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間最奇妙的事,是莫過於有人居然喜歡看別人哭看別人痛,比他們見到別人豔麗麵容上的笑,更叫人高興。

好像是她流血以後,痛得要死,隱忍皺眉的時候,謝留看她的眼神就變得不對了。

比男女之事上直觀的欲望更可怕更危險。

胭脂不知等待她的是什麽,從謝留把她弄到屋裏,他高大的身影遮住外頭的霞光時,她就好似茫然無知地步入了一個為她打造的囚籠。

“阿兄,她受的傷怎麽弄?”

謝慍就跟很怕她死了一樣,追著問:“要不要請大夫回來。”

謝留看過去,胭脂坐在凳子上柔弱地挨著謝慍,看著淒豔極了。

微闔著薄薄的眼皮,已然失血過多沒有反應,腕處衣上是血跡斑斑。

謝留呼吸加重的瞬間感到一股由內而外升起的燥熱,那道惹人嬌憐的人影在他看來更像一隻受了傷的蝴蝶,隻要輕輕一捏就會碎掉。

這種對方在他視野中極致弱小脆弱的狀態,是能激起男子骨子裏的獸性的。

會更渴望借用另外種方式,緩解想要摧殘破壞那份美感的急迫心情。

他閉上眼,隱忍而克製地吐出一口濁氣,沒什麽憐惜地道:“不是沒死成?上點藥就行。”

謝慍有些著急:“可是阿兄,她的手好冰……”

他話音剛落,胭脂就差點從椅子上仿如一團爛泥就要軟軟地摔下去。

她很白,血跡在她皮膚上如同冬日的紅梅。

謝留在氣息紊亂的那一刻攥緊了拳頭,他旋即背過身,連聲音都變了,啞啞的,“知道了。”

攙扶人的謝慍對他兄長的反應一無所知。

他隻是覺得謝留方才的舉動有些奇怪,卻不知等人一走,胭脂緊閉的雙眼悄悄睜開一條縫。

謝慍嚇了一跳,“你沒暈?你怎麽沒暈呢?你是不是又在裝著可憐騙我們?”

沒暈就是騙麽?

胭脂生怕他謝留引來,趕蒼蠅似的揮揮手,“求你了,別吵,不然你兄看見我這樣,還不知道怎麽找我麻煩呢。”

“你沒事。”

胭脂跟聽見什麽好笑的話,愕然而恨恨地瞪他一眼,整張臉色垮下去,“我哪裏沒事,我的手都要被你兄砍斷了,我快死啦。”

“我要死了變成鬼,先嚇死謝留,在天天站在你床頭看著你……”

謝慍神情立馬變臭,“那我就捉鬼。”

他習慣地要跟胭脂還嘴,接著被她的動作製止。

她手指比著嘴唇,皮膚上凝固的血痕猙獰著散發著腥味,活脫脫一個豔鬼模樣,“多謝你替我求情啦,小犢郎。以後我們就是生死之交啦。”

謝留對她放手的太輕易,胭脂當時就覺得不對勁。

她開始並沒有往深了想,也被能離開謝家離開謝留的機會迷惑了心神。

她腦子裏隻有謝留對她說的那句,他們沒有感情,他不喜歡她了,所以他才放她走。

她當時想的還有,謝留果真恢複正常人的神智後有見識多了。

他識趣,還大義。

可事實真是這樣嗎?

現在來看,都是假的。

說什麽放她走,那都是虛假的障眼法,要是她那時真的高高興興帶著行李同謝留告別,恐怕走不到門口就要被謝留殺了。

這人,好陰險的一顆心。

還好她反應過來,把原本收拾好的衣物都換成了今日剛買的。

當然用的還是盛雲錦托人給她送來的“好用錢”,有一大半花在了給謝留添置的新衣上。

那些錢……

買她一條命,花的倒也值了。

她自嘲地莞爾一笑。

謝慍眉頭苦大仇深地擰得緊緊的,“你到底做了什麽,惹我兄生氣要讓他殺你。”

就是剛回來那天,他怎麽告狀指控她是個毒婦,他兄都沒有露出過厲色。

胭脂嘴巴閉得死死的。

謝慍信誓旦旦威脅:“你不說,我以後可就不會幫你說情了,我可是站我兄那邊的!”

“……”

在謝伯卿回府之前,庭階上的血跡很快被收拾幹淨,恰逢夜色遮掩,除了看出台階上鋪了一層石灰,並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麽。

謝留對她還有留有一絲仁慈。

居然真的幫她請了京都名醫館裏的大夫過來幫她治療傷處。

胭脂發現受傷也有受傷的好處,這樣就能偷懶不用做許多事,晚飯用不著她來弄,除了要緩解謝留對她殘留的慍怒,當真無事一身輕。

她也以為他們夜裏不會再同房了,至少謝留對她的態度有些怪異外,他應該是厭棄她的。

厭棄一個人,當然是怎麽都不想跟她待在一個地方的。

可是謝留呢,胭脂現在對他在的地方都有些發楚。

他們還是同一間房,同一張床。

隻是她因為手上的傷,已經連著兩三日沒仔細清洗自己了。

一隻手幹什麽活都很不方便,就在胭脂覺得她身上已經發臭的時候,謝留倒是愛幹淨利索的,每日每夜都會去清洗一番。

他今夜又去打清涼的井水洗澡了。

胭脂聞著空氣中的水汽味兒,都能羨慕的皮癢癢。

可她一時不敢開口招惹他,那天謝留的不對勁給她留下的印象太深刻,她現在說什麽做什麽都在小心翼翼看他臉色。

胭脂忌憚謝留,謝留也在觀望她。

她的傷要養一兩個月才能好。

因為失血過多,身體嬌弱,整個人病懨懨的又有一種無法被湮滅的豔色。

“我想沐浴。”

胭脂在感覺到那具敞著裏衣,露著胸膛的火熱身軀,帶著一股井水的濕潤氣靠近時,倍感壓力地咽了口唾沫,又舔了舔嘴皮。

她發嬌道:“我想更衣。”

在謝留黝黑的眼珠,深深地朝她看過來時,那張姝麗的臉露出個苦悶的表情,眼眸微垂,半咬著紅唇,“可我一隻手辦不到,需要個人幫幫我。你覺著呢?”

有股鑽心的癢出現在背後,是夜裏從窗口吹進來的風夾帶一股桂花香,化作一隻無形的手,在她背上輕輕搔撓。

這讓本乖坐在凳子上的胭脂坐立不安。

她想出聲,叫她背後替她解衣裳的人,幫她撓一撓。

可話到嘴邊,還是沒有開口。

氣氛本就很怪異了,她不想在謝留恩賜般幫她清洗的時候,再有多餘的行徑,來暴露她此刻心裏其實還有一點忸怩。

那樣太不胭脂了,她怎麽能叫謝留知道她竟也會不好意思?

“夫君。”

“好癢啊。”

“輕些好不好。”

她本是跟謝留當初寬衣相見,都要遮遮掩掩的人。

結果沒過多久又暴露出本性,謝留隻是幫她解根肚兜的帶子,粗糲的指腹碰到她,也值得她敏感的叫天叫地。

宛如春夜裏發嗲的野貓。

但謝留理都沒理她,依舊我行我素。

他在軍營裏呆慣了,周圍都是些粗糙不怎麽講究也沒條件講究的男子,作為有軍銜的頭頭他還好些,卻也是風裏來雨裏去的利落做派。

憐香惜玉,溫柔嗬護那是對花。

麵前的人是胭脂水粉那類豔情物,隻適合蹂.躪摧殘。

長時間的不說話讓胭脂誤以為他在縱容,於是不安分地動了動,試圖朝後探看謝留的表情。

然而屋內的油燈燃盡忽地熄滅。

隻剩窗外月光照進屋子,黑暗中不斷動**的水聲像山澗清澈的水流,不止被人潑在光潔的背部,還流得地麵到處都是。

一片漆黑的周圍隻有一雙黑亮幽邃的眼睛,讓她尋找到一點目標。

“為什麽你手上一股燒雞味?”她納悶問。

晚飯胭脂因手疼沒胃口去吃。

於是給她帶了半隻燒雞放在桌上,她好像自個兒忘了。

“你是不是吃東西了沒洗手?”

謝留握著濕漉漉的布巾的手頓住,滴落的水珠宛如從末梢滑落,順著胭脂那條隱秘的脊椎線條打濕褲頭的位置。

他沒什麽表情的盯著比剛才更大膽,好像藉著黑暗遮掩就能撇去羞燥的胭脂。

她是個燙手山芋般的麻煩,至少目前她對危險毫無察覺,還在不知死活地挑撥。

在背對著他的情況下,她仿佛覺得隻要看不見人,就不會那麽害怕。

甚至含了一絲嫌棄道:“你得用皂子知不知道,不然你幫我擦完身子,我背後一片一股油味兒。”

“喏。”她向後遞了塊皂膏。

“不知道放哪兒的你就問嘛,怎麽不問我呀,把手伸過來。”

胭脂摸到那隻有別於女子的粗大骨節,一下捉住,嬌笑著往謝留手上抹了一頓,瞬間多了一層泡沫般的濕度。

散發著一種古藥味夾雜著金銀花的香氣。

她纏人地問:“是不是很香啊?像這樣搓搓,讓你裏裏外外都會變幹淨。”

他指間的縫隙被另幾根柔嫩的手指填滿,動來動去,濕濕滑滑的宛如捉不住的泥鰍。

忽地她被反扣住。

胭脂還在自顧自地玩鬧。

心花怒放的嬌滴嗓子如同野貓爪子一樣,“你的手好大好粗啊,掌心的皮快磨壞我啦。”

她頭皮倏地緊繃,頭發被人扯住。

一塊早被捏皺的布巾掉在盆裏,濺起小陣水花。

胭脂紅唇剛溢出兩道嗚嗚聲,很快在他人的蠻力之下淹沒在緊密貼合的呼吸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