吩咐竹蘭拿來柄紙傘,雨落得不大,就想去雨中走走,無視兩姐妹眼神裏的擔憂,畢竟那都是多餘的,人生安全自是有保障,她們操心的不過是身子而已。

淋瀝的小雨垂打在傘上,急聚的匯成雨線滑落在身側,冷風掀起的青絲拂麵,涼涼的感覺,別有一番的趣味。

後日就是元宵佳節,因著有宴會的緣故,盡管落雨的天氣,宮婢宮侍們依舊忙碌準備,來回穿梭在曲廊裏的身影,看著讓人眼累,索性別過身子,走向竹蘭曾相折柳枝的地方。

秋菊已然凋零,清香亦不複存在,隻有泛黃的枝葉繼續延續著不屈的生命。

踏著小青石鋪成的圖形小道,步履輕搖,少頃後,駐步在一從柳樹下,眉宇間攜著點點的笑意,望著湖麵的神色,愜意柔和,仿佛手持的紙傘,撐起了她的整個世界。

細雨仍舊朦朧繼續,湖泊岸邊處,一襲清雅不失華貴的倩影麵湖而佇,如瀑青絲隨柳搖曳,娥眉淡掃,膚若無暇白玉般柔澤溫膩,兩片唇瓣不點而朱,恬到好處的櫻色多一分則赤,少一分則淺,輕柔拂麵的幾縷青絲,在粉腮曳揚起幾分清冷卻引人入勝的風情,一對玉眸在煙霧中時爾專注,時爾流轉,韻澤的眸光散發著欲探究,卻又讓人莫名止步的冰冷,一襲涅白輕紗長裙,在細水淋瀝的朦朧之中,恍若縹緲若離,不食人間煙火般讓人迷茫向往。

有人腳步不由自主的想要靠近,一旁奉旨隨行的媚貴妃神色可是難堪極了,隨即的宮婢們為客人與主子撐著傘。

鳳寧微垂眸,眉宇輕蹙,來人不是她所熟悉的氣息,冰冷的雨水,加上待溶的積雪,如此寒冷的天氣,難道還有人與她一樣,有雨中漫步的興致?

隨即略微的淺笑,正覺著自己會錯意,來人會徑直走過時,一聲猶為陌生的聲音浸入了耳跡,“遙望倩姿若虛物,雨煙近柳佇佳人。”

緩緩的搖過身子,唇角的笑意添了些許,然玉眸,仍舊寒意盈然,沒有溫度,“見過媚貴妃娘娘。”

媚貴妃強意的帶上一抹笑意,看了看身側風度翩翩的男子,“寧妃妹妹身子一向柔弱,不待在芸然宮中休養,出來涼了身子,陛下可是會心疼的。”

嗬嗬——,她分明是想說自己此舉,就是為了引起陛下注意,讓陛下心疼,轉彎抹角的本事,卻是比華貴妃來得高些,想起那日竹蘭說她有差人去芸然宮請自己小聚,竹蘭以身體不適回拒之事,故意言道:“貴妃娘娘說笑了,鳳寧身子一向安好,何來柔弱之說。”

有外人在場,媚貴妃不想讓陛下親自下達的旨意有所差池,柔和了臉上的神色,言道:“我來介紹一下,這位是典夜國的二皇子夜傾風,——這位是宇碩帝宮的寧妃娘娘,二皇子遠道而來,參加元宵節夜的宴會,本宮奉陛下口諭,陪二皇子四周走走。”

典夜的二皇子?將停在媚貴妃身上的眸光移至當事人身上,他生得溫潤如玉,氣質不俗,英俊的輪廓注意本人的風度翩翩,唇畔的得體的笑意,彰顯此人的沉穩與睿智,隻是那雙瞳眸裏四溢的光澤,是鳳寧看不懂的,嗬嗬——,於自己無關之人,何需費心將其看透,“二皇子有禮。”

鳳寧略微盈了盈身子,玉顏上是平靜如水波瀾不驚,雲眸裏的笑意卻是透著幾許興趣與揶揄,媚貴妃好歹也是後宮之人,紫禦麒怎會想到讓自己的女人去陪一個他國的皇子?

“原來是寧妃娘娘,方才在下失禮之處,還願娘娘切莫見怪。”夜傾風拱手微禮,臉上劃過一瞬惋惜。

想到‘遙望倩姿若虛物,雨煙近柳佇佳人’,鳳寧微微一笑,續下他的詩句,“遙望倩姿若虛物,雨煙近柳佇佳人,聞音攜傘尋詩處,寒風送韻細雨中,二皇子見笑了,不知鳳寧續得可好?”

雲眸靈動一轉,讓夜傾風的心砰然一動,愣了半刹,尷尬的言道:“前兩句在下冒犯,寧妃娘娘接下的後兩句,鮮明的道清在下突兀的出現,續得妙極了,後宮之中,竟有娘娘此番睿智女子,怪不得宇碩能拿下瑞商大捷了。”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曾聽爹爹說及,蒼澤有意拿下瑞商,卻遲不見有所行動,而瑞商,卻莫名的挑釁宇碩,如此瑞商戰敗,宇碩大捷,蒼澤未見有人前來,典夜卻出使宇碩,這其中到底有著怎樣的關聯?柳眉微蹙,想來還真是麻煩,有興趣直接去問便是,省得自尋煩惱,鬆開緊蹙的雙眉,抬眸笑言:“二皇子謬讚了,自古勝敗乃兵家常事,贏了又怎樣,輸了又如何,這無關宇碩之能,更無關瑞商之責。”

夜傾風聞言,隨即心下猛然一怔,這個女子——,“寧妃娘娘的見解,到是獨特。”

“寧妃,可是朕撤了你的禁足之罰,讓你自以為得浴聖恩而嬌縱,忘記了後宮幹政之責了麽?”

森冷的聲音穿透冰冷的雨絲入耳,尋聲看去,那張懾人心魄的妖顏上溢著讓人膽怯的恐懼,狹長的蒼眸半斂,無傘遮頂的墨絲,已染上了無數晶瑩剔亮的小雨珠子。

飄搖的小雨淋瀝的落著,定然是因著方才思及蒼澤、宇碩、典夜之間的聯係時分了心神,忽略了某人強勢的存在,與媚貴妃一起盈了盈身子,“臣妾參見陛下。”

林允走到帝王身側,撐開了攜來的傘,聽著陛下懶懶的吩咐:“平身。”

“謝陛下——。”

媚貴妃方站穩,立時取出懷裏的絲巾走到帝王麵前,溫婉羞澀一笑,言道:“臣妾為陛下拭拭發間的雨珠罷。”

帝王斜眸曖昧的看著她,“有勞愛妃了。”

媚貴妃聞言,自然是滿心歡喜,陛下好久都不曾於她這般溫柔了,抬起手,小心冀冀的將絲巾碰觸著墨絲。

“二皇子,怎麽有雅興雨中散步呀?”帝王淡淡的笑著,眸光在他身上停了瞬間,霎時淩厲的朝一側的女子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