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假婚成愛 119章 我不勉強你(已加字)

周海芬麵上尷尬,這時,顧懷遠就上前朝老夫人拱拱手,道:“懷遠見過老夫人。”隨即他的目光就投向杜雅汐,淡淡的頷首,“杜當家的,顧某明天就啟程去西部,藥苗的事情,下午我到府上去與你和老夫人商量一下。”

杜雅汐拱手回他一禮,“好!辛苦顧少爺了。”

“這是合作,雙贏才是成功的合作。杜當家的,不用客氣。”顧懷遠還想要說什麽,周海芬就眼睛一亮的看向老夫人後麵站著的徐寶玉,連忙笑著上前,攜著她的手,道:“寶玉。”

態度很是親昵。

徐寶玉有些不適應她的親近,輕輕的掙開手,乖巧的朝她福了福身子,“寶玉見過顧夫人。”

周海芬就笑眯眯的看著她,上下打量了一圈,滿意的點點頭,“好好好!真是好啊。”

徐寶玉的臉唰了一下就紅了。

老夫人瞧著,眉頭不由緊皺,心裏著實不舒服。這個周海芬,她以前看著心術不正,如今也不會有任何的改變。

顧懷遠悄悄的打量著老夫人的神情變化,瞧出她對周海芬的厭惡,心就冷了起來。

原以為是娘親誇大話辭了,現在看來,老夫人是真的不喜娘親,那娘親說的其他事情,也一定就是真的了。

杜雅汐瞧著,隻覺周海芬有點像是戲台上的猴子,態度太假,表演誇張。她向姚靈芝說了幾句抱歉的話,就由麗嬸扶著離開,老夫人也由錢媽媽扶著離開。徐寶玉瞧著老夫人轉身離開,連忙上前喊道:“外祖母。”

老夫人停了下來。

徐寶玉就走到了她的身邊,朝她福了福身子,道:“外祖母,你怎麽不進去坐?外祖母是不是還……”

老夫人怕她當著外人說一些令人揣測的話,便笑著截下了她的話,慈祥的看著她,道:“你表嫂娘親來了人,。現在你表嫂的身子不方便,外祖母要回去接待一下。你乖乖的聽話,外祖母先回去了。”

“外祖母——”徐寶玉拉著老夫人的手不放,頗有要撒嬌的意味。

老夫人的臉色就又柔軟了一些,攜過徐寶玉的手,笑道:“多大的姑娘家了,怎麽還撒嬌?你得空了就來找祖母,不差這一時半會的。”老夫人的聲音柔和,眸中溢出對徐寶玉的疼愛。

顧懷遠瞧著,心裏就更不是滋味。

周海芬就更加的篤定了自己的決定,這親一定要盡快成了。這老太婆還真是年紀越大,就越發沒有年輕時的強硬了,自己真是高估了她。

徐寶玉就鬆開了手,低低的問道:“外祖母,表哥什麽時候回來?”

雖然她說話的聲音很低,但顧懷遠還是聽清楚了。他蹙眉看向徐寶玉那嬌羞的模樣,不由錯愕,目光隨即移向杜雅汐,見她站在老夫人身旁,嘴角帶著微笑,看不出有什麽不悅或是情緒變化。

這是怎麽回事?

徐寶玉喜歡的人是姚宸之?

那杜雅汐是看不明白,還是裝糊塗?

老夫人收起了眼中的疼愛,有些冷淡的抽回自己的手,“寶玉,你和顧家的親事日子也近了吧?你得空了就在家裏多做女紅,祖母就先回去了。”老夫人再不提讓她去姚府的事情。

徐寶玉一聽,晶眸中就染上了水氣,一時竟是呆呆的看著老夫人。

老夫人就笑著打趣,“你這孩子,真是的。外祖母知道你舍不得外祖母,別也不能這樣啊。行啦,進去幫你娘招待一下姑娘小姐們,外祖母回去了。”

一句話解了徐寶玉的窘迫,姚靈芝怕她再有會反常的舉止,就走過來站在她的身旁,朝大門口努了努嘴,“娘,讓我和寶玉一起送送你。”

“好!都乖。”老夫人笑著點頭,由姚靈芝和徐寶玉一左一右的攙扶著上了馬車。

回到姚府,剛下馬車就見佩蘭已候在門口焦急的張望,見到馬車緩緩駛來時,眼睛不由一亮,同時也鬆了一口氣,急急的就迎了上去。

麗嬸和半夏扶著杜雅汐先下了馬車,佩蘭立刻朝她福了福身子,道:“少夫人,親家老爺和親愛夫人已經到了,隨行的還有古村長。”杜雅汐點點頭,心裏卻是疑惑,自己的爹娘和古叔都不是第一次來,佩蘭怎麽是一臉掩不住的焦急?

老夫人就由錢媽媽和豆蔻扶著小心翼翼的下來,她看向佩蘭,就問:“你們在哪裏招待親家?”

佩蘭就福了福身子,道:“大廳裏。”

老夫人點點頭,朝眾人揮揮手,道:“走吧!去大廳。”一邊走還一邊吩咐錢媽媽,“燕子,你待會就去廚房看一下。”

錢媽媽點點頭,“是,老夫人。”扶著老夫人進了大門,錢媽媽就讓佩蘭扶老夫人,自己則穿過前院,直往後院的廚房。

大廳裏,杜氏夫婦和古聞清見老夫人由丫環婆子擁簇著回來,連忙起身迎了過去,“老夫人。”

“一家人不用多禮!坐下來聊吧。”老夫人走向大廳正位,擇了左邊的椅子坐了下來。

杜氏夫婦點點頭,眼睛就看向自家女兒,見她麵色紅潤,肚子高隆,一身華衣打扮,一直懸著的心就定了下來。

“爹,娘,古叔。”

“欸。”杜氏夫婦笑著點頭,古聞清就上前朝杜雅汐拱拱手,道:“少夫人。”

“古叔,快坐下。”

杜雅汐笑著牽過邰氏的手,母女倆挨著坐了下來。

丫環們換了新沏的茶送了上來。

邰氏疑惑的朝門口看了一眼,就問杜雅汐,“怎麽不見宸之?”

“他上京城去了。”這個時候了,杜雅汐也不打算繼續瞞著他們。

“京城?”杜氏夫婦驚訝出聲,杜雅汐就感覺到了邰氏的手顫抖了一下。

老夫人就接過了話,看著一臉驚訝的杜遠硯和邰氏,道:“藥堂和姚家都出了些事,宸之親自上京城處理去了。先前沒有告訴你們,一來是怕你們擔心,二來是因為事情還沒有頭緒。”

“爹,娘,晚一點我再跟你們細細的說,宸之每隔三天就會捎信回來,這個時候事情也處理得差不多了。你們就放心吧!”說著,她就又問:“爹娘和古叔都來了,藥園的事情怎麽樣了?今年下了大雪,那些藥苗都沒事吧?”

杜遠硯聽她這麽說,心就定了一些,微笑著道:“藥苗放在窯洞裏,好著呢。藥田年前就整出來了,隻等你們過去,看看該怎麽下種?我們村的人誰也沒有種過草藥,大夥都等著呢。”

古聞清道:“少夫人吩咐的那些家肥已經備足了量,少夫人所說的那種枯草、枯樹葉我們也收集了不少,按著法子發酵,前幾天我打開看了,已經開始腐爛了。這個方法試過可行,往後,咱們就可以放心的收集發酵,以做藥肥了。”

杜雅汐聽著很是高興,眼睛放亮。突然,她眸中的笑意驟結,看著古聞清的胸前別著一朵白絹花,就問:“古叔,家裏出什麽事了?”

古聞清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胸前別著白絹花,就紅著眼眶走到大廳中央朝老夫人跪了下去,“老夫人,聞清知道正月裏家裏出了這樣的事情,不該來串門,請老夫人諒解。聞清心急,想求老夫人一件事,所以就求著遠硯兄弟一起來了。”

說完,他就從懷裏掏出了一個大紅包,高高的舉了起來,“這是聞清的一點心意,請老夫人收下。”

這地方有個不成文的風俗,如果正月裏家裏有人逝世,那麽家人是不可以去別人家裏的。說是會把晦氣帶到別人家裏去,所以,這裏的人都特別怕正月裏出這樣的事情。

如果實在要去別人家裏,那就要準備一個大紅包,用紅色來衝白色,說是衝去晦氣的意思。

老夫人瞧著他手中的大紅包,就給一旁的豆蔻示了個眼色,豆蔻上前從古聞清手裏接過紅包,返回老夫人身後,靜靜的站在那裏。

“別說怪不怪的話,我們姚家本就是行醫的,對這些並不忌諱。你且起來說話,家裏出了這麽大的事情怎麽就不捎個信呢?你是我們藥園的管事,那麽大家就是一家人。”老夫人看著古聞清站了起來,又輕聲勸慰:“你節哀順變。”

杜雅汐瞧著心裏沉沉的,就問:“古叔,到底是?”

古聞清就應道:“翠意去了。”

趙氏?

杜雅汐就明白了古聞清來這裏的用意了。

“古叔,你且放心。我會幫你安排,見不見,由她決擇。如果她真的不認,那般絕情冷意的話,你就權當世上再沒有她了吧。”像是打啞語一樣,但在場的幾個人都聽得明白。

老夫人點點頭,讚同杜雅汐的意思,“老身也是這個意思,生其身,不生其心。我們會想辦法聯係她和你見上一麵,具體的你們來聊。”

“多謝老夫人,多謝少夫人。”古聞清感激的點頭。

這時,錢媽媽笑著走了進來,見大夥的情緒不高,又見古聞清的雙眼紅腫,胸口還別著一朵醒目的白絹花,眉頭就緊緊的皺了起來。

這是怎麽回事?

這個古聞清是不知道習俗嗎?

她微笑著朝杜氏夫婦福了福身子,“親家老爺,親家夫人。”

邰氏連忙擺手,“可不敢當。”

老夫人就問:“午膳可是備好了?”

“正是,燕子來問問,午膳擺哪裏?”錢媽媽就應道。

“擺鬆院花廳吧。”老夫人說著就站了起來,豆蔻立刻上前扶著她。眾人也隨著站了起來,老夫人就笑著道:“走吧!先吃午膳,吃完午膳再繼續聊。”

錢媽媽瞥了一眼古聞清胸前的白絹花,想提醒一下老夫人,可轉念一想,老夫人是什麽樣的人物,別說不會放在心上,自己若是說了,反而失了姚家的顏麵。

如此一想,她心裏也沒就沒了對古聞清的埋怨,上前和豆蔻一起扶著老夫人率先走在前頭。

杜遠硯和古聞清緊隨在後,杜雅汐故意落後兩步,與邰氏跟在杜遠硯的後麵,母女倆牽著手,一路低低的說著話。走在前麵的杜遠硯,聽著身邊妻女的談話,那軟言細語,隻覺宛如天籟,嘴角不禁輕翹。

突然想到旁邊的古聞清,他就側目看去,隻見他一臉的愁苦,心裏就暗暗的歎了一口氣。

用過午膳,老夫人就留下杜遠硯和古聞清說話,杜雅汐則陪著邰氏去宸院午休。母女二人平躺在**,邰氏的手放在杜雅汐的腹部,一邊陪杜雅汐說話,一邊感受著胎兒的動靜。

“娘,朱大娘怎麽就去了呢?不是說好多了嗎?”杜雅汐輕問。

腦海裏就想起與趙氏過往的點點滴滴,她那人壞,但隻壞在嘴巴上。

那麽彪悍的一個人,這麽一眨眼就說沒有了,世事真是多變。

邰氏握緊了她的手,眼角濕潤的道:“她那個人其實並不算太壞,隻是嘴上不饒人。其實這種外麵堅強無人能敵的人,內心應該比誰都脆弱。你也知道她的事情,說到底她就是一個可憐的女人。”

“是啊!她是一個可憐的女人,一生為情困。”杜雅汐長長的歎了一口氣。

一個女子人生的贏與輸的差別,就在於她在愛情上的收獲。

邰氏望著帳底,緩緩的道:“她的病情時好時壞的,不知是不是大過年的,她看著家家戶戶都喜氣洋洋的,一時觸及心事,還是想起了什麽?半夜裏,她竟一個人提著酒到那河邊的蘆葦叢裏的大石頭上去買醉。第二天,你古嬸送早飯過去,見家門大開,人也不見了。急得不得了,連忙喚了大夥一起找,最後在蘆葦叢裏看到沒喝完的酒,還有一雙繡花鞋,人是在下遊的河裏找到的。”

說完,邰氐就輕輕拭去眼角的淚水。

“古叔一定很難過吧?什麽時候發生的事情,還出葬了吧?”杜雅汐可以想象得到古聞清的傷心。

邰氏搖搖頭,“沒呢,你古叔想找紅花回去送送她,這事於情於理都要讓她知情的。”

“對!”杜雅汐不想再繼續這個沉重的話題,就岔開話題問了杜瑞兆和杜雅蘭的情況,“瑞兆和雅蘭怎樣?家裏一切都好吧?”

“跟村裏的孩子們一起上學堂,可高興了。我們這些大人啊,都省了看孩子的心。木青把那些孩子照顧得很好,教得很好,每天聽著孩子朗朗的讀書聲,心情都見好。”說到孩子們,邰氏就忍不住笑意,“雅蘭吵著要跟著一起來,瑞兆雖然一直在勸雅蘭,但我看得出他也很想來。他們都想念姐姐和姐夫了。”

“嗯,我也想他們。就是家裏出了點事情,回去的日子就一直往後延期。娘,對不起!你們一定很擔心吧?”杜雅汐就麵露愧色的看著邰氏。

“傻孩子,以後有什麽事情可不能再瞞著爹娘了。我們雖然什麽都不知道,但是你們遲遲未歸,爹娘又怎麽會安心的待在家裏等?”邰氏伸手揉揉杜雅汐的頭發,溫柔的看著她,“爹娘隻盼著你們好,但並不是要你們隻報喜不報憂。”

感受著滿滿的愛,杜雅汐不禁紅了眼眶,這些日子心裏壓了太多的事,尤其是她和姚宸之的事情。

“娘,我知道了。”

“嗯,雅汐,你給娘說說,這些日子到底發生什麽事了?”邰氏想到女兒在蘇城沒有說得上話的人,就很心疼。

老夫人和姚宸之疼杜雅汐,這她這個當娘的都看在眼裏,可是,疼歸疼,愛歸愛,有些事情卻並不適合跟他們說。

杜雅汐就抱緊了邰氏的手臂,一五一十的將假事的事情,分家的事情,還有自己當著這個家的事情,細細的跟邰氏道來。

邰氏聽了之後,並沒有像一般人那樣罵姚靈芝無恥之類的話,而是深深的看著杜雅汐,握著她的手,意味深長的道:“雅汐,你還是太小了。有許多事情,你還得多跟老夫人學習。老夫人真是一個奇女子,試問天下間有人能這麽就分了一半家業出去?對於老夫人來說,真正令她傷心的是姚靈芝的無情,而不是那一半家業。家才是人的一生中最大的財富,家業,一可以再掙回來,二它是身外之物。”

杜雅汐點點頭,“對!祖母的確是一個奇女子。”

“所以,你爹才一直勸我,讓我接受這門親事。當初,我瞧著宸之的身體,老實說,我真的不放心。我寧願我的女兒嫁一個門當戶對,但卻可以相扶相持一輩的男子,也不願嫁一個事事要自己操心,身子骨還不好的。”

邰氏第一次在杜雅汐麵前說起這件事,看著女兒驚訝的表情,她忍不住的笑了。寵溺的刮了刮她的鼻子,“你這孩子,怎麽是這樣的表情?”

“娘,你對女兒真好!”杜雅汐動了動身體,輕輕的靠在邰氏的肩膀上,道:“娘,宸之的眼睛可以看見了,雖然還不能完全看清,但是,他會好的。女兒一定會讓他好的。”

我一定會讓他好起來的。

杜雅汐默默的在心裏保證。

麗嬸勸她要珍惜眼前人,娘親又說‘家才是一生中最大的財富’,而自己又對他動了感情,他還恰好就是孩子的父親,自己還可以為了他的眼睛,不用再焦急的等待親生子的肚臍帶血……

算起來,好處很多。

杜雅汐又在默默的在心裏問自己,如果自己有權利來選擇孩子的父親,那自己會選一個什麽樣的人呢?

念頭剛剛閃過,腦海裏就浮現了姚宸之那張嫡仙般的臉龐。

杜雅汐心裏就有了答案。

既然心裏的人選就是他,為何就不能原諒他呢?發生那樣的事情,並不是他的本意。事後,他不也一直在找自己這個黃裙姑娘嗎?

如果她的孩子注定要喊姚宸之爹爹,那又為何不能提前?或許冥冥之中,這件事故就是他們命運的轉折點。

想通了一切,也放開了一切,杜雅汐就像是搬開了一塊一直壓在胸口的大石頭,頓時就全身輕鬆,嘴角也不禁溢出了笑容。

她伸手輕輕的撫著肚子,暗問:“孩子,你可喜歡你們的爹爹?”

呃?

杜雅汐瞪大了雙眼,抬頭看著邰氏,道:“娘,他們踢我了。等他們出來,你可要好好的教訓他們。”

說著,她的眼角已經濕潤。

他們說喜歡。

她聽到了他們的答案,得到了他們的共鳴。

“哪有你這樣當娘的,孩子還沒出生呢,你就急著要教訓他?別說讓我教訓,就是你教訓,我也不依。”邰氏故意板起臉,可眼中濃濃的笑意卻清楚的告訴杜雅汐,此刻,她很開心。

聞言,杜雅汐垮下了臉,嘟著嘴,道:“娘,我可是你的親閨女,你的親閨女被人欺負了,你怎麽不幫著一點?”

“噗……”邰氏撲哧一聲笑出聲來,寵溺的點點她的額頭,嗔道:“你這孩子,真是的。”伸手將她摟近了一些,“睡吧!好好的睡個午覺,娘親陪你。”

“好。”杜雅汐輕輕的應道。

邰氏一手摟著她,一手放在她的肚子上,看著大紅色的羅帳,感慨萬千。

過了半晌,懷裏的杜雅汐抬起了頭,看著邰氏甜甜的笑道:“娘,我睡不著。我舍不得睡著,娘的懷抱真暖和。”

在異世,她是孤兒。來到這裏之後,她這麽大的人了,當然也不可能跟邰氏睡在一張**,這是她活了兩世,第一次睡在母親的身邊。

這種感覺好幸福,好溫暖。

她舍不得睡著。

聞言,邰氏就笑著掉下了眼淚,摟緊了她,哽咽著道:“真正是傻孩子,睡吧。娘親就在你的身邊陪著,哪也不去。”

這些年,苦了這些孩子。

尤其是杜雅汐,她和杜遠硯內心最愧疚的一個孩子。從小就是在藥罐裏泡大的,能把她撫養長大,這事真的操碎了他們夫婦倆的心。

為了她的藥,為了生活,她和杜遠硯一個主外,一個主內,過上了忙碌又清貧的生活,倒真的是忽略了孩子。

“娘,我不睡了。要不,我們就說說話吧?”杜雅汐完全沒了睡意,聞著邰氏身上淡淡的體香味,心裏就什麽壓力都沒有了。

邰氏點點頭,“好。”

杜雅汐就將宋三七的事情講了給邰氏聽,卻沒有道出自己就是絕美怪醫的事情。這件事情就如同她不是原來的杜雅汐一樣,她都不會告訴邰氏。

這樣的事實,她承受不了。

邰氏聽著就落下了眼淚,“怪不得一直聯係不上前輩,原來是發生了這樣的事情。雅汐,你可一定不能辜負了你師父,一定要把她的醫術傳承下去。”

“好!”

“你師伯和師兄是要去藥園幫忙嗎?”

“嗯,娘親覺得不妥?”

“妥!你現在身子不方便,宸之的眼睛又還沒有完全痊愈。藥園剛剛開始,一定是需要不少精力的,有他們這些內行人幫你,娘親很放心!”邰氏連忙點頭,說出自己心裏的想法。

“祖母也是這麽想的。”

“雅汐,身邊有這麽多幫助你的人,你要惜福。會惜福的人,才留得住幸福。”

“嗯,女兒知道了。”

……

空老頭給將紫蘇易容成了巫麗子身邊的丫環小離,身懷武功的紫蘇沒有任何阻力的進了環河胡同的姚家二房。

她看著小離出去了,這才替了進來。

進了姚景之和巫麗子居住的景院,就看到巫麗子獨自一人坐在院子裏的亭子裏,她四處掃看了一圈,竟沒有看到其他的仆人。

想必巫麗子在姚家二房的日子也並不好過。

她進屋新沏了一杯茶端了出來,當她把茶放到巫麗子麵前時,她驚訝的抬起頭,隨即就質問:“你是什麽人?”

“少夫人,我是小離啊。”

巫麗的目光冷冷的紫蘇身上掃看,很肯定的道:“你不是小離。小離從來就不會給我端茶倒水,她眼裏根本就沒有我這個小姐。”

呃?還有這樣的事情?

現在紫蘇就更加肯定她的日子並不好過了。

紫蘇見她識破了自己是假的小離,又見她眼底並沒有出現慌張,就不禁蹙了蹙眉。總覺得眼前的朱紅花除了換了一個身份之外,她還有很大的改變。

比如,她純淨的眼神,比如,她敏銳的觀察力,比如,她的定力……

消失的這幾個月裏,她到底經曆了什麽?

然而,紫蘇不會問她,也沒有時間問她,想到此行的目的,她就不掖著藏著了。迅速的掃看了四周一圈,然後從懷中掏出一封信放在了桌麵上,“有人讓我給你捎封信,我這就離開。”

說完,輕身一縱,輕輕鬆鬆的從圍牆上跳了下去,離開了。

巫麗子伸手取出信,簡單的看了一遍之後,她就收進袖中,起身回了房間。

蘇城,永記酒樓。

二樓最裏麵的包間裏,氣氛沉重,坐立不安的古聞清搓著雙手來回走動,嘎吱一聲,他驚喜的抬頭朝門口望去,就見一個女子推門走了進來。

鬥篷下,一張清秀的露了出來,隻是,她的眼神極冷。古聞清看著就微微的歎了一口氣。

他呐呐的道:“你來啦。”

“嗯。”巫麗子並沒有坐下,而是就站在門後,冷冷的問道:“她到底出什麽事了?”

古聞清當然知道,她口中所指的那個她是誰,當下就紅了眼,嘴唇翕翕的一張一合,就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巫麗子疑惑的抬頭望去,見他這副樣子就再也淡定不下來了,急問:“你倒是說話啊?你再不說,我就回去了。”

她使出了殺手鐧,作勢要轉身走人。

古聞清心一急,眼淚和話也一起出來。

“你娘去了。”

“你說什麽?去哪了?”巫麗子急聲問道。

古聞清看著她,眼淚一顆一顆的往下掉,“她再也回不來了,她死了。”說完,他就蹲下了身子,嚎啕大哭。

巫麗子瞪大了眼睛,愣愣的看著眼前這個蹲在地上哭的男人,完全消化不了他剛剛的話。什麽叫做再也不回來了?什麽叫做死了?

這怎麽可能?

這不可能!

她還想著,第到自己幫主子成就了大事之後,她就回去帶趙氏出來,母女倆一起過好日子。

好好的,她怎麽能去了呢?

巫麗子受不了這個事實,上前就揪著古聞清的衣襟,仿佛瞬間就力大無窮,愣是將一男人給提了起來。

怒目橫視的瞪著他,斥道:“你究竟對她了什麽?好好的,她為什麽就沒了?是你,是你害了她,是你害了我們。”

巫麗子仰起頭,努力的逼下眼淚,“人呢?”

“她一直等你,不知怎麽就失足掉河裏了?我想讓你送送她,所以,還沒有下葬。”古聞清低低的道:“我知道我對不起你們,如果那天晚上不是她找了桂香攔著,我早就活不成了。我現在也不是貪生怕死。我辜負了你娘,對不起你。我不想再讓另外一個女人傷心,再對不起另外的孩子。我今天不是來求你原諒的,三日後,葬禮就要舉行,你來不來送她,我不勉強你。”

古聞清看著她離開,又蹲了下去,撕心裂肺的哭了起來。

巫麗子回到家就把自己鎖進了房間裏,她生怕別人聽到她哭,就趴在**咬著被角,嗚嗚直哭,像是一頭絕望的野獸。

快到了晚膳時間,巫麗子就停下了眼淚,一臉平靜去淨房洗了臉,又坐在梳妝台前,平靜的梳發,見自己眼睛紅腫,她就去抿了熱水棉布,熱敷了一會,然後就細細的描了眼線,畫了眉,撲了香粉,讓整張臉看起來不再那麽憔悴才停了下來。

她靜靜的看著鏡中的自己,又從首飾匣裏取出那支銀釵,平靜的插入發髻中,翻了許久,又翻出了一朵鑲白色小花兒的赤金發飾,輕輕的別在發髻的左側。

剛合上首飾匣子,門外就傳來小芬的聲音。

“少夫人,該去老夫人那裏請問,用晚膳了。”

嘎吱一聲,巫麗子就拉開門,徑自走在前頭,“走吧!”

傅氏很愛擺架子,早晚都要去她那裏問安,還要她親自服侍她們用膳。巫麗子也不反應,逆來順受,一筆一筆的給她記了下來,將來有一天,她會加倍加倍的要回來。

小芬就左顧右盼了一下,低低的道:“要不要等等小離?”

巫麗子就停下了腳步,冷冷的看了小芬一眼,“到底她是主子,還是我?她若是不想要這份差事,那就讓她從哪來的回哪去。”

說完,她就大步出了院門。

小芬愣了愣,滿腹疑惑。

這是怎麽了?變了一個人似的,以前,就算小離麗過份,她也不會像今天這樣生氣。

小芬見小離還沒有來,便急急的追了出去。

到了傅氏那裏時,姚敬遠和夏櫻已經在花廳裏陪傅氏說話了,傅氏見她到來,就冷冷的問道:“怎麽這麽遲?難道要一家子人等你一個人開飯?”

巫麗子福了福身子,低眉順眼的道:“祖母,麗子不會了。”說完,她就發現姚景之還沒有到,心裏就冷冷的哼了一聲。

真能說瞎話,明明姚景之還沒有到。

夏櫻就笑著緩和氣氛,“娘,下個月就是你的壽辰了,嗅們請親戚朋友來家裏吃個飯,再請人來唱戲,好不好?我聽說榮華樓的小生南宮樂天生就好嗓子,唱的戲人人稱好。”

傅氏聽著就輕斥:“別沒了分寸,滿嘴就是那些個小白臉。”

夏櫻當下就被斥紅了臉,有些訕訕然的垂下了頭。

姚敬遠眉頭輕皺,心裏有些生傅氏的氣,當著這麽多下人,又是兒媳婦的麵,這麽斥責自己的妻子,他感到臉上無光。

“娘,夏櫻也是一片孝心,想在你壽辰那天好好的熱鬧一番。”姚敬遠的話剛落下,傅氏就用力一拍桌子,怒目看向姚敬遠,“難道我連自己家的兒媳婦都不能說了?敬遠,你這輩子也就是太色厲內荏了。”

想到家裏最近沒有一件順心的事情,傅氏就連姚敬遠一起給罵了。

姚敬遠不敢頂嘴,端起茶盞,輕呷了一口。

巫麗子聽了眼珠子直轉,垂首站在傅氏身後。

傅氏見他這麽一副不爭氣的樣子,更是生氣,“怎麽?為娘說你幾句,你還擺臉色了不成?”說著,就抽出手絹輕拭眼角,“我就知道,你們都嫌棄我又老又沒用了。”

一旁的夏櫻看著著急,忙偷偷拉了下姚敬遠的衣袖。

她的小動作卻是被傅氏看見了,傅氏又喝斥夏櫻:“你這是幹什麽呢?當著我的麵還想讓敬遠再為你開脫不成?”

夏櫻滿臉的不自在,嗡聲嗡聲地道:“娘,我沒有。”

姚敬遠扭頭看著又羞又慚,噙著眼淚的妻子,心裏就真的來氣了,他站了起來,拉著夏櫻的手,就往外走。

“我們回院裏去。”

夏櫻就躊躇了一下,拉住了姚敬遠的手,為難的回頭看了一眼麵色鐵青的傅氏,“敬遠,萬萬不能。娘會傷心的。”

姚敬遠咬咬牙,就道:“娘她一點也不怕我們傷心。”

說完,就強硬的拉著夏櫻離開。

傅氏看在眼裏,氣得頭頂冒煙,端起旁邊的茶盞就狠狠的朝姚敬遠身後擲去,哐當一聲,姚敬遠就停下了腳步,扭頭看了一眼地上的碎瓷片,再深深的看了一眼傅氏,“娘,明天我和夏櫻就搬到別院去住。”說完,他昂首向前。

“滾——有本事,你就不要回來。”傅氏指著他們罵道。

姚敬遠沒有任何停頓的動作,頭也不回的往外走。

他受夠了。

他不要再這樣活在她的陰影之下,她想要折騰,她就去折騰吧。

他再也不管了。

反正,她的心裏從來就沒有他這個兒子。

夏櫻頻頻回頭,朝著巫麗子擠眉弄眼。

巫麗子就淡淡的笑了笑。

姚敬遠倒是個男人,夏櫻也不壞,可惜他們生的兒子跟傅氏卻是一樣的,爭不過,搶不過,還那麽的高調。

“祖母,你別生氣。景之馬上就回來陪你用晚膳了。”巫麗子輕言細語的安撫著她,抬眸給一旁的菊香示了個眼色,菊香立刻就去重新沏了一杯茶。

梅香就指揮著丫環收拾幹淨了一地的碎片。

這時,巫麗子就像是會未卜先知一樣,姚景之果然大搖大擺的嚷嚷著走了進來。見到傅氏一臉怒容,就忙問:“祖母,這是誰惹你生氣了?”

“你爹娘。”傅氏從牙縫裏擠出了三個字。

姚景之先是一愣,隨即就笑道:“祖母,看在他們給你生了我這麽一個貼心大孫子,你就甭他們生氣了。”

傅氏的臉色就緩和了一些,看著他,問道:“你這一天都上哪裏去了?”

“沒去哪裏啊,就去看望了一下錢邦兄。”姚景之說著就輕瞄了一眼巫麗子,“他不是剛添了兒子嗎?我們幾個朋友聚了聚。”

錢邦?

巫麗子一下子就想起那個被她踢得滿地打滾的男人。

這個男人也配有兒子?

“祖母跟你說過多少遍了,不要再和那些人來往?你怎麽就是不聽?”傅氏看了巫麗子一眼,就道:“麗子,明天讓景之陪你去一趟你姨母家。咱們二房的藥館一日不如一日,你們得想想辦法。”

“是,祖母。”

傅氏拿定了主意,又道:“我看他是個會做生意的人,景之啊,你可要多學著點,咱們家可就指望著你了。”

姚景之就拍著胸口保證:“祖母,你放心!這事就包在景之的身上。”

巫麗子的嘴角就溢出了一抹鄙夷的笑。

晚膳後,一向不回景院的姚景之竟然跟著巫麗子回來了,他還讓小離服侍他沐浴,足足在淨房裏待了半個時辰,再出來時,小離身子濕漉漉的,一臉嬌媚。

小芬瞧著,心下一驚,連忙去看巫麗子的臉色。

果然是冰冷的。

巫麗子喊住了扭頭腰肢就往外走的小離,“小離,你過來。”

小離扭頭看去,一臉的挑釁,“我累了,要回房休息。”

巫麗子冷冷的看著小離的背影,手中銀光一閃,小離就軟軟的倒了下去。

一旁的小芬,瞧著心驚肉跳,不禁驚呼:“小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