園子裏的花來得很盛,段傲陽近日政務繁忙,且要遵守著婚親的禮儀,便少有過來看林緋葉,林緋葉閑著無聊,讓綠衣撤個張桌子到院子裏來,有事無事,便乘著花色,與自己對弈,時常沉浸其中,連綠衣叫她也不知道。

這日,林緋葉又在院中下棋,綠衣在一旁溫柔提醒道:“小姐,離王前來拜訪小姐。”林緋葉卻什麽也沒回答,專注於棋盤上的棋局。

綠衣有些尷尬的回頭看了看侯在院門處的段子離,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又在林緋葉耳旁連著叫了幾聲,卻依舊沒有得到林緋葉的回答。

於是隻能作罷,來到門旁,歉意道:“啟稟王爺,我家小姐這會兒…………”

段子離展露一個柔和的笑容,道:“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我有事和你們小姐說。”

綠衣雖有些擔心,但段子離她是知道的,柔和得很,想著,還是點了點頭,退了下去。

綠衣出去了,段子離又轉頭對隨從的護衛冷然道:“你也出去吧。”

“可是王爺!”那護衛向來跟在段子離的身後,如今他腿疾剛好不出半年,他還是不太放心得下。

“無妨。”段子離知道他要說什麽,打斷了他。那隨從也隻能聽從段子離的命令,默不作聲的也退了下去。

林緋葉在院子裏麵下棋,段子離又朝前走了幾步,便站定看著,也不叫林緋葉,隻是在一旁看著。林緋葉認真的樣子顯得非常的安靜,沒有了那種與人討論的嚴肅和咄咄逼人,這個聰明得令人發指的女子,在這時才有了點大家閨秀的模樣。

看了半響,段子離還是記得自己今日來的目的——上一次的洽談無頭無尾,他無法不在意,於是今日特地拜訪將軍府,為的,便是好好的和林緋葉商討一下合作的事情。

想著,又走近了幾步,施施然的開了口:“林姑娘真是好雅興…………”說著一笑,繼續道

:“我以為你現在該是憂心忡忡的才對啊。”

段子離的聲音溫潤,帶了世家公子特有的貴氣,林緋葉被這聲音喚醒,轉頭來尋,便看到段子離那張漂亮的臉,朝她露出了一個溫和的淺笑,落棋的手頓了一頓,但還是穩穩的落在了棋盤上,不動聲色道:“我大喜將近,何來憂心忡忡之說?”

這段子離已經有段時日不見了,今日突然造訪,難道是出了什麽事?心裏雖然亂七八糟的想著,麵上卻一點兒也沒有表現出來,繼續著手下的運籌帷幄。

看林緋葉的樣子如此的滿不在乎,段子離有些懷疑自己的判斷了,問道:“你還不知道淩國公主淩芊芊來大軒朝和親之事嗎?”

噢,原來是為了此事而來。想著,隨口答道:“知是知道,到不至於憂心忡忡,前世壓根就沒有這個公主的事,想來應該影響不大,況且段傲陽他有婚約在身,她一個戰敗國還想強求什麽?”

段子離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你的話也不無道理,可是我前世遊曆天下,也聽過不少關於淩芊芊的事,她是淩國皇帝最寵愛的一個公主,從小便是萬千寵愛加身,因此性子頑劣,怕是不好應付。”

林緋葉聽段子離拐著彎兒的問她,頗有些不耐煩,開門見山的問道:“你到底想說什麽?”

段傲陽一笑,也不把話點破,循循善誘:“大軒朝年齡正是適合,官爵能與她匹配的男子,隻有兩位,林姑娘想必也心中有數,不必我把話說開了吧?”

清脆的一聲,林緋葉手中棋子落在期盼上,她眼中有恍然大悟的震驚,口中喃喃道:“你和段傲陽。”

最近真的昏了頭!怎麽就沒有想到這一層來!還要段子離提起才想的起來!如此說來……未來得及深思,便被段子離的話打斷:

“姑娘果然冰雪聰明,我和攝政王,淩芊芊會選擇誰豈不是一目了然的事情嗎?”說著,段子離撩了撩

腿上的衣物,神色間若有所指。

林緋葉的目光不自覺的下落,她自然知道段子離是什麽意思。

是啊,段傲陽和段子離雖然都是儀表堂堂的好男兒,可段子離不事朝政的名聲在外,哪個女子願意嫁給一個這樣的的丈夫?況且離王在朝中不過是個掛牌王爺,實權都落在了段傲陽這個攝政王的手裏。

若那淩國有心牽製朝中勢力,無論怎麽想,段傲陽都應該是他們的第一目標,而段傲陽雖貴為攝政王,但終究也是臣子,斷不能違背王命,這可如何是好?思至此,林緋葉歎了一口氣,一股無力感從心底蔓延開來。

看著林緋葉如自己所料的麵露難色,段子離這才不慌不忙的賣起了關子:“這事也不是沒有解決的辦法,就看你想不想解決了,若是由心,解決也是易事。”

林緋葉抬頭看著他,目光冷靜,她知道,她和段子離的關係,還遠遠不到段子離能夠無條件幫她的程度,可目前的狀況,也隻能看一看段子離怎麽打算了:“那王爺想要怎麽解決?”

一切都水到渠成,段子離開口:“簡單,隻要你答應我一件事情,我便去求娶淩芊芊,我好歹是當今聖上的叔叔,當朝的離王,想來他們也不會拒絕,畢竟,這事關大軒朝的顏麵。”

果然,是有條件作為交換的,林緋葉將麵前的棋推開,側身麵對著段子離,言語間還是有些小心翼翼的道:“說吧,什麽事。”

“你與段傲陽成親之後,不能為他誕下子嗣,而且是一定”說著,段子離直視著林緋葉的眼睛,目光如炬:“你,做得到嗎?……”

黃昏的時辰,陽光柔和,有微風吹過,打散了段子離的尾音,樹上是開得正豔的一樹海棠,伴著微風,潔白的花瓣紛紛揚揚落下,落在林緋葉的已成死局的棋盤上,落在段子離的月牙白長袍上。

空氣一片冰涼如水,兩人之間,隻剩沉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