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緋葉安心的在外麵等著，黃鶯卻是憂心：“娘娘，都這麽久了，怎麽還沒個聲兒，不是說太後房裏有暗道嗎？莫不是他們從那暗道裏溜走了？”
林緋葉拿起放在桌上的小點心，咬一口，覺得甜得膩人，又丟回去，道：“怕什麽？她還能躲我一輩子不成？不過是個盧霖淵，不值得她這樣躲躲藏藏。”
她不擔心寧無搖會耍什麽花招，既然自己已經知道了盧霖淵的存在，那麽就算她繼續藏著掖著也沒什麽用。
過了一會兒，沒見著寧無搖過來，隻是來了個小太監，畢恭畢敬的，道：“皇後娘娘，太後說自己準備好了，請您過去一見。”
林緋葉起了身，心裏莫名就緊張了起來——一個多年未見，甚至說不上究竟是敵是友的人，此刻正坐在那個房間裏等著自己呢。
黃鶯也跟了上去，卻被那小太監攔在了門外：“黃鶯姑娘就不用跟進去了，讓娘娘和老朋友單獨說兩句吧！”
這應該也是寧無搖吩咐下來的，小太監表情冷酷，沒有一絲商量的餘地，她隻要向林緋葉求助。
林緋葉大步的走進去，隻道：“你在外麵侯著吧，不用擔心。”
黃鶯擔心林緋葉這是送羊入虎口，卻也不想想自己進去能夠幫到她什麽。
房間裏沒有寧無搖的身影，大抵是她避開了林緋葉，不願意攪和進了她和盧霖淵的前塵往事之中。
再往前走了幾步，進到偏殿，便看到一個男人坐著輪椅，背對著她，大抵是聽見了腳步聲，轉動輪椅輪子轉過身來。
他比幾年前更瘦了一些，可是也更鋒利了一些，眼神就像一把刀，一樣直直的向著林緋葉刺過來。
林緋葉的眼神正好與他對上，碰撞之下，空氣中似乎都要爆發出火花來。
“好久不見，大小姐可是別來無恙？”最終還是盧霖淵開口打破了兩人之間的對峙。
他坐在輪椅上，比起林緋葉上次見他的時
候清瘦了不少，從前那個玉樹臨風，春風得意的公子已然不見了蹤影，在她麵前的，不過是一個斷了雙腿的冷酷男人。
一聲“大小姐”真叫林緋葉恍如隔世，從前在林府的日子於她而言已經是許久許久之前，隻能在記憶裏翻找的事情了，但是顯然，盧霖淵依舊活在那個時候，活在林雪兒對他的笑顏之中，而沒能夠走出那段噩夢。
“噢，”不等林緋葉回答，他便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來，道：“位於後衛，討厭的人都死了，一生榮華富貴盡享，大小姐還有什麽不如意？隻是有些人啊，還沒來得及看到，就不在這個世界上了…”
他說起來頗為感慨，話裏的每一個詞語都好像在提醒林緋葉，有人死了，她卻在這裏坐享了一些。
他看向林緋葉的目光充滿了打量，這讓林緋葉覺得很不舒服。
她輕咳一聲：“死了就是死了，活著的人總還是要活下去，”她意有所指：“你也要活下去，有些人，當是忘了，便就忘了吧。”
盧霖淵冷笑：“忘不了又如何？依然是活到了現在不是？”
兩人就這樣一句一句的對峙，到了後麵竟是有些劍拔弩張的氣氛，林緋葉盡快轉移了話題。
在這裏和盧霖淵對峙起來，對她可沒有半點好處，總不能期望外麵的黃鶯能夠幫她解決寧無搖的暗位吧？
“你的腿…”林緋葉看著盧霖淵的腿，雖然那上麵有衣物掩蓋著，卻還是看得出來他的腿十分脆弱，多年沒有行走讓他的腿逐漸萎縮，看上去也有些可怕。
“這麽多年，已經都習慣了。”盧霖淵倒是不怎麽在意，回答得幹脆，就好像是在說著別人的故事。
“太後身邊能人異士眾多，據我所知還有一個醫術毒術都很厲害的，按理說，他們治好你的腿應該是小菜一碟的事情。”林緋葉覺得疑惑，輪椅肯定會讓他行動不便，他的腿明明可以治愈，為什麽他依然坐著輪椅呢？
盧霖
淵一手撫上自己的膝蓋：“這腿既然是我娘打斷的，那便留著，雖然不痛不癢，卻也隻當做一個紀念好了。”
說起盧霖淵的母親，林緋葉的麵色不由得沉重了幾分，不得不說，她不喜歡那個女人，那個女人太過神秘，讓人無法看清，大抵也是人類的本性，人們總是對未知的事物感到恐懼。
“你為什麽要幫寧無搖？”林緋葉輕咳一聲，企圖緩解此刻的氣氛，最終還是直奔了她最好奇的問題。
她認為自己還算是了解盧霖淵，他一心從仕，是個有抱負，有誌向的男人。
盧霖淵微微側著頭，直直的盯著林緋葉，那樣的眼神，就像是在盯著自己的獵物，她以為他恨自己，可看著他的眼神，這樣的想法被迅速推翻。
哪裏事恨？明明就是事不關己的冷漠啊！
“為什麽不能幫著她？”盧霖淵注視她良久，卻是不答反問。
林緋葉被他的問題問得發愣，為什麽？這不是顯而易見的問題嗎？
“她這是在謀朝篡位，攪亂整個天下啊！你是讀書的，你應當知道，無論天下在誰的手裏，隻要改朝換代，那麽痛苦的便是天下蒼生啊！”林緋葉幾乎是吼出來，她不曾想盧霖淵消失的這些年裏居然變得這樣的不分是非！
盧霖淵清瘦的臉上突然勾出笑來，這笑是森森的冷意，他再問：“那又如何呢？”
林緋葉呆住。
他再次道：“那有如何？就算這天下兵荒馬亂，百姓水深火熱，那又如何呢？”忽的，他的目光又覆上了有些癲狂的悲傷，隻聽他似乎喃喃自語道：“這天下沒有林雪兒，就算不得是天下，所以即便是天地覆滅，又與我何幹？”
與我何幹？是啊，林緋葉怎麽會不知道呢？眼前這人可是兩世都鍾情於林雪兒的人啊，林雪兒死了，他怎麽會活得下去呢？
即便現在是活著的，也不代表他活得很好，他這是在報複這個世界，報複自己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