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十三章 你在摸哪兒?

李朵朵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睡了好久,隻知道自己是被身旁不遠處的鳥鳴和遠遠傳來的清泉水聲給吵醒的,不知是睡得太多還是怎麽的,整個腦袋都是暈暈乎乎的,迷蒙了好久都清醒不過來,從草地上撐起身子來,就那樣愣愣地看著眼前的鳥語花香。

“你醒了?”

耳畔傳來的有些低沉沙啞的男聲,將她的注意力吸引了過去,這個聲音,似乎是因為常年來嗓子都未曾使用過一般,聲音裏透著的全是生澀和不習慣。

這個人……

披肩落下的金發,如流金一般從男人的頭上披散下來,天光下的金色,有些耀眼的奪目,以前,她記得,這樣美麗的金發,從來都是被黑色的紗帽仔細地掩藏了起來,教外人無法看到裏麵的美麗。

第一次,李朵朵這般仔細,清楚地看到,美得不可思議的人,結合了古希臘神話中的阿波羅的俊美和中國古典的含蓄,這個人,根本就是中西結合最完美的藝術品。

深藍色的眼眸,幹淨地無一絲的雜質,平靜,淡然,如同代表著深藍的大海一般,純淨、神秘,看著讓人整個神魂似乎都會沉浸在他的眼裏,叫人無法自拔。

他的眼眸有些深邃,卻又不似典型的西方人一般顴骨那般突出,深邃得優雅,深邃得靜謐。

今日,他身上隻著了一襲簡單的黑色衣衫,頎長的身型,卻是一點沒有被遮掩住,全身透著一股優雅又不失力量的美麗。

說實話,他的確就是個不折不扣的妖孽,和醉月那樣是一個級別的。

男人就坐在那裏,靜靜地接受著她的打量,不慍不怒,不似以前那樣,常人若是敢像這般放肆地看他一眼,必是要遭剜眼之刑,因為,他們打量他的眼神,很肮髒,充斥著人類內心最深處的肮髒欲望。

他見過不少的女人,男人,都是因為這張異族的臉,勾起了他們的好奇,勾起了他們那肮髒的欲望,也是憑著這張臉,他才能走上他今日的地位權勢,肮髒,是肮髒的,但是,必須這般,不然,便是要更下賤。

但是,她不一樣,她的眼裏,隻是單純的欣賞,沒有任何目的,隻因為美好,所以,對於她的打量,他從一開始就沒有討厭過。

“你很俊美。”

李朵朵愣愣地打量了良久,才終於從口裏蹦出了這麽一個字眼,由衷地讚美。

“謝謝。”

謝九歌對著她淡淡一笑,衣衫窸窣之間便是從地上站了起來,向著她伸手道:“餓了沒有?我帶你去吃點東西。”

看著那雙帶了不少的繭子的修長白皙的手指,李朵朵猶豫了一瞬,抬頭看著那滿是平靜淡然的眼眸,深沉如海水一般的藍,終是伸手借著他的手全身僵硬地站了起來。

莫不是他就讓自己在這硬硬的草地上躺了那麽久?隻是現在,看著周圍鳥語花香如人間仙境一般的世界,李朵朵更想知道的是,這人為什麽會把自己給帶過來,看著這陣仗,也不像是要拿自己要挾醉月的意思,若不是這樣,那到底又是有怎樣的意圖?

“那個,你為什麽……”

剛要出口的話語,卻是被前麵拉著她的手不放的人突然打斷。

“你想吃些什麽?”

他突然停住,轉頭滿是詢問地看著她。

“想喝點粥就好。”

李朵朵抬頭,看了一下天色,也差不多就是正午的樣子,似乎好久都沒有吃過東西了,現在腹中空空如也,挺想吃些好消化的東西的,似乎,他並沒有想要回答自己的問話的意思,覺得自己暫時沒有什麽危險,李朵朵也就不再強求,先看看到底是什麽情況再說。

他們現在所處的地方是這片被周圍群山環繞著的一片小平地,放眼望去,李朵朵估算了一下,就差不多有現在的一個鎮子那麽大,不過,卻真的是人間仙境,草地上到處都是不知名的各種顏色的野花盛開,引得蜂蝶飛舞流連,山上偶爾有山泉從山崖之上落下,落在山腳下成一小小的水潭,然後匯成小小的溪流,洗過地勢低窪的草地,清澈見底。

此時穀中的不遠處的一小片山桃都開了花,正是花期快敗落之際,繽紛落英,桃紅飄了滿地,再被山風卷起,落在在涓涓的溪水中隨之遠去。

不遠處,一座修建得很是古樸的竹樓,前麵繞水,睡蓮朵朵,後麵圍幾杆翠竹,別有雅致。

這個地方,是不輸於連雲穀的美麗,甚至更顯精致美麗,如同藏於深閨的明珠,落在大山深處未曾被外人發現而已。

“漂亮。”

李朵朵眼睛很是忙碌地打量著這裏,一切的一切,都讓她目不暇接,果然,這未曾有現代的東西打擾的古代,真真的帶著最古樸的美麗,滌**人的心魂,連這裏的空氣,呼吸著都是那般的幹淨,沒有塵埃的清新。

山風撩起前麵安靜地走著的人那一頭金色耀眼的發絲,一根一根筆直的金色,在風中優雅地舞動,走在後麵的李朵朵可以看到,那人毫無瑕疵的側麵。

前麵走著的人,突然頓住腳步,停在了那裏。

“怎麽了?”

莫不是他發現了她無意之中的偷窺?

“前麵有水。”

謝九歌隻是淡然地看著她,然後,在她沒有反應過來之時彎腰將她小心地抱起來,一個躍身便是落在了對麵沒有泉水流過的草地上,再彎腰小心地將懷裏的人放下,然後,繼續拉著她,向著竹屋走去。

路上,李朵朵有委婉地表達男女授受不親的意思,幾次想象征性地甩開他的手,那人卻是沒有放開的意思,直到了竹屋的門口,才鬆開手看著她道:“你坐一會兒,我去煮飯。”

煮飯?!

李朵朵剛要伸手拉住他多問些什麽,那人都已經旋身衣袂飄然地進了屋子去了。

“那個,你會做飯麽?”

像他這樣高高在上的人,會做飯麽?她是嚴重懷疑,心中正是好奇,在沒有感覺到有絲毫危險的前提下,李朵朵還是忍不住,踩著貓步去偷看去了。

……

看他那燒柴的樣子,嗯,先選一些幹燥的樹枝蓬鬆地架在灶膛裏,然後在下麵用火引燃,手法還行,這個她還沒有意外,畢竟像他這種給皇後辦事的人,在野外露宿也是時有的事情,這點生存的法則是必然要懂得的。

隻是,接下來,她就不敢恭維了。

他以為,吃多少米就該放多少下去,於是,那布袋子裏麵的米洗也不洗,舀了兩大碗,全部倒入了鍋中,當他準備要去添水的時候,終是看不過去的李朵朵還是出手了,“大哥啊,你去燒火去,這煮飯的任務,我來,你先慢慢學著,以後想做再做不遲”。

於是,她不管那人的反應,一把奪過他手上的“道具”,將裏麵的米全部舀了出來,在鍋裏添了兩大瓢的水,然後抓了三把米去淘米去了。

謝九歌隻是看了她一眼,便是安靜地坐在柴灶麵前添柴去了。

當李朵朵將洗好的米倒進鍋中之時,看了看什麽多餘的東西都沒有的灶屋,歎了口氣,尼瑪難道今天隻能吃白稀飯?肉渣渣都沒有點點?無肉不歡懂不懂?

不死心的她,就在謝九歌的眼前,開始對灶屋的一陣翻箱倒櫃,最後,終於在一大櫃子裏看到了不少的存貨,似乎這竹屋的主人打算在這裏長期居住,裏麵倒是放了不少的幹豬肉、幹牛肉、羊肉之類的,然後就是一大壇子的鹽,香料、幹的山珍之類的多不勝數,反正全部都是些能長久存放的幹貨,無意之中她還從裏麵翻出了不少風幹的瓜果,比如杏仁、杏幹、地瓜幹之類的。

“喏,嚐嚐,這無花果挺好吃的。”

就似自己是這裏的主人一般,李朵朵毫不客氣地將裏麵自己要的東西取出來擱在案板上放著,便是打開一包幹無花果自己嚐了一個,然後取出一顆走到麵前直接塞到了謝九歌嘴裏。

“你先看著鍋裏哈,看著冒白煙了就把鍋蓋打開用勺子攪幾下免得粘鍋,我出去摘點野菜。”

不願意虧待了自己的寶貝胃的李朵朵,將一條大約有半斤的豬肉條放在旁邊的小灶裏的鐵鍋用水泡著,拿起掛在牆壁上的竹籃就出門去了。

待那人出去了,謝九歌默默地又往灶膛裏添了些柴,才動了動嘴,緩慢地嚼著嘴裏的東西,這裏的所有東西每一年都會有心腹過來全部換一遍,當時,也沒有想過,有一天會過來真正地在這裏生活。

隻是,這裏是他此生中覺得最幹淨的地方,也許,有一天,他會過來生活的,隻是沒想到,這麽快願望就實現了。

嘴裏的東西,的確是很好吃,京城裏吃過那麽多山珍海味,卻是沒有一個有嘴裏的東西這般美味的。

剛才往這裏走的時候,李朵朵就發現了長在屋子周圍的不少野菜,薺菜、馬齒莧、汗菜,然後是野生的枸杞嫩尖,再瞄眼向別處,天!椿樹!……那上麵自然是有她喜歡的椿芽……哢哢哢哢……無限得瑟。

因為這裏常年少有人來走動過,以著一路的觀察,也不像是有什麽猛獸出沒的痕跡,李朵朵便是安心地蹲在了屋子旁邊摘起了那些長的肥肥胖胖的野菜,不到一會兒的功夫便是豐收慢慢的。

坐在灶屋裏聽著外麵的女子跟發了大財似的一個勁地說“發了,發了……”坐在灶膛裏的人終是忍不住嘴角扯起了一抹不易覺察的弧度。

將滿滿一菜籃子的野菜在屋子前麵的小水潭裏洗幹淨了,李朵朵端著手裏的戰利品滿心歡喜地走進灶房,滿是勝利笑容地看著裏麵安靜地燒著柴火的人道:“算你遇著姐姐有口福了,今日姐姐我給你來做你吃都沒吃過的美味。”

於是,常年沒有動用過的灶房裏傳來了一陣炒菜的聲音,給這個常年荒蕪的小屋添了不少的人氣。

薺菜炒肉,涼拌椿芽,涼拌枸杞尖,紅燒牛肉,然後,炒菜的過程中,李朵朵順便讓謝九歌出去在水潭子裏插了兩條鯽魚上來,用豬油過了之後熬了一鍋香噴噴的魚湯。

今日外麵天光甚是明媚,李朵朵便是將炒好的肉菜全部放在了外麵。

一人一碗瘦肉粥,親自動手做出來的東西,本來味道也不錯,餓了很久的兩人,很快便是將幾碟子的菜吃了個光光,然後還喝了一大碗的魚湯。

雖然謝九歌整個吃飯的過程中姿勢都甚是優雅,比她李朵朵含蓄多了,但是,她還是知道,他吃得不比她少,那碗裏的多半碗的牛肉,剩下的什麽湯湯水水全部都是他解決了的,吃完之後,還很是淡定地接受了她的一件喝了一大碗的魚湯。

剛剛吃飽喝足的兩人,現在誰也沒那個心思去收拾碗筷,兩人就那樣坐在椅子上看起了遠處的無限風光。

“謝九歌,你還是說說這大老遠的把我弄來這裏的目的吧?”

吃飽喝足,也該談談正事兒了,他不說,李朵朵也沒有在這裏和他耗著的意思,她本就不喜歡拐彎抹角,打開天窗說亮話將一切說清楚最好。

“沒有目的。”

隻是單純地想帶她來這裏而已。

“你沒看見我還有寶寶要帶麽?那你幾時帶我回去?”

沒有目的,那他帶她過來幹嘛?

“你是不是很討厭我?”

站在對立的角度,她討厭他也是應該的,不知為何,他還是想親耳從她的口中得知。

“不討厭。”

李朵朵轉頭,怪異地看了他一眼,他問這個幹什麽?

“恨,還是憎,還是厭惡?”

他現在,最不想的是從她的眼裏看到厭惡,她眼裏的鄙夷和厭惡,他最是受不了,他隻希望,不知道他的過往的她,眼裏看到的是幹幹淨淨的人,裏裏外外都幹淨,沒有肮髒。

“你要聽我的實話嗎?”

剛說完這話的人,就看到對麵的男子深藍的眸子裏,有一閃而過的頹然失落和刻進靈魂的憂傷,見著讓人不免心覺憐惜,他到底是有著怎樣的過往,她總覺得,他是經曆了非常非常不好的童年。

“其實,我這人,要說真正討厭,憎恨一個人還是不容易的,即使那人傷了我,我也懶得去恨,你聽來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吧。”

這世上,她還真的就沒有真正憎恨過什麽人,本來她是有可能憎恨一個叫做青龍的家夥,卻是最後弄來弄去,一切都跟謎團似的攪得她暈暈乎乎的不知道什麽是真相,那憎恨也就是模模糊糊的,最後,也就隻是刻骨銘心地記住了青龍這麽一個人而已,恨不起來,忘不掉。

說到討厭,她也討厭過花家的那個祖母花氏,自私自利,獨裁固執,又沒什麽眼光,簡直是她最討厭的那類型人,最後還被這謝九歌利用來汙了自己的清白,最終導致自己不得不離開醉月,她是討厭過,討厭到連見她一眼都覺得惡心,隻是,睡了一個大覺起來,所有無關的人都拋之於腦後了,她天天就開開心心地照顧著寶寶,吃吃喝喝,順便紮小人罵那死龜兒子的王八蛋鳳王居然出牆!老子咒你娃不舉!讓你娃看得到吃不到!

於是,每日睡覺前,她李朵朵多了的那麽點點閑餘,就是在專門做了那小雞雞的布娃娃上,拿著自己的銀針紮“棒棒”,“老子來個千針萬針,看你娃還舉!”

反正她現在好好地活著,醉月也找到了,她恨誰啊?那些曾經欺負過她的,她欺負回去就好了,恨?這東西有個屁用!不該要的多餘的東西,她背在心上做個負擔幹啥,吃多了撐得!

女子滿臉淡然平靜地欣賞著麵前的風光,眼眸裏一個勁地讚歎。

“為何不恨?”

他記得,她的身世,也好不到哪裏去,她有什麽不該恨的?

“恨這東西多累啊?有時間還不如好好想想怎麽把那些欺負過自己的人欺負回來便是。反正,我不知道你們是怎麽想的,我就是恨不起來人,累啊,懶得去恨,我這心眼可是小小的,裝不下那麽多。”

說到這謝九歌,其實,一直以來李朵朵也沒覺得他有怎麽欺負過自己,要說對他有什麽感覺,其實是,沒感覺,相比之下,她倒是覺得這個人比那惡心的皇後和蕭丞相好不少,難道是長相的問題?

畢竟,自己也是最先惹人家的,那次青羅山莊估計他受內傷不輕,這麽算來,算是兩清了。

李朵朵心中也是有自己的小算盤的,隻是,對於人情世故上麵,誰都不知道她這個小算盤是怎麽打的,反正,她用著自己的世界觀,人生觀,與每個人相處,心中都有一杆秤,最後,誰也不欠誰的。

突然,李朵朵似乎是想到了什麽,猛然轉頭,神情詭異地看著對麵的金發美人道:“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什麽?”

謝九歌不明所以地看著她。

也沒回答他什麽,李朵朵一個起身,幾步便是站在了他的對麵,看著他的眼色越是詭異了起來,抬起纖纖素手便是摸上了滿臉不解之色的人脖子那個喉結的位置所在,雖然不是特別明顯,但是,的確有的。

然後,那隻手迅速向下襲去,在男人沒有反應過來之時,摸上了一個“把”……李朵朵這兩輩子,第一次這麽邪惡,臉上的笑容,全是奸笑……

天神一般高貴美麗的人,臉上鎮定的神情終於龜裂了,俊美的容顏上瞬時爬上一抹清楚的紅暈,襯得一張臉豔麗了不少。

“你……在摸哪兒?”

男人,很是艱難地一把抓住女子作惡的手,滿臉的尷尬。

“我在摸‘鳥’。”

女人很誠實地回答道。

“……”

------題外話------

我也不知道這個幹淨該用什麽來定義,反正,煙覺得,謝九歌是幹淨的,不是別人想象的那樣肮髒……至少,他盡量地保護了自己……很幹淨,很幹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