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可以在時間押運下,以近乎冷血的方式推進。但記憶卻不行,當過往的風塵化為支離破碎的片段塞進腦海,有的被遺忘,有的被篡改,有的經曆時光的沉澱之後,仿佛被歲月鍍上一抹茶香,淡淡的清新讓我想到一個名字,口口綠茶。

之所以在回憶還沒有開始的時候唐突的翻出關於口口綠茶的這段,原因是這個在畢業之後陪伴我守候兩年孤獨的人,帶著他已然凋零的青春選擇了離開。城市的夜慢慢靜了,冷峻的風把霓虹吹出幾許迷離,零星的夜路之人行影匆匆,一切都在昭示,這個城市從來都沒有給過這裏生活的人半點歸屬感。推開租來的小屋,看著滿地淩亂的包,心情從未有過的沉重。我和綠茶七年的交集,就這樣在短短的兩天之內被打包,然後丟盡記憶深處,交給時光。

口口綠茶,蘇州太倉人,其實準確的來說應該是江蘇太倉人。但是大凡蘇南的人都不願意在自己的家鄉麵前套上江蘇這個行政色彩鮮明的詞,當初改革的春風吹綠蘇南的煙雨水鄉之時,一定沒有想到吹綠經濟的同時,還能吹出這種有趣的事。這讓我想起一句詩詞,二月春風似剪刀,隻是這剪刀裁的不是綠葉,而是人心。

綠茶的全名叫呂楊,呂是父姓,楊是母姓,說到這個名字,我又忍不住想扯點額外話題,自古以來宗族觀念強烈,封建禮教的很多統治信條都通過入侵以血緣關係維係的家族,來維係社會的穩定。一個家族最直觀的表現就是同姓,而且為了保持家族各代人之間的輩份不紊亂,每個姓氏都會有一個輩份字,起名字隻要在姓後麵敘上輩份,然後在加上名就可以了。行走江湖時,抱抱家門就能知道是否同門,什麽輩份。拿我來說,我就是永字輩,小時候北方來過一個先生,拿著厚厚黃紙卷找到我爸,商量續家譜的事,先生和我爸每日挨家串戶,把每個人都寫到黃紙上,用線條連起來。一次父親在查看家譜時喊我,然後指著上麵一串符號說,這就是你,這就是你爸我。當時我還不識字,看著黃黃的紙張上麵由一個符號像發叉的樹枝一樣發出很多,我在最低層,而且下麵都沒有發叉。長大後父親經常給我講

發叉樹枝上麵那些符合的故事,父親還讓我謹記我們姓氏的輩份“加國永貌,萬士中道“。走到那裏隻要是同姓之人,按著這個輩份字一比對,就能知道喊什麽了。近年由於各種各樣的原因,名字已經變的很隨便了,我有一次和同學開玩笑,說以後我兒子就叫“根號二”。呂楊的名字還能夠反映一種現象,那就是計劃生育讓每個家庭隻有一個孩子,這樣兩個姓氏的傳宗接代就在名字上狹路相逢了。

呂楊性情溫和,從不與人爭論是非。離職時,科長對呂楊說,別人我幾乎都能發現個把缺點,唯獨你,我在工作上沒有發現一點缺點。我想科長站在領導的角度得出這樣的結論也從一個側麵反映呂楊的性情確實溫和,因為領導一般都是帶著挑刺的眼光看人的。下麵我就在那個血雨腥風的記憶中搜索一下呂楊吧。

其實那天老餘在走廊上吆喝時,後麵跟著的那群人中就有呂楊,說到呂楊的足球技術,他在女朋友麵前自稱排第一,老餘認為呂楊排第二,因為第一是他自己,我在看這個問題的時候,認為呂楊排第二應該沒有什麽問題,但是第一那個人應該是我,老餘應該排在後麵。關於這個排名我們討論了四年,最後也沒能排出個所以然來。到是畢業之後,呂女友在吃飯時問大家一個問題,呂女友說,呂對她說呂球技是足球隊第一,是不是?四年的爭論終於在那一刻塵埃落定,我和老餘都點點頭,我尋思接下來誰排第二不知道又要爭論多少年。看來男生的問題,有時候必須要女人來解決,很多問題,不止是球技排名問題。

足球隊中呂楊由於技術出眾,剛開始打前腰,但是由於後場技術含量太低,經過幾場調和之後,老餘把呂楊安排打中後衛,這樣後場能順利把球交付出去,呂楊的穩定讓老餘的這次換陣取得奇效,並在之後四年裏戰績斐然。其實這次換陣之所以取得奇效,不單單是因為呂楊的技術穩定了後場,更因為那個換到前場的人是我,從此我在河海的前鋒中留下一段傳奇,院聯賽第一屆最佳射手的光榮更是意義深刻。當然這些自誇的事情我還是不在這裏說了,免得讀者認為我悶。不過關於這次換陣,

我想還是必須要交代一下。

足球隊組建不久,經過幾場磨合,我們就迎來了河海杯的院跡聯賽,第一場對陣時,場麵異常火爆。老餘像吃了大力丸一樣滿場瘋叫,終於在下半場場麵失控,永林和對方球員起摩擦,當時我們全隊都完全投入到比賽中,突然感覺對方所有球員從場地的各個部位往一起跑,也不管球了,連守門員也離開球門往場地裏跑,大概十幾秒後我們突然反映過來,原來他們隊所有球員一起在瞬間秒掉了永林,看著永林躺在人群中渾身是血,我們推推嚷嚷衝進去把永林抱了出來,畢竟我們是剛入學的新生,當時我們隊並沒有動手,隻是保護永林。看著永林渾身是血的樣子,我們都沉默了,這時候老餘顯示了他與生俱來的剛強,老餘喘著粗氣說,不管今天發生了什麽,我覺得今天這架必須得打,現在我們舉手表決一下,打架的站我這邊,不想打的可以在旁邊,負責善後。今天當我回憶這段的時候,心裏沒有絲毫的熱血沸騰,而是感動,因為我們所有球員都緊緊的站到了老餘的身旁,還有沒有上場的球員和觀眾。我們在老餘的帶領下,赤手空拳的衝進了對方人群中,記憶也在瞬間變的空白,因為熱血和火爆的場麵基本上讓記憶停滯,隻是滿眼隻有混亂的一群人和一種血紅的顏色。

之後老餘在分析這場群毆時說,他在亂軍之中看到我橫衝直撞,而且出腳迅速,不打其它部位,直接爆襠。老餘說他看的目瞪口呆,感覺這是一個射手的天生殺性。所以當時他決定讓我以後改打前鋒。我又問老餘,為什麽讓呂楊打後衛,老餘說,混亂之中,呂楊總是不離他左右,踩了別人一腳,立馬換到老餘另一側,然後身高馬大的老餘就莫名的被拳腳相加。老餘覺得能在混亂的場麵中,如此巧妙的利用擋拆,天生就是後衛。看著老餘渾身綁著的醫用紗布,我心裏嘀咕,老餘說的不無道理,這也能看出老餘為什麽適合打中場,因為那天群毆之中,老餘始終隻有頭和腳參戰,紮實的足球技術讓他被一群對方球員群毆,要不是最後我爆掉了大部分人的襠,真不知那天老餘最後會變成什麽樣。反正呂楊那天沒有受一點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