橫山的冬天一點都不好過,又濕又冷,再加上地勢空曠,使得風從四麵八方吹來,冰冷刺骨。從劇組到長途車站的路程平時走走最多20分鍾,可是昨夜雨雪交加,到現在也沒停,道路泥濘,走起來要格外小心。

楊妮身體不舒服走了大概一半的距離就感到體力透支,兩條腿像掛了鉛袋似的抬不起來,她依靠在路邊的電線杆上打算稍作休息。

一股冷風夾雜著幾片雪花從她的衣領灌進去,她不由地縮緊脖子。

楊妮從牛仔褲袋裏掏出手機,一遍遍的翻看著通訊錄考慮著可以打給誰來接她一下,以她目前的狀況在長途車上也未必安全。

突然,一輛黃色跑車風馳電掣般呼嘯而過,濺起滿地泥漿,瞬間它又以同樣的速度倒退回來,車輪飛速運轉,發出刺耳的聲音,泥水隨著它的高速旋轉的車輪向四周噴濺。

楊妮蹙眉看著衣服上的泥漿正打算向車主討個說法,什麽人可以囂張成這樣!車子就停在楊妮身旁,她定睛一看,果然此人有囂張的本錢,一輛限量級布加迪威龍。楊妮本身對車子沒什麽感覺,外婆也不會教她識這些買回家就開始貶值的東西,隻是當年跟著楊鵬程做禮儀小姐時在車展上見過,再加上此車和愛馬仕有合作,所以楊妮有印象。

這時,車門打開,從車上走下一個人,楊妮暗叫一聲:倒黴!看來過年要去拜拜神了。

來人看到楊妮興奮異常:“哎呦!這不是楊老師嗎?我們還真是有緣分!”彭瑜卿流裏流氣的從車上下來,他的左腳貌似有點跛,走起路來不太對勁,但楊妮不敢確定,也許是自己眼花了。

“猿糞!我對動物排泄物不感興趣!”

“楊老師,這也沒外人您就別裝了。”彭瑜卿心情似乎不錯,眉毛眼睛嘴全都笑開了花。

“你什麽意思?”楊妮很緊張,她不確定彭瑜卿要幹什麽,是為報複昨天的事嗎?

“我什麽意思你不知道,但你——什麽意思我都明白!”說完他竟然還拋了個媚眼。

“聽不懂你說什麽!讓開,好那什麽不擋道。”楊妮心裏怯怯的,這會兒完全沒了昨天的膽量,好狗不擋道的狗字還是沒敢說。說完她準備從旁邊繞過去,誰知彭瑜卿並不打算放過她,伸手攔住了她的去路。

“楊老師,這就沒勁了。您昨天罵我罵得那麽賣力,不就是想引起我對你的注意嗎,您做到了,您瞧,我這不是特意來找你嗎?”說著竟抬手在楊妮臉上摸了一把。

“十三點啊儂!”氣急之下楊妮怒目圓睜直接開罵。

“嗯——好聽!吳儂軟語,好聽,楊老師就是有文化,罵人都罵的如同天籟!楊老師有沒有想過改行唱歌啊,我可以出錢捧紅你的呀,到時候你就是中國的莎翁布萊曼!”

楊妮真是欲哭無淚,像吞了蒼蠅似的,這時如果幫她拍張照片出來的絕對是標準的囧字,彭瑜卿你這個變態是哪個星球的生物啊,臉皮是什麽材料做的。

“彭先生,我沒空和你鬧!請你讓開。”楊妮知道硬碰硬是不行了

,她緩和了下情緒,好言好語道。

“楊老師欲擒故縱要有個度,演過了就不好玩了,你說是不是?”說完他又想伸手去摸楊妮,楊妮抬手擋掉,誰知他的速度更快,沒看清楚他的手從哪冒出來的不偏不倚地落在了她的下巴上,拇指一勾,楊妮被迫抬頭看他,他眉目流轉,顧盼傳情,嘴角還帶著一抹戲謔的笑容,故作深情地對楊妮說:“楊老師,我想我是愛上你了!”

楊妮掄起手袋砸在他的肩膀上逃開了他的魔掌,連連往後退了幾步,覺得安全了才站住,無奈地說:“彭先生,對不起,如果是我昨天得罪你了,請你大人不計小人過,我立馬給可可改衣服,可以了嗎?”

“可可?我已經和她分手了。”彭瑜卿大言不慚地說。

“為什麽?”

“當然是因為你啊,楊老師,你知道嗎,你是我眾多女朋友中對我最好的一個,她們就知道騙我花錢,唯獨你一個人知道替我省錢。”

“我什麽時候替你省錢啦?”楊妮立刻辯解卻不知跳進了陷阱。

“看吧,你都承認是我女朋友啦!”

“我是說我什麽時候替你省過錢?”

“昨天啊!你不肯為可可換衣服,就是在替我省錢啊!你看你,對我好都是無意間的,真叫我感動。”

這個宇宙無敵超級大變態和他說話簡直就是世界末日,你急他不急,你氣他不氣,始終目泛桃花,秋波連連恨不得能將你融化在他的柔情裏。

“彭先生,自戀也是病!看心理醫生不丟人!”楊妮說完再次準備繞過他繼續走自己的路,彭瑜卿一把拽住她的胳膊拉入懷裏,臉上不再有之前的玩世不恭,眼睛也由之前的明亮轉為幽暗,狠狠地說:“丫頭,哪兒那麽容易走啊,我還沒玩夠呢?”

就在這時一輛黑色的賓利也停在了路邊,車上走下來一個高挑清瘦的身影,人未到聲先到:“瑜卿,你不是早就走了嗎,怎麽還在這裏磨蹭!”

是他,果然他們是一夥的,他裝不認得我也就算了,還叫他的朋友欺負我,楊妮啊楊妮你就是農夫與蛇裏的農夫。看到諸尚傑楊妮整個人就變得呆呆的,完全忘記了自己還在彭瑜卿的懷裏,畫麵看起來實在曖昧。

“四哥!我逗我女朋友玩呢!要不,您先走!”他說話時還不忘捏了捏楊妮的臉頰,好像在證明楊妮真的是他女朋友似的。

楊妮連忙推開他,厭惡地用手背蹭了蹭被他捏過的地方,第三次準備離開。

彭瑜卿拉住她的手握得很用力,楊妮感到骨頭都快被捏碎了,可他的臉看上去仍是痞痞的壞樣:“四哥,我女朋友看到您不好意思了都,您不是趕著去機場嗎?快走吧,別耽誤我們親親我我。”

“瑜卿!”低沉的聲音中帶著隱忍的怒意。

“我說我要來橫山,您說您也來,我隻當是您陪我來的,可誰知,到了才知道原來你是搞上了我的女一號,你們倆什麽時候有一腿的我也不想知道了,現在我有了我的小心肝寶貝,您也甭搭理我,您自個慢走!咱回見!”

“我和沈雲是兩廂情願,你這是在強迫人家小丫頭!”

‘我和沈雲是兩廂情願’像一道閃電劈在了楊妮身上,她差點腳下失重栽倒在地,幸好彭瑜卿拉著她,‘我和沈雲是兩廂情願’像是她的緊箍咒一遍遍在耳邊回響,使她頭痛欲裂。她隻覺眼前發黑,天旋地轉,腳下的地變得輕飄飄的猶如踩在了雲端一般,慢慢地失去了知覺。

楊妮在一片白色中醒來,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空氣清新劑混合福爾馬林的味道,加濕器噴出的白霧縈繞在她頭頂上空,床邊還掛著輸液瓶,冰涼的**一滴一滴的流進血管混合著血液流進身體,不知是不是和輸液有關,她的左臂有些麻木,楊妮試探著想坐起身來,發現右手竟然也使不上勁,抬手一看右手手指腫得像紅蘿卜似的難怪使不上勁。

楊妮開始整理思緒,她是在和彭瑜卿糾纏,手也是被彭瑜卿捏成紅蘿卜的,後來諸尚傑也來了,自己怎麽到的醫院呢?他倆誰送自己來的,不管是他倆誰都是自己現在最不想見到的人,這是什麽醫院?江城還是橫山?看來這四天假算是泡湯了。

“咦?泥娃娃你醒啦!肚子餓不啦?”林奕靈捧著一個水晶花瓶從門口進來,花瓶裏插著一束鳶尾花,藍紫色的花瓣似翩翩飛舞的蝴蝶綻放著妖嬈嫵媚。楊妮不禁喃喃道:人醉,花不語,人不寐,花夢囈。

“這花,是……”

“不知道誰送的,剛快遞來的,我就去插了個瓶的功夫你就醒了,現在感覺怎麽樣?你嚇死我了知道嗎?燒到40度,會死人的你曉得伐?你去橫山拍戲還是拍命啊?”林奕靈一邊擺弄著花一邊數落著楊妮,盡管是埋怨的語氣卻包含著濃濃的關懷。

“我在哪兒?你怎麽——”

“我的大小姐哦,你燒糊塗啦,你在華山醫院啊!啊呀!會不會腦膜炎啊?我去叫醫生好了。”

“等等——”楊妮腦子在飛快運轉她需要理理清楚,“我在華山醫院。那你又是怎麽來的?”

“你們劇組打電話給我的,說把你送到醫院他們就得趕回去拍戲,需要有人照顧你,又不方便通知家裏人,怕老人擔心,所以——”林奕靈擺弄完花,搬了張椅子坐在楊妮身邊繼續說:“你們劇組人對你不錯嘛,這麽大間VIP病房得多少錢啊?還帶個客廳,你又用不到老浪費的!要不要我和護士去說說我們換個雙人間,剩下的錢讓他們折現!”

“010,你剛說是劇組的人打給你的?電話號碼你還記得嗎?”楊妮心裏清楚肯定不是劇組的人,可是是他倆誰呢?還有這花又是誰送的?

“號碼?號碼是你的手機!你肯定腦子燒壞掉了,他們怎麽會有我的號碼,當然是用你電話打的啦!”

林奕靈的腦子太簡單,楊妮不想跟她解釋,腹議道:就算用我電話打,人家怎知道你是我的朋友而不是學生或同事?等一下,知道林奕靈是我的朋友——那一幕又出現在了楊妮眼前‘放過林奕靈,她,她做得不對,可是她真的很不容易。而且她是我朋友!’原來——終究還是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