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六十五章 大結局一

劉吉神情哀傷,這個帝位,他用了半生的時間去爭奪,如今,終於得到了,他卻沒有半點喜悅。

“怎麽了?”毛樂言柔聲問道。

劉吉定定地瞧著她,“你這一走,還會回來嗎?”

毛樂言輕笑,“怎麽會不回來?我還有些事情要辦,辦妥之後會回來的。”

“當真?”劉吉不相信地道。

“我什麽時候騙過你?”毛樂言擁抱了他一下,輕聲道:“三郎,以後你是劉國的皇帝了,做事不能再由著自己的性子來,好好對席淩,她為你受了許多苦。”

劉吉語氣有些辛酸,“嗯,無論如何,這皇宮都是你的家,你喜歡什麽時候回來,就什麽時候回來。”他心裏知道,她這一走,即便回來,也不過隻是過客,她會告別皇宮,不知道踏上什麽樣的人生征途。

毛樂言嗯了一聲,聲音有些哽咽,之前爺爺說過她隻有半年的時間留在這裏,但是,現在事情完了,大概她走的日子會提前。隻是不知道等待她的是死亡還是回去現代繼續她的生活,不管是哪一種,她和這裏的人,都要徹底告別了吧?

看著毛樂言的背影悄然而去的,天空中,月色漸漸暗淡,已經是黎明前最漆黑的時分了,漫天的星星,在此刻才顯出原本晶瑩璀璨的本色。

回到毛苑,已經有大夫來瞧過劉澤中了,他傷得比毛樂言預計的還要嚴重,陳如兒的白綾幾乎穿透他的胸膛,雖不至於傷及心髒,但是因為失血過多,已經十分危險了。

毛樂言本來以為陳如兒見到劉澤中,會手下留情,而陳如兒也確實留情了,可因為攻勢太猛,他一個凡人,即便是三分力氣,也難以抵擋。

所以,當莫顏告知毛樂言,劉澤中可能快不行的時候,毛樂言愣住了。

大夫還沒走,在偏廳裏開藥方子,他是京城魏元堂的大夫,外傷聖手,是莫顏專程去請回來的。

“大夫,他怎麽樣?”毛樂言上前低聲問道。

大夫放好筆墨,抬起頭正色地看著毛樂言,“這位夫人,尊夫雖沒傷及心髒,但是經脈幾乎盡斷,加上失血過多,已經油盡燈枯了。老夫雖負聖手之名,也隻能是延續他的生命約莫三天,三天之後,神仙難救了!”

毛樂言一驚,沒想到這麽嚴重。她急聲問道:“真的沒有辦法了?”

大夫搖搖頭,“至少,老夫無能為力,這些藥,有止痛強心的作用,給他服下之後,他會沒這麽痛苦。”

毛樂言愣愣地接過藥,麻木地回頭遞給莫顏,“快拿去煎了。”

莫顏接過藥,便疾步往廚房走去。

青紫紅黃在寢室裏伺候劉澤中,之前四人都是陳如兒手下的人,也等同是劉澤中的人,陳如兒對不住她們,但是劉澤中卻沒有,所以,此刻她們也願意留在此處,照顧劉澤中。

毛樂言走進去,對四人道:“你們下去吧,我在這裏就行了。”

四人默默點頭,轉身出去。

劉澤中本是閉著眼睛,聽到毛樂言的聲音,他睜開眼看她,嘴角有一絲溫暖的笑容,“你回來了!”

毛樂言坐在他身旁,從盥洗架上取下毛巾,為他輕輕擦去嘴角邊的血跡,輕聲問道:“你覺得如何?”

“很好!”劉澤中伸手握住她的手,放在他的臉上,閉上眼睛輕輕地舒了一口氣,“小言,我覺得像是在做夢一般。”

多希望一切都隻是一場夢啊!一覺醒來,她還是心髒科的毛醫生,這裏的一切廝殺,都未曾發生過。

劉澤中眼神有些虛無,他聲音有些空洞,“小言,我看到很多人,他們全身沾滿了血,並且凶神惡煞地向我索命。我殺了很多人,破碎了很多家庭,如今,也是我報應到的時候了。”

毛樂言輕責,“別胡說,你會好起來的。”

劉澤中苦笑,“我若是會好起來,那便真是老天不開眼了,像我這種殺戮這麽深的人,是該下十八層地獄的。”他定定地看著她,“我知道,因為殺了陳家,你恨上了我。想起那時候,你擒住我在屋頂,並且剁掉我的一根手指,我是恨不得把你千刀萬剮,甚至不惜重金請雲霧樓的人去追殺你。”

毛樂言眼圈微紅,心裏難過起來,說起往事,總是讓人感歎噓唏的,確實,她認識他的時候,她厭惡他的狠毒,在她心裏,一直黑白分明,雖然後來明知道他對她好,她卻總想著他是不是別有居心。隻是,即便知道又如何?她的心在他之前已經交付給了劉漸,而她,也不能容忍自己所喜歡的是這麽惡毒的一個人。

劉澤中見她難過,心頭便疼了起來,“好了,不說了,我最怕見到你不高興。”

毛樂言聽他這樣說,心裏更是難受起來,她略帶哽咽的口吻道:“你先休息一下,我讓人去給你熬點粥。”

劉澤中伸手拉住她,“我不休息了,我知道一旦閉上眼睛,便再也見不到你了。”

毛樂言看著他,他烏黑的眼珠靜靜地看著她,再沒有之前的殘暴嗜血,有的隻是塵埃落定後的平靜。毛樂言忽然想,若果從小,他不是被陳如兒灌輸了那些觀念,會不會也是一個純良的青年呢?陳如兒的愛,無疑是把他推向萬劫不複之地的凶器。

“我會一直在這裏陪著你。”毛樂言輕聲道,無論多麽罪惡的一個人,他如今已經麵臨死亡,她隻能用僅有的時間,卻報答他對她的好。

“嗯!”他靜靜地道,一直拉著她的手,不願意放鬆,哪怕是眼皮都要搭下來,他也不願意休息,不舍得休息。

不過,最終還是敵不過身體的疲憊,在吃了藥之後,昏昏沉沉地睡著了。

毛樂言走出庭院,今日,是個好天氣,太陽雖再雲層裏緩慢的移動,但是,金光還是從雲層的四周透下來,空氣是清香而澄明的。

“主人,你也累了,休息一下吧!”莫顏上前勸道。

毛樂言坐在石欄杆上,背後依偎著石柱,看著石欄下的一株薔薇開得正好,層層疊疊繁複的花瓣裹成好看的形狀,有幽香的氣息鑽進鼻翼間。

三天後,劉澤中去世了,臨走之前,他一直癡癡地看著毛樂言,說了一句話,“不知道,我們是否會有來生,來生,我一定會比劉漸先一步認識你。”

他握住毛樂言的手,放在臉上,企圖從她的手掌心獲取最後的溫暖。

他幾乎是笑著走的,因為,在臨走的一刻,毛樂言俯下身子,在他的額頭上吻了一下,也幾乎是同時間,他的手從她的手心滑出,沉沉地垂在床榻上。

景王劉吉登基為帝,在大行皇帝出殯後,有了一次隆重的登基大典,他穿著龍袍,君臨天下。

同年五月,他冊封先帝的皇後為淑德皇後,後宮再無任何嬪妃。酈貴妃被冊封為和貴太妃,另賜府邸居住,柳依依離開皇宮,重返飛龍門,執掌飛龍門掌門之位。

梅妃和趙振宇,離開了皇宮,消失無蹤,而魔童,則發誓要尋找那個紅衣女子,所以,年紀小小的他,也獨自上路了。

太後痛失愛子,傷心欲絕,病倒在床。在毛小方的力保之下,毛樂言得以在這個年代產子,九月,她產下一子,難產而死,留下遺腹子,臨死前托孤給劉吉和席淩。太後雖悲傷,但是因喜得嫡孫,視若珍寶,聽從毛樂言的話過繼在劉吉一脈,她意圖追封毛樂言,被劉吉阻止了,劉吉說,她不是什麽後妃,她隻是漸的妻子,不必任何的追封。

“怎地還不休息?”夜涼如水,皇後端著湯水來到禦書房,而劉吉,卻還在燈下發呆。

“你來了!”劉吉伸手接過湯,放置在桌麵上,又伸手拉著她的手,讓她坐在自己身邊。

“有心事?”皇後輕聲問道。

“朕剛才覺得疲憊,趴在桌麵上睡了一下,你猜,朕夢到誰了?”劉吉揉揉眉心,至今還在想著夢裏的真假。

“誰?”皇後屏息問道。而剛才,她本也已經睡著了,也是被一個夢驚醒。

“是小言,她在夢裏跟我說......”

“她已經回到了家鄉!”皇後倏然一驚,接口道他,因為,她也夢到了。

劉吉愣了愣,頓時覺得心頭喜不自禁,他伸手擁住皇後,感恩地道:“她沒死,她回去了。”

這個夜,劉吉把毛樂言的來曆娓娓道來,皇後聞言,震驚不已。

上陽殿裏,太後把皇子劉柊揚接過去小住幾日,揚揚麵容長得十分像劉漸,太後坐在搖籃前,瞧得心酸又幸福。

“漸兒小時候,和揚揚一模一樣。”太後緩緩地道,“仿佛還是昨日,他還在牙牙學語,如今......”說著便滿眶的淚水。

錢嬤嬤安慰道:“不要傷心,如今,撫養小皇子長大,便是對先帝最好的交代。”

太後默默地點頭,頓了一會,又苦澀地道:“哀家,錯待了樂妃,她原來,是個頂好的女子。”

錢嬤嬤歎息一聲,不做聲了!

同年十二月,慶王府再度傳出好消息,王妃有喜了。而寧妃則因為嫉恨,對王妃下毒,終被逐出王府,後得王妃仁慈,在府外另找了個地方,安置她住下,她自此便瘋瘋癲癲,總以為自己還是西王妃,對伺候的兩名侍女頤指氣使,侍女們抵受不住,紛紛離去。夜深人靜之時,寧妃開始回想半生,失聲痛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