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看著她,她靜靜的看著各人:“你們每個人都是灰頭土臉的樣子,但是你們都活著,沒缺胳膊沒少腿,哭什麽?我們不會死的,也死不了。”

“公主——”韓遂看著她,這時候隻靠信念,能行麽?

蘇九九微微一笑:“我們走落雁峽穀的信三天前就已經發給四時國的守將了,最多三天,就會有人來救我們的。”

“公主何以如此肯定?”質疑的是秦明。

蘇九九赫然轉眸,盯著他微微笑道:“我原本以為你至少會是個心思縝密的獵戶,卻沒想到你還真的隻是熟悉這裏的地形而已啊!”她回頭指著那被亂石埋住的落雁江道,“這條江水必定通向峽穀外麵,現在被亂石埋住了,就算不會斷流也會減少流量和速度,隻要有水經過的地方一般都會有人家,這落雁江出了問題他們難道不會派人來看看麽?”

那秦明也不知是哪根筋不對,非要與蘇九九作對一般,又道:“可是,這落雁峽穀之外全都是怪石崚峋,山峰林立的,在大越那邊方圓百裏之內都沒有人家,在四時國這邊怎麽可能會有呢?”

蘇九九也不怪他咄咄逼人,隻是笑問道:“你走出過這穀口麽?”

秦明一怔:“沒有,雖然四時國這邊也是沒有守衛,可我們都沒有到過穀口這裏。”

蘇九九失笑:“那你憑什麽認為我們不能得救呢?是與不是,我也不與你爭辯,我們就等兩天看看吧!”

雖說一陣亡命奔逃,可他們的糧食和水都沒有丟失,慌亂之中還護住了幾十匹馬的性命,餓是不會餓死的,隻不過眾人衣衫單薄,平日住在驛館客棧裏,自有取暖火爐,可如今荒郊野外的,夜裏還下起了細雨,每個人都冷的直哆嗦,小月和宋嘽有內力護體,都嘴唇發白,也抵不住這峽穀深處湧上來的寒氣,更別說平常人了。

蘇九九見眾人在山壁中都奄奄一息的模樣,心中焦灼,這已經兩天了,可來救他們的人仍是音信全無,難道真如秦明所說的穀口之外方圓百裏境內都沒有人煙嗎?

她抬眸看看天,又走到山崖邊看看被亂石埋住的落雁江,凝神細聽了一會兒山中動靜,今天晚上雨下的大了一些,她暗自搖頭,不能在此地久耗了,當下把小月叫過來,指著一邊堆放著的烈酒道:“小月,留下三壇子,其餘的全都倒進落雁江中,倒完之後,把這個也全都灑進江水之中去。”

她拿出一個小瓷瓶遞給小月,一直注視著她的秦明走過來,皺眉問道:“這是什麽?”

蘇九九還是笑:“能救我們的東西!”

秦明已經有些不太相信她的話了,意有所指的道:“隻要別再讓我們等上兩天就行了。”

蘇九九看著小月把那些烈酒倒進落雁江中,而那詭異的綠色粉末也全都隨著江水而去之後,才大笑道:“你放心,不出三個時辰,他們必到!”

眾人都不知她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但是現在大概也隻有九公主才笑得出來了,宋嘽走過來,指著那剩下的三壇烈酒道:“主子,你留著這三壇做什麽?”

蘇九九沒說話,直接走過去把分散的火堆全都熄滅,然後把中間的火堆弄的大大的,丟了許多粗壯的樹枝進去,火堆一下子就燒旺了,劈啪作響的,火光讓每個人都暖洋洋的,禁不住都圍坐在一起了。

然後她又去把那酒拿起來,把酒封起開,又拿出一個黃色小瓷瓶,把裏麵的白色粉末倒進去,第一個喝了一大口,遞給宋嘽,大笑道:“嘽嘽,喝吧!這是烈酒!喝了就不冷了!”

因為這一聲‘嘽嘽’,宋嘽心頭一熱,心知她定不會騙她,於是仰頭就喝了一口,可他沒喝過這樣的烈酒,辣的他直吐舌頭,蘇九九哈哈大笑,把剩下的酒也開了,也照樣放了白色粉末進去,遞給眾人,讓每個人都喝一口,輪到秦明了,他卻聞了聞,皺眉道:“你加了什麽進去?”

韓遂此刻卻看不下去了:“放肆!你小小一個獵戶,對公主這是什麽態度!”他之前是受傷了,隻顧逃命再加上年紀大了氣力本就不足就一直沒有說話,見這秦明屢次如此,現在終於忍無可忍,非要說說這個秦明不可。

蘇九九卻笑道:“韓大人不要激動!他這個小小的獵戶,最重視人命了,生怕我害了他們性命,其實問問也可以,沒什麽大不了的,這隻不過是幼年時尋得的一棵萬年人參,早已長成了人形,其他的都已經入了藥,這隻是須子的粉末而已,但是你們和著烈酒喝了就不會覺得冷了,在五個時辰之內,你們全都死不了!”

沒想到這個小小年紀的九公主竟有如此本事!秦明此時是真的無話可說了,喝了一口遞給別人之後,他就窩在陰暗處自個兒糾結去了,蘇九九也不管他,她本就沒什麽大事,拋開心中鬱結,她的身手對付這點天氣根本就不算什麽,此刻喝了萬年人參的粉末更是精神振奮,當下跳到火堆前,笑道:“反正長夜漫漫,大家都無聊,不如,我給你們唱歌好不好?”

眾人都激動起來,還從沒人聽過公主唱歌呢!隨行的除了護衛就是太監宮女,再就是禮部的一些官員,他們以前都被束縛在宮中朝堂中,從沒有這樣自在快活過一夜,跟著蘇九九出來的這些日子,雖然趕路很辛苦,卻覺得這才是人生中最美好最充實的生活,而且九公主待他們很好,一點都沒有公主的架子,所以她一說要唱歌,大家都高興的很。

這樣的雨夜,這樣沉鬱的夜晚,幾百人盤膝坐在火堆前聽你唱歌,這在蘇九九的人生也是第一次,她低吟淺唱,心裏想著誰,念著誰,唱了一首又一首,眾人隻是屏息聽著,卻也深陷在她低回婉轉的歌聲當中,想著自己的心事。

不知道唱了多久,山壁外麵的滴答聲停止了,蘇九九抬眸一看,全都睡著了,她微微一笑,便悄悄的站起身來,把火堆又弄旺了些,然後走出山壁,深吸了一口山裏的空氣,身上一暖,回眸一看,是宋嘽在給她披披風。

她淺淺一笑,把宋嘽的手拉到自己腰上,然後躲進他的臂彎裏,輕輕笑道:“嘽嘽,你喜歡我這樣喚你麽?”

“喜歡。”喜歡這樣靜靜擁著她的感覺,一輩子這樣到白頭,多好。

“那以後隻許我一個人這樣喚你。”

“好。”他的回答帶著淺淺笑意。

蘇九九嘴角噙笑:“你看,就是這麽窄窄的天空,我都能看見星星呢!”

宋嘽看了一眼:“今夜下雨,哪有星星?”

蘇九九撇嘴:“我說有就有嘛!”

宋嘽轉眸看她,見她雙眸就宛若星辰一般閃亮,心中一動:“在我眼中,你就是最美的星星!”

“不知道你從哪裏學的油嘴滑舌!哼,喝醉了吧!”口裏雖然這樣說,蘇九九心裏卻是十分高興的,當下又抱緊了他,輕笑道,“嘽嘽,你知道麽?今夜我雖然唱歌給大家聽,但是所有的歌都是唱給你一個人聽的,你感覺到了麽?我唱的時候心裏想的是嘽嘽,念的是嘽嘽……”

宋嘽覺得今夜的實在是太醉人了,這樣的夜晚,這樣的情話,再加上這樣一個溫柔似水的讓人不能抗拒的她,他的心漲漲的,鼻子酸酸的,眼圈紅紅的,心裏卻是甜甜的。

緊緊的抱住那個還在他耳邊不斷細語的人,他著急的表白他的心:“九九,我不喜歡你了,我好愛你,我現在才明白,我真的很愛你,你對我這樣細心這樣愛護,我心裏好高興……”

蘇九九輕輕的笑:“傻瓜,我們還有一輩子呢!現在就這麽高興,以後怎麽辦呢?大婚的時候怎麽辦呢?”

宋嘽有些吃驚:“九九,你、你能嫁給我?”

蘇九九還是輕輕的笑:“不是能,是我會嫁給你,做你的妻子,讓你疼我愛我一輩子,讓我疼你愛你一輩子。”其實,她在今天之前不是這麽想的,她覺得自己還小,婚事說了還太早,而且恭王妃和皇四哥都不同意她的婚事自己做主,她礙著自己九公主身份和皇四哥的一片苦心便沒有再提此事,可是經過這幾天的生死奔逃,再加上這兩天被困在這裏,她想了很多很多,人生苦短,若不能按照自己的心意行事,到時候遺憾都沒有辦法彌補了,她從來就不是循規蹈矩的人,從小認定的人或事都是一定要到手的,現在長大了,反而束手束腳的,自己委屈倒沒什麽,若是愛她的人傷了心,那罪過就大了。

何況,她知道宋嘽一直都不確定自己的心意,又不敢相問,這才用婚事來定他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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