然間很憤怒:就算死,也要讓你們嚐嚐痛苦的滋味!

那時,身子未曾巨快的墜落,伸出手,將刺來的長槍拽住,再一拉,牧非的主動攻擊變成被動的防禦,身不由己,身子朝前傾倒。

驚駭的龍依,慌亂間,有些不知所措,對於這樣的計策,將鏡花逼迫自己跳下鳶渡,本沒有多大的把握,因而,初時,便想到,計策成功的時候,必定會有著代價。

心沉痛間,感覺到的是雪兒在懷裏輕微的喘息聲,像是睡去的模樣,那般安逸,沒有負擔,沒有憂傷,那時,沉痛的心有些堅定,隻要能夠讓雪兒活下去,自己遭遇怎樣的事情,都無所謂了。

抬頭,凝練在眼神中的果斷,示意了魯老頭的進一步動作,那時的會意,彼此心照不宣的心思裏,藏著的都是對別人的內疚,卻迫於形勢的危險,不得不做出決定。

魯老頭心頭歎息著,凝重的目光,向著牧非的方向看來一眼,頗為嚴肅的神色裏,透過手臂的靈活,控製鳶渡的左搖右擺,他們的目的,是擺脫鏡花的糾纏,如今,鏡花身處了險境,隻要不讓鳶渡的搖晃靜止下來,就能逼迫的鏡花脫離鳶渡。

因而,鳶渡繼續的晃動,被鏡花拽住了槍身的牧非,在鏡花拽力之下,仍然決絕著不去鬆開手,因為,在心中,知道,堅持著,要去捍衛李頤遺留的一切,而,他手中的槍,是伴隨李頤一生的好友,李頤愛之惜之,如同自己的生命,所以,心中明白了,便更加的不能鬆開手,因而,身不由己,隨著那股力道,身子撞上邊沿,往著鳶渡之外落去,那時,鏡花已然處於下墜的趨勢,而,牧非眼看著,也要步了鏡花的後塵。

突兀之時,鳶渡的又一陣晃動,也在那時,鳶渡的側旁忽而疾射而出一條繩索,危難之時,將牧非將要墜下的身子,緊緊的纏住。

龍依的心中一陣安定,好歹,沒有對不起牧非,更加沒有對不起雪兒。

與魯老頭的對視心安,各自在心中,放鬆下來,卻在那時,鬆懈的時候,一波方平的時候,空氣中夾雜的氣息突然紊亂起來,聽見魯老頭急促慌亂驚詫的聲音:“不好,有東西在接近我們!”

龍依沉吟一時,在空氣中,觸摸點滴的跡象,果然,那風動的氣息有些不同,凝目看過去,卻在那時,一道極快的黑影從夜幕,劃破虛空,氣勢之上,在空氣中幾乎形成了巨大的漩渦,突兀而來,目標很明顯,就是鳶渡之上的他們。

來不及控製機關,將牧非拉上來,魯老頭倉促之間,控製鳶渡,避開黑影的衝擊,那時,再回頭,凝目看過去,那極快的黑影,已經消失在後麵黑色的夜裏。

不明來由的恐懼,隻是,因為,敵人來的太突兀,太神秘。

龍依靠近了魯老頭的身邊,驚疑不定:“對方,是什麽人?”

魯老頭搖頭,表情之上的嚴肅,看得出他心中的不安定,手臂一直搭在鳶渡轉輪之上,準備應對再一次的衝擊。

那時,黑影突兀之間,再一次的衝擊過來,來勢洶洶,比之上次,過之而無不及。

魯老頭沉著,手掌緊緊拽著轉輪,控製鳶渡朝著一邊避開,隻是,龐大的身軀之外,自然沒有了速度之上的優勢,雖然,魯老頭盡力的控製著鳶渡去避開衝擊,但是免不了受到黑影的衝擊,波及之下,鳶渡沒有征兆的晃動。

晃動之時,鳶渡之上的人,都沒來得及穩住腳,便隨著那晃動,而搖擺不定。

突兀之時,突然聽見一聲驚呼,龍依循聲看過,是慕蘇,因為這突兀的晃動,沒有站穩腳,身子被拋起,眼看著,就要墜下,誰都心驚,隻是促猶不及,隻是無能無力,忍不住,隻能是心中悔恨,無限抱憾。

卻在那時,牧非的突兀,借助著繩索的晃動,正好靠近了將要墜下去的慕蘇,絲毫不遲疑的一把抓住了慕蘇的手臂,而,在那時,陡然增加的重量,不由得使得自己的身軀一沉,低頭間,看見了那時候,依舊還緊緊拽著長槍的鏡花。

那時,鏡花的注意力,並不在牧非的身上,眼中的茫然,或者還有著無措與襲擊,那時,緊盯著一片黑色之中的虛空。

黑色淹沒的氛圍,有些模糊,但是,在牧非看來,那眼神的清澈與無暇,讓自己的心底一動,突然間,感覺到,眼下的鏡花,隻是一個很普通的人,與他人一樣,有著喜怒,有著哀樂的普通人。

思慮之下,那時,黑色巨大的影子再一次的衝擊過來,鳶渡的再一次抖動,也使得衝擊之下的波動力,巨大的牧非幾乎要拽不緊慕蘇的手臂,那時,心中開始沉重,想到李頤臨死的那一刻,想到斷崖之上的那一瞬,想到重回山神廟知識的一幕……

側過來,看著還有些驚慌的慕蘇,那張曾經對所有人寫滿著不滿與不肯定的表情的麵孔,此時,驚懼的時候,對於牧非,有著一種依賴,可能,連慕蘇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拽著牧非的手臂在越來越緊,越來越依賴。

那時,被慕蘇拽緊的手臂有些生疼,心中的一種同病相憐,從目光中折射過去的思考,讓牧非的心中有些明朗了,他撇開了自己的臉,可是,那番命令的話語,明顯是對著慕蘇講的:“你,沿著繩索,趕緊爬上去!”

慕蘇抬頭,仰視著麵前的少年,那張有些稚嫩的麵孔,寫滿著他話語中的不容質疑,慌亂間,心中有些突兀的震動,慌忙間,別過頭去,聲音中,卻是一貫的冷清:“那你呢?”

牧非一愣,他沒有想到過自己,自答應了龍依

,自己作為誘餌將鏡花吸引,就已經,一直在為著別人著想,那時,看到那麽多的人,遇到那麽多的人之後,那些人,卻因為自己遭遇災難,那一刻,心變得很堅硬,堅韌的任何人都不想去靠近。

那時,牧非別過頭,不去看慕蘇的表情,話語中的堅韌:“我稍後就會上去!”

慕蘇望著牧非的側臉,透過那不太清晰的輪廓,竟然看得有些癡癡,然後,在心中不由得相信了牧非的話,手臂緩緩抓緊了繩索,往上爬去,那時,又忍不住低頭看了牧非一眼,眼神中不再是不信任,不肯定,而是有著一種心安與擔憂。

目光捕捉到牧非神色堅韌裏的一些鼓勵,便再不猶豫,一直沿著繩索朝上爬去,那時,心中會記起牧非的話:我稍後就會上去!

然則,鳶渡在一次又一次的衝擊下,不停頓的晃動,慕蘇的處境並不樂觀,幾次手中生疼,繩索幾欲脫手而出,但是,心中想著,堅定著,重新抓緊繩索,繼續朝著上麵爬去。

終於,慕蘇的一隻手能夠搭上鳶渡的邊緣,那時,另外的一隻手脫離了繩索,搭上了鳶渡的邊緣,完全的爬上鳶渡,反身,伏在鳶渡邊緣,回望牧非,那時,視線之中,是無窮的深淵低穀,她心中一駭:自己方才是怎樣爬上來的?

轉念之間,回想起那時腦海中的念頭,牧非堅定而帶著鼓勵的麵容湧上心頭,突兀之間,心中有些悸動,同時擔憂起來。

而,在那時,龍依看見了安然無恙的慕蘇,心中稍稍的舒心,突然間,視線中,再次驚愕。

那一幕,映入眼簾的是,巨大投射而來的黑影,比之前幾次都來得洶湧,龍依慌亂間,看清黑影的真相,一震,那不是方才的流水麽,他腳下駕馭的便是行雲,驚懼不定,心中首先想到的是那一句關於流水的傳言:逝水斷流,追雲逐日。

抬頭看著魯老頭。

那時,出現在魯老頭臉上的嚴肅,表示著他的慎重,可是,無論他心中如何慎重,如何沉靜,他都預感到,這一次的巨大的衝擊,是不可避免的了。

不過,無論如何,都不能放棄,魯老頭試圖著,憑借手中的熟練,去避開黑影的衝擊。

然則,如同他的預感,這一次,正麵的衝擊,鳶渡晃動的愈加厲害,所有人都無法站立,身子被動的移動,突兀之間,隻能緊緊抓住邊沿,倚靠在邊沿,才能不被甩出去。

另外的一種情形,牧非的處境不容樂觀,搭建在半空之上的暫時的安身之處,因為鳶渡劇烈的晃動,更加的毫無規律的搖擺起來,下一刻,沒有安全感,隻能身不由己的被驅使,搖擺不定,突兀之時,因為慣性增加而來的重量,讓他想起,自己手中緊緊拽著的長槍,另外的一端,還有著另外的一個人。

鏡花,處境同樣堪憂,但是,她卻並不慌亂,目光仍舊透過那深邃的黑夜深穀看過去,摸索著什麽,期待著什麽。

拽緊了長槍的手有些顫抖,突然之間,牧非想到了李頤的死亡,突兀的到來,在他的心中,翻滾起驚天的大浪,本來,那個時候,如果,李頤沒有死去,他的心不會這樣沉重,不會這樣有著負疚感……

然則,李頤確確實實死去了,沉浮的心,那時突然間,直直墜落下沉,,在死亡深淵裏掙紮不出絲毫的痕跡,有的隻是瘋狂的嘲笑,變本加厲的諷刺——自己不過一個普普通通的人,卻,那麽多的人,因為自己的緣故,而遭遇災難,甚於失掉生命。

一時間,世界上,所有人都與自己有關,而,又都與自己無關。

心冷冷的笑,在自我的天空裏,不存在一絲的眷戀,因為,那時心如死灰,生命與他,不再是交集,而是一個空集,永永遠遠都不存在著重合點,所以,一個人,心死掉的時候,便什麽都沒有了,也就什麽都不懼怕了。

從懷裏,取出那把自小一直帶著的匕首,從來,隻有它一直在陪伴著自己,不會死去,永永遠遠都不會。

手用力,匕首鋒利,隻是輕微的一割,繩索斷了,連接自己生的希望也斷了,身子,在那時終於也要死掉。

墜落,在別人的眼中,是驚懼,是悔恨交加,可是,在自己的心中,是一種理所當然,是一種解釋,是一種解脫……

那時,心中鬆心的一笑,視線中,透過黑色漸漸的模糊與遠離,看見了慕蘇驚愕也有些複雜的表情,這一次,他終於保護了一個人,再也不用看著自己身邊的人一個個離自己而去了,他緩緩將視線收回,心中,清晰的映射著,一雙雙擔憂的目光,也許,這是最後一次的見麵了,雪兒,這個傻傻純真的女孩,我以前真的見過她嗎?慕蘇?真是可笑,我與她不過見了兩次麵,怎麽會呢?所有人,他們相聚歡笑的時候,從此都不會再有我了……

感覺到,身子似一片羽毛輕飄飄的,離鳶渡越來越遠,沉浮,那身子已經不是他的了,風聲在耳邊越來越大,越來越涼,越來越冷的感覺,突兀之時,還能感覺到穿透在那黑色漸退的背景之中的一個黑色的影子,在一點一點的正在靠近。

靠近的是幻覺嗎,那時,又會在腦海中,出現那樣的一幕畫麵,與爺爺一起的日子。

“非兒,你知不知道,為什麽人與人之間必須要分開嗎?”牧禮意味深長的說著,眼睛卻望著天際很深的地方。

牧非若有所思,答道:“分開就分開了,哪有什麽為什麽啊?”

“非兒,你還小,當然不懂了。”牧禮頗有深意的歎了一口氣,續道:“原因其實很簡單,就是為了能夠更加安全的保護那些牽掛著自己與自己牽掛的人啊!”

……

“爺爺的意思,難道就是這樣,然後,就是這樣,爺爺才選擇不辭而別的嗎?”

燈光處,意闌珊,你來我往的世界,肆意流淌著憂傷。

黑暗盡頭,或許不會是光明,而是愈加的黑暗,心沉重,他們各自懷著心事,觸摸到的,冰冷的空氣,開始一點一點的凝練,因而,所有一切變得簡單,簡單的等待,唯有死亡的一條路,讓人窒息。

那一刻,沉默的流水,忽而控製著行雲在夜空中俯衝下去,鬼魅的身影,快速無比,接下了還在墜落的鏡花。

流水的冷漠,並沒有去看已經安然無恙的鏡花,抬頭,看著那漸漸遠離視線的鳶渡,又緩緩的將目光移到同樣被自己救下來的牧非。

牧非被看得有些驚愕,心中百念交雜,突兀的被救下來,而且麵前站立的就是敵人,拽緊了長槍的手臂,陡然之間鬆懈下來,心中沒有先時的那般仇恨。

那時,流水的目光又緩緩的移開,重歸於無盡無邊的黑色帷幕,牧非心中有著更多更沉重的事情,不在意流水的神情,不經意間,撇過頭,卻看見鏡花神色中的柔和,緊緊盯著流水的背影。

輕輕的歎息一聲,將目光投向那飛出了很遠很遠的鳶渡,可能,那個時候,他們已經認為自己必死無疑,然則,這恰恰不是自己所希冀的嗎,那個時候,自己不也是這樣做的嗎,讓所有人絕望,看到自己的死亡,便不會再讓那些人想起自己,不會再與那些人有著任何的瓜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