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她的言外之意,挾持她離開的並不是蒼澤,鳳寧在宇碩帝心中的份量確是無以言表,所謂關心則亂,就若睿智如宇碩帝亦不例外,輕易便中下那人的奸計,“蒼澤昨日早晨請辭離開,中午宮中之人便發現帝後娘娘失去蹤影,再加上先前娘娘被人用太子殿下要脅去雁歸塔之事,宇碩陛下斷然會篤定娘娘失蹤與蒼澤使團有關。”

他居然連她被人要脅至雁歸塔之事都知曉,這件事情卻是讓鳳寧有了一絲訝意,聽著他繼續說:“我相信宇碩帝很快就查出了那人去到什麽地方落腳,之所以沒有動作,不過是想看清蒼澤使團接下來會有何動作。”

一個無懈可擊的假設在心中凝結,若這一切都成立,那麽陛下接下來做的任何事情都在他人的算計之中,軸輪滾滾,輾過萬千紅塵,車室內的氣息讓鳳寧的猜想逐漸變得壓抑,稀薄的空氣森冷極了,仿佛數九天的落雪一樣冰寒,“真是想不到溫潤如玉的傾風殿下,竟會與地魔教等人同流合汙,這算是給鳳寧從新認識的機會麽?”

見他神色微滯,難道還是自己的話說重了不成?想到他們給陛下設計歹毒的圈套,鳳寧心中驀然升起騰騰殺意,若非現在手無縛雞之力,斷然不會有所顧忌,“如此周詳仔細的計劃,倒是讓鳳寧刮目相看,看二殿下言下之意,就若昨日在帝宮中不曾遇到鳳寧,也會運用某種手段挾持鳳寧離開祁宇殿罷。”

她的話好冷,如同利刃一般狠狠的割在身上,想到昨日的天意,他又於心何忍?“本來計劃宇碩帝前去早朝,我會率人暗中解決掉祁宇殿周圍的隱衛,再讓娘娘吸入消絕散,然後將你暗中帶出宮來。”沒想到他在一處猶豫不絕之際,上蒼卻將她送到自己麵前,成全了自己傷害她的決心。

倒是自己送上門去,這回可真是怨不得他人,攜著戲劇的可笑搖了搖頭,隨即問了挑明後的第一個問題,“我會武之事是鬼閻羅告訴於你的?”他們因何有了交集?鬼閻羅圖擎魂箏,那夜傾風圖什麽?這本是兩件風馬牛不相依之事,怎麽也會湊到一塊兒?

其實有些事情他還處在疑惑之中,隻是礙於那人手中的解藥,不便多問,“鬼閻羅的名聲,本王倒是聽說過,卻並未與他打過照麵,娘娘會武之事,是蒼澤晉王說及的,消絕散亦是他給的。”在聽聞她會武之時,自己也嚇了一跳,幾年前的元宵之宴,若是她會武,怎會還讓宇碩後宮那些鶯鶯燕燕欺負?

天狼的出現,已證實蒼澤與地魔教有牽扯,他們之間的關係甚是微妙,沉沉的歎了口氣,沒有他在身邊,真的覺得好累,仿佛整個身心負荷著疲憊。

不過,如今那些什麽陰謀詭計都變得不在讓重要,重要的是,現下沒有武功的自己,更重要好好的保重不讓他擔心,她不願相見時看到他眼中為自己心疼的模樣,且她堅信某人的智慧與能力,豈是能隨便挑釁?就若是鬼閻羅又如何?

不過不論是蒼澤晉王還是鬼閻羅,屢次相擾,也確是該與他們會會,至於夜傾風會幫助他們的原由,此時亦沒有興趣。

宇碩突然出兵攻打蒼澤,也是半旬後之事,對於宇碩陛下為何於蒼澤突然興兵相向,陛下不言,朝臣們懼於陛下的冷情與威懾,更是不敢擅自揣測與相問。

當然在朝堂上還是有膽色超常之人,鑒於太子殿下三歲誕辰剛過,蒼澤新帝亦派來使團為太子殿下賀慶,使團才一走,陛下便下旨令人準備糧草,整軍待發攻打蒼澤,這事情,若沒有個正當理由,實在是說不過去,且屆時天下眾說紛紜,隻會說宇碩目中無人,不會說蒼澤有誤半分。

這日,有人終於按奈不住,抱著豁出老命的決心來到禦書房外請見,可林總管通稟後的回話,居然是讓他回去,三月的天氣雖漸暖,但還攜帶著初春時該有的涼意,且抑悶的氣息更是讓人飽嚐著窒息的折磨。

納蘭青宏自從聽聞陛下突然下旨攻打的蒼澤之事起,身為老臣的心又跟著緊了起來,他本已退居朝堂,不該逾舉過問朝中政事,但想到戰亂帶來的後果,心就沒來由的一陣陣感歎,此時,他已在禦書房外跪了四個時辰了,其他的朝臣們,下朝之後也沒離開,離得不近不遠指望著納蘭青宏能給他們一個釋然的理由。

紫禦麒半闔著蒼目閱覽著手中與戰事有關的奏章,剛毅邪美的輪廓好似比以往更加冷冽酷寒,眸光淡淡的,卻銳利如刀劍,仿佛隻需眨眼瞬間,一切阻當他的條件霎時屆會催毀如沙。

龍涎香輕繚於側,悄無聲息的消失於空氣,擱下手中禦筆,執起另一份奏章,不曾抬眸,聲音未帶一絲情緒,“讓他進來。”

林允徒然聞得帝音,恭敬領命後躬身退了出去,自娘娘失蹤之日起, 陛下便下令封鎖確任何消息,陛下不將娘娘被蒼澤掠走之事告訴朝臣們,除了顧及娘娘的安危外,還有陛下的自尊心,隨侍陛下多年,也虧得娘娘斂住陛下消失的性情,讓他看到陛下從未有過的一麵,且於陛下而言,娘娘是何等重要的存在,也因著陛下極強的占有欲,他的人,豈容得別人染指半分。

“臣納蘭青宏叩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玉案前俯身叩拜之人,發已見白,精神還算得抖擻,隻是方才磕頭的瞬時,他迅速的看清了來者攜帶著一臉的焦急,不禁勾唇冷笑,此時他或許正為戰亂起時萬千生靈著想,若是知道他出兵的真相後,對將會與以什麽樣的心態來看待這場即將發生亦不可避免的硝煙。

“愛卿平身罷,您請見在外多時,有事便說。”

納蘭青宏站起身來,鬥膽看了一眼王座之上的人,那令人畏懼的王者威儀,莫名的逾加濃冽,讓人不敢有絲毫冒範,然他摒著以天下蒼生為念之心,深吸口氣後,拱手言道:“啟稟陛下,臣雖不知蒼澤如何開罪了陛下,令陛下生怒不惜興兵起亂,但求陛下看在天下萬千生靈的份上,收回王命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