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妮找了個舒適的姿勢坐下後,瞥了眼身旁的空地對楚信冷冷地說:“你怎麽找到我的?”

“你隻關心這個?我太傷心了,兩年多來我們每天都很想你,尤其是四爺。”

楚信靠緊楊妮坐下完全忽視楊妮厭惡的眼神,“你沒什麽變化,不過頭發剪了挺可惜的,四爺可是比較喜歡你留長頭發,穿旗袍的樣子。”

“拜托你不要提他!我再問你一遍你是怎麽找到這裏的?”

楊妮盡量讓自己是語氣裏聽不出一絲情緒,她知道旁邊這個男人老奸巨猾,自己不是他的對手,盡量不要讓他過早的看清自己的底牌。

“妮兒,我是真的關心你,你為什麽就是不相信呢?幹嘛把自己弄得這麽辛苦,這麽狼狽,看到我就像個刺蝟似的。”

楚信邊說邊笑甚至還伸手幫楊妮捋了捋被風吹亂的頭發。

“我到這裏他不知道,因為我不能確定這是不是你,你還記得可可嗎?她三個月前來黔市拍戲,買了個手袋,回到錦州大肆炫耀,有好些你以前的客人都說像你的風格,我就來碰碰運氣。

到了黔市卻打聽不到任何你的消息,那些商家也不認得你的照片,隻知道聯係人是雲都市紅旗鄉希望小學的劉老師,我利用關係聯係上鄉長說我想投資,希望他帶我考察考察,沒想到真是你,妮兒,跟我回家吧!”

天空在不知不覺中已經漆黑,月亮高高的掛在空中,群星閃爍,田裏時不時的傳來蟋蟀的叫聲和蛙鳴聲。

“楚信,你看這裏的天空在錦州是絕對看不到的,空氣也好。你就當自己是來度假的,沒有見過我,休息夠了就回錦州,當這一切沒有發生過好嗎?楚信,我們認識有六年了吧,以前經曆了那麽多難事我都沒求過人,這次我求求你,放過我,給我自由!”

楊妮絕望地說著,她知道楚信答應她的可能性微乎極微。

“妮兒,你為什麽不相信他改變了呢?孩子的事情他很內疚,很自責。他——”

楊妮冷笑著打斷了楚信,太特麽好笑了,一句自責,內疚就可以抹平一切,當沒發生過?

“楚信,你不覺得很可笑嗎?他自責?內疚?早幹嘛去了?”

一向溫文爾雅的楚狐狸也有些激動,他抓著楊妮的肩將她掰向自己,一瞬不瞬的看著楊妮,希望她能從他的眼睛裏看到真誠。

“妮兒,你為什麽不能給你,給他一次機會呢?一切重新來過?”

楊妮拍掉他放在肩上的手,眉頭微蹙:“他可曾給過我機會?給過我們的孩子機會?當初孩子死掉的時候我有多痛,現在就有多恨他!你不必勸我,我知道你對他有多死心塌地,剛才的話就當我沒說,再給我一星期時間,我會跟你回去!這一星期裏請不要打擾我的生活,不要叨擾無關的人!”

楊妮說完將外套扔給楚信頭也不回地朝宿舍走去。

楚信仍坐在原地抱著楊妮還給他的開司米外套嗅了嗅,緊接著他又自嘲地笑了笑,自己在期待什麽?衣服上她殘留的味道?

不要妄想了,她即使不是他的也不會是他楚信的,心底裏

的那股小衝動必須扼殺在萌芽裏。

楚信心裏明白自己對諸尚傑何止是死心塌地,記得以前楊妮還和他們在一起的時候總喜歡叫他“狗頭軍師”,他一點都不覺得這是諷刺挖苦,反而有些得意,這證明了他對諸尚傑的重要性。

楊妮回到宿舍劉曉一臉八卦地正在等她,楊妮對她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噓!收起你的八卦臉,好奇心,我現在什麽都不想說,睡覺!”

劉曉無奈地躺下,可是好奇害死貓啊,怎麽可能睡得著。

看著劉曉想問又不敢問的樣子,楊妮無奈的說道:“既然睡不著,那我就給你講個故事吧!這個故事有點長,要從六年前說起。”

六年前的夏天,那是楊妮的最後一個暑假也是她跌入深淵的開始。

江城的夏天永遠都籠罩在悶熱和潮濕的霧氣中,弄堂口不再有阿婆愜意地聊著家長裏短,或打著衛生麻將,所有的人都躲到了空調房間裏隻有樹上的知了勤奮的鳴叫著。

楊妮穿著短打,抱著哈根達斯坐在沙發上翻看最新一期的《時尚》。

對楊妮來說這樣休閑的暑假生活簡直屈指可數,還有一年就要畢業,畢業論文和畢業設計連最起碼的方向都還沒定,工作的問題也要快點做出選擇,拖著總歸不是回事。

最讓她頭痛的還是楊鵬程那邊。楊鵬程是楊妮的遠房親戚,開了一間廣告禮儀公司,平時接一些剪彩,開幕,產品發布會之類的小活動,他公司裏的禮儀小姐都是楊妮負責召集的。

楊妮和學校模特表演班裏的女生混得特熟,那是剛入學軍訓時候的事了,楊妮和表演班的女生總是被留下特訓,表演班的女生是因為踢正步踢出了貓步,楊妮同學則是因為從軍訓開始的第一天起不論是訓練中還是生活中都成了順拐,這件事讓她的知名度在學校迅速飆高。

如此患難的關係那些女生當然願意幫了楊妮又有外快賺,可眼下楊妮要忙自己畢業的事情實在是不想管楊鵬程的事可又不知道該怎樣和他說。

本來楊妮是不想幫他那個忙的,但是最後楊鵬程搬出了楊妮的好友也是他公司唯一的正式員工的林奕靈。楊妮是知道林奕靈家的情況的,所以一般情況下她不會拒絕林奕靈的請求。

但是也正是這一次的心軟,讓以後的她的生活和人生陷入了不能翻身的地步。

那天天氣異常炎熱,天空中沒有一絲雲彩,太陽火辣辣地炙烤著地麵上的一切,騰騰的熱氣使街上的景色出現了閃抖。

楊妮遠遠地看見楊鵬程和林奕靈站在老錦江酒店的門口,靜止不動也會滿身大汗的天氣他倆卻在太陽下暴曬。

“你倆真夠可以的,烤人肉幹呢?幹嘛不在大堂等啊?”

“你哥那是激動的,怕你不來,更怕進大堂我點東西喝。”林奕靈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

“妮妮,你來了太好了,找個地方我先跟你說說哦。”楊鵬程的表情確實很激動,又透著緊張。

“不是和客人約的2:30嗎?時間到了呀。”楊妮打量著楊鵬程,他鬢角,額頭都滲著汗珠,知道楊鵬程一向謹慎可也不至

於緊張成這樣啊。

“妮妮,我和你說哦,今天的客戶可不一般哦,他們可是從錦州來的大人物,得罪不起的呀。”

“大人物?多大的人物啊?再說了大人物怎麽可能找到你的公司?哥你別是被人騙了吧?”楊妮不屑的搖搖頭拉著林奕靈走向酒店大堂。

楊鵬程趕緊追上去說:“妮妮,你不好這樣的,聽我把話說完啊。”

楊妮找了個沙發坐下,一本正經地說:“楊總,在您談工作的時候能否體諒一下員工不要讓她們暴曬在烈日下呢,現在您請說,我洗耳恭聽。”

“泥娃娃,你別逗他了,你哥從早上起就是這副六神無主的樣子,問他什麽都說等見到你再說。”

“唉——好吧,你說說吧,這大人物什麽背景,你怎麽認識的?”楊妮嘴上這麽說,心裏仍然在嘀咕:大人物?我們剪彩的時候什麽大人物沒見過,區長市長部長不都是兩隻眼睛一個鼻子嘛。

“我不認識他的,是吳三介紹的,哦,對了,吳三你還記得伐,上次他的夜總會開張也是我們搞得活動?”

“說重點!”提起吳三楊妮就是一肚子氣,簡直就是一地痞流氓。

“好的,好的,我說重點。客人好像叫什麽四爺的,吳三說他跺跺腳錦州都會抖三抖,他們要在江城搞一場發布會。”

“四爺?你拍古裝片呐,是雍正還是乾隆?還四爺嘞,吳三的話你也能信,再說了,他那麽大的人物什麽廣告公司找不到怎麽會用你?你問過嗎?”

楊妮簡直氣不打一處來,楊鵬程好歹也是老板怎麽會比她這個涉世未深的大學生還幼稚。

“我也搞不懂他們為什麽找我做,我隻知道如果這單生意能夠做成,卓卓的讚助費就有著落了。”

大堂的冷氣並沒有讓楊鵬程的汗退去,反而楊妮的咄咄逼問讓他更加無所適從。

楊妮卻因為楊鵬程的那句話冷靜了不少,她可以不喜歡楊鵬程的唯唯諾諾謹小慎微,可是楊鵬程對卓卓的愛還是觸動了她內心深處的柔軟。

卓卓是楊鵬程的女兒,有自閉症,一直沒有辦法上學,終於找到了一間國際學校願意接納卓卓,可是必須繳納一筆讚助費和支付每年昂貴的學費。

這筆錢對楊鵬程來說是天文數字,可平時被人看做膽小怕事的楊鵬程竟然沒有和任何人商量便辭職選擇下海經商為女兒籌學費,楊妮願意幫他也是希望可以幫幫卓卓。

“好吧,既然這樣,我們就試試吧。如果有什麽不妥我們隨時準備撤退。我始終不太相信吳三,另外,哥,如果這單成功了,我可能就不再在你那幫忙了,我學校的事情有點安排不過來了。”

“明白的,我都明白的,妮妮,哥哥謝謝你啊!”

“天啊!楊鵬程你眼鏡上落下的那滴是汗水吧,千萬不要告訴我是淚水哦。”林奕靈遞給楊鵬程一張紙巾並調侃他。

命運就像一張編織好的網,不管你對自己做過什麽樣的設想,不管你對未來有多憧憬,你始終都走不出這張網。楊妮也不例外,她正一步步的走向那張等待她的命運之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