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傻愣愣的站在門邊,不知道該說些什麽,父親不斷的拿手肘捅我想叫我說點什麽。

見我咬著嘴唇不吭聲也是急了,“嗬嗬,方道長,一一他不大願意說話,這……”

“無妨,”方一修氣定神閑的抬了抬手,打斷我父親的話,扭頭正對我,即使他沒有睜眼,我也能清楚的感受到兩道灼熱的視線直勾勾落在我身上,“你小的時候我曾經問過你願不願意拜我為師,現在我來聽你的回答了。”

我臉色一沉,馬上就想到那時候苗素素不讓我拜方一修為師的場景,頓時感覺不妙。

父親卻不知道那麽多,手上一用力將我推進了大廳,興奮的臉都紅了,“方道長能看上咱們一一是他的福氣,一一啊,你倒是說句話啊。”

“叔,能讓我單獨和方一修說兩句嗎?”我無可奈可道,被父親瞪了一眼,他見方一修沒有反對,隨後不甘願的離開了大廳。

“我為什麽要答應做你的徒弟?”

等父親走遠後,我才開口問道,不明白對方為何如此執著的要收我為徒。

“你不是說要保護你那個小媳婦兒嗎?就你凡人之軀,你覺得你能守得住?”

方一修不答反問,卻直擊我要害,不等我回答,他繼續道,“我算到你那小媳婦兒即將出現,還有更重要的一點,當年的無臉鬼經過這些年的溫養傷好個十成十,八九成是差不離了,你就不擔心你的小媳婦兒有事?”

怪不得方一修直到現在才出現。

不得不說,方一修準確的抓住了我的命脈,隻要一想到有朝一日能夠和苗素素重逢,喜悅之情便難以克製。

更不用說當年深刻體會到的無力感。

獲得和方一修一樣強大的力量是我一直的期待,隻有實力強悍,才能夠有資格守護所愛之人,至於苗素素的囑托,我隻能在見到對方之後再親口說一聲抱歉了。

“好,我答應拜你為師。”

在我說出口的瞬間,方一修毫無預兆的睜開了那雙讓人心悸的妖眼,我大膽的直視對方,露在外麵的右眼堅定而固執。

“很好,不過現在還不是時候,等你十五周歲的時候,就是進我門下之時。”

雖然不明白為何方一修會有這樣一說,但我什麽都沒問,隻重重點頭。

距離我十五周歲的生日,不足半年。

有了明確的目標之後,在學校裏的日子也就不那麽難熬了。

而自從那天開始,我也再沒有見過崔玲玲,不論我等到多晚,那個漂亮的小姑娘再沒有出現過。

反倒是周文浩和我熟絡了起來,我倆便順其自然的結伴上下學,而且有了周文浩的照顧,學校裏明目張膽的欺負我的人也少了不少。

一直到初三結束,我都過得還算順遂。

初中畢業之後,我沒有再繼續念下去,父親雖然有些不滿意,還是尊重我的意願。

而周文浩的成績一向差的慘不忍睹,他老爹為了能讓他上個高中,幾乎將家裏的僅剩不多的錢掏了個幹淨,給省重點高中的校長貢獻了不少教學器材,這才將這塊朽木送了進去。

至於我,在七月半那天,再一次迎來了神出鬼沒的方一修。

老頭子和我父親打了聲招呼就帶著我上了山。

在方一修跟前規規矩矩的磕上三個響頭,敬了拜師酒,老頭子難得有了笑模樣。

抬手拉起我,手掌一番,一把剔透的長劍出現在我眼前,墨黑色的劍柄,半透明的劍刃,看的我移不開眼。

“你天生陰陽眼,又融合了我的鮮血有了妖眼一半的力量,是塊修習法術的好材料,這柄劍名喚‘黑皇’,是用千年的桃木祭煉而成,為師賜給你,今後你可要認真學習。”

“是,師尊。”

接下黑皇劍,我正式成為了一名修道之人。

每天跟著方一修學習道法,符篆,劍法,體術,日日夜夜的修煉從不間斷,可以說頭一年日子過得苦不堪言,所有睡覺的時間全由打坐替換。

方一修應該算是個好師父,常常帶我下山觀摩他如何捉妖,降鬼,滅邪。

有時候遇上他心情不錯,還會讓我放手一試。

時光匆匆流逝,不知不覺五年的時間一晃而過,如今我也長成了瘦高英俊的小夥子,比起方一修還要高上小半個腦袋,同時臉上的稚嫩褪去,更多了幾分男人的堅毅。

這一天的修煉結束,方一修將我叫到身邊,仰頭看我,“一一,我已經沒有什麽能夠教你的了,如今你媳婦兒已經步入人間,無臉鬼也不會安分守己,你自去尋你媳婦兒就是。”

“多謝師尊,”我不動聲色謝過方一修,轉身就要離開。

老頭子在後麵叫住我,好笑的道,“那麽迫不及待?我說你知道你那個媳婦兒身在何處,變成什麽樣子了嗎?”

我一愣,尷尬的扒了扒頭發,“師尊你有話就說。”

跟在方一修身邊五年,老頭子有一件事始終沒有和我解釋,陽神之體。這還是當年我從無臉鬼口中聽到的,而方一修這些年卻沒有一點兒想要解釋的意思。

還有那一晚他用我的血救了他自己一命,這些都是我還沒有想通的事情,和當年稚嫩的小屁孩兒比起來,我早就學會了掩飾情緒,將這些零星的記憶深藏起來,因此某一方麵來說,我還是防著方一修的,即使他是我師父。

“她在上城,你小時候把身上的精血給了你媳婦兒,因此隻要近身,你自然會有所察覺,還有”方一修攤開掌心,一枚串著銅錢的火紅珠子出現在他掌心,

“這是辟邪珠,你帶著防身。”

話音剛落,老頭子身形一晃便消失在我眼前,隻留下辟邪珠浮在半空,旁邊還有一張字條,上麵潦草的寫了個電話號碼。

於是第二天,我回了趟家,和父親吃了頓放後就揣著不多的行囊踏上了前往上城的路。

作為一線城市的上城比我家的小村莊熱鬧多了,人來人往的一個不小心就會被擠到一邊兒去。

我拎著旅行包從火車站出來,環顧四周之後朝一個小賣部走去。

“阿姨,電話借用一下行嗎?”

“一塊錢!”

梳著爆炸頭的大媽頭也不抬極為熟練的報出價格,我摸出硬幣放在台麵上,這才開始照著字條上的號碼撥了起來。

在等待電話接通的時候,我眼角掃到小賣部的電視機裏正播放一則新聞,大致是上城最近頻繁發生年輕女子走失案件,並且被找到的時候無一不是被肢解,內髒盡數被挖空。

然而警方一點兒線索都沒有,主持人神色嚴厲的呼籲廣大群眾見到形跡可疑份子一定要及時聯係警方。

這時候恰巧大媽抬頭瞅了我一眼,忽然兩眼瞪得老大,拿著瓜子的粗短手指不自覺地開始抖動。

暗道一聲不妙,這大媽估計是把我看成“形跡可疑”的人了,誰叫我臉上帶了個眼罩呢,還好死不死的穿了一身黑衣黑褲的,怎麽看都不算是正經人。

我立刻掛了電話轉身就走,先離開火車站再作打算。

“救命啊!!殺人犯出現啦!!”

大媽厚實的嘴唇抖了幾抖,氣勢如虹。

頓時我真想一巴掌拍死自己,跑個屁啊,不是我幹的我跑什麽?

後知後覺的我隻得在心裏苦笑,腳下飛快,隻不過還是慢了一步,我還沒走幾步,那位大媽扯開破鑼嗓子接著叫了起來,比起方才更嘹亮,我幽怨的回頭看著對方,又引得她一陣尖叫。

得,這回想走都不行,平白惹得一身腥。

周圍不少人都注意到了我,尖叫著跑開,將我附近的地方空了一大塊出來,整個火車站亂的不行。

我有心想要解釋,不過現在顯然不是個好機會。

就在這時,我耳朵下意識的一動,破風聲在身後響起,身體微微一側,勉強避開直奔我後心的一腳,拎起手裏的旅行袋護在胸口,接下了對方淩厲的攻擊。

偷襲我的人功夫不錯,一拳直接轟上我腰側,我悶哼一聲,回身就是一腳踹開對方,拉開距離,要不是方才閃的夠快,這一下還不得打實了。

而轉過身的我眼前印入一道窈窕的身影,我瞬間愣在了原地,忘了繼續還擊。

女孩兒特有的清香散落在周遭空氣中,與此同時我心口忽然莫名一緊,心髒劇烈的跳動起來。

“唔……”眼前一黑,女孩兒接連兩拳砸在我臉上,我被打得一陣頭暈目眩,下一刻就被對方壓著膝蓋踹在了地上,周圍稀裏嘩啦的響起此起彼伏的鼓掌聲。

“別動!有話跟我到局子裏慢慢說!”

“哢擦!”

隨著女孩兒話音落下,我手腕上被戴上了冰涼的鐐銬。

但我的注意力全然不在上麵,露在外麵的左眼直勾勾的盯著對方,再克製不住嘴角的弧度。

瑩白的肌膚,明亮的雙眼,粉嫩的雙唇,長發紮成一個馬尾綁在腦後,隨著她的動作來回甩動,一如既往,美得驚心動魄。

“媳婦,我很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