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章 烤桔子
“給。”姚宸之抬起頭，將剝好的桔子遞到了她的嘴邊，發現杜雅汐一直緊盯著自己看，他的眼睛不由一亮，眸底閃過一絲驚喜。
他不再像剛認識時那般清冷，現在的他一舉一動都給她帶來溫暖和感動。
炭火叭叭叭的響，紅光映在白皙的臉頰上，他斂眉垂首，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飛快的剝著桔子皮，從杜雅汐的角度看過去，他的臉上襲了一層紅光，竟是美得讓人移不開視線。
“好好好，今天我們哪也不去，一直在房裏一邊烤火，一邊烤桔子吃，可好？”姚宸之笑了笑，繼續給她剝桔子，杜雅汐就怔怔的看著他發愣，眸底閃過絲絲柔光。
杜雅汐就想起他三歲就沒了爹娘，不想讓他憶起傷心事，便搖晃著他的手臂，道：“你再剝桔子給我吃，我要吃，我今天就要吃個夠……”
姚宸之就笑著搖搖頭，滿目的愛憐，“不壞。”
咽下了嘴裏的桔子，杜雅汐就梨花帶雨的笑了，出聲強調：“我真的沒事。我隻是吃著這烤桔子，就想起小時候總是咳嗽，我娘就給我烤桔子吃。我那時嘴饞，為了吃桔子就總是裝咳嗽，為了這事可把家人給急壞了。可我卻不知，那些桔子來得有多不容易，你說我是不太壞了？”
剛剛不是還吃得很開心嗎？
姚宸之輕柔的替她拭去眼淚，濃眉緊緊的皺著。怎麽會沒事呢？沒事怎麽好端端的就哭了呢？
杜雅汐搖搖頭，嘴裏還包著一嘴的桔子。
“這是怎麽來的吃法？我以前，沒聽說過這種吃法。”姚宸之剝著皮，笑著輕問，待他遞桔子給她時，抬眸看去卻發現她臉上掛著兩行清淚。他一怔，有些慌亂的問道：“雅汐，你這是怎麽了？”
見她吃得開心，他就動手剝了皮，遞過去給她吃。
姚宸之點點頭，滿足的看著她的笑臉。
杜雅汐將桔子翻了個方向，待桔皮都烤得有些幹之後，她就取了一個糖桔，不顧燙手就剝了皮，一分為二。一半塞進了姚宸之的嘴裏，一半送進了自己的嘴裏，一邊吃一邊笑眯眯的問道：“好不好吃？”
“宸之，我們來烤糖桔吃。”杜雅汐拉著姚宸之圍坐在房間中央燒著銀絲炭的大銅爐前，見姚宸之一臉的好奇，她就拿也幾個糖桔放在火炭邊上，不一會兒就有一股桔香味撲入鼻來。
半夏親昵的摟著豆蔻的離開，兩個丫頭一邊走一邊說笑，感情很好。
杜雅汐就笑著道：“還是祖母想得周到，我都忘了這事兒了。”說完，就讓豆蔻帶話回去，說她和姚宸之晚上會去鬆院吃飯。
豆蔻就笑道：“親家那邊老夫人已經差人送了過去，還有藥園的人，老夫人都做了安排。說是年關已近，給家家戶戶都送點東西，略表東家之誼。”
杜雅汐瞧著半夏她們一個個都嘴饞的樣子，就留了一些，剩下的讓她們拿去分著吃。幾個丫環高興壞了，麗嬸卻喊住了她們，讓虎杖拿一筐送去環山村杜家那邊。
豆蔻送來了兩筐糖桔，說是新鮮剛上市的，老夫人讓她買了送過來。
進了屋子，一股暖氣就襲上身，杜雅汐笑道：“還是家裏溫暖。”說完就看見姚宸之的臉又明媚了幾分，杜雅汐不由的暗暗歎了一口氣，這家夥是嚴重缺乏安全感嗎？
杜雅汐看著就鬆了一口氣，嘴角不禁微翹。
聞言，姚宸之就笑了，笑得一臉的明媚。
杜雅汐就拉著他的手往主屋走去，一邊走一邊埋怨道：“這鬼天氣，剛剛還有太陽，暖哄哄的，一下子就這麽冷。還好，你的手是暖暖的。走，咱們快點進屋烤火去。”
“什麽？”姚宸之扭頭看向她，一頭霧水。
杜雅汐就拉住了他的手，微笑著道：“好冷！”
他今天是怎麽了？怪怪的，語氣也是怪怪的，就像這天氣一樣，讓人很不舒服。
我以後再也不這樣了？
杜雅汐就昂頭看著他，看著他眸底閃爍著的慌亂，眉頭不禁輕蹙，這一蹙姚宸之便垂下了手，輕輕的道：“我以後再也不這樣了。”說完，他就想繞過她回房。
“對不起！我弄痛你了。”
聞言，姚宸之吃了一驚，驟然鬆開了她，不過雙手卻是緊錮著她的手臂，生怕他一鬆手，她就會不見了。
“宸之，你快把我勒得喘不過氣來了。你先放開我，我不走，好嗎？”
杜雅汐有些啼笑皆非，隻覺自己被他這樣抱著有點透不過氣來了，便又伸手推了一下。這一推，她愣了一下，有了一個新的發現，他這段時間堅持練武健身，似乎長了胸肌，再不像以後那般肋骨突起。
不要走？
耳邊就傳來了姚宸之悶悶的聲音，“雅汐，不要走！不要走！”
杜雅汐被他突由其來的擁抱給嚇了一大跳，伸手推了一下他，卻穩如泰山，不動分毫。她伸手拍拍他的背部，輕聲問道：“宸之，你怎麽了？”
這個感覺讓他嚇了一大跳，沒有多想便飛奔過去，緊緊的將她摟進懷裏，緊緊的像是要把她鑲進自己的身體內一樣。
姚宸之從練武房裏走了出來，看著站在院子裏的人兒，不禁被吸走了心神。此刻，一身嫩綠的她站在院子裏，仰頭望著天空，那迷離的神色，驟然讓姚宸之從心底由生了一股強烈的距離感。那是一種很奇異的感覺，感覺她就像是要離開這裏了一樣。
她彎唇笑了起來，怔怔的看著天空發呆。
來了這裏這麽久，她知道這地方處在中南方，每年最冷的時候，也會下雪。天氣的變化，讓心也變得有些沉悶了起來，杜雅汐站在院子裏，仰頭朝空中呼了一口氣，立刻就看著白白的氣。
杜雅汐到了院子裏，抬頭看著天空，太陽已經不知躲到哪裏去了，空中雲翻湧，風呼呼吹來，看樣子似乎是要下雪了。
麗嬸就點點頭，讓人去辦事。
楊夫人分析得很有道理，每一個男人心中都有英雄夢，徐子謙一廂在姚靈芝這裏弱勢久了，心裏被壓抑的英雄夢就越容易澎大，稍稍有點火星子就能點燃了他的英雄夢。
“沒什麽事兒，你讓人就問問就好，再問問姑老爺可有去看望過她？”杜雅汐就笑了笑，她覺得楊夫人不是隨便說說，而是給她提了個醒。姚靈芝自己是一定不會從姚府搬出去的，但是，如果回院起火了，她還會無動於衷嗎？
送走了楊夫人，杜雅汐就立刻找了麗嬸，讓她差人去徐府打聽一下，看看那白芷的傷勢如何？麗嬸就奇怪的問道：“少夫人，你關心那白芷做什麽？”
杜雅汐一直乖巧的斂目聆聽，不時的配合著點頭。
楊夫人說著，又說了一些自己家裏的糟心事。
“你姑母是個好強的，這麽多年了，她把你姑父看得緊緊的，就怕又發生當年的事情。”楊夫人說著，像是沒有發現杜雅汐驚訝的表情一樣，又道：“男人有時也是脆弱的，在這麽強勢的妻子麵前，男人又怎麽還有所謂的男子氣概？隨便在他麵前出現一個軟弱一點的女子，他們的英雄主義就冒出來了。”
她認真的聽著，不時的點頭附合，暗暗的消化楊夫人話裏所隱藏的意思。
杜雅汐聽著，心頭就一震。
楊夫人聞言，眉頭就皺了皺，握著她的手緊了緊，“有些事情，你就多長點心眼，我能對你說的，也就這些。要說你姑母確實也是個能幹的，當年，你公公婆婆相繼離世，姚少爺那年也才三歲，一個孩子病了，也幸虧她第一個發現，還不辭辛苦四處幫忙找大夫。”
“為什麽？我家姑母很是能幹，她又是過來人了，這些交給她再適合不過了。”杜雅汐一臉天真的看著楊夫人，不動聲色的把姚靈芝帶進了話題時。
她看著這樣的杜雅汐，就不禁的輕歎了一口氣，如此可愛的姑娘，怎麽就嫁進了姚家來呢？想著，她就握住了杜雅汐的手，瞄了一眼她的肚子，道：“雅汐，你如今是有身子的人，吃的用的，最好都是自己安排人在院子裏弄。也該是時候找個合適的穩婆，奶娘，還有侍候月子的人了。你也別嫌麻煩，這些人得自己一個一個的瞧過了再用。”
楊夫人瞧著她的樣子，立刻就明白了她說的那個指的是什麽，也是忍俊不禁的笑了起來。
杜雅汐的臉唰的一下就紅了，瞥了她一眼，道：“這些日子，你就讓你家老爺到其他房裏歇著吧。這樣對你的病情有好處，你這病也跟那事兒有關係。”說著，她的臉都快就滴出血來了。
“那個？”楊夫人一時沒有會意過來，便問：“那個是什麽意思？”
“忌冷忌辛酸，那個也不能太頻，最好不要有。”
兩人靜靜的坐了一會兒，楊夫人就輕歎了一口氣，問道：“雅汐，這病平時該應該點什麽？”
兩人就在客房裏坐了下來，麗嬸又差人沏了新茶，送上點心。
見她臉色瞬間就蒼白了起來，杜雅汐又安撫她，道：“你一定要放寬心，隻要配合治療，很快就可以好的。”
“楊夫人，你先服藥，泡藥浴也要堅持，半個月後，我再替你複診。老實說吧，你長了子宮瘤，這是女子病久了轉變的。如果服藥也不管用，那我就隻能替你做手術了。”
杜雅汐擺擺手，上前扶著楊夫人下了床。
那丫環接過藥方子，朝杜雅汐福了福身子，“謝謝姚少夫人。”
內服外泡，她開的是一些溫補身子，去菌消炎的方子。
過了半晌，杜雅汐幫她穿上了衣服，撂開羅帳，淨了手便在桌前寫下了兩張藥方子，交到了楊夫人貼身丫環的手中，“這一帖寫著外，你就抓了藥，每天晚上熬藥水給夫人泡澡，這一帖寫著內服的，你就每天用三碗水煎藥，煎成一碗水就好，每日午飯半個時辰後，喝下。”
“好。”不知是不是她的笑容讓人感到窩心，還是她的話讓人少了顧忌，楊夫人點點頭，鬆開了手，任由杜雅汐細心的檢查自己的身體。
杜雅汐點點頭，“這就得了，你放輕鬆，我保證讓你很快就健健康康的。”
“不想！”楊夫人立刻搖頭。
“難道你願意看著屋裏的人笑，自己卻心塞嗎？”杜雅汐盡量的開導她放開。
“想，我當然想。可是……”
“除非你不想治。”
“可我？”楊夫人還是覺得不好意思，提緊了自己的衣服。
楊夫人見她的架勢，心裏實在是緊張，杜雅汐就笑道：“要想確定病因，檢查清楚是很重點的，楊夫人還是配合一點，放輕鬆。咱們都是女的，又是為了診斷，所以，沒有什麽好顧忌或是害羞的。”
“楊夫人，你上床躺著吧。”杜雅汐伸手指著床，動手打開包袱，又讓丫環掌燈，放下了羅帳。
杜雅汐讓楊夫人的貼身丫環進來幫忙，又讓麗嬸等人候在房門口，交待她們不要讓人進去。
說著，就攜著她走向客房。
楊夫人有點被嚇壞了，她完全沒有想到會是這麽嚴重的樣子？一時之間，她不知該如何是好？杜雅汐見她一臉蒼白，心知她是被嚇到了，便笑著安撫她，“楊夫人，你別胡思亂想，我說要檢查後才能確定，結果也不一定就是不樂觀的。走吧，檢查了再說。”
“檢查，你得躺在**。要不，咱們先移步去客房，我看過了才知道該如何診治。”杜雅汐點點頭。
“檢查？”楊夫人問道。
輕輕搖頭，杜雅汐一臉嚴肅的看著她，道：“這事我還不能定奪，我得再給你細細的檢查一番。”
聞言，楊夫人就一驚，忙問：“現在晚了？”
杜雅汐就鬆開了她的手腕，道：“夫人的女子病應該盡早診治的。”
驚覺自己說太多了，楊夫人就停了下來，抬眸朝杜雅汐看了過去。
杜雅汐眼睛一亮，興致勃勃的看著楊夫人，問道：“這事我還沒聽說過呢？”楊夫人瞧著她，便笑了笑，道：“你嫁進來還不久，又不在這老宅子裏住，有些事情當然不知道。你們姚府的男子就沒有納妾這一說法，哪一個都是一心一意到底的。當年，姚老太爺的發妻病故，後來就迎了老夫人進門，老太爺為亡妻守了三年，那時可是京城的一大佳話。你家公公也是，當年，被人設計犯了錯誤，卻不願納妾，說是絕不辜負你家婆婆，後來，那丫環就……”
楊夫人見她有在聽，便羨慕的看向她，道：“你們姚府的男子個個長情。”
杜雅汐就點點頭，沉默的聽著。
“對！夏日裏天熱，脾氣就見漲，冬日裏天冷，蓋兩床被子都捂不暖。”楊夫人說著就輕輕的歎了一口氣，眉宇間染上了淡淡的憂愁，“我這身子不行，就往屋裏添了幾位妹妹，可說句心裏話，咱們女人又有誰願意往自己的屋裏添人？看著說不添堵那是假的，但這世事就這樣，哪由得我們女人家作主？”
“身體可是怕寒忌熱？”
楊夫人就紅了臉，低低的道：“暗黑，伴有血塊。”
“顏色如何？”
“時早時遲，有時還隔月。”
“日子可準時？”
杜雅汐起身就走了過去，坐在她的旁邊，伸手搭上她的手腕，“楊夫人這是哪裏的話？且不說我是一名大夫，就咱們這鄰裏關係，我也斷斷不可能坐視不理的。你且放寬心，我先瞧瞧。”
兩人坐著一邊喝茶，一邊寒暄，話題很快就引到了蘇夫人那月子病上麵去了。說著說著，楊夫人就看著杜雅汐，道：“不知雅汐可否幫我也診診？我每次小日子都是下腹墜痛，苦不堪言。”
女人如花，那裏就像是栽花的土壤，細心嗬護是很有必要的。
尤其是這些大戶人家的夫人，這麽私密的病是怎麽也不可能讓男大人來瞧的。有些病把脈便三分，但中醫講究的是望聞問切，僅僅隻是切脈，這根本就不可能找到真正的病因。
這年頭，女子病倒真是一件棘手的事情。
楊夫人的年紀和姚靈芝相仿，人長得很圓潤，就是膚色有些暗沉，一身的降紅色衣裙讓她的臉色看起來更暗了幾分。杜雅汐瞧了一眼，她臉的斑點，便大概的知道了她的身體情況。
聞言，楊夫人就麵露尷尬的笑了笑，或許是覺得自己不小心就提了別人的傷心事吧。杜雅汐端起茶盞，笑看著她，道：“楊夫人，請喝茶。”
杜雅汐就笑道：“溫馨說不上，簡直倒是真的，外子眼睛有疾，屋裏的東西能簡單就簡單一點。”
楊夫人環顧了花廳一圈，就笑道：“這地方布置得真好，看著就覺得溫馨。”
麗嬸則領著楊夫人帶來的丫環婆子去了旁邊的西間裏喝茶，嗑瓜子，把空間給她們留了下來。
忍冬沏了茶迸上來後，就退了下去。
楊夫人點點頭，兩人親昵的進了花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