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上學期期末考結束。

彼時正值盛夏, 蟬鳴吵得厲害,太陽曬的地麵滾燙。

送走了一批高考生,整個學校都陷入一種極為壓抑的情緒裏, 老師們帶著歡愉和傷感, 情緒複雜, 而這批高二生就是下一個參加高考的那批人。

期末考試結束後,就意味著暑假的假期到來。

即使是藝考生,文化課上也不能拉胯。

像是怕他們放了假像是灑脫了的野狗似的到處亂跑, 於是便組織了次家長會, 想著放假回了家讓家長們看著自家孩子學習, 學生家長兩頭抓, 思想覺悟上肯定會有。

音樂係一班的老班千叮嚀萬囑咐, 最後圓滿成功地開完家長會。

但有點兒瑕疵的是——陸靳予沒來。

陸靳予他們班的班主任是教數學的,個兒不高,戴著眼鏡, 胖胖的一個男人。

雖然有時候很嚴厲,但心底兒是真心護著這幫孩子。

藝術班裏的同學雖說大錯沒怎麽犯過,但小毛病小錯卻搞出來不少。

從來都是老王忙前忙後給他們收拾爛攤子。

就連之前學校說元旦學校自習補課, 也是老王去教務處爭取給他們放了個半天的假。

家長會結束後,老王橫著張臉把陸靳予叫去辦公室,看他剛打完球一頭的汗, 氣不打一處來, 教案重重地拍在辦公桌上, “啪”的一聲響,冷著張臉凶巴巴地說:“今天咱班家長會, 就你掉鏈子家裏沒人過來!這也就算了, 這種時候了你人還跑去打籃球, 有意思沒?”

教師辦公室裏都開著空調,屋內的涼涼的,比外麵大熱的天不知道要舒適多少倍。

身上不再那麽燥熱,陸靳予穿著一身球衣,手裏還抱著顆籃球,一副不服管教的樣子。沒個正形:“這不是上周感冒發生,醫生說我缺乏鍛煉,拿著球出去晃晃增加免疫力麽這不是。”

懶得聽他嘴裏跑火車,老王擰開泡涼了的茶葉水的水杯喝了口,沒好氣地睨著他:“雖說你這條件可以進國家隊,但高考這麽個重要的階段還是要好好地學習知道不?”

陸靳予讀高中那會兒,家世優越,本人運動細胞發達,專業課上也是屬於天賦型選手。

人很聰明,很多事情一點就透。

但就是這種人,從小在別人的豔羨與誇讚中長大的,身上難免浮出幾分傲氣。

也可能是青少年玩心太重還沒收心吧,你總是猜想不到他心底到底在琢磨著什麽事情。

好好學習雖說是個老生常談的事情,老王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職業生涯裏說過多少遍了,但當學生麵前,還得苦口婆心地勸說道:“收收心,心思放在高考上,別等以後了給自己留遺憾。”

一直以來,陸靳予文化課成績也不差,在藝術生中,文化課成績穩居年級前三。

尤其這次,藝術班之間的文化課評比,他考到了全年級第一。

“知道。”知道老班的用意,他打著渾笑著回:“倒是您,一把年紀了也得運動運動,別稍微一動怒就給氣出三高來了。”

“噯?你這臭小子!”老王聽他這話來氣,拿著桌上的筆記本就朝他丟過去。

陸靳予手抓著球,一個閃身躲過去。

他穿著一身校服,外套敞懷,笑得張揚,“您看吧,你這丟人都失了準頭。”

老王沒好氣地看他:“趕緊滾!!”

那天陸靳予的家長沒來給他開家長會,其實他知道陸百川是參加陸莫離他們班的家長會去了。

但他臉上什麽情緒都沒表現出來,跟張胖他們幾個人翹了下午的打掃衛生活動,跑電玩城玩了一下午。

陸百川總覺得陸莫離小時候養在外麵過苦日子,沒少受委屈。所以凡事都緊著這個年幼陸靳予一個月的弟弟。

沒意外。

陸靳予早就習慣了這事。

從學校繞出去,周邊有個二十四小時便利店。陸靳予走進去,店裏隻有一個女孩子坐在櫃台前打著瞌睡。

等他走進來,店員小姐姐驚醒,撐起精神,笑著看向他:“您好,請問需要點什麽?”

秋雨過後天氣大幅度降溫,他的臉色和身上一樣,帶著寒氣。

也不知道宋清頤是不是真生他氣了,到現在還沒高興理他。他點開微信的付款碼,一邊說道:“來包黃鶴樓。”

“抱歉啊同學,”店員小姐姐一聽是來黃鶴樓的,臉上充滿歉意,“我們店裏沒有黃鶴樓的庫存了,要明天下午2點才會有貨。要不您看看買個別的?”

嗓音許是因為抽了太多煙有些發啞,他退出微信,音線低低的:“不用了。”

陸靳予這人也不知道是不是有點毛病,對自己的東西就比較執著。

比如抽煙隻抽黃鶴樓這一個牌子的,純淨水隻喝百歲山的那款。要是店裏缺貨沒有,他也就沒了再買得興致。

也不知道是從什麽時候養成的性子,隻要認準了某樣東西,他就不會再改變心意。

正要離開時,他又想到方才在門口聽到的貓叫聲,頓步,問道:“你店裏養貓?”

小姐姐在這工作許久,知道店裏的情況,忙搖了搖頭說沒有,“你是疑惑進店的時候聽到貓叫的嗎?”

她穿著工作服,自問自答道:“那應該是流浪貓吧。”

這塊區域是大學城。

各大校園裏就有不少流浪貓和流浪狗,平時也會有一些貪玩的大學生把他們帶出來玩,但是流浪貓狗流浪慣了,不適應和人一起待著,找到機會就躲得遠遠的。

他們這便利店平時會有些日銷產品沒地方處理,店員有時候會拿來給它們喂食。

可能有這一層關係在,這些貓對他們便利店就比較親切,窩居在附近。

陸靳予抬起眼,衝店員點點下巴說:“給我拿包貓糧。”

另一邊。

宋清頤握著手機下樓,手機彈出來消息,她點開看,是不遠處陸靳予發來的消息。

發完消息,他頭也沒回地離開。

他今天看起來心情好像不好。

在甜品店門口的時候宋清頤就看出來了。

所以那小狗圍繞著陸靳予轉悠的時候,她故意說小狗喜歡你的這話,其實就是想讓他開心點兒。

可能有那麽點兒用?

後來他臉上確實也多了點笑。

恢複正常的陸靳予就又變成了之前的那個渾不吝的樣子,臉上掛著痞笑,滿眼全是宋清頤,無時無刻地表達著自己情感,還占人便宜。

宋清頤起初以為他開心起來了。

沒想到他還一個人在樓底下吸煙。

孤零零的他,一副可憐樣。

手裏拿著瓶鮮奶,宋清頤剛看完手機上的未讀消息,就聽到不遠處有人在叫她名字。轉過頭,她看到錢博森和幾個學姐學長一起走了過來。

他跟旁邊同學說了幾句話,好像是要往宋清頤這邊走來。

宋清頤看著他們微愣,率先走向他們,“學姐學長,你們怎麽這麽晚還沒回去啊?”

都是英語係的學生,上大課或是參加社團活動的時候多多少少有遇見過。

雖然不能準確叫出他們名字,但他們全是麵熟的前輩。

“小組項目剛完工,準備一起出去吃個宵夜。”錢博森回答她。

“噯?你要不要一起去吃點兒?”距離宋清頤最近的一個學姐問她。

有個平頭的學長見她過來,目光打量在她和錢博森的身上,讓人很反感。她衝宋清頤笑著,揶揄道:“下來找你錢學長的?”

眼神曖昧。

看著很猥瑣。

“不是的。”宋清頤聽著微微蹙起眉,嚴肅地看著他說:“我跟錢學長就是之前認識的關係,學長您這麽說,會讓人誤會的。”

“誤會什麽呀?”平頭學長不以為然,低頭衝宋清頤笑著,“錢學長也就對你的事情上心,他肯定不在乎別人說什麽的,哈哈。”

宋清頤:“我媽跟錢學長媽媽是同事,所以錢學長才多照顧了我點。隻是這樣而已,學長沒必要這麽咄咄逼人給人隨便按罪名吧?”

“這要是傳出去,反而覺得是我一直在占錢學長的便宜了。”宋清頤唇角微微上揚,臉色卻是繃著的,皮笑肉不笑地繼續說道:“這樣就不太好吧,學長。”

她穿著一身睡衣,居家風。

看著軟軟糯糯的,但說的話卻一點兒也不軟。

不想繼續讓人誤會,於是強硬地表達自己想法。

旁邊紮著高馬尾的學姐皺著眉看旁邊的平頭男,擺著臭臉護著宋清頤,“你們男生不在意名聲,我們女生在意啊,嘴巴閑得可以去多含含夾竹桃。”

平頭學長也沒想到自己會被懟,吃了一嘴的憋,嘴巴張了張,欲言又止:“你,這……學妹,我怎麽就咄咄逼人給你按罪名了?”

“而且都讀大學了,追你的人也不少,我看錢博森對你也挺好,就這麽開玩笑說一下,沒必要生氣吧?”他看了看旁邊的錢博森和其他同學指責他的同學。

“還行,沒有很生氣。”宋清頤呼吸平穩,耐住性子看了他一眼,“但是我大學裏沒有談戀愛的打算,我跟錢學長認識那麽久,他也是把我當妹妹看的,希望你之後不要再開這種玩笑。”

錢博森的注意力一直在宋清頤身上。

她從來都是不爭不吵的一個性子,這會兒被他同學開玩笑還主動站出來辯說,看來是真的不喜歡他。

不想讓氣氛變得那麽尷尬,他尷尬地笑了下,站出來當調和劑似的拍了拍平頭男的肩,“清頤性子比較較真,我確實也一直拿她當妹妹看的。”

“以後別亂開玩笑,對人影響不好。”他扭頭又看宋清頤,“對了,你這麽晚怎麽下來了?”

下來是想找人的。

手裏的鮮奶沉甸甸的,宋清頤看了眼方才陸靳予離開的方向,她眨了眨眼睛,“沒什麽,現在回去了。”

作者有話說:

晚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