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8章 儺戲(7)
馮府裏麵的藏書閣,放在那裏就是一個擺設。
馮德禹不喜歡讀書,但是在這個時代讀書人的光環並沒有褪去,所以為了讓自己更合時宜,馮家自然要有書房。
並且這個書房還要大,藏書要多,不然怎麽配得上他的身份。
還有一些別人送給他很名貴的字畫,也都放在這裏,不被馮德禹當一回事。
這是當然的,他一大老粗,你和他說一張輕飄飄的紙可能換來一斤重的黃金,他可能還會覺得買這個東西的人絕對是腦子有病,至少他一定不會買。
馮德禹不喜歡讀書,那些大字也不識一個的姨娘就更不喜歡了。
家裏唯一喜歡這間藏書房的,可能就隻有馮一戟了,可是他一直在外求學,在家裏的時間也基本沒有什麽,自然也就不常來。
馮府的下人倒是很勤快,把書房裏打掃的很幹淨,連書本之間的縫隙都擦的一塵不染,讓張文清很是喜歡。
她隨手抽了一本遊記,便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看了起來。
馮一戟興致勃勃的來到書房的時候,入眼便是這樣的一幕。
長相精致的女子端莊的坐在椅子上,她的頭發烏黑,眼眸水潤潤的,正認真的看著手中的書籍,麵容舒展,似是很被書籍裏麵的內容所吸引。
女子穿著一身漂亮的白色蕾絲裙,外麵還套著小外套,毛絨絨的一團,又襯著她煞是可愛。
小巧的耳垂上掛著同樣小巧玲瓏的珍珠耳環,簡單的款式一如她給人的感覺,簡單極致,卻又落落大方。
蕾絲裙雖然好看,但是不是很保暖,女子一隻手翻著書籍,一隻手在嘴邊哈著氣,白白的霧氣從她的口中吐出,倒是更加顯得她的認真。
馮一戟一下子就看呆了,他不是沒有見過比這個女子更漂亮的女人,但是沒有一個人能像她一樣,讓他一眼沉淪。
他忽然覺得世界都安靜了,仿佛眼前隻有這個纖細女孩子的身影,好像度過了一個世紀那麽漫長,他才聽到了自己心跳的聲音。
也許是馮一戟的眼神太過熾熱,張文清感覺到了好像有人在看她,她抬起頭來,穿著格子西裝的青年帶著金邊的圓框眼鏡,正直直的看著她。
張文清感到有些尷尬,被一個男人這樣肆無忌憚的看著,這還是第一次,隻見她把書輕輕合上,朝著馮一戟微微一笑。
“你是?”
馮一戟開口問到。
張文清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隻好這樣說。
“我是來見司令的,府上的三姨太讓我在這裏等等。”
道明了自己來的原因,又說了自己是為什麽在這裏。
馮一戟點了點頭,“原來是這樣,父親還在陪幾位叔叔吃飯,你可能還要再等一會。”
父親?
也就是說這個文質彬彬的男人是馮德禹的兒子?
張文清有些詫異,倒是沒有想到,馮德禹看起來這樣粗鄙的一個人,竟然養出了一個這麽溫潤的兒子。
至少張文清是這樣感覺的,馮一戟很有禮貌,並不會像馮德禹那樣霸道。
“沒事,反正我也沒有什麽事情,這裏有這麽多有趣的書,打發時間是完全夠了。”
說起書來,張文清還是很開心的,如果以後要在馮府生活,那麽這個藏書屋可能就是她最能打發時間的地方了吧!
馮一戟聽到這話,卻是挑了挑眉。
“書籍可不是用來打發時間的,這是用來充實自己的!”
張文清有些詫異,她還以為這個人會說女子無才便是德的呢!
“學可以致用,才叫充實自己,倘若英雄無用武之地,可不叫打發時間麽?”
她收回目光垂眸說道,仿佛有些無所謂。
馮一戟走進了書屋,坐到了張文清旁邊隔了一張桌子的太師椅上。
“你說的不對,世事無常,你怎麽能確定在以後那麽漫長的生命中,自己不能用到書本上的知識呢?”
張文清慢悠悠的“哦”了一聲,然後把手中的書放回了書架上,又拿出了另一本書籍來。
隻見她將書本放在桌上,對著馮一戟推了過去。
馮一戟低頭看下來,隻見這本書封麵上寫著兩個正楷大字——女德。
他有些不解的看向張文清,張文清卻已經低頭看向桌子上的書。
“你說的很有道理,不過可惜我不是男兒身,不然我也想像遊記裏寫的那樣,走過千山萬水,看遍紅塵萬裏。”
張文清歎息的說道,話語中多是惋惜。
馮一戟卻有些不理解了,畢竟張文清看起來並不像是會被這過去腐朽老舊的封建思想所禁錮住的人。
他還以為張文清是和他一樣的什麽軍閥的女兒,和他這一輩的人大多都有過去西洋留學的,所以思想都很先進,沒有什麽男尊女卑的老舊糟糠思想。
“你……難道你家裏人還很腐朽?你可以說服他們啊,這個世界已經在改變了,我們不能再原地踏步了!”
真真是牛頭不對馬嘴,原來這位大少爺還以為她和他是一樣的人。
果然是人靠衣裝,佛靠金裝麽?
她自嘲的笑了笑,倘若她有這樣的身份,又何須穿上這件衣服來到馮府送上門來?
“算了,你不理解,我也不理解,我們不是一個身份的人。”
她將那本《女德》拿了回來,放回了書架上。
馮一戟有些尷尬。
自己又說錯話了麽?
他心裏莫名的煩躁了起來,明明他並不是想這樣子的。
“我……我不是有意的,你不要在意……”
張文清回過頭來,說到:“大少爺,你不用和我說這些,其實你說的很對,隻是這些都不是我能夠妄想的,所以我隻能祝大少爺過上這樣的生活,瀟灑自在,不受束縛。”
“如果我打擾到你在這看書的話,那我便去外麵等馮司令了。”
她冷淡的說道,拒人於千裏之外,讓馮一戟不得靠近半分。
“不是……你生氣了嗎?”
馮一戟站起身來,想要走上前來,張文清卻猛然的往後退了一步,帶著疏遠的笑容。
“誰生氣了?大過年的還生氣,那可是晦氣!”
就在這尷尬的時候,一個渾厚的男低音在張文清的身後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