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大結局2

走在後麵的陸芳汀見狀尖叫一聲,又很快把剩餘的驚叫吞了回去。

正在另外一邊墓室搜尋的蘇道長迅速趕了過來,一看這幅場景,便扼腕歎息:“糟糕!祭祀最終還是完成了!”

掏心、斷腸、冰凍、火燒、拔舌,四郎掰著手指頭數了一數,驚悚的發現祭祀需要的五類人魈已經集齊了。

就在這時,四郎忽然看到前麵黑漆漆的墓道裏閃出一個白衣女子的身形,看身形有些像小魚。那女子朝著這邊射了一箭,然後轉身就跑。

四郎退後一步,側身接住羽箭,正想要追上去,地麵忽如其來的顫抖了一下,接著,整個墓穴都搖晃起來,好像是一個即將蘇醒的怪物,正在伸胳膊踢腿。

霸下從後麵跑來,大聲叫道:“地宮複活了。快!墓道裏的機關已經被自動觸發,現在我們必須盡快離開此地!”

眾人匆匆忙忙沿著墓道往外跑,一邊跑,霸下一邊召集他的部下。

然而,才跑了一小段路,隨著地道搖晃的越來越劇烈,前麵忽然像是下雨一樣,掉下來無數塊巨大的青砂岩,四四方方的,全堵塞在墓道裏,阻礙了這一行人出墓的腳步。

陸贄轉身吩咐身後的侍衛上去把巨石拖開或者擊斷。

霸下卻阻止了他:“且慢!這是墓道裏的機關,修建時我親自參與設計,就是為了提前防備今日這種大敵來襲的狀況。估計是女媧的意識想要控製上麵的墓道,所以觸動了墓中機關,落下自毀裝置。斷龍石堵塞了整條墓道,馬上還會有鐵汁澆灌巨石縫隙,硬要鑿開的話,不止耗時甚長,而且還有可能觸發墓中其他的機關。”

陸贄喝住了自己的侍衛,但是看向霸下的目光卻充滿了疑慮。

“如果女媧還沒能控製上麵的墓道的話,本來按照來時的道路回去最安全,偏偏現在這條路被墓中的機關封堵了。那依墓主的意思,我們現在該往哪裏走?”

四郎看了陸贄一眼,覺得陸公子今日十分奇怪。墓主兩個字被特意加重了一下,語調抑揚頓挫、陰陽怪氣的。莫非是被侯一峰嚇破了膽,所以再難保持大家公子的氣度?

“現在怎麽走?”蘇夔麵無表情的注視著前方的巨石,問道。

霸下沉思片刻,帶著這一行人往旁邊的墓道裏行去。

墓道裏似乎起了霧,時不時的搖晃更是叫人繃緊了神經。

犧牲那麽多同伴,最終還是沒有阻止女媧和地宮的複活。一種沮喪和消極的情緒在這一行人中蔓延開來,沒有誰再講話,大家都沉默的趕路。可是走了不久,四郎忽然聽見前麵傳來嘶嘶的怪聲,不論是夢境還是現實,他和蛇人接觸最多,一下子就覺察出不對勁來。慌忙出聲向眾人預警。

果然,不一時,眾人就看到前方黑漆漆霧蒙蒙的墓道裏,影影綽綽冒出來幾隻蛇人。

“不過是幾隻蛇人而已。正好捉來烤熟了吃……”一個滿身血汗的侍衛滿不在乎地說道。

可是他的話還沒說完,就忽然噤了聲。

隻見那幾個蛇人背後,是數不清的蛇人,好像是綠色的浪潮般朝他們噴湧而來。

“往回走!”霸下大叫著。

若是一群蛇人或許還有一戰之力,可是此時,蛇人的隊伍明顯占據了絕對的優勢,好漢不吃眼前虧。不用提醒,活到現在的都是聰明人,一行人不約而同的往回狂奔。

氣喘籲籲的回到那座堆滿黃金的大殿裏。霸下按動幾塊墓磚,便從四麵轟隆隆地降下大石頭。

“你做什麽?”陸贄憤怒地質問道。“斷龍石一放,我們會被困死在這裏的。”

費無忌不樂意有人對他的君主不敬,這可是春秋亂世裏曆練過的縱/橫家,立馬反駁道:“不放下來,我們全都會被蛇人抓住。陸公子更喜歡被蛇人抓去當兩腳羊活剮嘍?”

這樣的危急關頭,霸下不欲多事,便出言解釋道:“此處的機關建來就是為了防止這種情況。我剛才說過了,斷龍石一放,能砸死整條墓道裏的蛇人,而且馬上會有鐵汁澆灌巨石縫隙,將他們徹底焊死在墓中。同時還能阻止之後的蛇人繼續湧來。給我們爭取逃跑的時間。”

似乎在印證霸下的話,他的話音剛落,果然有被地下黑河的火焰烤化了的鐵汁順著墓道頂部的縫隙流了出來,澆築在巨石之間,有幾滴滴落在了大殿裏,發出嗤拉嗤拉的聲響。

盡管隔得很遠,四郎依舊能夠聽見極遠的墓道中傳來蛇人嘶吼的慘叫,還有身體被巨石砸扁的沉悶聲響。

因為暫時安全下來,四郎趁著沒人注意到他,偷偷拿出剛才小魚射過來的羽箭,取下箭頭上帶著的一塊白布條。

展開一看,上麵寫著:小心身邊。然後沒有了。

四郎皺起眉頭,心中一時驚疑不定。

就在四郎對著白布條發呆的功夫,大殿裏的人已經吵了起來。

四郎走過去,就聽見陸贄冷笑一聲,道:“這法子阻住了蛇人,可是楚昭王如此驚才絕豔的一代霸主,不會想不到,如此機關設計卻也把我們困住了吧。莫非,這才是墓主您真正的目的?”

這話雖然有挑撥的嫌疑,但是說的也的確有些道理。眾人剛放下來的心又提了起來。

“我自然有辦法。”霸下道。

“什麽辦法?”陸贄立馬追問。

可是霸下卻閉上了嘴巴,固執地不肯回答。

眾人心中的疑慮更大了。

陸贄道:“好,既然昭王您不肯說,那麽我們就隻好搬開堵住大門的石頭。不然要從哪裏離開呢?”

霸下依舊沒吱聲。

四郎一時也迷惑起來,在內心最深處的某個角落裏,他開始擔心霸下的融合不成功,現在依舊為女媧辦事。如果真是這樣,他們這一群人可就成了甕中捉鱉裏的那隻大烏龜啦。

胡恪倒是完全信任自己的哥哥,可是蘇道長似乎也有所疑慮。左看看右看看,四郎也拿不定注意了。

氣氛一時詭異的沉默起來。

終於忍受不住這種僵持,陸贄命令身邊的侍衛都去搬開斷龍石。霸下依舊不言不語不作為。

蘇夔失望地看了霸下一眼,運起飛劍過去幫忙。黑胡同安頓好鄭大夫,也跟過去幫忙。

四郎的腳步忍不住挪動了半步,偏頭看看。

霸下的眼睛閃過金黃色的重瞳,直直瞅過來的眼神仿佛一個被同伴拋棄的小孩子,看上去可憐巴巴的。

四郎忍不住歎口氣,又停了下來。“究竟是怎麽回事?”

霸下終於開口了,他低低聲和還留在自己身邊的兩隻狐狸解釋道:“我的墓室裏有條暗道,女媧不知道,從那裏便是墓中所有機關啟動之後,唯一安全的出路。女媧以為取走了我的記憶,我便會成為她腳下一隻忠順的狗,那可就太小看我們始龍一脈了。其實當年一擊不中之後,我就給自己留了後手。你和被女媧關起來的小霸下應該接觸過吧?”說道這裏,霸下側頭看四郎。眼睛裏有一種惡作劇得逞般的愉快光芒,看上去很是眼熟。

難怪自己先前覺得奇怪——被女媧囚禁鎮壓在地宮裏的霸下擁有更多更沉重的記憶,可是先前遇見過的小霸下無論是年齡還是心智似乎都停留在幼童時期。被女媧利用奴役地反而是更加成熟多謀,能夠成為春秋霸主的另外一個靈魂。

四郎恍然大悟:或許對於霸下而言,從來就沒有認賊作母一說。始龍族血統果然強大,天生就沒有任人拿捏欺負的軟包子。即使是包子,也是豆沙餡兒的。

“這麽說,那個靈魂是你偽裝出來,故意要讓她剝離,騙她安心而已?”

霸下點點頭,繼續說道:“我們一族是有種族記憶的,從我出生那一刻開始,我就得到了父親的所有記憶。但是因為當時年紀實在太小了,還是沒逃過被女媧殺死煉魂的結果。自那以後,我就忍辱負重,一直在想辦法給自己報仇。千年前在地宮的那一次,我雖然破壞了祭祀,導致伏羲長眠,卻沒能徹底擊敗女媧。打蛇沒打中七寸,必定會被反撲,我當時就知道情況不妙,趕忙在魂魄中偽裝出來一個心懷不滿的幼童形象,讓她剝離掉了。之後我明麵上修建墓穴,幫女媧殺了不少人,另一方麵,我也在墓中修建各種機關,目的就是為了防著有朝一日女媧要放她的蛇人軍隊出來。”

“如今墓室裏的蛇人軍隊都殺光了嗎?”胡恪問道。

霸下搖頭道:“不,隻要有人族在,蛇人就是殺不盡的,因為女媧隨時都可能造出更多的蛇人,就像當年她捏泥人一般。而我能做的,就是將昭王墓壓在地宮之上,王墓組成了一個巨大陰陽八卦,有這個鎮壓著,地宮便很難升到地麵上去。雖然也鎮不了多久,但是總能幫女媧的對手們爭取時間,到時候自然有人替我收拾她。”

四郎驚訝的合不攏嘴:我為甚麽會認為霸下是個老實的小可憐,這貨壞得流油了好嗎?還知道敵人的敵人是朋友的大道理,真懂事!我喜歡!

另外一邊,多了蘇道長和黑胡同這兩個有生力量,加上能活下來的陸家侍衛也是各個身懷絕技,很快,還真的被他們將一個方向的斷龍石移開一塊,打出了一條一尺長的石頭通道。

胡恪擔心地指了指那邊,問道:“任由他們打洞,不會有問題吧?”

霸下聳聳肩,無所謂地說:“沒事,墓道裏已經全部都是斷龍石,他們挖開一塊還有更多。除非……”

話還沒說完,蘇夔他們正在挖的石頭忽然像是融化了一般,變成暗紅色細沙粉撲簌簌的往下落。那流沙緩緩沒過最前麵一個陸家侍衛的腿,那高大的侍衛就好像是遇火的蠟像般融化掉了,連手上的青銅劍都化為了銅水。

“快退!”霸下大聲喊道。

那邊正在挖洞的一群人都嚇了一跳,趕忙後退。四郎認出來了,這種沙塵應該也是粘液怪的一部分。

“轟隆隆隆——”伴隨著此起彼伏的巨響,那一麵的堵塞墓道的所有石頭全都消失了。騰起的暗紅色沙礫沾到殿內的黃金珠寶上,連黃金都被看似不起眼的小小沙礫溶出一個小坑。

暗紅色的灰塵消散之後,遠遠的墓道上便出現了一隊青色的蛇人。

拿著火把一照,墓道裏到處是密密麻麻的蛇人,而且還在不停的湧進來。

一行人各出法寶,死守著被粘液怪腐蝕出來的那條墓道。雙方呈現出一種僵持的狀態,血腥的僵持。

新出來的這群蛇人似乎更加成熟完美一些,侍衛們手中的凡刀根本不能破開蛇人的皮膚,隻能留下一道淺淺的白色印痕。

持刀砍過去的兩個侍衛反而被蛇人握住刀刃,一把拖了過去,活活撕成了兩半!

霸下的麵容冷肅下來,他將胡恪從墓道前麵一把推開,吩咐費無忌道:“你帶著他們從我的墓室裏走,快走!這些斷龍石撐不了多久的。”

“是!”費無忌明白蛇人的厲害:“所有人都跟著我走!”

也不知道他按了哪一處機關,地下忽然裂開一個暗道,眾人魚貫而入。

四郎走到門邊,回頭看去,那三堵牆已經不同程度的開始往下掉落細碎的暗紅色砂石,北邊的一堵牆甚至已經被打通了一個小洞,有蛇人迫不及待地從縫隙裏不停的遊進大殿。

明珠閃爍如星辰的寬廣大殿內,仿佛有一雙高高在上的眼睛,俯視著底下為了生存而苦苦戰鬥著的螻蟻們。

轟——的一聲巨響,另外三麵牆終於灰飛煙滅。

霸下的眼睛裏,金色的重瞳一閃而過,然後那雙眼睛裏的金光越來越濃鬱,越來越濃鬱,一股強大的壓迫感傳來,幾個侍衛忍不住跪了下去。

霸下慢慢舉起手,想要故技重施,控製著進入殿內的蛇人自相殘殺。而領頭的蛇人緊緊握住自己的長戟,抵抗著那種來自血脈的威壓,雙方再一次陷入了僵持……

“喂——快一點,不趁著現在走就來不及了。你們做事能不能果斷一點?想要害死我們嗎?”陸贄憤怒的咆哮起來。

因為四郎和胡恪遲遲不肯進地道。忠於楚王的費無忌也就不再領著他們前行。

陸贄大聲命令道:“快把我們先送下去!他們要死是他們的事,可不要拉我們陪葬!”

費無忌看他一眼,依舊一動不動。

四郎覺得這個陸贄很是不對勁,簡直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可是這話卻不知哪裏打動了狐狸表哥這個爛好人。

胡恪皺著眉,吩咐費無忌:“先帶他們下去吧。我留在這。”說著,他轉身朝著霸下走去:“我已經丟下他一回,怎麽能再次丟下他不管?”

四郎趕忙跟上去,申明道:“我也要留下來。表哥不用勸我,霸下是我侄兒,我不可能丟下他不管,不然他叔叔……”四郎的話忽然頓住,他覺察到一個自己可以忽略淡化的事實:地宮已經蘇醒了,女媧的力量達到了巔峰,可是二哥卻一去不複返……不敢再想下去,胖狐狸的心中亂成一團。

貪生怕死是生物的本能。重義輕生四個字寫起來容易,要做到卻很難。

胖狐狸怕死怕痛怕孤單,卻也明白什麽叫做雖千萬人吾往矣,什麽叫做知其不可而為之。

他傻傻裏傻氣的重複叨咕著:“霸下是我侄兒,我可不能將他一個人丟給蛇人,就算力量不值一提,我也該和他並肩戰鬥。”

“我知道了,你真囉嗦。”胡恪毫不留情的打斷了四郎的車軲轆話。

胖狐狸氣嘟嘟地鼓了鼓臉,又轉頭對蘇道長叮囑道:“師兄,你送他們上去吧。順便告訴陸師父這裏的情況,讓他有個心理準備。人族未來該何去何從,也請他早作打算。至於我,你提都別提,就當我跟著二哥已經偷偷離開此界了吧。省得他替我這不孝徒兒難過。”

蘇夔的臉上有痛苦和不舍的深情一閃而過,不過他也知道現在不是推脫的時候,沉默著一言不發得點頭答應。然後就一馬當先地祭出飛劍,在前麵開路。

黑胡同本來殿後,卻偷偷從隊伍的末尾溜到四郎旁邊,拉住他的胳膊。

四郎以為黑表哥是來捉自己回去的,戒備的看了他一眼。

黑胡同露出一口小白牙,笑道:“放心,不是讓你不去,而是要和你一起去。”

“那你的鄭大夫怎麽辦?”

黑表哥聳聳肩:“我要是把兩位弟弟留在這裏喂了蛇人,出去我娘能把我活剮了。”

胡恪和四郎對視一眼,都覺得很是過意不去,正待要勸他。黑表哥卻一臉無所謂地說道:“沒關係,反正這次沒有瓊玉膏,我家大夫是沒指望能活著了,我戰死也好,總是和他同生共死,同穴而葬了。”

說話間,表兄弟三個化為三隻毛色各異的巨大多尾狐,利爪間寒光閃閃,飛快的收割著蛇人的性命,這些蛇人被霸下控製住,沒有絲毫反抗之力。狐狸們每次一揮爪,就有一大片蛇人倒下。

三毛團打怪打得正爽,為首那名俊美高大地綠皮膚蛇人竟忽然擺脫了霸下的控製,朝著胡恪的爪子看去。

與此同時,霸下卻緩緩地倒在了地上。蛇人如綠色的洪流般淹沒了他。

“不——”花白毛色的老狐狸大聲嚎叫起來,那聲音裏充滿了叫人潸然淚下的淒惻和絕望。

此文馬上完結,請各位大大就別再養肥了吧。斷斷續續連載了大半年,作者菌在此誠懇地邀請所有看到此文的讀者,都來大丁丁網三無家裏作客,陪著胖狐狸走完這段最後的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