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城是她現在竭力想避開的地方,她不能去那裏,那裏的回憶太多,她現在還能控製自己不至於失態,可是若是到了蒼城,還不知道能不能控製的住?

“若是出蒼城關,自然是太遠了,路上時間耽擱的太久了,隻怕不好,而且我們帶的東西也不夠支撐那麽久的。依我說,不如就走宜城關好了,雖說要經曆落雁峽穀,但是我們警醒些,想必也不會怎樣的,在路上的時間不能拖的太久了,你說呢?韓大人。”

韓遂點點頭:“公主說的是,皇上也是傾向於走宜城關,隻是那落雁峽穀的地形很複雜,皇上怕會有意外發生。”

蘇九九微微一笑:“出門在外,總免不了天災的,盡力避免吧!再說了,也許什麽事都不會發生呢?韓大人,你不必太過憂心,咱們就走宜城關吧!你放心,不會有事的。”

韓遂點頭道:“好,那臣就去準備了。天色不早了,公主也早些歇息吧!”

蘇九九一笑:“小月,送送韓大人。”

小月依言出去送了韓遂,進來之後就把門落了栓,走過來見蘇九九仍是怔怔的坐著,便倒了一杯熱茶給她:“公主,頭還疼麽?公主身上不是帶了許多自己配的解酒藥丸麽?為什麽不拿出來吃呢?”

蘇九九喝了一口熱茶,聽見小月這樣卻連連冷笑:“頭疼還能忍受,至少頭疼的時候不會感覺到別的地方疼,但是若頭不疼了,我怕我治不好別的地方的疼痛,所以這樣挺好的。”

小月心知她這樣反常都是因為雲雪歌的那幾句話,有心想要勸說幾句,卻沒膽子把話說出來,蘇九九雖然平日裏對下人性子極好,但是若是惹怒了她後果也是不堪設想的,小月雖然與她情同姐妹,卻也不能觸碰她的逆鱗,更何況席玉的事兒現在是個忌諱,她現在正在氣頭上,隻怕誰的話都是火上澆油讓她更加暴怒,隻能讓她自己一個人想通。

“那今晚奴婢陪著公主睡吧?如果要茶要水的,也方便些。”

蘇九九搖搖頭:“不必了,你去睡吧。”

“是。”小月也隻得抿嘴出去了。

蘇九九一人坐在房中,看著桌案上的燭火,眉峰緊皺,眾人皆以為這次出使四時國是件風光的事情,可誰又能真正看到這裏頭的凶險呢?僅僅隻是韓遂說的那兩條路線就已經是困難重重的,更別說到四時國之後要麵對的那些問題了。

若互通貿易之事能成,她自然是功德無量,也自然不負九公主的名頭;若是失敗了,皇四哥雖不會怪罪她,可朝中那些大臣們,隻怕不會善罷甘休,蘇烈如今已是廢人了,可皇太後一派的勢力是仍然存在的,難保他們不會因為這件事而反咬一口,更何況蘇秦素來沒有爭儲之心,如今支持他的大臣隻不過是忠於大越的,而不利於大越的事情,隻怕他們也容不得,朝中之事千頭萬緒,可蘇秦從來不跟她說,也沒有對她施加過任何壓力,可她自己心裏明白,自己這一次,是關係到了很多人的性命,甚至關係到皇四哥的威信。

也不知道那四時國究竟是個什麽樣子?從前她在行乞的時候也曾聽人說起過有這樣的一類小說,可那些終究是小說家的幻想,這次不如親自去看看究竟是什麽模樣?

想想這些事情,她便分了心,可夜深人靜午夜夢回的時候,卻沒有辦法再騙自己了,她心裏有疙瘩,疙瘩卻解不開,留下疙瘩的人走了,她卻不爭氣的總是惦記,能解開疙瘩的人卻杳無音信,甚至連她是誰都不記得了。

走過一座座陌生的城鎮,九公主要出使四時國的消息傳遍大越,所有人都想看看這位最尊貴的九公主的模樣,蘇九九不願躲在車駕裏,覺得車駕裏太過憋屈,於是常常騎馬,可是剛開始被人看還不覺得有什麽不舒服的,可日複一日下來,總感覺自己像個猴子一樣被人觀賞,她心生厭煩,於是每到一個城鎮,必然策馬狂奔,第一個到了客棧就去休息,不願再理這個百姓。

再加上百姓這樣在街上擁堵確實阻礙了隊伍的行進,韓遂便派人回報了蘇秦,蘇秦就下了一道旨意,不許阻礙出使隊伍的行進,不許窺看九公主天顏,若有不尊者,殺無赦。雖是嚇唬人的,卻再也沒人敢圍觀出使隊伍了。

半個月之後,他們終於走到了宜城關的外城,蘇九九見連日來趕路大家都是蓬頭垢麵的,韓遂的官服上全是塵土,便吩咐今日不進內城,就在外城找家客棧休息,等梳洗好了休息夠了精神養足了,明日一早再進內城去拜會那守城將領,命他開關。

蘇九九泡在木桶裏,小月在給她洗頭發,看著一邊搖曳的燭火,她低低的道:“小月,我一直都想不明白,玉哥哥並不喜歡我,為什麽雲雪歌要給他吃忘情丹呢?如果僅僅隻是為了改變他的容貌,還有其他的很多選擇呀!”

小月一愣,半晌之後微微笑道:“公主怎麽知道席公子不喜歡公主呢?”

她提起這個就心情失落:“是玉哥哥親口給我說的,他說他對我隻能疼,不能愛。他明明知道我的心思,還這樣說,不就是不喜歡我麽?”

小月失笑,她瞪了小月一眼,小月忙忍住笑道:“公主沒聽出來麽?席公子說的是不能,沒說不敢不願意什麽的呀!更何況席公子對公主的疼愛奴婢可是都看在眼裏的,若不是放在心尖上的人,怎麽會打心眼裏疼愛呢?”

蘇九九恍然:“你是說他其實是喜歡我的?”

小月點頭:“嗯,這一點奴婢是可以肯定的。所以奴婢一直都不明白席公子為什麽那麽幹脆的就選擇離開。”

她如今已是豁然開朗了,看著小月微微笑道:“我想,我明白玉哥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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