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柳盟主入宮

“這個酒很烈,不適合女子喝!”莫離蹙眉道,燭光淡淡地映在他俊美的臉龐,有柔和淡雅的神態。

毛樂言笑了一下,道:“真不知道入宮到底是錯還是對。”

“錯與對,如今都回不了頭了。”莫離臉色黯然,又道:“你本來是不該卷進來的,但是,有很多事現在也說不清了。”隻能說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啊。

毛樂言也覺得當時是一時衝動,隻聽到他受傷了,又聽聞宮中有奸細,便一切都沒有多想就進來了,現在想起來,就算沒有她,莫離他們也能把這個內奸給抓出來,她來,顯得是多此一舉了。

兩人靜靜地喝酒,沒有再多說什麽,兩人都像是有許多話要說,可也知道現在說什麽也沒有用,一切都按照自己不願意走的方向去發展。

莫離在昭陽殿喝了一夜酒的事情很快就傳到了劉漸的耳中,他心中有些不舒服,但是在禦書房商議事情的時候,他還是沒有出言問莫離。倒是莫離在所有國事商議完畢之後,告訴他道:“昨夜,我去了昭陽殿。”

劉漸不動聲色地道:“哦,朕知道。”

莫離瞧著劉漸的神色,“皇上不問我去昭陽殿做什麽?”

劉漸直直看著他,“那你去昭陽殿做什麽?”他本來不想問,但是既然他說起,他也想知道他為何深夜去昭陽殿。

莫離沉沉地道:“她在難過。”

劉漸一愣,麵容陡然一暗,是的,她會難過,因為她心中有他。隻是她難過與否,與莫離有什麽關係?他沒有問出口,怕傷了和莫離之間的感情,這些年來,莫離為了朝廷,為了他,可謂是鞠躬盡瘁,他不會因為一個女子而和他心生芥蒂的。

莫離此言出口之後,也有些後悔,昨晚的酒如今還沒醒過來,頭腦昏昏沉沉的,方才商議事情的時候腦子裏總想起毛樂言唇邊那一抹苦笑,他開始後悔,後悔設下這麽一個圈套讓她鑽進來,或許,她安安靜靜地留在慶王府,還能過些安寧簡單的日子。可如今一切都太遲了。

他道:“我隻怕她過於難過會影響了大局。畢竟,她如今和劉澤中依舊保持著聯係。”

這個解釋並不能取信於劉漸,可劉漸也沒有說些什麽,隻淡淡地道:“朕會去看她的。”事實上,他也隻是說而已,這些日子以來,昭陽殿就是他每日心心念念要去的地方,可他連踏進去一步的勇氣都沒有。怕看到她在乎,怕看到她不在乎,矛盾和糾結的心情就這樣每日纏繞著他。

柳依依被寵幸之後,鬱悶不樂,給家裏寄信,字字雖然報平安,但是寵愛她的兄長柳盟主到底還是看出來不妥,所以這日便帶著兩個弟子入宮看她。

柳盟主先是去拜見了皇帝,他雖然是武林中的霸主,但是對皇帝十分畢恭畢敬,尤其如今兩人有親戚關係,雖無感情,卻到底是比君臣親厚了些。

柳盟主被封為平定大將軍,負責圍剿亂黨,如今頗見成效,估計再過半年左右,基本便能肅清京城附近的亂黨。亂黨在民間已久,要一時間平定所有的亂黨是不可能的,隻能是先把總部擊垮,再慢慢地收拾其他餘孽,算是為本朝清除了一大威脅。

劉漸設宴款待他,並且命許多大臣作陪。宮中的嬪妃自然也出席的,柳依依盛裝打扮,盡可能地展現最美最歡樂的一麵。作為外嫁所有的女子一般,對娘家都是報喜不報憂,她知道兄長一向精明,定會瞧出端倪,所以她在晚宴的時候,盡可能地展現出幸福的笑容,並且眉目含情,偶爾與劉漸對望。劉漸目光卻總是心不在焉,處處流落在毛樂言身上。柳盟主也留意到一旁自斟自飲從未出聲的毛樂言,緊蹙眉頭,他眸光銳利地盯了她一下,然後問了身邊伺候布菜的太監,太監告知了他毛樂言的身份,他冷哼一聲,忽然舉杯道:“柳某聽說樂妃娘娘乃是當世神醫,之前還曾經救過太後娘娘,柳某這輩子最敬重的就是這樣有能之士,尤其樂妃娘娘還長得如此貌若天仙,絲毫不遜色於賢妃娘娘,可謂是才貌雙全啊。聽說娘娘還是古丞相的義女,古丞相可真好福氣啊,無緣無故多了一位皇妃女兒,真是天掉的恩賜。隻是不知道娘娘有否改姓古呢?否則娘娘就算再增光,也是不能為古家光耀門楣啊。”

這一番話,聽起來字字是刺,連帶古丞相都諷刺進去了,眾大臣聞言色變,諸位嬪妃們也都噤聲不語。嬪妃們對毛樂言並沒有什麽敵意,畢竟她沒有受寵,而且會做人,早先就把各宮都走熟了,如今見她被柳盟主如此侮辱,都心生不忿,道他到底是江湖野人,連禮儀都不懂,張口閉口一個柳某人。

古丞相喝了幾杯,有些不勝酒力,聽了柳盟主的話,不由得臉色漲紅,站起來正色地道:“大將軍此言差矣,老臣與娘娘有幸成為父女,乃是上天的恩賜,早心中不勝感恩,如何能再說光耀門楣的俗話?娘娘安好,便是古家上下所盼望的。”

毛樂言聞言,還真有些感動,她知道丞相穩重,很少說這樣的話,定是心中對她也有一份感情在,倒是她自從認了古丞相之後,便隻守著這一個名分,並無真正地去聯係過感情,心中不禁升起一絲愧疚來。

柳依依見自己哥哥對毛樂言挑刺,不由得使了使眼色,柳盟主喝了幾杯酒,酒氣正盛,又加上看見劉漸麵容帶著不悅,便更是生氣,嘴角露出一絲諷刺,“丞相此言,真有溜須拍馬之嫌啊,人家不過是要踩著你古家的名往上爬,你們倒好,還真以為你們之間是父女感情,說出來也不怕人笑話。樂妃娘娘平日一定疲於應付這些亂攀關係的人吧?如今娘娘不是昔日的王府姬妾,更不是毛家的庶女,身價百倍,誰不想來沾親帶故的?是不是啊娘娘?”

這一番話,把毛樂言的老底給翻出來了,柳依依見皇帝正欲說話,猛地站起來道:“兄長,不得亂說。”

柳盟主最寵愛這個妹妹,如今見她生氣,也不好再說些什麽,隻瞟了毛樂言一眼,依舊傲慢地道:“樂妃娘娘,若臣有什麽說的不對的地方,請原諒,臣此等江湖粗人,不會說什麽好話,娘娘不要見怪。”

毛樂言微微一笑,“將軍粗狂豪邁,正是本宮欣賞的人,本宮又豈會見怪?況且將軍還提醒了本宮,入宮之後還真的忘記了孝順父親。”她轉眸看向古丞相,柔聲道:“父親,女兒在此敬您一杯,謝謝父親的愛顧疼惜。”

古丞相柔柔一笑,起身舉杯,“謝娘娘。”千言萬語,盡在不言中。尤其此刻,說太多的話,隻會讓人挑刺。

兩人飲盡這一杯,就算是化解了這場不愉快。

慶王與莫離都在場,兩人的臉色沉著,一言不發,眸光都定在毛樂言身上。慶王自從送毛樂言入宮之後,心中覺得對不住她,一直都不敢找她,從莫離口中他知道毛樂言過得並不開心,想起她剛來王府的時候,肆意無狀地和他作對,天不怕地不怕,而且她臉上總掛著笑容,如今不見她一段日子,整個人都消瘦了,更顯得眼睛大而無神。心中有疼痛慢慢地侵蝕,一切都無可奈何。如今她被人攻訐,他很想為她出頭,可他一旦說話,朝中之人會如何說她?她出身慶王府,大家隻會認為他與她有私情,於她無半點益處。

毛樂言看向皇帝劉漸,劉漸手背青筋盡顯,可見他心中正盛怒,他眸光借故看向別處,但是餘光依舊定在柳盟主身上。毛樂言心中感慨,作為一個皇帝,他也有他的無奈。

這場晚宴就這麽有驚無險地結束了。劉漸喝醉了,其實也不知道是真醉還是假醉,總之李元扶著他首先離席。柳盟主對柳依依道:“你夫君喝醉了,怎地還坐在這裏?趕緊伺候去。”柳依依看了皇後一眼,皇後正站起來,準備離席,臉色不變。柳依依歎息道:“兄長,你是來給我添亂的。”

柳盟主粗狂地道:“讓你去趕緊去,別廢話。哥哥不能讓你成為他唯一的妻子,但是至少也要知道他心中有你。”

柳依依隻得離開,她走到毛樂言麵前,輕聲道:“我哥哥喝醉了,你別跟他計較。”

毛樂言淺淺一笑,“賢妃多慮了,去吧。”

柳依依嗯了一聲,有些哀愁地走了。

皇後走到毛樂言身邊,伸手拍拍她的肩膀,給了她一個鼓勵的笑容,毛樂言回以一笑,兩人眼神有短暫的交流,皇後神色舒緩了,微笑著領人離開。

酒席散了之後,毛樂言領著小舒粉兒菈威三人回昭陽殿。慶王在身後追了一下,喊道:“小言!”

毛樂言停住腳步,回頭看他,宮內禦花園裏燈火不明,兩人借著燈籠的光互相對視了一下,毛樂言道:“回去吧,我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