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寧妃跋扈

羅雲裳命人搜尋了一尊白玉觀音像送給寧妃,祝賀她多子多壽,並在她麵前說了毛樂言的好些壞話,聲言要對付毛樂言。寧妃心中有數,毛樂言到底還是她的威脅,她能多籠絡一個人便多籠絡一個人。於是便向太妃提出說如今府內反正女子不多,也就幹脆不設什麽姨奶奶了,把羅雲裳扶為夫人吧。太妃自然是恩準的,如今眼看寧妃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太妃的心中也比旁人著急,等了那麽多年,本以為此生都不會有機會抱孫子的,如今進入倒數階段,心中期待卻又焦躁不安。

那日,玉姑姑說起毛樂言,道:“十八如今也不該叫十八了,都是夫人了,該叫什麽夫人好呢?”

寧妃淡淡地笑著道:“玉姑姑,如今十八打理府中的事務,勞苦功高,自然是不能再被稱為姨奶奶的。隻是她如今權勢過大,怕是要越過王妃和林妃了,再被立為夫人,王妃和林妃心中是怎麽想呢?母妃可不能不顧念著王妃的想法啊。”

太妃有些為難道:“隻是,她到底是府內的掌事,若是還是姨奶奶的身份,倒有些名不正言不順。”

寧妃淡然一笑,“名不正言不順的,她也掌事這麽久了,既然之前不在乎,如今想必就沒必要在乎這個問題。”

玉姑姑不滿地道:“那羅雲裳都是夫人了,怎地十八還是姨奶奶?”

寧妃提醒道:“玉姑姑,雲夫人之前是側妃,因犯錯才被降為姨奶奶的,如今她反思己過,幡然醒悟,太妃宅心仁厚,給她重新改過的機會,並無不妥。反之,十八一直都是姨奶奶,王爺也幾乎從不去她那邊過夜,說句不好聽的,到時候怕是要出府求去的,如今若是封了夫人,外人都是知道的,一旦來日她出府,外頭的人指不定有什麽閑話傳出來呢。”

玉姑姑微慍,“能傳什麽閑話?而且誰說十八會走的?王爺跟你說過他要休她了嗎?”

寧妃神定氣閑地道:“玉姑姑,若王爺不曾提過,我怎麽會說?”

太妃怔了一下,“顯兒當真說過要休了十八?”

寧妃身子微微後昂,雙手在腹部上來回撫摸,神情有一抹深思,“王爺是提過,但是到底最後是什麽打算我不知道,隻是王爺說了,咱們總要做這個的心理準備不是?”其實慶王隻是在她麵前說過毛樂言不想留在王府。但是在寧妃看來,毛樂言不知道多麽想留在王府裏,哪裏舍得離開?

玉姑姑看穿寧妃的心思,冷冷地道:“怕是有人見不得十八能幹,得王爺的歡心,所以千方百計遏製她做夫人。”

寧妃眉目一擰,陡然捂住肚子激動地道:“玉姑姑是在說我嗎?在玉姑姑心中,莫非我是這樣的人?”說罷,她便蹲下身子痛苦地呻吟起來。

太妃嚇得不得了,一雙手直顫抖,踉蹌著上前要親自扶起寧妃,在一旁的丫頭早就扶著寧妃坐下,急聲問道:“寧妃娘娘,怎麽樣了?”

寧妃深呼吸一口,麵容還是那種痛苦的神情,然後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看著太妃道:“母妃不必擔心,方才不過是一時激動,讓胎兒受驚罷了,隻是母妃要相信嫣兒,嫣兒不是那樣的人,沒有存心要針對十八,若是母妃覺得嫣兒有私心,那就請封十八為夫人吧,嫣兒絕不反對。”

太妃聽聞動了胎氣,嚇得臉色發白,馬上命人請大夫,又回頭沉臉斥責了玉姑姑兩句:“你這麽大個人了,說話怎地沒分寸?,嫣兒是那樣的人嗎?想必十八也未必想做這個夫人,既然如此,何必要在這個問題上與嫣兒較真?”

她回過頭來寬慰寧妃:“你不必急,十八做不做夫人都是小事,你千萬不能激動,你不顧著自己,也得顧念肚子裏的孩子啊。”

寧妃眼圈一紅,哀哀地道:“嫣兒不想被人說成自私嫉妒之人,還請母妃封十八為夫人吧。”

太妃輕道:“我都說不必再提此事,別說話,”她看著旁邊的侍女,急道:“你們還愣著幹什麽啊?趕緊扶你們家娘娘到榻上躺著啊。”

侍女們急忙扶起寧妃躺於窗下的貴妃榻上,大夫很快就來了,正想行禮請安,太妃道:“不必弄那虛文了,趕緊瞧瞧寧妃。”

大夫即刻上前寧妃診脈,麵露笑容道:“太妃請安心,寧妃娘娘的胎兒十分強壯。”

“隻是她方才肚子疼,是動了胎氣嗎?”太妃不相信地問道。

大夫道:“想必是一時情緒激動,並無傷及胎氣,隻是為預防萬一,老朽還是開兩副安胎藥讓寧妃娘娘服下,早晚一次,湯藥不要翻煎。”

太妃這才放下心來,命人好生送寧妃回去韶駿閣休息著。為了讓寧妃高興,她命玉姑姑親自為寧妃煎藥並且送去給寧妃服下。

玉姑姑心中甚是委屈,這些年太妃對她十分的好,哪裏有這樣對她疾言厲色過?她念及寧妃肚子裏的孩子是王府的骨血,便咬咬牙去伺候寧妃。

寧妃對玉姑姑也早有怨懟,因著她喜歡毛樂言,總聽見她在太妃麵前說毛樂言的好,心有不甘,但是那時候插不上嘴,心中卻忌恨上了。如今見太妃吩咐她過來伺候她喝藥,哪裏肯放過羞辱玉姑姑的機會?所以,當玉姑姑命人端藥上來的時候,她倚在貴妃榻上,淡淡地對捧藥的丫頭說:“好大的膽子,太妃是命玉姑姑伺候我喝藥,你怎敢搶了玉姑姑的功夫?一會太妃知道了,豈不是要責罰玉姑姑?”

玉姑姑一怔,隨即明白過來她是存心挑釁。她默然不語地接過丫頭手上的藥,緩步走到寧妃麵前,道:“娘娘請喝藥。”

寧妃仰臉看了她一眼,淡淡地道:“藥這麽燙,怎麽喝?先擱桌麵上,你去給我取些蜜餞來,一會喝了藥,緩解一下口苦。”

玉姑姑看了她一眼,道:“這些事情,寧妃娘娘該找韶駿閣的人去做,我並不知道蜜餞放在何處。”

寧妃一笑,涼涼地道:“玉姑姑一直伺候太妃,是太妃跟前的老人了,隻是玉姑姑也該懂些分寸,再怎麽勞苦功高,你也是下人,太妃憐惜你,讓你做她跟前的人,玉姑姑該心存感激,好生伺候才是,在王府做下人呢,最要緊的是管好自己的嘴,該說的話多說,不該說的就爛在肚子裏,莫要惹人厭煩憎恨。雙眼也該放亮些才是,別一味地巴結那些不成氣候的人,如今我懷了王爺的骨血,等孩子生下以後,府內管事之權你說會落在誰的身上?別看她如今得意,卻隻是焰火一般,雖然明亮璀璨,卻隻有刹那的光輝。”

玉姑姑哪裏受過這樣的屈辱?她確實隻是個下人,但是這些年連王爺都對她尊敬有加,人前人後都尊稱一聲玉姑姑,平日裏太妃有的,基本都給她一份,她在王府已經不是單純的下人了,如今寧妃這麽對待她,怎不叫她委屈萬分?偏生人家說的是事實,她確實也隻是個下人,寧妃是主子,愛怎麽使喚她,她能不遵從麽?

教訓了玉姑姑一頓,寧妃心中一陣痛快,隨便找了個借口打發她去了。

玉姑姑出了韶駿閣,委屈地抹了一把眼淚,心中想著或許自己這些年得太妃和王爺的心,竟忘記了自己的身份。不管人家對自己再好,終究她也隻是個下人。

她坐在荷花池旁邊的亭子裏,一邊想一邊抹眼淚。剛好毛樂言與賬房對數回來,路經此地,見玉姑姑一人獨坐在亭子中,便走上去笑著道:“玉姑姑怎這麽好的興致在賞荷花?今年的荷花開得是特別好,玉姑姑果真是個憐花之人。”

玉姑姑連忙別過身子去把淚水擦掉,回頭勉強一笑:“我隻是覺得有些悶熱,在這裏吹吹涼風罷了。”

毛樂言瞧著她臉色不好,眼圈也紅紅的,便知道她有不痛快的事情,她坐在玉姑姑身旁,拉著她的手輕聲問道:“怎麽了?”

玉姑姑鼻音重重地道:“沒事,沙子迷眼了。”

毛樂言拿出手絹為玉姑姑擦拭了臉上的淚痕,“你還想瞞我?看你眼睛都腫了,定是哭了許久,到底發生什麽事?說與我聽聽。”

玉姑姑用手攏了攏淩亂的發鬢,又揉了揉雙眸,擠出一個笑意,故作輕鬆地道:“能有什麽事?沒事,別瞎說,就是被沙子迷了眼。你去哪裏啊?怎地一臉的疲憊?沒睡好嗎?”語句到了最後,便成了關切。

毛樂言伸出手中的賬本,道:“鄉裏來人報今年夏季的收成,我便順便去找賬房核算一下上月的賬。”

玉姑姑輕聲道:“日頭這麽毒,你何必自己去?讓賬房去你苑子裏報告不就行了麽?”

“罷了,這個賬房是新來的,許多事情不清楚,我還得去指點一下,他來也辛苦,幹脆我去。”

說起賬房的事情,玉姑姑心中又是一陣失落,之前太妃讓她去找他,她一直都沒去,聽說他如今懂事了很多,可到底傷自己太深,她不敢輕易走出去了。

“心裏真不痛快就說出來,別憋在心底。”毛樂言柔聲勸道,“鬱結傷肝,真要憋出個什麽毛病就不好了。”

玉姑姑聽到她如此溫柔的聲音,想起寧妃的跋扈,心中一陣酸楚,抬眸看著毛樂言,“你說,我是不是真的認不清自己的身份?小姐對我再怎麽好,王爺再怎麽敬重我我到底隻是一個下人,我怎麽就這麽不知分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