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不過是一個將軍,竟然要堂堂皇後向其道歉。這於情於理都不合,叫人覺得這將軍未免狂妄。

但林緋葉幾乎不假思索地就答應了,一來在她看來,若是道歉能換得邊境隱患清楚,未嚐不可,二來她也深信自己不會差不出來。她生來就有的韌性在這一刻完美地體現出來,她知道,自己絕對可以查出來奸細所在。

隨即林緋葉一行人便去了演練場,等待下屬將調查的結果呈上來。

在演練場等待的時間裏,林緋葉順便看了看兵士們的演練情況。雖然兵士們的身手不及她帶過來的這些人,但是總體還是叫人覺得十分嚴肅整齊的。林緋葉看到這裏,對攻下狄戎又多了幾分信心。

過了一會兒,就有人來匯報說,接觸過糧車的人已經清查出來,一共有十位。

林緋葉叫手下將這十個人都帶到演練場來,又低聲吩咐了另一位屬下一些事情,兩位屬下都應聲去了,不到片刻,那十個人已經到達演練場了,而另一位屬下也將林緋葉要的東西拿了過來。

林緋葉接過來,那是一個方方正正的錦盒。賀原看著覺得有些古怪,不知林緋葉在搞什麽幺蛾子,不過他也沒問,隻是對林緋葉道:“娘娘,現在查也查了,接觸過糧車的人也帶過來了,不知娘娘下一步打算如何?”

林緋葉讓那十個人都站在一起,隨後打開錦盒,就見裏麵一條通體火紅的蛇來,那蛇細細長長,“嘶嘶”地吐著信子,看起來就叫人覺得恐懼。

林緋葉卻絲毫不懼怕,她伸出纖長潔白的手,輕輕將那蛇拿在手上,仿佛那不是一條蛇,隻是一根普通的樹枝一般。

而後她的目光轉向賀原,“將軍請看。”

不待賀原說話,林緋葉繼續說著,“這是西北方一處岩漿池裏專有的魄蛇,本宮此前有友人遊曆西北,因為本宮研習醫術,所以特意給本宮帶了一條。被此蛇咬中之人,會中此蛇之毒,但不會死。蛇毒隻會從皮膚侵入骨髓,一點點蔓延

開來,細微的痛愈漸擴散,開始覺得尚且可以忍受,而後讓人痛不欲生。”

大抵是林緋葉說得太過生動,在場的人都有些不寒而栗,她的目光從那十人的臉上掃過,緊接著又說道:

“縱火之人因為接觸過火折子,而火折子裏有硫磺,魄蛇常年居於岩漿池中,所以硫磺等物是它的最愛。所以沒有接觸過火折子的人它是不會咬的,而接觸過火折子的人,它也必定能分辨得出來。”

她這話看似是說給賀原聽,實際上卻是說給麵前的十個人聽。她是發出警告,無論縱火的凶手隱藏得有多好,她用這魄蛇,定然能把他揪出來。

賀原半信半疑,但是因為已經答應過林緋葉允許她查,他也不便阻攔。況且這十人之中,有林緋葉帶過來的人,也有他賀原的手下,用這個方法,看起來並不偏袒任何一方,對他也是有利的。

而後林緋葉並不急著叫魄蛇去咬人,她隻是拿著魄蛇在十個人麵前悠哉遊哉地晃了幾圈,隨後又差遣屬下拿了一些撕好的黑色粗布條過來。

這些粗布條成色厚重,一旦綁在眼睛上,那被綁的人必定是陷入一片黑暗、看不清任何東西的。在屬下將黑色布條拿來之後,她著屬下把黑色粗布條綁到這十個人眼睛上,而後又叫人找來一筐蛇,就將這筐蛇放置在十個人身側。

這時四處靜謐無聲,演練的士兵停下了演練,連雨也停下來,偶爾吹過一陣微風,風吹動的聲音混著蛇信子“嘶嘶”的響,更給這地方平添幾分恐懼。

蛇鱗與演練場的地麵接觸,更有一股奇異的響聲,有點像是金屬與金屬的碰撞,充斥著金戈的殺意,卻更像是收割靈魂的鐮刀破開命數,就要將這一切寫上終結。

在其他士兵眼中,這已經十分恐怖,連賀原都忍不住有些脊背發涼,更逞論那十個被蒙住眼睛,陷入一團黑暗的人。

但林緋葉好像並未察覺他們的恐懼,她仍舊在一旁敘述著魄蛇的特性,她柔和的聲音更加重

了這份恐懼,甚至於有些膽小的兵士都忍不住打起了冷顫。

林緋葉走到第一個人麵前,道:“沒有接觸過火折子的人不必擔心,這魄蛇看起來可怕,但是隻會咬接觸過火折子的人,那些沒接觸過火折子的人大可放寬心,魄蛇絕對不會咬你們的。”

而後她讓蛇頭挨上第一個人的手,被冰涼的蛇觸上,那手本能地往後撤了一下,但立刻就冷靜下來,沒有閃躲,這人問心無愧,蛇也當真沒有咬他。

過了盞茶時候,林緋葉將蛇頭挪開,重複地說著:“大家也看到了,沒有接觸過火折子的人,魄蛇是不會咬的。”她說完這句話,很明顯地看到十個人中有些人鬆了氣,當然也有人更加緊張。林緋葉大概看出了凶手是誰,她不動聲色地繞開那人,走到他身旁的另一個人旁邊。

依照之前的做法,她再次將蛇頭抵上這另一個人的手,卻有意無意地使蛇尾劃過那人的皮膚,蛇信子有“嘶嘶”的響聲,蛇尾帶著寒涼,再加上周圍的環境,這一切都使恐懼再深幾重。

駱駝能負重物,但有時候,隻需要一根稻草,就可以將駱駝壓垮。

林緋葉微微一笑,道:“這個人也沒有嫌疑。”而後她收起蛇,就向這另一個人的身旁邁了一步。

那人看起來是個夥頭兵的打扮,在林緋葉邁步的時候,他的額上已經能見了冷汗。

賀原並沒有仔細關注演練場上的變化,他滿腹對林緋葉的牢騷,正腹誹著,卻突然看見林緋葉嘴角勾了一絲笑,並非是肆意張揚的笑容,那笑容很淡,不仔細看簡直看不出來,卻無端叫人覺得詭異,或者說是自信。

他心裏一驚,心道:“莫非她用那條蛇還真能辨認得出來誰是縱火的凶手?”再一看林緋葉目光的方向,他認出那是自己的一個夥頭兵,賀原還是不願相信林緋葉能找出凶手。

他深呼吸一口氣,自得地想,反正她找不出來是要跟自己道歉的。但下一刻,他就再也不能這麽自得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