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春喜道:“人們不會到這兒來的,這事倒不必擔心。”時都跨入房內,而這時陳春音已往後移動。但她的移動十分自然,毫無回避他的意思。時都道:“不錯,大概隻有玉蓮可能會來,可是現在她已經沒有法子分身前來了,哈哈……”陳春喜記起早先聽到的聲音,登時醒悟是怎麽回事。忖道:“敢清他們一共是兩個人的。”

她馬上道:“我也不是提防玉蓮,而是謝夫人,她以往也常常會半夜來瞧我的。”

要知人類不分男女,都會說謊話,可是一般的說,男性說謊的本領.遠不及女性的圓滑敏捷,態度亦不如女性自然。陳春喜雖然年紀尚輕,可是她基於女性的本能,謊言隨口而出,竟是十分的真誠自然。

隻見時都麵色微變,轉頭向門外望去。

他忽然回頭向陳春喜走近,動作甚快,一把攫抓住她的手腕。

時都冷冷道:“她來我也不管,先與你睡一覺再作打算。”

情勢之危急,已經沒有法子用言語拖延了。

陳春喜當時都攫抓著自己手腕之際,已曾掙了一下。但覺對方五指堅如鋼鉤,紋風不動。

因此她知道憑住氣力掙紮的話,一定沒有用處。

她馬上就堆起笑容,馴服地道:“你急什麽?先把房門關上,好不好?”

時都心中已有七八成相信她願意與自己相好了,大為歡喜,連忙鬆手,回身走去關門。

她還未把門關好,陳春喜突然出聲大叫,在這寂靜的夜晚,這一聲尖叫,大約可以傳出數裏之遙。

原來陳春喜的內功雖然未練到足以化生真力的地步,可是丹田之氣,卻已沉凝充實,是以這刻盡力尖叫,連時都也感到耳鼓鳴響不已。他刷地躍到陳春喜麵前,含怒伸手疾點,指尖戳在對方的左肋上。

陳春喜猛地岔了氣,聲音立歇,人也退了兩步。

時都雙眉一皺,伸手抓住她胸口的衣服,把她推向裏麵的床鋪。

陳春喜連站也站不住,如何能夠抗拒,因此隨著對方的手推,倒在**。

時都迅快躍到桌邊,吹熄了燈火,又躍到門口,把未拴好的門關上。

陳春喜發現連爬起身的氣力都沒有,隻好聽憑此人擺布了,當下閉上眼睛,心緒紊亂的難以形容。

時都麵含邪惡的笑容,舉步向床鋪走來。

房中雖然黑暗,但陳春喜的形體,以至麵貌表情,仍然依稀看得出來。

她那副絕望地放棄抵抗的樣子,被時都看在眼中,更增長了他的快意之感。

他來到床邊,低低冷笑一聲,提腳跨上了床。

可是他還沒有躺下去;卻突然迅快躍起,一下子撲到門邊,側耳而聽。

外麵果然有一個女性的聲音道:“一定是在這兒,。”

雖然她沒有指明是什麽物事在這兒擔時都卻曉得她指的是陳春喜發出的尖叫聲。

這個女人的聲音,他最熟悉不過,正是本府的謝夫人。

他吃了一驚,凶心頓起,決定從後窗溜走,而順手把**的女人劈死,免得她說出自己是誰。

凶毒的念頭才掠過心中,房門忽然好地推開了。時都本已下了閂,但這根門閂,已被推門之人以內力震斷。

但見一道人影.挾著香風卷入房內,直奔床鋪。

時都一瞧去路已斷,隻好改變心意。趁房內一片黑暗,來人雙眼一定不能完全適應之時,迅即從後門繞出,躍到右方的窗下。

此時房門外火光陡起,光線透入房內,同時之間,一個跨刀大漢拿著火炬,踏入房中。

時都一掌拍開窗戶,人隨拿去,嗖一聲穿了出去。

火光下已瞧出先前入室之人,正是婀娜豐滿的謝夫人。

她雲鬢散亂,衣服不整,可是手中卻拿著一把寬而短的金劍,在火炬之下,金光泛射流轉。

她麵上也含著悍厲的煞氣,轉眼向窗戶這邊瞧看,恰好見到時都的背影,迅即沒入外麵的黑暗中。

那跨刀大漢亦看見了,暴聲道:“是時都…,——”

謝夫人哼了一聲,道:“我看見了,還有霍虎呢?”

她轉頭望向**的少女,隻見她眼睛連眨,表示出急於說話的樣子。

謝夫人伸手在她身上摸了幾下,旋即確定了她是什麽穴遭受製,很快的在相應的外陵穴上連拍兩掌,接著玉掌落在她的肋下,又穩又快地推拿起來。此是推宜活血的手法,即使剛才拍擊的相應穴道,判斷有誤,但這等推拿手法,亦可奏功。

陳春喜登時呼吸順暢,氣機通調,忙道:“夫人,還有玉蓮……”

謝夫人麵色一變,回頭道:“馬充,玉蓮的房間,在東首第三座院內,快去。”

馬充暴應一聲,一手把火炬插在門縫,一手剪出光芒奪目的大刀,轉身躍了出去。

他身軀雖是龐偉雄健,可是躍上屋頂奔行之際,卻宛如狸貓夜行,迅速而又毫無聲息。

轉眼間他已抵達東首第三座院落,在此院中,兩排房間,一共多達四個。

馬充乃是老江湖,在高處一望之下,已曉得是左邊第一間。

他飄身落在窗下,側耳一聽,果然聽到裏麵傳出來男人低沉的**邪笑聲。

馬充眼中射出森冷的光芒,滿腔殺機,左手一按窗戶,喲的輕響一聲,窗戶已被震開,他的人也像一陣風般卷了過去。

這個房間比陳春喜那邊稍為亮些,因為桌上尚有燈光,但由於玉蓮是被扶進來的,沒有時間挑亮,是以火光昏暗不明。

馬充目光到處,隻見**有兩個白色的人形物體。

馬充目光如電,銳利得如鷹隼一般,一眼望去,已發現那是怎麽回事。

那是一男一女,身上俱無寸縷,正在做著人類亙古以來,就不斷進行的活動。

**其中一個人仰起半截身體,回頭一望,看見了手提長刀,殺氣騰騰的馬充,大吃一驚。.但他並沒有滾落床下,因為馬充雖然距床鋪尚有五六尺,可是事實上一切通路,都被他封閉了。隻見**這個壯碩的大漢,一個翻身,迅即站在**。他已將枕邊的兵刃握在手中,此外,他另一隻手,還扶起了**的玉蓮,擋在自己的身前。這一道細皮白肉的盾牌,的確使馬充感到投鼠忌器,不敢出刀攻去。霍虎深知馬充武功了得,性喜殺戳,每每以性命相搏為樂事。碰到這等比他自己還凶悍的敵手,饒是霍虎這種橫暴腳色,也感到膽寒而不敢硬闖。

此時,霍虎是居高臨下之勢。站在地上的馬充,微微仰頭,盯住敵人。他不僅可以清楚地看見玉蓮白皙豐滿的軀體,甚至還是處於最佳的角度,足以欣賞玉蓮的美妙曲線,以及她最神秘的部分。

雙方對峙了一陣,霍虎心頭大為震凜,付道:“馬充這廝本是好色之徒,然而這刻他對這個**誘人的肉體,居然看都不看,以致我無隙可乘。”

馬充的心中,絲毫不曾壓抑對異性的欲望。換言之,他根本沒把這一具曲線美妙的胭體,放在心上。

原來此人天性凶悍喜鬥,更甚於色欲。因此,當此大敵當前,有一場生死搏鬥的場麵在眼前,他壓根兒沒有想到色欲方麵。

他的全副心神,完全用在尋找敵人的空隙和弱點上麵,隻要有攻擊的機會,他萬萬不會放過。

霍虎沉聲道:“馬兄,你若是為了此女而來,兄弟拱手相讓就是。”

馬充哼了一聲,道:“我雖是為她而來……”

他的話聲忽然中斷,刷的攻出一刀,向對方小腹疾砍。

霍虎手中隻有一把短刀,已夠不上招架,危急之際,身形電轉,把玉蓮的雙足**過去,擋向敵人刀勢。

他曉得馬充如果刀勢不停的話,則這一刀過處,不但可以削掉玉蓮的纖足,同時仍可砍斷他的小腿。

馬充的刀勢會不會煞住呢?霍虎當真沒有一點把握。

要知馬充這一刀的機會,實是不可多得,如果霍虎不是因為聽見對方親。承認是為了玉蓮而來,以致心頭一鬆,則決不會露出了破綻。

當然他萬萬想不到馬充此言,隻是開場白而已。馬克底下接著就要告訴他,是受謝夫人所造,來此殺他的。

但見電掣的刀光,鬥然刹住,隻差毫厘,就傷及玉蓮白嫩光滑的皮膚了。

霍虎趁機退了半步,道:“馬兄何必迫人太甚?”

馬充冷冷應適:“你有話向謝夫人去說。”

霍虎一驚,道:“是她差你前來的麽?”

馬充道:“滁了她之外,有誰還會支使得了我?"霍虎道:“馬兄,我們總算是一場朋友,兄弟馬上遠走高飛,永不在此地露麵。你老兄把這女孩子拿去,你道如何?”

馬充的目光幾乎是第一次轉到玉蓮身上,上下濟覽了一眼,才道:“這妞兒真不錯啊!”

霍虎道:“馬兄嚐一嚐就晚擔了,真是銷魂得很。”

馬充忖道:“我若是拒絕,徒然迫得他利用這妞兒,硬闖出去。雖然其時我將不顧一切,定能收拾了他。但那妞兒,也無法幸免了。”

隻聽霍虎又道:“馬尼,你瞧瞧看,這妞一身的皮肉,這臉蛋,這兩條長腿……”

他慢慢的說,馬克也依他的話,向玉蓮縣上各部分打量。

霍虎又道:“你試過一次,便知道滋味了……”

話聲未畢,突然把懷中的女人,向馬充推去。

以馬充的身手,當然不會來不及閃避。不過他若是閃開的話,這個白皙豐滿的美麗女郎,就得摔在堅硬的地上,當然將會掉得很重。

霍虎把女郎丟掉之時,他的人也向一側疾躍而去。

他估計隻要對方略有遲滯,哪怕隻要伸手擋一擋玉蓮,不讓她摔得太重。這一點點遲滯,雖然馬充還來得及出刀攻擊自己,可是威力已減去一半以上,必定無法傷得了他。

霍虎的身形在空氣中衝刺過去之時,猛可感到銳烈轟寒的刀氣,已從側麵襲到,勁急之極。

他心中罵一聲狗娘養的,手中短刀迅即劃出。

馬充的長刀來勢雖然猛極,但臨到切近,卻還能靈活如毒蛇般拐個小彎,刷地翻起滑過,刀鋒削中霍虎的手臂。

霍虎慘叫一聲,一截手臂已掉在地上,五指還捏著短刀。

馬充毫不停歇,刀光圈回去,快得像電光掣動。刀鋒一下子已插入霍虎的助下,深達半尺。

此時霍虎因為前衝之勢,是以身子馬上就離開了敵刀,飛出十多尺,砰的一聲,跌落在地上。

這個焊惡的黑道人物,一共隻慘叫了一聲,便連遭兩刀而喪命當場。

這邊廂也同時發出砰的一聲,原來是玉蓮重重的掉在地上。

敢請馬充胸中充滿了殺機,根本沒有分毫憐香惜玉之念。剛才的瞧看玉蓮軀體,其實是裝出來的。

因此玉蓮向他飛來之時,他根本不管,一躍閃開,全力揮刀對付霍虎。

玉蓮這一下撞得昏了過去,動也不動。

馬充的凶性已發泄過了,回身走到玉蓮身邊,吃驚地瞧著地上的**酮體,忖道:“她敢是摔死了?”

他蹲下去,翻動她的身子,檢查傷勢。

一查之下,發現玉蓮並沒有跌死,但同時也發現她充滿了**和較力,使得他在抱她起來之時,禁不住在她豐滿的胸前毛手毛腳起來。

他將這個課文放在**,但見她玉體橫陳,大是誘人,不由得為之心猿意馬起來,征了一陣。

但他迅即想到一個計策,馬上動手替她穿上衣服。

這時玉蓮已經漸漸蘇醒,口中呻吟道:“痛……痛……痛……”

馬充等了一下,見她睜眼,便問道:“你哪兒感到疼痛?”

玉蓮道:“後麵…——屁股……”

馬良道:“不妨事,吃上藥,我再替你揉一揉,過幾天就能恢複。”

他取出刀傷靈藥,揀出能夠鬆筋活絡的一顆藥丸,給她眼下。

之後,他伸手在她臀部推揉,掌心運聚功力,燙熱如火。

他隻推揉了幾下,玉蓮已感到疼痛消了一半。

她不安地望著這個身量雄偉,而且凶悍的男人,口中斷斷續續的向他道謝。

馬良停手道:“我得去向謝夫人報告了。”

他大步走了出去,到了門邊,突然回頭道:“我會說是及時趕到的,你明白麽?”

玉蓮感激地望著他,點點頭。

馬充曉得這個美麗的女郎,已經在自己的掌握之中了,她這份感激之情,就足以使她將來自動獻身給自己。

馬充順手將地上的衣服拾起來,丟在霍虎身上,這才將這具鮮血濺冒的屍體,提出門外。

玉蓮眼見他就這樣子提著屍體,似乎毫無憐憫,不禁打個哆噱,心中泛起了又奇異又難受的感覺!

這具屍體,剛才還是生龍活虎的,充滿了情欲和強暴,然而現在卻失去了生命,永遠不會再有任何感覺。

玉蓮隻是直覺地感到,在一刹那之前,這具屍體,還會與她及馬充作不同的接觸,那是絕對真實之事,可是他現在忽然化為烏有,這是何等奇異和可怕的感覺?而馬充居然一點兒也不在意,將鮮血流滿不已的屍體,就這樣子拖了出去。

她所感受的,不止是生命易逝,人事無常的泛泛感觸,而是發現人性中的殘酷而戰栗。

馬充在院子中,看見謝夫人恰好躍上院牆,向這邊張望。

他道:“在下幸不辱命。”

謝夫人哼了一聲,道:“玉蓮怎麽樣啦?”

馬充道:“還好,在下及時趕到,她隻不過是稍稍受驚而已。”

謝夫人聲音中露出冷酷盆恨的意味,道:“這廝竟敢動我兒子的女人,罪該萬死。他就算是逃到天涯海角,我也決計不放過他。”

馬充道:“此事由在下動手即可,不須夫人親自出手。”

謝夫人點點頭,道:“那麽你難備動身吧。其他一切事情,我自會安排。”

馬充躬身道:“若是如此,在下就放心了。”

他提著屍體,迅即越牆而去。

謝夫人飄落院中,珊珊走入房內,剔亮了燈光。但見玉蓮在**半跪半坐的望著她,麵上猶有怖色。

她笑一笑,道:“你雖是受了驚嚇,但幸好我派人及時趕到,把這廝殺死。你心中已好過了一點兒吧?”

玉蓮道:“堤的。”

謝夫人道:“假如以前我要傳體武功時,你不拒絕,這次何至於受人欺負?”

玉蓮道:“碑子年紀已經不小,等到練成武功之時,已經沒有什麽用了,況且夫人還說過,練功之時,還要吃不少苦頭,又不一定成功,是以婢子就不想學了。”

謝夫人道:“現在情況有點兒不同了,隻要你想成為武林高手,變成人上之人,我可以幫助你。”

玉蓮聽得頭腦發脹,心亂如麻。

要知她在謝府之內,身份特殊。

謝夫人一向是不管事的,現下已由玉蓮全權管理一切。當然,這也是因為她已屬謝辰的詩妾之故。

她的地位,除了美貌與忠心之外,還有一個因素造就了的,那就’是她機敏細密的心思和智慧。

目下她的聰慧,卻被連續發生的事情而迷惑,一時之間,無法定下心來好好的想。

謝夫人又笑一笑,道:“要知道,一旦你隨我修習武功,你便再也不是謝家的丫頭了。

那時候,你要嫁給謝辰也可以,不要嫁給他亦可,反正你有自由選擇之權。”

玉蓮聽了這話,突然興奮起來。

因為謝夫人的話已暗示說,她的地位已升高到可以與謝辰匹敵,而不是任人玩弄,而得不到名份的可憐女子了。

玉蓮睜大雙眼,盯住這個豔麗的女人,心想:“天下間果然有這等好事麽?縱然有的話,怎會落在我的頭上?她要不要詢問過少爺呢?”

謝夫人目光落在地上的血跡上,先前屍體所躺之處,留下一大灘濕淋淋的血跡。

她突然間身子一震,眼中射出可怕的光芒。

原來她忽然感到一種極厲害的刺激,使她全身千萬個毛孔,都充滿了這陣刺激帶來的快感。

這種奇異的滋味,她還是第一次嚐到。

要知道她此生已不知看過多少次流血事件,但以往看了,並沒有特別的感覺,是以這一回生出如此強烈的反應,令她自己也覺得很稀奇。

她的瞳孔放大,麵部因充血而顯得一片潮紅,呼吸也急促起來。

玉蓮驚異地看著她那變化劇烈的表情,不敢作聲驚動她。

過了一陣,謝夫人才稍為恢複正常,抬目向玉蓮望去,道:“這些血跡,等會兒叫阿成帶幾個人來趕快衝洗幹淨。”

玉蓮道:“是。”

謝夫人轉身行去,直到一腳跨過了門檻,才回頭道:“我們以後再談,但有一件事我不妨告訴你,那就是從此以後,我不會再招那些男人回家了,因為我已不需要他們了。”

她說完之後,飄然而去。

玉蓮心頭一笑,忖道:“她若是從今以後,不找男人回家胡鬧,少爺就可以安心長居家中,不會再動離家遠走的念頭啦!”

但她隨即敏感地把謝夫人看見血跡的表情,拿來和她宣布不需要男人之事,連接在一起。

這個念頭使她很震驚了一陣,因為假如謝夫人的情欲,可以從殺人流血之事上麵,獲得代替的滿足的話,自然是更加可怕之事。

不過這到底隻是猜想而已,所以她很快就付諸腦後,起來重新換好衣服,然後出去叫人來清洗地麵。

在謝夫人所居的後一進房屋中,大廳中燈火輝煌,馬充已收拾了一個包袱,在那兒等著謝夫人。

謝夫人給他一疊銀票,道:“這些盤費,足夠你訪尋一年的花用了。等你大功告成之後,回到這兒,你會發現你的報酬,遠超過你想像之外。”

馬充道:“在下倒不稀罕什麽報酬。”

謝夫人道:“我知道,但你將在我這兒,獲得平生渴想的機會。”

馬充訝道:“在下還不知什麽是我平生渴想之事。”

謝夫人眼中射出淩厲的和興奮的光芒,道:“你的天性之中,喜歡殺戮甚於色欲,對不對?”

馬充回想一下,單單是早先沫殺霍虎的一幕,已經可以證明她的看法。

當下點點頭,道:“我想責說得對。”

謝夫人道:“因此,當你回返之時,你將發現那麽多要殺的對象。你是下手的人,我在一旁幫助你。”

馬充道:“若然單單要殺人,世上多的是,並不稀罕。”

謝夫人道:“這話甚是,所以我們的對象,必定是很難殺的人,我們如果準備不充份,實力不足的話,根本不敢動這些念頭。你瞧這些對象如何?”

馬充感到她那近似瘋狂的興奮,眼中透出駭人的殺氣,道:“那太好了,但咱們能做得不留一點兒痕跡嗎?”

謝夫人道:“誰說不留痕跡?當然要留下線索,好讓對方派人前來報仇啦!定須如此,我們才不愁沒有對象呀!’,馬充狂笑一聲,道:“好得緊,真夠刺激。”

他滿腮胡須,根根都倒豎起來。可見謝夫人之言,已給他多麽強烈的刺激。

謝夫人道:“你要知道,我們之所以不向那些武林名家下手,有兩大原因,一是樂趣方麵,二是實力方麵,先說樂趣,這等殺人流血之事,我從來不曾覺得有什麽樂趣,可是剛才見了霍虎的血跡,突然發現非常美妙,刺激得我差點兒要昏倒了。”

馬充訝道:“為什麽呢?”

謝夫人道:“我告訴你,我身兼兩家之長,這兩門功夫,一向都保持平衡。但近兩年來,我另一門功夫,突然大大精進。你在外表上也看得出兩種跡相,一是我變得更**,另一跡相是我更年輕和更有較力。”

馬充道:“是的,一點兒不錯。”

謝夫人道:“這一門功夫,占了優勢,使我的性情為人,大生變化。但最後已到了頂點,是以強烈的欲望改變了方向。”

馬充道:“在下明白了。”

謝夫人道:“不,你隻明白一部分而已。”

她尋思了一下,又道:“現在再說實力方麵,以你的武功造詣,老實說,已經算得是武林高手了。”

馬良道:“但還是不能樹太多的強敵呀!”

謝夫人道:“當然啦,所以須要我從旁協助。”

馬良道:“恐怕有困難呢!”

謝夫人道:“你聽我說,以我目前的武功,雖然可以赦過不少高手,可是碰上第一流的人物,還是不行,最多能夠自保而已。”

馬充道:“若然如此,咱們加起來,還是沒有什麽用處。”

謝夫人道:“為什麽?”

馬良道:“在下不動手則已,若要從殺人中獲得樂趣,對手一定得是高手才行。”

謝夫人道:“這便如何?”

馬充道:“一個人能夠達到高手的地位,定要經過不少的風浪,因而他既有經驗,也有很多朋友,加上他本身師門的淵源,我們殺了一個,至少招來好幾個。”

謝夫人道:“不錯,假如我能作你的後盾,接下任何一流高手的報複,你認為如何?”

馬充道:“這就行啦,問題是你辦得到麽?”

謝夫人道:“當然辦得到,我在你離開這一段時間內,即潛修一種舉世無匹的神功。”

馬充道:“若是舉世無匹的神功,豈是一年半載所能成就的?”

謝夫人道:“我這種神功,稱為身外化身,乃是巫山神女秘傳心法中,最高的一種,我已找到合適的化身了。”

馬充道:“練成了便又如何?”

謝夫人道:“我的化身,與我感覺相通,我的功力,可以完全附在她身上。當化身出手之時,意誌受我遙遙控製,永不畏懼。”

馬充道:“她如是死了,你也沒有傷害,對不對?”

謝夫人道:“不對,我受害甚大,至少功力損失慘重。但你想想看,以我更精進的功力,又沒有生死之念影響我的判斷,我表現的武功,豈不是可以加倍的厲害了麽?”

馬充一聽,可真有理,點頭道:“那就這樣吧,反正追殺時都之舉,最少也須半年時間。”

謝夫人道:“我給你兩張圖解,那是謝家修羅密手中的兩招殺手,你以現有的謝家心法內功,使出這兩招殺手,相信一般的名家高手,都將指手不及而死在你掌下。”

馬充麵上射出興奮的光彩,心中狂喜之意,表露無遺。可見得謝家修羅密手的絕招,他向往渴求已久。

他接過那兩張圖解之後,小心翼翼地看了一遍,問道:“隻不知在下須得費多少時間,才能練成這兩招絕招?”

謝夫人道:“你最好一把一招的來,先把一招練熟,再開始練第二招。因為你縱然很快練熟了這兩招手法,但在活用方麵,由於頭緒紛法,反而容易迷亂,而收不到一點兒效果。”

馬充點點頭,看他的樣子,已是將這兩句話牢牢記住,這一輩子也不會忘記任何一個字了。謝夫人又告訴他一些事情,例如她馬上就要著手修練身外化身的功夫,可能暫時隱藏一下,不與外界接觸。

因此,他有消息之時,應如何連絡接觸。還有就是關於時都的一些不為外人所知的底細等等。

這一夜發生之事,謝辰回來後,雖是得知,可是因見母親行為態度已大大改變,便也不願深究了。

謝夫人所改變的是,自從那一夜之後,她便與以前密切來往的麵首,完全斷絕,日夜隻和玉蓮在後宅中練功,罕得露麵。

謝辰雖然不能深切了解母親何以有此變化,然而此正是他最渴求的,是以雖然玉蓮須得一直陪伴母親,使他略感不便,可是他卻寧可如此。

他的另一個煩惱是,陳春喜變得越來越聖潔莊嚴,而她的學識,也隨著武功一日千裏的精進。

她並不是完全不苟言笑,可是在她身上,卻不斷的發散出聖潔的味道,使他須得不斷提醒自己,才得以保持他放肆縱情的態度。隻要一不小心,他就會受到感染而跟她正正經經的相處。

這一點雖然是在他意料之中,可是事實出現時,卻令他生出不堪和狼狽之感。

距離這陽穀縣數裏之遙的成都,是三國時蜀漢的故鄉,土臾物單,市麵繁盛,乃是川中第一富庶的地方。

在這座人煙稠密的古城,陣陣聯鴉噪聲,把夜幕漸漸拉下。

商肆中的顧客,街道上的行人,沒有一個會向那渾身風塵的黑衣少年投以一瞥。可是由於他佩著一把兩尺餘長的短刀,卻使武林中人,都會向他打量幾眼。

要知在那時候,雖然攜帶凶器,國法不容。但那得看是在什麽地方,同時也得看是什麽樣的人。

大凡是練家子,而又行走於江湖上,手邊當然帶著兵器,此外,例如縹局之人,又或是治安較差的州府,公人們大都默許人家攜帶兵刃。

這黑衣少年入城之時,就曾被公人盤查過,他回答姓名是沈宇,並且說是本城川中嫖局一位名然師的朋友,所以沒有什麽羅瞟。

至於武林中人注意他的緣故,卻是因為他插在腰間的短刀,柄粉身厚,大異尋常,刀鞘形式古雅,一望而知不是凡品,所以有眼力之人,都會向他腰間的奇形短刀,看上幾眼。

沈宇在一家銅器鋪門口停下腳步,那是在西禦街上,他忽然走了進去。

這時店鋪內,隻有一個中年人,正在擦拭一些小件的銅器。

沈手一進去,嗆一聲拔出短刀,像閃電般抵住那個掌櫃的喉嚨。

這把短刀一出鞘,不但光華耀目,而且寒氣彌漫,侵膚刺肌,那掌櫃的駭得麵色如土,心膽皆裂,隻差一點兒沒撤出便溺出來。

沈字左手卻在掌櫃麵前一放,啪地響處,一塊銀錠,落在櫃台上。

他冷冷道:“我借個地方躲一躲,你懂不懂?”

那掌櫃的不管懂不懂,拚命點頭。

沈宇回頭一瞥,但見四下的貨架上,都放滿了各式各樣的銅器,但在右方角落,有一口三尺高的銅鍾,覆蓋其上。

他迅即奔去,伸手一提,那口三四百斤重的銅鍾,應手而起,似乎不費什麽氣力。

那個掌櫃的見他氣力如此之大,心中叫聲我的媽呀!冷汗從鬢角流下來。然而卻自動自覺地,伸出一隻手,向櫃麵上的銀子抓去。

他把鋁錠抓住,那顆心卻更不安了,忖道:“這個惡浪,豈肯當真把銀子給我!”

正當他神魂不定之時,一個白衣文土,無聲無息地走入店內。

掌櫃失魂落魄地瞅住他,也不曉得招呼了。

原來這個文土裝束之人,也帶著一把長刀,麵貌雖然俊秀,卻有一股攝人的凶悍之氣。

這個掌櫃的直覺地把這個白衣人,和沈宇連在一起,是以大為緊張起來。

那白衣人眼光如電,在店內掃射一匝,最後落在掌櫃的臉上。這兩道目光,宛如兩把利刃一般,插入他的心房。

掌櫃打個寒然,麵上竭力堆起職業性的笑容,道:“你老要挑選一些什麽?”

白衣人冷冷道:“你姓什麽?”

掌櫃道:“小的姓陳。”

白衣人道:“好,你聽著,剛才可有一個黑衣男子走進來?”

陳掌櫃連忙搖頭,他想起那把精光奪目,冰冷森寒的短刀,雙腿就直發軟。但這個白衣身上的長刀;也足以使他心跳加速,頭皮發扶。

忽見一匹黑馬,停在店門。

馬上坐的竟是一個年輕貌美的少女,身上穿的是銀白色的衣裳,被那匹烏黑發亮的駿馬一襯托,顯著特別惹眼。

這個美貌少女手中拿著一根金絲鞭子,輕輕搖動,鞭梢垂下一截,在鞍邊拂來拂去。

白衣人轉頭望去,與那美貌少女打個照麵。由於雙方都互不避讓地對覷,霎時間竟然鬥上勁了。

雙方對視了片刻,那美貌少女撇撇嘴角,露出一股不屑的神態,道:“厲斜,別人怕你,我可不怕你。”

白衣人大為錯愕,道:“你是誰?如何得知本人姓名?”

那美貌少女道:“我姓艾,單名一個琳字,你好好記住,因為我不怕你。”

厲斜狂笑一聲,道:“好極了,你可是受聘而追上我,意欲一較高下的?”

艾琳道:“我才沒有功夫找你較量,但我一直在跟蹤你,卻是不錯。”

厲斜忍住怒氣,道:“你何事跟蹤我?”

艾琳道:“你難道猜不出來?”

厲斜雖然殺人不少,心狠手辣。可是他終究是個男人,在美麗的少女麵前,總不免有某種自然的反應。

他最先想到的,是這個少女看上自己,雖然她態度不善,但女人善於偽裝,是以不能從表麵態度下定論。

不過他並不繼續自我陶醉,馬上就想起自己夥人遍地,這個年輕貌美的少女,可能就是他曾經殺死的人之中,某一個人的女兒或家屬。

如果艾琳是被殺者的家屬,那麽厲斜就是她的仇人了,這麽一來,自然不能牽涉到統念這方麵了。

不過,這一點兒也不大可能,因為艾琳年紀甚輕,如果是被害者的家屬,則她定是晚輩。

既然她的長輩,亦遭敗亡的厄運,則她憑什麽向他挑戰。

厲斜想了一下,越發覺得奇怪,當下道:“我想不出你跟蹤我之故。”

艾琳道:“老實說,我已經跟蹤你達四個月之久了。”

厲斜道:“哦?這話倒是不易置信。”

艾琳從馬上躍下,走入店中。

這時雙方相距的更近,因此看得更為清楚。

厲斜足跡遍及各地,見多識廣,可是這刻心中也不禁對她的美麗,大大讚歎起來。

不過他表麵上,不露一點兒神色。

艾琳道:“信不信由你,其實我大可以仍然暗暗跟蹤你,好在你的為人及打扮,十分顯著,所以我一點也不費力,就可以長久地掌握你的動向。”

她停歇一下,又道:“以我觀察,你一來專心於一件事,一直不曾分心,二來你想不到會有人跟蹤你,從不掩飾行合,是以我容容易易,就跟了你四個月之久,從東台縣海邊開始,直到現在。”

厲斜聳聳肩,道:“就算你說的盡是真話,那又如何?你一直跟著我,有何用意?”

艾琳道:“我已失去耐性;決定不再跟蹤你,所以現身出來。”

她直到現在,還未說出原因,使得厲斜泛生出心癢難禁之感。

他道:“假如你隻來告訴我這句話,我就不與你搭訕了。”

艾琳手中的金絲軟鞭,忽然呼地翻起,宛如一條細長的金蛇一般,橫飛掃去,啪的一聲,未在櫃台上。

陳掌櫃哀號一聲,顯然是中了一鞭。

但見他一隻手放在櫃台上,手掌已經攤開,現出那錠燦然有光的銀子。

艾琳冷冷道:“你的鬼祟動作,焉能瞞過姑娘的眼睛。”

她轉回目光,凝住在厲斜麵上,又道:“我家傳的追蹤觀測之術,你已略見一斑了吧、’厲斜道:“這算什麽一回事呢?”

艾琳道:“我現在告訴你。”

她轉向陳掌櫃,冷冷道:“你這錠銀子,從何而來?快快從實招來,不然的話,就是這樣……”話聲中,鞭梢如靈蛇倏忽掣動,在陳掌櫃身上擦了一下。

陳掌櫃頓時失聲哀叫,疼得流下冷汗。

艾琳又道:“你一則神色不定,二則打算收起銀子之時,動作鬼祟,可見得這一錠銀子,必與我們有關。”

厲斜訝道:“我們?”

他忽然恍悟,又道:“原來你認識沈宇。”

艾琳道:“你等一下,我先對付這個好商。”

陳掌櫃雖然劇疼未息,但他實在害怕再來一鞭。非要了他的命不可,因此連忙用手向銅鍾那邊指去。

艾琳傲然道:“厲斜,你瞧見了,這人不是老老實實把沈宇的下落供出來了麽?”

厲斜也不得不佩服了,因為她的威脅手段,雖然普通,可是由於這裏麵含有正確的判斷,形成微妙的攻心力量,才能迅快奏功。

艾琳又遭:你追上他之後,有什麽打算?”

厲斜道:“我也不知道。”

艾琳皺了皺眉頭,道:“你也不知道?”

厲斜道:“也許我不願告訴你。”

艾琳道:“那也沒有關係。如果你不告訴我,我也有些事是你想知道的,也不告訴你。”

厲斜道:“若然你敢違我之令,我可不管你是女子之身,照殺不誤。”

艾琳道:“笑話,我告訴你,你絕對殺不了我。”

厲斜引起了火氣,沉聲道:“為什麽?”

他的聲音既冷酷,又凶悍,駭得陳掌櫃身子一震,差點兒站立不住。

艾琳道:“第一點,你的刀法雖然高明,可是我的武功,也許更勝過你一籌。第二點,我有不少秘密,早已引起了你的好奇心。如若不然,你老早就有行動了,因此我隻要具有這兩點條件之一,你就沒有法子殺死我了,何況我兩者兼具。”

厲斜冷笑一聲,道:“我的好奇縱然十分強烈,但把我惹火了,還是可能拋開的。”

艾琳道:“既然如此,我們先比劃一場,省得你老是以為可以隨便欺負我。”

厲斜突然一怔,因為這欺負二字,居然使他泛起一種親切的同路人之感。

他的情緒已作了極大的轉變,殺機全消。

但他表麵上神色不動,冷冷道:“你放是堅信一定可以贏得本人手中之刀?”

艾琳道:“我可沒這麽想,但你也不一定贏得我手中之鞭。”

厲斜麵色登時大為鬆弛,道:“既然你不認為可贏得本人,則這刻動手與否,便不算最重要的事。”

艾琳懷疑地瞅住他,道:“不動手也行,但我們講好,你不許老是以吃定的態度,與我說話。”

厲斜第一次被人纏得生出沒有辦法之感,當下道:“好,我不吃定你就是了。”

艾琳歡然一笑,道:“你的人並不壞,這是我跟蹤了幾個月後的結論。”

厲斜道;“你也要找沈宇?為什麽?”

艾琳道:“我與他有三江四海之仇。”

厲斜道:“他欺負了你?”

艾琳俏眼一睜,道:“他配麽?哼,哼,是他的父親,殺死了我爹。”

厲斜沒有說話,隻皺起眉頭。

艾琳道:“你為何不說話?”

厲斜道:“我說了你一定不高興。”艾琳道:“我答應不會不高興就是了。”

厲斜才道:“我剛剛在想,自古有道是冤有頭,債有主,你該去找他父親才是。

艾琳道;“原來你是這句話,告訴你吧,他的父親刺殺了我爹之後,被另外三個至交好友一路追趕,最後自知無法逃脫,便自刎身亡。”

厲斜道:“他自刎了、’艾琳道:“不自刎行麽?他父親與我爹是結盟兄弟,我爹是大哥,他是老五,居然做出這等絕情無義之事,那三位叔叔豈肯放過他。”

曆邪道:“原來如此,他一定以為所犯的罪行,不會被人發掘。誰知秘密泄漏.故此畏罪目殺了,哼,這種人真是死有餘辜。”

艾琳:“是的,莫說我爹為人公正義氣,即便不然,是兄弟,也不該行凶,上弑大哥,對也不對?”

厲斜道:“不對,但他為什麽要加害令尊呢?”

艾琳道:“這個原因,使他至今還未查出來。他不但弑了我爹,還以凶毒掌力,震傷我哥哥內髒,至今還纏綿床第,不能行動。”

艾琳根得咬牙切齒,又道:“我艾家隻有我大哥這一個兒子,而他又是沈木齡的幹兒子,一向似乎很受他疼愛,誰知沈木齡這個惡賊,竟打算斷絕我艾家香火。”

厲斜同情地點頭道:“怪不得你如此怨恨,定要殺死沈字了。”

艾琳突然皺皺眉頭,道:“我為什麽要把內情都告訴你呢?”

厲斜尋思了一下,道:“我想我猜得出原因。”

艾琳大感興趣,追問道:“什麽原因?”

厲斜道:“因為你艾家與沈宇,結下了深仇大恨,教人聽起來由得生出莫名其妙之感。”

艾琳不解道:“這與你有何相幹?”

厲斜道:“正因是不相幹,你才會告訴我呀,你知道我與沈家甚至與一般武林中人,都沒有什麽勾搭牽連,所以你才敢告訴我。”

艾琳不大肯定地道:“也許是吧。”

厲斜道:“還有一點,那就是你自家一定也不明白沈木齡為何向你家人下毒手。”

艾琳道:“就算如此,你也沒有法子為我解答啊!”

厲斜道:“誠然如此,但你總算有一個可以傾訴的對象。”

艾琳敏感地覺察到,這個刀法大家,正在使雙方的區離接近。

她不但一點兒也不討厭員斜,甚至對他的果斷、狠辣的性格,高絕的武功,過人的機智,感到相當欽佩。

可是此刻她不想太快就與他接近,當下岔開話題,問道:“假如你與沈宇麵對麵的遇上了,你打算怎麽樣?會不會殺死他?”

厲斜道:“我自家也問過自己許多次了。”

艾琳道:“有了答案沒有?"

後斜道:“有。”

艾琳迫切地瞧著他,問道:“你打算怎樣?”

厲斜道:“我決定看清形行事。”

艾琳睜大那對美麗的眼睛,道:“這樣說來,你可能取他性命?”

厲斜斷然道:“是的,這一回我決不失去任何機會。”

艾琳道:“既然如此,我們就各走各路,我可不能讓你先找到他。”

厲斜道:“你口氣之中,似乎有點兒維護他的味道。雖然在事實上,你要表示的是你想手刃仇人,不願沈字先被我殺死。”

艾琳秀眉一皺,道:“哪有這等事情。”

厲斜聳聳肩,道:“有或沒有,都不關我事。”

艾琳點點頭,轉身走出店外。

厲斜追了出去,眼看地躍上馬背,便仰起臉,高聲問道:“假如你大仇沒報,以後你有何打算?是回到家裏?抑是仍然在江湖上走動?”

艾琳凝視著他,美眸中露出迷憫的神色,歇了一會兒,才道:“我也不知道。

那匹烏黑發亮的神駒,似乎極是通靈,隻得到了一點點暗示,便撒開四蹄,飛快地馳去。

厲斜望著那一騎漸漸遠去,心中猶自浮動著那對充滿了迷們神情的美眸。

過了一陣,他也舉步行去,修忽已走得無影無蹤。

牆角的銅鍾掀起,現出沈宇身形。

他把銅鍾輕輕放好,又用衣袖,在他指掌碰觸過之處,拂拭了幾下,看看沒留什麽痕跡,這才回身向那掌櫃望去。

陳掌櫃但覺此人目光冰冷,似乎從來沒有一點人的感情。他打個寒喚,指指櫃台上那錠銀子。

沈宇搖搖頭,麵上陡然升起了濃重的憂鬱。

陳掌櫃的情緒馬上弛鬆下來,因為這個年輕人雖然是憂鬱的表情,可是終究是恢複一個有愛有恨的人,而不似剛才那樣,隻像是一件沒有感情的物體。

他道:“大爺,快點兒走吧,免得他們回轉來,看見你。”

沈手點點頭,舉步行去,經過櫃台時,道:“對不起,剛才我對你無禮了。”

陳掌櫃摸摸脖子,這個動作,是下意識的反應,因為早先沈宇鋒利的短刀,曾經頂住他脖子當中的要害。

但沈宇的道歉,頗令他十分感動。

也不知是什麽力量的驅使,陳掌櫃叫道:“沈大爺,等一等!”

沈宇在門口停步,轉頭望他,道:“什麽事?”

陳掌櫃道:“你這一出去,說不定他們就在街上等候著你。”

沈宇點頭道:“這真是說不定之事。”

陳掌櫃道:“你如果沒有別的地方可以躲藏,我這後麵還有一間空的房間,你先躲一躲,等天黑了再走,那就不易被他們碰見了。”

沈宇道;“謝謝你的好意,但躲在後麵,更不安全,那個姑娘,不久就會回轉來。”

陳掌櫃一想起艾琳,登時感到那隻右手,熱呼呼的疼痛起來。

他低頭瞧瞧,敢請手背已完全紅腫了。

他道:“你人生路不熟,卻到何處躲藏?”

沈宇遲疑一下,道:“不要緊,我有辦法。”

陳掌櫃活了四十幾年,一輩子安份守己,十分伯事。

可是他這刻突然勇敢起來,急急道:“你可以到我的親戚朋友家中躲起來。”

沈宇驚訝地瞧瞧這個生意人,問道:“你為什麽要幫忙我呢?”

陳掌櫃征了一下,才道:“我……我覺得你的人很好。”

沈宇忖道:“從這個小人物的身上,我看見了人性中光輝燦爛的一麵。無疑的,既然有光輝燦爛,也就有黑暗卑鄙。”

他沒有讓自己沉溺於玄渺的思潮中,抬起眼睛,向那陳掌櫃望去,道:“謝謝你,我還是不要連累別人的好,我這就到九龍巷那邊。”

陳掌櫃道:“那兒很熱鬧,都是售買蜀錦的店鋪,您不怕碰見他們麽?”

沈宇道:“不要緊,假如那位姑娘回轉來,向你迫問的話,你不妨告訴她說,我到九龍巷去了。你可以說是我問過你哪兒最熱鬧,而你把九龍巷的走法告訴了我。”

陳掌櫃頗表懷疑,道:“那位艾姑娘還回來?告訴了她不要緊麽?”

沈字道:“不要緊,她擅長家傳追蹤之術,我終究會被她追上的。”

他停歇了一下,又道:“她原本是很好的一個女孩子,但後來發生之事,使她性情大變,如果她開罪了你,請別見怪。”

沈宇說完之後,立即走出門外。

陳掌櫃見他走得很快,方向正確,心知他認得道路,甚感詫異。

他同時又記起這個年輕人一身黑色的滿是灰塵的衣服,髒破不堪,顯然是因為躲在銅鍾內所至。

在角落中的銅鍾,麵積不大。練掌櫃忽然大為迷惑,付道:“那麽大的個子,怎能躲在那裏麵?”

方在想時,通往店後的通道上,悄然出現了一個美麗的少女。

她手中提著的金軟鞭,鞭稍微微搖拂。

陳掌櫃一直沒有察覺,猶自盯住那四銅鍾發愣。

那個美貌少女走向銅鍾,口中發出冷峭的話聲,道:“這一口銅鍾,果然有點兒古怪。”

陳掌櫃大吃一驚,一方麵畏懼這個少女的鞭子,另一方麵,頗悔恨自己的失態,實是不該盯著那口銅鍾。但還好的是沈宇已經走了,而他說得真不錯,艾琳果然回轉來艾琳走近銅鍾,隻略一查看,便道:“這廝相當精細,居然拂擦去痕跡,但排探之舉的本身,也會留下痕跡的。”

她回過頭來,冷冷的向陳掌櫃望去,道:“你大概是活得不耐煩了。”

陳掌櫃大驚,道:“小的…小的——”

他驚慌之下,話也說不上來。

艾琳道:“他還在裏麵麽?”

陳掌櫃的腦袋和舌頭,總算恢複了功能。他道:“哎呀,姑娘你瞧,這口鍾那麽小,誰能躲在裏麵呢?”

他膽敢如此說之故,便因為他曉得沈率已經走了。艾琳如若不信,撇開此鍾,必定找不到人。

艾琳冷冷道:“你這個蠢貨當然躲不進去,但沈字修習的是上乘神功,身子可以縮小。”

她這刻已認定沈字還在鍾內,當下又道:“你這台貨竟敢幫著他,我把他找出來之後,再取你性命。”

陳掌櫃道:“小的一個人可搬不動這口鍾。”

他意思說沒有法了搬開給她看,但艾琳卻認為他想借此難住自己。

她冷哼一聲,軟鞭呼地掃去,金色的鞭絲卷住鍾頂,五院一甩。

但見那口數百斤的銅鍾,猛可飛起來……

陳掌櫃脫口叫聲我的媽呀!駭得趕緊閉目抱頭,等候那四銅鍾躍在地上的震耳巨響。

當然這四銅鍾,難以保存完整。並且店中許多其它的器物,也得毀損。

但那隻銅鍾飛起數尺之後,艾琳一瞧底下無人,玉腕一沉,那隻銅鍾,受時落下。

此鍾一上一落之際。速度大有分別。飛起之時,甚是迅猛,但落下之時,緩慢得如同有一隻無形之手,提著鍾頂似的。

原來此是艾琳施展出內家上乘卸力手法,將那四銅鍾飛起的力道,巧妙地變為托住鍾,使之不致迅速落下。

要知此鍾重達數百斤,如是迅猛落下的話,雖然是武林高手,亦無法突然使之中止。艾琳本身不是長於育力之人,當然更沒有法子。

因此她乃是施展至高上乘的內家手法,變換力道使那四銅鍾緩緩落下。

陳掌櫃一眨眼,恰好看到那口銅鍾,輕輕降落在地上原來的位置,銅鍾邊緣和地麵相觸之時,隻發出輕微的聲響,這等奇怪景象,使他又看得呆了。

艾琳談談道:“果然不在裏麵。”

她回轉身去,迫近陳掌櫃之時,手起一鞭,鞭絲呼一聲,把陳掌櫃的脖子纏繞兩匝。

陳掌櫃但覺不能透氣,眼前一黑,幾乎昏死。

艾琳微微放鬆,但隨即又收緊,如此數次,陳掌櫃已麵色漲紅,眼前金星飛舞,再也支持不住了。

但他想倒下去也辦不到,因為脖子上的鞭絲,竟能把他的身體挽著。隻是這時。竟鬆了不少,使他得暢通地連吸好幾口氣。

艾琳的鞭子,生似有靈性的長統一般,且有種種妙用,惟其如此,陳掌櫃才覺得格外恐怖震懼。

他的意誌勇氣完全崩漬淚失,害怕得哭泣起來。

艾琳冷冷道:“鍾內尚有人氣汗味,可見得他走了不久,他往國兒走的?”

陳掌櫃不由自主地道:“那位大爺,往九龍巷那邊去了。”

艾琳點點頭,道:“據我所知,那是買賣局錦的街道,相當熱鬧。他到那邊去,倒是合理。”

話聲求歐,那條軟始像活的物事一般,自動縮回去,卷成許多圈子。這樣,鞭梢就不至於垂拂地麵了。

她轉身行去,到了門口,忽然停住腳步,回頭往視陳掌櫃。

陳掌櫃駭得脖子一縮,麵色如土。

艾琳道:“你老實告訴我,沈宇這種人,值得你幫忙他麽?”

陳掌櫃一時不知如何回答才好,卻把脖子編得更厲害了。

艾琳又道:“沒有關係,我決不會再與你為難,不論你的說話使我高興或不高興,我都不再向你動手,你告訴我這個人值得你幫忙麽?”

陳掌櫃意欲不答,又怕會招惹了她,想想倒不如順她之言,從實回答的好。

他道:“小人真的不知道。”

艾琳道:“但你後來卻在無意之中,流露出偏袒幫助他的態度,你為何要這樣做?當然不會僅僅是為了那點銀子。”

陳掌櫃呐呐道:“小人覺得沈大爺是個好人。”

艾琳秀眉一聳,現出怒氣,道:“反過來說,我和厲斜都不是好人了?”

陳掌櫃忙道:“不,不,你們也不是壞人。”

艾琳道:“他隻是比我們更好,是不?”

陳掌櫃不知如何,突然大膽起來,慌忙地道:“沈大爺好像很孤獨可憐的樣子,所以小人對他很是同情。但姑娘和那一位卻不孤獨。”

艾琳征了一下,唇角慢慢的泛起了一絲苦笑,道:“我可不大明白,但想來孤獨就是寂寞,而我卻常常感到非常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