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1章 鏡越千年（13）
沈羿君的身體越來越不好了，其實他身體上很健康，不過是病在了心裏麵。
他發呆的時間越來越長了，甚至有的時候連上朝的時候都會發呆，引的那些大臣們都麵麵相覷，對於這位皇帝的心思也越來越難以揣摩。
沈羿君有時候都在想，是不是風瑤池給他下了什麽咒術，才會讓自己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可是太醫那天欲言又止說出的“相思病”三個字，讓他又忍不住自嘲。
相思病，一個從戰亂裏一步步走到今天的人，不是因為原來在戰場上留下的傷所致的後遺症，而是得了這樣一個對他自己而言都覺得是一種不可思議的病。
沈羿君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明明知道和風瑤池在一起對他來說是不對的，可是他就是忍不住的去想風瑤池。
風瑤池…風瑤池…
這個名字從他的腦海裏麵逐漸清晰，又在他的心裏麵不斷折磨著他。
沈羿君無數次的想把滄海鏡從盒子裏麵拿出來，但是又無數次的製止住了自己的這個行為。
這樣的結局，可能對他和風瑤池而言，是最好的結局。
而沈羿君的身體變得越來越差了，他命中本該注定有的孩子，這一世卻一個都沒有出現。
當沈羿君和皇後大婚的當天，他就已經和皇後坦白的說明白了，他需要的是一個能夠替他打理後宮的皇後，而不是一個擺設。
隻要皇後能夠恪守當皇後的職責，那麽在他死前，她就一直都是皇後，永遠不會有人搶了她的位置。
而如果他死後皇後想要過新的生活，那麽他也可以替她安排好，讓她能夠和普通女人一樣，過上想要的生活。
出乎意料的是皇後竟然很爽快的答應了，這位皇後其實也是一位奇女子，因為太師從小到大的看重，讓她和男孩子一樣的接受教育，也讓她的思想和普通的大家閨秀不一樣。
她更喜歡的是自由，在沒有出嫁之前，她就幻想著自己能夠像她藏起來的風俗怪談的作者一樣，可以到各地去遊山玩水，見識與眾不同。
不過為了家族，皇後還是聽從了家族的安排。就像食君俸祿為君分憂一樣，家族培養了她那麽多年，綾羅綢緞錦衣玉食也不是白享受的，而現在就是她償還的時候。
其實風瑤池不知道，沈羿君從來就沒有想過和別的女人在一起，但是他的國家不需要這樣的帝王，他要讓這個國家穩定下來，所以他早就已經想好了，這些都是緩兵之計，隻要眾臣的壓力一放鬆，他私下可以操作的東西就有很多了，子嗣和傳承也就不是那麽的迫在眉睫了。
隻是風瑤池不相信他，甚至不肯等他把這些事情都做完再告訴她真相，就已經拒絕在見他了。
她忘了，這麽多年的朝夕與共，他是什麽樣的人，她應該是比誰都清楚的。
但是她沒有選擇相信他，連他有苦衷都不肯相信，那麽他也就隻能如她所願，放她離開了。
兩個明明相愛的人最後卻變成了這個樣子。到底是讓人唏噓不已。
因為失去了風瑤池，沈羿君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了，可是他仍舊不想要子嗣，無奈，隻好經常把沈羿言傳召進宮，頗有幾分培養沈羿言的意思。
沈羿言開始的時候還異常戒備，以為沈羿君發現自己偷換滄海鏡了，但是沈羿君的意思越來越明顯，又讓他的心情變得複雜了起來。
直到有一天，沈羿君傳召沈羿言進宮，對他這樣說道：“小弟，你可知道，朕為什麽要定國號為曇？”
沈羿言謹慎的搖了搖頭，回答道：“微臣不知。”
沈羿君的目光忽然變得空洞起來，好像是在回想著什麽記憶深處的事情，過了好一會兒才對沈羿言笑了笑。
“讓小弟見笑了，朕的身體已經大不如從前了，怕是沒有多少時間了。”
沈羿言一聽，生怕這是沈羿君的試探，立馬就跪了下來，誠惶誠恐的說道：“皇上萬歲，老天爺不會亂收明君的，皇上可是曇朝的守護神，百姓們都說辛虧上天讓皇上推翻了大雲朝，不然他們都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過上這樣富足的生活。”
沈羿君猛的咳嗽了幾聲，才伸出手來將沈羿言從地上扶起來。
“小弟，你是我一母同胞的弟弟，自母親去世之後，在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人比我們兩個的關係更加的親密了，哥哥大限將至，有些話已經到了不得不說的時候了。”
沈羿君讓沈羿言坐會原位，慢慢的說道：“當初哥哥還隻是一個末等小兵的時候，從來沒有想過自己能夠當上皇帝，那個時候隻是覺得能夠活下來，已經是天大的幸事了，再攢點錢，回鄉娶個老婆做點小生意，可能最美好事情就是這樣子的把。其實哥哥的要求真的很低，遠遠沒有想過這樣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直到那一天，哥哥遇見了她…”
沈羿君的眼神忽然變得溫暖而有感情了起來，雖然他是看著沈羿言的，但是沈羿言知道，他並不是在看他。
就像風瑤池一樣，她也不是在看他。
他們兩個人，從來就不是在看他。
沈羿君接著說道：“直到遇見了她，哥哥才知道，原來人可以這樣活，有了她的陪伴，哥哥才有信心一直走下去，無論前方有多麽危險，哥哥都相信，隻要有她在，就一定能贏。”
“她說哥哥是曇朝的皇帝，哥哥就給這個國家取名叫曇，她喜歡的，哥哥都想著盡量去滿足她。隻是事與願違，原來當了皇帝的代價，就是要失去她，如果能讓哥哥再選擇一次的話，哥哥寧願不要當皇帝，隻和她在一起。”
沈羿君說著說著，又不住的咳嗽了起來。
“小弟，如果朕死了，曇朝就全靠你了，做皇帝一點都沒有想象中的那麽輕鬆，做皇帝很辛苦，有太多的身不由己，不能隨心所欲，不能由著自己，不能和心愛的人在一起…小弟，哥哥不想勉強你，你回去考慮清楚了，如果你想清楚了，就入宮見哥哥，告訴哥哥你的想法。”
沈羿君說完，便慢慢的閉上了眼睛，如今他的精神已經差到了極致，全靠硬撐才能維持這個國家的周轉運作。
沈羿言深深的看了沈羿君一眼，才離開了皇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