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決絕

其實有時候,李朵朵也會累的,累到什麽都不想要,隻想離開所有的人,放下心中所有的包袱,一個人去往一個任何人都不認識她的地方,忘記一切更好。

“我沒有說謊,其實”,李朵朵歎了口氣,似乎是非常不願意才說出來接下來的事實,“雲醉月,我想你也清楚,我心裏心心念念的不是你,是一個叫做青龍的人,你隻是一個長得像他的替身而已,很多時候,我的眼裏看到的不是你,而是他,懂了?”

這樣無疑就是背叛的話語,是世界上最好的離別借口,在李朵朵看來,以著醉月的高傲,即使再是喜歡她,也是接受不了在她看來他隻是替身的這個事實,所以,在這裏所有人都不要她和他在一起的時候,這是她能說的最為有效的一句話。

也許,醉月早就知道了什麽,一雙深邃的眼眸,從來沒有這樣冰冷過,抬手,掐住李朵朵的下巴,沉聲道:“朵朵在和本王開玩笑?”

“開沒開玩笑,你自己清楚。”

世界上,所謂的“你自己清楚”這句話是最讓人模棱兩可的言語,可是,偏偏,很多人覺得,這句話的意思已經表達的很是清楚了,尤其是盛怒狀態的人。

所有的人,都滿是不知置信地看著這突然而來的情況,連那兩隻野獸都是滿眼不解地歪著頭看著兩個似乎情況很是不對的人。

看著容顏更是變得冰冷的人,李朵朵冷眼一笑,卻是趁著眾人不備,手腕一轉,一直藏在袖中以備不時之需的匕首,已是擱在了醉月的頸間,冰冷道:“看在我們曾經的情分上,送我最後一次人情吧。”

突然出現的匕首,讓一旁的花柔幾人都是呆住了,不知道現在該如何辦,連台上的那些大臣都愣住了,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兒?明明感情好的沒法的兩人,怎麽一下子就成了仇人?

這變化也太快了吧?連座上的盛元帝都是為著這個情況愣住了。

“你以為你這樣能奈何本王?”

本來就是站在武道巔峰的人,又何時將這把小小的匕首看在眼裏過?

“當然不能奈何你,我隻是做做樣子而已,你也知道,今日我若是不這麽做,那上麵的皇帝斷然是不會讓我好過的,我現在還有些事情要去辦,暫時還不想死,所以,求你最後一個人情,當然,願不願意,也隨你。”

這是她給他的自由,要她有個怎樣的活法,全在於他。

黑若夜色般的眸子,沉沉地沒有半點的波瀾,就那樣看著她,久久不語,“李朵朵,本王予你一天的時間,能走多遠就走多遠,不要讓本王看到,不然,該討回來的,本王必當千萬倍討回!”

“多謝王爺。”

李朵朵眸色閃了閃,然後才轉頭看著座上的皇帝道,這個據說是這個身子的生父的,人,“若是皇上赦我無罪,我可以離開鳳王,從此以後走的遠遠的,你們想怎樣就怎樣,如何?”

“那若是朕不答應呢?”

一個帝王,從來都是高高在上的人,最是不喜歡受人威脅,而這個花朵,卻是一再挑戰他的極限,這樣的人,又能左右這醉月的情緒,若是要成為一個合格的君王,必然不能留她!

“很簡單,我讓醉月陪著我一起下去見她娘去,有什麽罪過,我會慢慢在她的麵前懺悔的。”

李朵朵就不相信,這皇帝就沒有愛過一個人。以著她的猜測,這君王能忍辱到現在,將手中的一切都交到醉月的手中,莫非就是因為,醉月的娘,是他畢生所愛,所以,他現在剩下的最重要的人,也就隻有這麽一個兒子了。

世間君王最是無情,說的極是有道理,不說她這個據說是他私生女的人,看看那堂上的太子,還不是其實就在被他當做狗在耍?

隻是時機未到,待他忍不下他們時,他們就自知這沉睡的獅子到底有多可怕了。

“皇上,不可!這賤人居然公然脅迫皇子,該亂箭射死!不能放了她離開,免得以後成為隱患。”

對於皇後來說,鳳王身邊的人,能死一個,那絕對就是大塊人心的事情,尤其這花朵,留著絕對是後患無窮。

皇帝轉頭,眼眸幽深地看了一眼這個囂張了這麽多年的皇後,那眼裏的冰冷,看得蕭後無形之中一個冷戰。

這時,隨聖駕而來的狀元,在眾人都沒發現的情況下,安安靜靜地從坐席上站了起來,理了理衣服,然後,在眾人的視線中,靜靜地走到了李朵朵的身邊,在她不解的眼神中,淡淡道:“無論朵朵走哪裏,都別忘了帶上我這個大哥。”

一句話,頓時引來議論紛紛,一時都有些想不明白,這狀元郎到底是要做什麽?看著他這樣子,是要跟著那花朵走的意思,他難道沒想過,這一站過去,就是和皇家作對,他以後官路還想順達嗎?

“林大哥,你……”

李朵朵睜大著眼睛,同樣滿是不可置信地看著這林偉玉,他到底在想些什麽?難道他不知道,他這短短的距離走過來,就代表了他以後的官路晦暗無光,那他這個狀元就白中了。

連著一旁的鳳王都是轉頭,看著那站在李朵朵身邊的人,眼裏閃過一絲明顯的驚訝。

“我既然都走到你這邊了,朵朵還覺得我若是回去,還有什麽前途嗎?”

他這一步,莫非就是絕了自己的後路。

“你這又是何必?”

李朵朵皺著眉頭,從來沒覺得,眼裏會有一種幹澀得疼痛的感覺,為什麽,這些人對她這麽好她從來沒有發現?為什麽,她什麽人都保護不了?什麽人都守不住……

“我欠了你的,該還而已。”

“你沒欠我什麽,即使欠了,我也不想讓你還。”

她覺得,這個世界,她的人生現在看來亂糟糟的,都是被自己給揮霍了,什麽都沒有,該什麽都沒有的……

“若是你不讓我還,我一輩子不心安,你成全了我可好?”

林偉玉苦笑一聲,聲音裏,已是帶上了祈求。

“你……”李朵朵動了動嘴唇,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她不明白,到底她身上有什麽,值得他這般的付出?

“本王的夫人,現在又在本王和天下人的麵前演著什麽戲碼?怎麽?這是公然要和新進狀元私奔的意思?你的心,到底裝下了多少人,嗯?”

醉月湊近地看著李朵朵的眼眸,聲音裏都是寒冰,饒是朵朵這般大膽的人,也是抖了一下,卻是不想,那手上的匕首一抖,那本來完美的脖頸,就見了紅。

“夫人,不可以!”

一旁的花柔嚇得倒抽一口涼氣,現在這李朵朵雖說是背叛了主人,但是,沒有主人的意思,她也不敢隨便亂動她,卻是又看著主人脖頸上的血,急得團團轉,現在的情況,她自己都有點頭暈了。

上座的雲幽,聽到這聲音,以為是她真的狠心要動手的意思,也是一下子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給朕住手!”

不小心傷了醉月的李朵朵自己也是一愣,卻又是狠了狠心,此時不做決斷,以後她更痛苦。

“你到底是要不要答應?”

“賤民花朵,雖然今日犯下謀逆大罪,卻治‘天花’有功,功過相抵,朕特賜不死,隻是今後再不能踏入京城半步,不然格殺勿論;新晉狀元沉迷女色,收回狀元頭銜,永世不得入朝為官!”

終歸還是自己的孩子,看在有人願意護在她的身邊,盛元帝也不願斬盡殺絕,也許,這才是這孩子最好的歸屬,隻要她不踏入這權力的中心,他就可以容忍她的存在。

“民女謝主隆恩。”

“草民謝主隆恩。”

得了皇帝的金口,李朵朵有了保證,便是也就放下了放在醉月頸子處的匕首,低著頭將匕首收進袖中,不敢多看他一眼,轉身,便是往著外麵走去。

“林大哥,謝謝你,能陪著我。”

李朵朵,最怕孤單,即使是死去的前一瞬,也不希望是自己一個人,那樣,連道別的人都沒有。

“我該謝謝你,能讓我陪著。”

人對於幸福的定義,是不同的,有些人,為了錢,擁有錢,便是擁有了幸福;有些人,為了權,覺得擁有權便是擁有了一切,何況是小小的幸福;有些人,能伴著想陪伴的人,便是足矣。

不知是走了多遠,李朵朵終是停了步子,轉身,將這即將上演盛大的圍獵的地方,那遠處的那些人,仔細地看了一眼,眼神,終究還是在一直站在那裏視線牢牢地鎖在她身上的人留戀了一瞬,然後,很快將視線收回。

不知是看著何處,眼裏,是明顯的絕望,這個地方,從一開始,就沒有她的位置,富貴繁華之中,她永遠是那一粒受著世人排斥的沙子,不論怎麽掙紮,終將會隨著風,遠去,然後這世界才算幹淨了。

“啪嗒”,一滴淚,落在在腳下的草叢中,瞬時被淹沒了身影。

“朵朵?”

“沒事,我們走吧。”

人,有的時候,終歸是會為自己的任性付出代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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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醫堂中,聽著她要離去的消息,一眾的人都驚住了。

“二姐,你要和先生去哪裏啊?”

富貴在家裏讀書,少有和外麵接觸,自然是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大事,何況,獵場本來就是一個封閉的場所,若是要消息流傳出來,至少也得等到那些官家的三姑六婆回來之後。

所以,在藥鋪裏守著店鋪的趙三娘和陳阿順幾人很是不解,本來看著平日裏一直跟在李朵朵身邊的花柔不在旁邊就已經很奇怪了,冥冥之中感覺有事情發生了卻是又問不出個什麽東西出來,隻有在那裏暗自著急。

這兩人,不都是去皇家的那個什麽為期三日的秋獵了嗎?怎麽這才剛過晌午兩人都回來了,還說什麽要出遠門,讓人連反應都反應不過來。

“我有些事情要和林大哥出去一趟,估計至少要三四個月的樣子,至於是什麽事情我就不方便和你說了,你好好在家裏看書,爭取以後圓夢當個大官。”

有點權勢,至少也能保護自己一點,這點李朵朵是完全認識到了,若是她的身家底子硬實一點,她也就不會像現在這樣幸苦了,至少,能一直待在醉月的身邊。

“二姐,你放心,我一定會好好讀書的,不會讓你失望的。”

李朵朵盡量讓自己的笑容看著自然一點,卻是沒有逃過趙三娘精明的眼睛,終歸,裝出來的還是會有破綻的。

“夫人啊,您是要做什麽事情啊,現在肚子都這般大了,還要在外麵跑來跑去的,這不是讓王爺擔心嗎?”

眼看著再過幾月這娃娃就要生出來了,饒是陳家阿娘這樣沒見過什麽大世麵的人,也知道現在這個時候是不該在外麵的,應當在家裏待產啊,何況,這夫人的身子骨,哪裏經得住折騰,這不是讓人擔心麽?

“是啊,夫人,你這麽說走就要走,又這麽長時間,我們都不放心啊。”

趙三娘想說些什麽,卻欲言又止,終歸不好再多問其他的事情。

“你們就莫要擔心我的問題了,我自己就是大夫,會掌握好時間的,該回來的時候自然就回來了,你們隻需守好這幾間店鋪就好。”

說著,李朵朵從懷裏拿出一張五百兩銀子的銀票,交到找三娘的手中道:“三娘,這幾月就麻煩你和阿順忙幫照顧店鋪了,我弟弟的飲食起居也麻煩你了。”

其實,普通的人家,一年的花銷也就差不多3兩的銀子,這五百兩的銀子,隻要他們省著花,足夠過好幾年的,那麽他們的生計她也就放心了。

“這,夫人,不行,這太多了,我不敢收。”

找三娘搖頭,總覺得有什麽不好的事情發生了,她什麽世麵沒見過?看著這陣仗,總覺得這夫人是在托孤一般,今日一離去就再也不回來了。

“哎呀,你拿著,就當我存在你這裏的,等我回來,若是有剩下的你再還給我就是了,我帶這麽多錢在身上會遭賊人惦記的,我可不想惹來麻煩。”

趙三娘轉頭看了一旁旁邊滿臉無辜茫然眼神的富貴,暗暗又是歎了一口氣,終是不再推遲,這兩人今日這樣,估計是與那皇家或是鬼族脫不了幹係,看著更像是,在,逃亡……

自己有難的時候,是這個女子好不嫌棄地收留了自己和孩子,那麽,她有難的時候,她也會盡最大可能地去幫助,她無權無勢,唯一能做的就隻是將她托付給她的事情做好。

“那妾身就先把夫人的錢保管著,等你回來後再給你,夫人放心,我一定會將公子的生活照料好。”

早已猜出來了些什麽的趙三娘,轉過臉去,臉色是從來沒有的沉重。

看著趙三娘一臉沉重的臉色,李朵朵自然是猜出來了她必然是猜出來了些東西。

不過,幸好今日這劉煜飛不在,這幾天都沒出現,估計是被他那二叔關了禁閉了吧,要是他在場,問一萬個為什麽非得把她煩死不可。

這裏的事情交代好了,那麽就是雲天夜那邊的事情了,說好了要幫著他恢複身子的,現在看來是很難了,便是將手中的一包東西交到阿順手中道:“阿順,三日以後,你得空就親自去將我手中的東西交到賢王府的賢王本人手裏,這是我為他開的藥膳方子,他就照著這個方子去調理身體即可,那裏麵有我剛才臨時畫的穴位圖,讓他交給宮裏的佘太醫,他自然就知道該怎麽給他施針了,現在可以一月一次,五次之後,變三月一次,這法子傷身,若是差不多了就停了吧。”

“夫人放心,我一定將你吩咐的事情做好。”

陳阿順接過油紙包著的東西,很是認真的點點頭。

看著一屋子凝重的氣氛,李朵朵扯起嘴角一笑,拍拍阿順的肩膀道:“我和林大哥不在的這段時間這店鋪裏就剩下你一個大男人了,可要將這一屋子的老小給護好了。”

“夫人放心,若是誰敢來欺負我們,我一定跟他拚命。”

陳阿順一臉堅決地說到。

“拚命就不用了,你若是將命給拚了他們剩下的人可就沒人護著了更危險,若是真有什麽不得了的大人物敢來找你們的麻煩,記得去找賢王就好。”

她說的是賢王,而不是鳳王,趙三娘抬頭,詫異地看了一眼站在李朵朵旁邊一直沒說過話的林大公子,眼裏越是不解了起來。

“哦哦。”

陳阿順嘿嘿一笑,摸著後腦勺憨笑了兩聲。

“夫人啊,你放心,我們阿順可是大力氣咧,誰要是敢欺負貴哥,我跟我老家老頭子都不饒恕他!”

“有阿娘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

“我哪有那麽嬌氣?又不是女孩子,該我保護阿公阿婆才是。”

被別人說得手無縛雞之力似的,花富貴堂堂一小男子漢哪裏會承認?這麽一句話卻是引來其餘人的揶揄。

“是啊,貴哥都是個大男子漢了咧,以後不光要保護阿公阿婆,還要保護你的姐姐咧。”

“那當然,我肯定會保護我二姐的。”

“我就不和你們說這麽多了,這就走了,免得天黑了不好趕路”,該交代的事情也交代好了,李朵朵也就不多做停留了,拿起準備好的包裹,便是向著外麵走去,“你們都去忙你們的吧”。

“我們還是去送送夫人吧。”

“阿婆你們兩人就別去送了,我去就行了,貴哥你也快去看書,可別將功課落下了。”

趙三娘將三人擋在屋子裏,自個去送人了。

“三娘,我們這幾個月不在的時候,你去幫富貴請個先生先暫時教著他功課,店鋪裏的事情,都由你和阿順決定,藥鋪若是開不下去了就關了,剩下的鋪子你們看著若是有錢的話就去開個你們能做的生意。”

“夫人,你們到底是……”

看著她都說這些話了,趙三娘終是忍不住擔心了起來,這要是出什麽事情了,叫他們怎麽放得下心?卻又是幫不上什麽忙。

“三娘,我拜托你一件事情,這段時間,盡量讓富貴少出去,尤其是,不要讓他聽到我和林大哥的事情。”

果然是出事了,“夫人……”

“沒事的,也不是什麽大事,你別擔心,到時候你自然就知道了,我沒什麽性命之憂的。”

李朵朵安慰他道。

“夫人放心,你不在的時間,我會幫你好好照顧公子的,督促他的學習。”

“有你照顧我自然是放心,時間也不早了,我就走了。”

趙三娘看著那輛馬車從自己的視線離開,才終是忍不住,拿出帕子兀自哽咽了起來。

……

“朵朵,你想要去哪裏?”

“邊遊山玩水,邊找找陸青鳳吧。”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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