烤肉店裏, 烤盤周圍溫度滾燙,熱氣蒸騰。

宋清頤視線直勾勾地落陸靳予眼角位置,稍微感受了下, 他抬手精準指著自己眼角, “你說這個?”

“小時候跟人打架留的疤, ”陸靳予慢悠悠地睨她一眼,視線落在她眼的眼底,輕哂一聲, “你才是經常哭的那個吧?”

就像被突然激起了勝負欲似的, 宋清頤也不願意承認, “我這個才不是呢!”

在陸靳予的麵前, 好像什麽情緒都可以有, 對麵的人也不拆穿她,笑著問她:“送你回去?”

宋清頤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快到11點了。

從這裏開車回去還要一會兒時間, 宿舍門禁是12點,現在回去時間差不多。

今天是10月22日,23號很快到來。

也不知道怎的, 看見今天的日期心情就會格外壓抑沉悶。

方才服務生遞上來的小食甜點,還有拌飯,宋清頤全都吃了些。一下子進食太多, 胃部還有些不舒服。她收起手機, “我們可以出去走走麽?”

更確切地說, 她不想回去。

陸靳予拿著手機起身預備去前台掃碼結款,他回頭“嗯”了聲, “成啊, 你說要去夜跑我都陪著。”

他走到前台處對著前台說了句結賬, 說完後回頭看了眼宋清頤,發現她在盯著他笑。

付款碼給出去掃完,見陸靳予折返,宋清頤也補完口紅站了起來,“那我說要去搶米國銀行你也會陪著嗎?”

“行啊,”陸靳予回到餐桌前拾起煙和打火機,揚著眉毛毫不猶豫地接她話,“你想去我就陪著。”

陸靳予五官鋒利,是個極具侵略性的長相。

雖說平時看起來吊兒郎當的,但就是吸引著人。

宋清頤:“開個玩笑而已,你還能真跟去?”

“這不是舍命陪君子?”陸靳予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抬了抬眉梢:“刀山火海我也下。”

知道他義氣了。

宋清頤真是被他逗樂,不想再繼續貧嘴。見他把店門推開等她出來,宋清頤頓了秒走出來,眼神狡黠:“算上這次,我們也就見過七次麵,就這麽喜歡我?”

剛被雨水洗滌過的西江,道路平滑而亮。

借著月色和路燈照著路,陸靳予背著月亮直視著她,語氣有些較真:“你真不記得了?”

該記得什麽?

宋清頤有些懵,“什麽?”

宋清頤順著光,月色悉數灑在她的臉上,雛形的彎月牙照得她眼睛更加清澈透亮,但其中藏滿了不解。

“沒什麽。”陸靳予轉了回去,站著與宋清頤並肩走在路上,他垂著眸,語氣不如方才鬆弛,“開學典禮那天看到你了。”

“你好看。”

一個最無力但又說得過去的理由。

她如果沒想起來,那他再怎麽硬扯也是白搭。反正於她來說也不是什麽重要的事,提了也沒勁兒。

“就這?”宋清頤有些意外,盯著他好半天欲言又止道:“不是吧陸靳予,我沒想到你這人還,”

“挺膚淺。”頓了頓,還是將這句話給補全了。

畢竟美女多了去了,要是真的以貌取人並借此來判定心動標準的話,那他這顆心還不得早早地過勞死。

陸靳予輕嘖了聲,臉上又是那副玩世不恭的笑,“說什麽你還真信啊。”

他手裏不知道什麽時候拿了瓶酸奶,酸奶蓋旋開,他把酸奶遞給宋清頤,緩緩地開口:“還有一個原因。”

宋清頤接過酸奶抬眼看他,耳邊是積雨墜重的雨滴聲,陸靳予的聲音盤緊跟著旋在她耳跡:“跟你待在一塊兒的感覺對。”

四昏八繞的幽暗小巷,深夜裏時不時會有些野貓野狗到處亂竄,偶爾還會有成群的醉漢拎著酒瓶東倒西歪地摸著路回去。

三五成群的男人走來,遠遠地就聞到他們身上四溢的酒氣和聽到他們喝酒時大舌頭地咬音。

夜路危險。

陸靳予默默地站到了外麵走著路。

他不經意地小細節,看得人很安心。

繞出巷子裏,又是一條夜市小吃街。

天氣好的時候,出來的人就會很多。許是下午一場雨打散了大家的計劃,這會兒趁著夜裏熱鬧出來尋覓快樂了。

晚上在吃那頓烤肉時,宋清頤見陸靳予一直忙碌,鮮少動筷,都說男生飯量會比較大,他肯定沒有吃飽。

抬眼看去,越過人群,宋清頤看到了一家名叫“見一麵”的麵館。

指針轉向0:00,意味著新的一天到來。

夜市人潮擁擠,美食的飄香味四溢,還有穿著大褲衩和拖鞋就出門的人們。

他們的靈動,襯得西江這座城市都可愛了起來。

宋清頤拉著陸靳予越過人群,目光停留在“見一麵”的招牌上,她說:“陸靳予,我們再去吃點麵吧。”

越過市集人流後,身邊終於得了空曠。

陸靳予看了眼麵館,納悶兒道:“你不是不喜歡吃麵?”

宋清頤:“但也不是很討厭。”

有她這句話,陸靳予就放心了下來。像是怕她走丟,他拉著宋清頤的手腕帶著她走進店裏。

陸靳予指著桌上菜單,問:“雪菜肉絲麵?”

“可以。”

“湯麵拌麵?”

“湯麵。”

“老板,”放下菜單,陸靳予招手揮來昏昏欲睡的老板,“兩碗雪菜肉絲麵,其中一份不要蔥。”

“好的您稍等。”店老板係上圍裙進廚房忙活去了。

宋清頤咳了一聲,試探著問:“你不愛吃蔥啊?”

陸靳予聞言一愣,不聲不響地把兩碗麵錢掃給人老板,掀著眼皮。見她頭湊的近,伸手彈了她額頭,咬著牙,“行了啊宋清頤,在這試探個什麽勁呢。”

“知道你不愛吃蔥,那份沒蔥的是你的。”陸靳予收回了手,有些沒好氣。

宋清頤被他彈了腦門有些懵,雖然不疼,但她還是捂在腦門上。沒跟他計較被彈,隻覺得奇怪:“你怎麽知道我不愛吃蔥?”

陸靳予從桌上青花瓷的筷子筒裏抽取出兩雙筷子,把其中一雙放在宋清頤麵前剛鋪上的幹淨麵紙上。他掀著眼皮,語氣淡淡的:“上次一起去吃燒烤,你把老板烤完灑在上麵的蔥花挑了個幹淨才開始吃,火鍋店裏你那碗調料裏沒丟蔥,張胖最後點了蔥油餅也沒見你吃。”

細數了兩人相處的幾件過往,陸靳予聲音就此停住,直直地對上宋清頤的眼睛,他一字一句地吐著字:“我特麽又不是傻逼,這還能看不出來?”

……

……

新的一天的第一頓飯吃完,兩人沒再跟之前似的一直繞路,抄近道去了停車的位置。

學校這會兒門禁,宋清頤坐在副駕駛位置上係安全帶,她說:“我去別墅小區就行,跟朋友聯係過了,在她那邊借住。”

完全一副不想麻煩他的樣子,自己就把自己安排得明明白白。

陸靳予扣好安全帶啟動車子,輕笑道:“酒吧裏那個?”

她一提到別墅區那邊的房,陸靳予就想起了上次在酒吧裏遇到她的場景。

好像是有兩個人跟著她一起去的酒吧,但情侶兩個一直黏在一塊兒,以至於宋清頤獨自一人被個酒鬼騷擾。

“嗯。”

車子啟動,顯示屏上的時間惹人注意,陸靳予手磨著方向盤看路,揶揄道:“你這朋友還真是時刻在線。”

難得到了周末,美好的休息生活到來。

按照周月的話來說,不好好玩,不肆意一場真是愧對人生。

今天晚上,她恰巧在和鄭柯厭打遊戲,玩遊戲的間隙看到宋清頤發來的消息,立刻回她:【你來呀】

一局遊戲結束,周月又給她發:【你不是知道密碼麽,以後不用跟我說,想來就來】

也許是考慮到自己談了男朋友的事兒,怕宋清頤顧慮這點,她又在後麵補了條;【我男朋友是不會來我家的(最多也是白天在這待個十五二十分鍾等我出門)】

手機震動,宋清頤點進去信息給周月回消息,一邊回陸靳予的話,“周末嘛,她這會兒應該在打遊戲。”

這種說話的口吻,一聽就是她放在心裏的朋友。

陸靳予點了點頭,沒再多言。

兩人的目的地是同一個,車輛進入小區裏後,陸靳予直接把車拐入A區那邊,停在106號別墅門口。

車子平穩地停下來,宋清頤後知後覺地解開安全帶和他告別下車。

人繞過車子走到家門口那個方向,陸靳予忽然想起來什麽似的搖下車窗,對她說道:“宋清頤,張胖下個月生日,到時候會有個聚餐,你要不要一起來?”

陸靳予一隻手搭在方向盤上,側著頭看她,解釋著說:“就我們樂隊的四個人,你都見過。”

就他們樂隊四個人。

誰都能看得出來,陸靳予樂隊四人的感情很好。

他們樂隊小團體之間的活動,現在突然叫上了她一個外人,多少有點兒怪。

夜色深,氣溫有點兒低,宋清頤打了個激靈,伸手指著自己,“我嗎?”

霓虹燈下,陸靳予的眼睛裏全是宋清頤,隻見他像是想什麽事兒突然悟了似的點了點頭,“懂了,你不喜歡張胖。”

“沒有。”宋清頤立馬接話,“你到時候給我發個消息,我去。”

目的達成,陸靳予得逞地笑了。

之前關係還沒這麽進一步的時候,宋清頤很少看到他笑,後來跟他做了“朋友”,他所有的一切都毫不吝嗇地給了出來。

雨後的西江大麵積降溫,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生理期即將到來的原因,宋清頤這會兒有點冷。

手指僵硬,腿腳笨重,有些挪不開身子。

情感變化來得太快,那種遺憾與不舍在心中反複循環。

再次告別的話停在唇邊,心髒處好像火燒,宋清頤有些眼熱,啞著嗓子又喊了聲陸靳予的名字。

眼眶突然變得紅紅的,她盡量放鬆語氣,讓口吻變得輕快,“今天我生日,你能跟我說句生日快樂嗎?”

10月22日,宋懷安的忌日,每年的這幾天宋家的家庭氛圍都會異常的差。

孫敏常年壓著對兒子的思念,直到22日左右才會將這些思念宣溢出來。多年的操勞留下的傷痕與痛楚,她隻留了這幾天的時間放縱自己。

所有人都知道10月22日是宋懷安的忌日,但多年以來,沒人記得宋清頤的生日是22號黑魔法日的後一天。

孫敏記得宋懷安愛吃她做的蔥油麵,但她好像忘記了,宋清頤最討厭吃蔥。

“生日快樂。”隻是愣了片刻,陸靳予就反應過來了,他沒有吝嗇地說著祝福:“希望宋清頤每天開心。”

作者有話說:

陸靳予說你們上一章的想法好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