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壓歲果4

無數藤蔓觸手般從四麵八方向他襲來。死到臨頭,避無可避。

王岩手裏的腰刀無聲無息的落在雪地上,他清楚的聞到了死亡那種泛著黴味的腥臭,不由得心中酸痛。

聽說人在臨死前都會回憶起一生的畫麵。可是王岩卻隻想著自己在大山深處的家。他並不是白橋鎮人,原本住在大山裏麵的一個小村落裏,以打獵為生,偶爾帶著自己的獵物下山去換一些日常用品。可是今年夏天,他們常打獵的那片林子被附近一個寺廟劃為了廟田。

沒辦法,聽說如今天下大亂,逃進太和山中大大小小的廟宇來做和尚的人就尤其的多。有的不過是為了混個溫飽,有的是因為在戰亂中家破人亡,對今生萬念俱灰所以一心出家修來世,也有感慨世事無常,因此遁入空門的。

靠山吃山,不能打獵,王岩家裏可就要斷糧了。上次他扛著獸皮和獵物出山來白橋鎮換大米麵,看到趙家招收有經驗的獵人做供奉,一個冬天管吃住不說,還額外給三兩白銀。

這活計對以打獵為生的山民來說並不難,不過是陪著趙家的老少爺們圍獵做耍而已。報名的人都排成了長隊,王岩一看,當機立斷讓同來的夥伴把自己換好的白米麵帶回家,並捎話給妻子,叫她好好看顧兒子,自己在外麵賺了大錢再回去。

這一別,整整小半年沒見過妻兒,心裏著實想得緊。眼見著過年自己是回不去的,就托人帶信喚家裏的婆娘抱著兒子來白橋鎮。

信早發了出去,可是因為前段時間大雪封山,雖然自己家離白橋鎮並不太遠,但是妻兒走山路過來,耽擱了一些時日,今早才到。

眼看著一家才剛剛團聚,主家又臨時決定要進山獵熊,王岩和妻兒都沒來得及好好說上一句話,就提著弓箭備好獵具匆匆離家。

人不都是這樣的麽,平日裏總感覺以後的歲月還長的很,眼中便隻剩下近在眼前的雪花銀。

現在想來,人生無常,如果今晚真的走不出這片詭異的森林,臨別時匆匆一麵竟成永訣。人生的哀痛和遺憾莫過於此。

想到這些,一貫自詡為硬漢的王岩也不由得流出幾滴男兒淚。他聽到窸窸窣窣的聲音在樹下響起,那是死神的腳步聲吧。

恍恍惚惚中,王岩眼前好像出現了幻覺,他再次回到了大山深處的家中。

房頂上堆著雪,窗戶裏透出融融燭火,推門進去,屋子中間燒著熱炕,爐上咕嚕咕嚕地燉著土豆燒肉,一個巨大的江米麵混著粗麵做的棗山放在桌案上,最上頭立著個抱魚的小娃娃,這是他們村裏過年時必備的糕點,也叫壓歲果,隻是不如有味齋裏的那樣精致可愛罷了。

敗家婆娘總在裏麵放好多糖,每次都把他甜得一年不想吃糖,可是兒子卻很喜歡。家裏實在是虧了他,從小到大就沒怎麽吃過好東西。

妻子抱著兒子迎上來,兒子的小手摸上他的麵頰,然而那雙手冷冰冰,毫無人類熟悉的溫度。

“爹爹,你別睡啊!”兒子發出呆呆木木的聲音,好像一個人偶。

王岩一激靈,忽然清醒過來:對,我不能死,我死了,留下孤兒寡母孤零零的在山裏,該如何過活?

念頭剛落,王岩身上忽然發出巨大的亮光,這道光從他懷裏鑽了出來,在半空中幻化成一個發著瑩白光芒,仿佛半透明玉娃娃一樣的小人,看著有些眼熟。

“噗”的一聲,王岩從樹上掉了下來。他抬頭一看,隻見吃人的可怕樹藤不知為何放開了他,轉而纏繞住那個半透明的粉彩小人兒。

樹藤越來越多,最後隻能看到森綠的藤蔓纏繞住一團光,掛在樹梢上,好像一盞奇怪的燈籠。

那光芒將原本猙獰可怖的樹藤照得通透起來,漸漸地,光暈擴大,整個樹冠成了一塊半透明的綠水晶。綠色的光芒浮動著,靜靜流瀉在漆黑冰涼,充滿敵意的山林裏。

王岩瞪大眼睛注視著這幅畫麵,被這種恐怖和哀傷的美鎮住了。他忽然想起那個半透明的小人究竟是誰——

不就是今天早上兒子捧在手裏的壓歲果嗎?聽說是他娘帶著他在路上歇腳的時候,非鬧著要買的。

小孩子不太記人,加上兒子又被家裏的婆娘養的太嬌,不過小半年沒見,就已經認不出久別的親爹了。剛見麵時自己有心親近想抱一抱他,兒子卻害怕的哭了起來。

因為兒子不配合,主人家那邊又催得急,所以自己心裏便莫名生出許多煩躁來,忍住氣把兒子放在地上,轉身收拾獵具的時候,忍不住動靜大了一些。

結果自己才剛收好弓箭背著行囊走到門邊,本來哭鬧著不讓抱的兒子被他娘推了一把,又噔噔噔跑過來拽住自己的衣角,仰頭把壓歲果遞了過來。

當時自己是什麽心情呢?是很不耐煩的吧?心裏想著,真是隻有三分鍾熱度的小孩子!然後就沒有再回頭看他們母子一次,趕著投胎一般跑去了趙府。

原來……原來是兒子遞過來後,被漫不經心揣進懷中的壓歲果救了自己一命嗎?壓歲,壓祟,莫非這糖果子真的如此靈驗,能夠壓住邪祟?

獵人抬頭看了那團綠光一眼,光中似乎有張又像兒子又像壓歲果的孩兒麵在對著自己微笑:“老爹,快跑。”

他的心裏重新燃起生的希望,撿起地上的腰刀,盡量又輕又快地轉身離去。

王岩不知道的是,在他轉身之後,林子裏無聲無息冒出來一個幹癟的老太婆。

這個老婆子滿臉皺紋,眼角上吊,嘴巴一直開裂到耳邊,腦後拖著長長的白發,正是那張在樹洞裏嚇得他狂奔而逃的怪臉主人。

老婆婆弓著背,好像是一隻瘦骨嶙峋的老虎或者豹子那樣,步態奇怪地走到大樹前。她仰頭看了樹梢上的光團一陣,發出悠長的歎息聲:“算啦,若殺了他,世上又要多一個沒爹的孩子……”

“算了吧,算了吧,今天也吃的夠飽了。”樹藤們都晃動著身子附和。

像盞滑稽又奇怪的燈籠般的樹藤也緩緩鬆開蟒蛇般的身體,一個丁點大的,糯米捏的小人掉了下來。

眼看著糯米小人就要在地上摔得粉碎,雪地裏忽然鑽出來一個彪悍粗獷的女人,極利落的把這糯米做的壓歲果接在了手裏。

這個身形極為高大的女人驚喜地說:“真是個好東西哩,正好可以給我的寶寶壓壓歲。”

“是哩,是哩,是好東西,正好給你家沒用的漢子做護身符!”樹藤齊聲說著。

女人“呸”了一聲,抓住一根枯藤**了上去,要撕這些壞東西的嘴。

老婆婆並不去約束他們打鬧,隻是搖了搖頭,抬手把林間白色的霧氣收了回來。

看著又濃鬱了幾分的白氣,她自言自語道:“不知道今天收集的活人生氣夠不夠?”

王岩對這一切一無所知。山林間的白霧漸漸散開,之後的路上在沒有遇到過什麽怪物,他還以為是那個壓歲果的功勞呢。心裏暗暗決定,回去之後要去有味齋給家裏親戚朋友一人買一個。

不一會兒,天上就開始下雪,細細的雪花彌散在樹林裏。樹葉子上,灌木叢上都堆起了雪,大雪覆蓋了一切,前不久還叫王岩膽顫心驚的樹林已經大變了樣。屍體,骷髏,血痕,林間窺視他的怪臉全部消失了。

然而,雖然躲過了葬身怪物的命運,但是獨身陷在大山深處的獵人依舊麵臨著寒冷和饑餓的威脅。而且即使走出了剛才那片詭異的樹林子,他依舊摸不著方向。

好在王岩小心謹慎的在樹林中摸索了一陣,居然遇見了趙公子和另外一位公子!他們大概也遇見了鬼怪,帶著一小隊人馬狼狽奔逃而來。

能在這種環境中遇見同類,不管先前互相之間有什麽齟齬,無論如何都是件好事。

眾人十分驚喜的過來與王岩見了麵,還分給他一匹好馬騎。不知道這隊人遭遇了什麽,馬身上迸濺著大量的血跡,馬背上滑膩膩的。隊伍裏跟著兩個道士,李管事不見蹤影,好幾個熟悉的麵孔也不見了。

王岩沒敢多問,簡潔的交代了自己的遭遇。不過,他多留了個心眼,隱去壓歲果飛出來救命的那一段,隻說自己砍斷樹藤拚命逃出來的。然後就沉默的翻身上馬。

因為這隊人現在都有了馬代步,於是行進速度快了許多。又走了一陣,王岩聽到遠處傳來隱隱約約的歌聲,好像有小孩子在很興奮的唱著一首童謠。

狸狸斑斑,跳過南山;

南山北鬥,養活小狗;

小狗磨麵,樹葉變錢;

老狗不見,雪封南山。

怎麽會有小孩子?莫非又是什麽妖怪嗎?

王岩坐在馬上,一隻手顫抖著摸上了腰刀。不止他這種小民怕死,他看到自己右方的那位公子也害怕的渾身發抖,牙齒都在上下打架。

“是誰在那邊?快點出來,否則別怪道爺不客氣!”走在最前麵的一位道長厲聲說道。

“不客氣不客氣不客氣……”山林間傳來模模糊糊的回聲,像是無數飄渺的聲音疊加在一起,甚至還夾雜著幼兒的聲音。

麵前的樹冠忽然晃動了一下,從裏麵竄出來好多小小的黑影子。

“打劫!打劫!”黑影子排成一排,張開雙臂攔住了王岩他們的去路。

雪地裏光線很弱,王岩隻能看到好像是一群猴子,都穿著樹葉做的小褲衩。

“還好,隻是群小三臊而已。”前麵一個道士小聲嘀咕一句。王岩略微放了點心,也對,這群小猴子看起來就不像多麽厲害的妖怪。

“嗬嗬,小東西,叔叔伯伯們也沒有吃呀。”另外一個道士柔聲說,好像自己麵對的不是什麽妖物,而是普通的小孩子。他的聲音本來很尖利,此時故意壓著嗓子說話,聽上去怪怪的。

一隻小三臊湊過來聞了聞,皺著臉說:“這群家夥好臭,而且的確沒有吃的。”

“我們可不是人,是住在山裏的惡鬼。”道士撒了個謊。

“哦,是鬼啊。那算了吧,我們還趕著去有味齋裏做客呢。”其他三臊異口同聲的說。

在山裏摸不著方向地凡人都敏銳的注意到了有味齋三個字。趙大公子趕忙問:“你們知道有味齋怎麽走?”

三臊們興奮起來,高興地說:“你們也是有味齋的客人嗎?我們可以一起呀。”

“一起一起一起。”

明明四郎隻是邀請小三臊們去做個普通的拜訪,卻被這些小家夥們自動理解成一場即將到來的盛宴。此時遇到同去的客人,自然尤其興奮和自豪,恨不得向全世界宣布,自己也是被邀請的客人啦。

隊伍裏兩位道長對視一眼,年輕一點的那個就故意說:“好啊,一起走。你們大概不認得路吧。我們可以帶你們一程”

“不用,不用。我們認得路。”小三臊們急忙分辨道。

“哦,真的嗎?聽說三臊總愛說謊,我有點不信。”道長繼續說。

小三臊們著了急,他們也隱隱約約知道自己族群的名聲不好聽,生怕被同去赴宴的客人,急忙分辨道:“沒有騙你。是真的。”

“那你們走在前麵,讓我們看看走的對不對!”趙公子機靈的接話。

一群小三臊們為了證明自己這回沒說謊,急忙跑到前麵去帶路。

王岩臉上露出一個如釋重負的笑容,催馬跟在一群蹦蹦跳跳的小三臊後麵。

山林間再次恢複了平靜。

小熊扯著嗓子嚎了一陣,也沒人搭理他。那樣的哭法自然是不可能持久的,哭到最後,嗓子都出了血,再也嚎不出來。

四郎和殿下隻在一旁看著,等到小熊哭累之後,四郎才走過去,把滿身血泥的小熊提溜起來,問他:“誰教你那樣哭的?嗓子疼不疼?”

小熊身上的皮毛雖然在遍地碎肉,屍骸,鮮血以及被煙火燎黑的白雪地上滾得慘不忍睹,但是那雙圓乎乎的眼睛卻被淚水洗得更加幹淨。

聽到四郎的問話,小熊捂著又幹又疼的嗓子,傻乎乎的搖頭,小小聲說:“咳咳,我爹想我娘的時候,就這麽哭。咳咳咳,我娘說凡人都知道真男人流血不流淚,所以以前我一哭,她就打我。”說著,小熊四處看了一圈,往四郎懷裏縮了縮:“爹娘真的都不在附近哦。”

四郎抱著髒兮兮的紅眼熊,也不知道究竟該如何安慰它。聽小熊說話時發聲都困難,想起兜裏還有幾塊油紙包的梨膏糖,就摸出一塊薄荷味的塞進小熊的嘴巴裏。

四郎之所以做梨膏糖,乃是蘇道長提出來要求。

前段時間從山裏回來的時候,蘇夔好端端的忽然說自己咳得厲害嗓子疼,要四郎給做些潤肺止咳的糕點。四郎雖然沒看出來道長究竟哪裏有病,但還是好脾氣的給做了許多不同口味的梨膏糖。

如今住在山裏,四郎每日練練功,時間的流逝便模糊起來,不像往年在汴京或江城裏那樣,把年節的日子是哪天,那天該做什麽該吃什麽,這些瑣碎的小事記得妥妥帖帖。

不過,四郎仿佛記得道長是臘月二十三那天下山去鎮上的。臘月二十三該是吃灶糖的日子,所以道長等四郎把梨膏糖做好,連著新出鍋的糖瓜,一股腦兒全打包去了山下。

槐二去白橋鎮送了一趟壓歲果,回來氣呼呼地說道長把四郎辛辛苦苦做出來的梨膏糖都拿去給了一個病病歪歪的牛鼻子!借花獻佛真是不要臉!

槐二這麽生氣也是有原因的,梨膏糖材料雖然並不難得,但是做法卻很繁瑣。因為道長催的急,又拿出師傅的威嚴來,指明要四郎親手做,不許假他人之手。所以這批梨膏糖是四郎用太和山有名的雪梨為主料,與親手采摘,炮製過的玫瑰,桂花,薄荷等不同口味的配料,投入搪瓷大藥罐內。

然後還得親自守著煎煮,每隔一個時辰就要倒出鍋中的汁液,再加水進去。取了汁液之後並不算完,又要再倒進鍋裏,加入糖霜不斷攪拌至黏稠狀。

這個過程中,是絲毫離不得人的,因此四郎親自守著鐵鍋熬了整整一天,等到用筷子可以挑起鍋裏的糖漿,並能拉成絲的時候才能停火。之後還要壓平劃切,也全都是四郎親自動的手。

做出來的梨膏糖酥酥的,一入口就自己化掉了,又香又甜,還有好多種口味。薄荷的入口回甘,有冰涼的香味。

小熊嘴裏含著糖,一時偃旗息鼓,不打算再繼續哭嚎了。

四郎就和殿下商量先把小熊帶回有味齋,等他父母來領他。可是小熊卻搖頭,固執的非要守在枯樹林子裏等爹回來。它亂七八糟地賴在四郎懷裏亂拱,四郎雖然大大咧咧不嫌棄這頭可憐的小熊髒,可是殿下卻有些忍無可忍。

於是殿下皺著眉打了個響指,小熊立馬嗖的一下從四郎懷裏飛到了半空中。它張了張嘴想嚎,卻根本發不出來聲音。

“走吧。”殿下說。

眼看天就要黑了,夜晚的山林裏出沒的那些怪物,可並不都是友好的,小熊一個人呆在這,實在不安全。雖然殿下的行為的確堪稱粗暴直接,但是這一回,就算是小熊哭鬧,四郎也得配合著殿下先把它捉回有味齋。

小熊漂浮在半空中,因為被殿下消了音,隻能從野獸派變為婉約派,開始默默的流眼淚,不時還抬手揉眼睛。大滴大滴的眼淚一掉出來,就凍成了冰珠子落在雪裏,比一開始嚎啕大哭還要叫人心疼。

四郎實在不曉得該怎麽勸哭鬧的小孩子,隻得沉默的走在它身邊,幾次想要伸手去抱。但是小熊很生氣自己被強製帶離,每次都賭氣般在空中亂跑,憤怒地躲過四郎伸出的手。

幾人沉默的走在在雪地上。鬆軟的雪踩在腳下,咯吱咯吱作響。白雪反射著天空的光線,好像是從下往上照明的,地麵看的一清二楚,樹冠上卻全都是陰影,露出一個個黑洞。

在樹林子裏走了一陣,四郎一仰頭,忽然看到旁邊一株大樹上,好像隱藏著一張可怕的臉,是一張長滿白毛的女人臉!

然而當四郎揉揉眼睛,想再看一眼時,那東西卻不見了。再走幾步,這張可怕的怪臉,又在新的樹冠陰影裏出現,隻把目光緊緊地盯著四郎這一行人。

是誰?誰在那邊窺視?

忽然出現的在頭頂上,窺視著自己的怪臉其實是有些瘮人的,好在四郎習練道術小有所成,說一點不害怕有些誇張,但是也並沒有慌了手腳。

不慌不忙的運行著經脈裏的氣息,四郎打開了神識,想要把隱在暗處的怪物揪出來。就在四郎停下腳步的時候,近處的樹冠輕微地晃動了一下。

唔,出現怪臉的樹冠裏什麽都沒有。稍遠處有個一個身材異常高大,全身夠裹著白色毛皮的人在林間搜索獵物,大概是今日入山的獵人吧。四郎沒再關注這個人。移開視線繼續在林間搜索著,雪中和樹洞裏的動物著實不少,可是沒有一個能和那張怪臉對上,四郎搜尋了半天,依然一如所獲。

殿下站在不遠處,像個溫柔的好情人那樣,微微側著身,等著四郎跟上去。

“殿下……你看到了沒?”四郎有些猶豫地開口詢問:“會不會是上次那些?”

也怪不得四郎多心,他不由自主就想起了前段時間在老樹林裏帶著惡意抹去刻痕,故意引導自己迷路的神秘幕後人。

殿下等著四郎走到他身邊,微微搖頭:“別擔心,上次那幫家夥已經被我處理了。這一回的妖怪,都被臨濟宗門內某些人所控製,就連前麵那位山神,也因為被人類折磨而死,化為了山姥。”

“山姥是什麽?”四郎不解的問。

“山神守護著山林裏的一草一木,賜予土地豐收和富饒。而山姥一般是沒落的山神所化,是女妖中最有靈性的,能夠讀懂人心,還能在山林中創造幻境迷惑人。因為心中懷著對凡人無限的仇恨,故而以吃人為生。

太和山裏的山神都是老虎化身而成的。那回你不是在森林裏最大的那顆雲杉樹下喂過一隻小老虎嗎?那就是新的山神。他娘親被臨濟宗的人暗中設了圈套,落到了人類手裏,被扒皮取骨,怨恨而死,時候就化為了山姥,為了保護自己年幼的兒子,隻好替臨濟宗那邊的人賣命。如今的山林,可不像往日那樣祥和了。不過,他們要是足夠聰明,就不會來招惹有味齋。”

說著,殿下看了一眼那邊的小熊,四郎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發現小熊懸在半空中,耷拉著頭,大概是哭累了,已經把頭一點一點地睡著了,就在四郎看過去的時候,小熊用小爪子抱住膝蓋,終於成功把自己團成一團,看上去就像是一個漂浮在空中的毛球。

“要下雪了啊。”殿下抬頭看了看天空,側臉對四郎說。“看在同為妖怪的份上,這隻哭得人心煩的毛團就先帶回有味齋,估計他爹娘很快就能來領回去了。”

“對呀,趁著大雪還沒來,趕緊回有味齋吧。”四郎把睡著的小熊抱到懷裏,加快了步伐。

作者有話要說:虐團子的手高高抬起,輕輕放下。

山姥的設定是來自於日本的同名妖怪,我做了點改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