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楊妮和彭瑜卿經曆了驚心動魄的狼襲後,倆人的關係有了微妙的變化,不再像以前那樣見麵就打嘴仗,都說同甘共苦後容易滋生兄弟情義。

看來果然是這樣——

楊妮現在就拿彭瑜卿當姐妹兒看,至於彭瑜卿是不是拿她當哥們兒,隻有彭瑜卿自己知道。

接下來的幾個晚上楊妮再也沒膽兒出去折騰了,她把自己裹在被子裏,抱著枕頭,不知道數了多少頭羊才剛剛睡著。

夢裏好像諸尚傑回來了,他整個人猶如一塊兒寒冰,散發著幽幽冷氣,楊妮卷了卷被子,把自己裹得密不透風。

忽地一下,被子不翼而飛,楊妮倏的睜開眼睛。天啊,不是做夢,他真的回來了,回來就回來唄,幹嘛這麽一副死人表情啊!

楊妮咕噥道:“別鬧!我剛睡著,自己玩去!”

諸尚傑一把將她從**揪起來,胡亂的開始往她身上套衣服,楊妮眯著眼睛偷瞄他,誰惹他了,嘴唇緊緊抿在一起,眉頭皺著,眼睛裏,臉上都是怒意。

多久沒見過他這種表情了,難倒是去北極圈打獵了麽?

楊妮許是沒睡醒,壓根沒想過他是衝自己,她掙脫他的胳膊,倒頭睡下,嘴裏還念念有詞:“誰敢惹你生氣,等我睡醒再去教訓他。”

諸尚傑拎著她的腳塞進了皮靴裏,還塞了個反的。

他把楊妮從**拽起來,夾在胳膊下,不由分說的朝外麵走去,楊妮哪裏肯幹,在他胳膊底下掙紮著,兩隻腳亂踢,結果把左腳上的右靴給踢掉了。

她嘴裏叫著:“諸尚傑!你個大壞蛋!王八蛋!你放我下來。”

他充耳不聞,一路夾著她來到一片空地上,把她往地上一扔,咬牙切齒的吐出兩個字:“生火!”

“啊?”

楊妮腦子短路了,生火?生什麽火?現在天剛蒙蒙亮,生火幹嘛?她大叫道:“你腦子有病啊!要生你自己生,我要睡覺!”說完便想起身。

諸尚傑一把按住她,楊妮跌坐在草地上。

草叢中的露水很重,濕濕的,涼涼的,褲子濕了一片。

她剛想爭辯,諸尚傑將一盒火柴硬塞在她手裏,她再定睛一看,自己身旁堆著好幾堆兒柴火。

楊妮眨巴了兩下眼睛,又舔舔嘴唇,換了策略:“豬豬,可以不生嗎?人家想睡覺!還有,腳好冷!”她說完還癟著嘴,可憐兮兮的晃了晃光著的腳丫。

他卻如雕塑般無動於衷,緩緩的吐出兩個字:“不行!”

楊妮哪裏知道,他這三天就跟丟了魂兒似的,每天晚上都失眠,一到夜晚寂寞的感覺越發被放大了,心裏空的發虛。

當拔營返回時,他顧不上其他人的嗤笑,一個人快馬加鞭的趕回來,就是為了可以早點看到她。

路過瑜卿氈包時,順道進去打了個招呼,聽了彭瑜卿的匯報他整個人血液倒流,想想他差點就失去了她,他渾身冒冷汗,從頭到腳感到冰涼,連指甲都是涼的,那種恐懼感比當年在叢林時還強烈,心無止境的下陷,呼吸衰竭。

他後悔,後悔不該沒有帶她在身邊保護她。

他後怕,後怕如果彭瑜卿沒有追出去,那會怎樣。

他生氣,氣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竟然一點野外生存常識都沒有。

他更心疼,看到她縮著腳坐在草叢裏,委屈的瞅著自己,心軟了,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似的,再也繃不住了。

他脫下自己的衣服披在她身上,又用羊羔絨的帽子套住她的腳,語氣卻一點都沒有緩和:“生火!生不著,不許吃飯。”

楊妮眼淚一下子就流了下來,口齒不清的嗚咽著:“嗚嗚……你為什麽,這麽對我?嗚嗚嗚……人家盼你回來,哪知道你腦子被槍打了,拿我撒什麽氣啊?嗚嗚……生就生,生著了我也不吃飯,餓死我算了,嗚嗚……”

她拿出盒裏的火柴劃著一根扔進柴火裏,瞬間熄滅了,再點一根,又熄滅了。她抬起淚眼婆娑的雙眸望向諸尚傑,嘴裏凝噎道:“不,帶這,麽玩的?不,可能點,著的!”

“先點報紙!”

他壓抑著自己想要抱住她的衝啊動,繃著臉用凜冽的眼神看著她,是殘忍了些,可是這種殘忍是為了她好,在野外,尤其是晚上必須要生火,不光是為了取暖更能夠驅散野獸,是為她更是為他,必須學會!

楊妮抹了抹臉上的眼淚,抓起報紙用火柴點著,突然竄高的火苗差點燒了她的頭發,她嚇得扔掉了手裏的報紙,又快熄滅了,情急之下,趕緊扔了一遝進去,結果徹底把火苗給壓滅了。

楊妮燥了,毛了,發狠了。暗下狠心:我就不信我還生不了個火,她一腳踢掉罩在腳上的帽子,重新換了個姿勢。

這次不知是運氣好,還是態度好,反正火著起來了。

她趕緊貓腰給裏麵添柴火,黑煙騰騰,熏得睜不開眼睛,楊妮捂著嘴被嗆得想咳嗽,她抓起地上的帽子一陣亂扇,煙越來越小,火焰來越高,火舌舔著木柴發出劈裏啪啦的聲響。

她望著自己點著的火堆,笑了,小臉被熏得一抹黑一抹白,臉上還掛著淚水就這樣笑了。

諸尚傑彎腰坐在她旁邊,摟住她,望著火堆說:“寶貝,別生我氣,這是野外生存最基本的技能,我是在生我自己的氣,為什麽沒有早點想到,為什麽沒有早點教你,我不敢想如果瑜卿那晚沒有追出去會是什麽後果,我一想就有種窒息的感覺,心髒好像都要停止跳動了,泥娃娃,答應我,無論如何都不要離開我。”

楊妮這次是真哭了,是哭在心裏。原來他的反常是因為自己,他是不知道該如何表達那種心痛故意用怒火和冰冷的態度來掩飾和偽裝,他是太怕失去了。楊妮搓搓手,聲音依然哽咽:“趁,趁熱打鐵,我再,再去把那幾堆也,也點著。”

身邊熊熊燃燒的篝火驅走了晨間的寒冷,溫暖了身體,慰藉了心靈。

楊妮貓腰坐在諸尚傑身邊,臉上像土著人似的畫著靈符,睫毛上還掛著一滴未落下的淚珠。

她笑著坐在他旁邊,挽住他的胳膊,靠在他的肩膀上。

諸尚傑抬起手摟住她,大掌摩啊挲著她的頭發,她的腦袋,她的臉頰,這種真是的觸碰感真好!

他的手不似平時

那般溫暖,陰涼的還帶有濕氣,楊妮縮了一下脖子,抬頭斜睨他。

諸尚傑眼睛裏的凜冽已經消失不見,此時換上的是溫柔、是珍惜、是憐愛。

他不由自主的勾起了她的下巴,俯下了身去吻住了她。

楊妮此刻一點都不美,臉像虎皮貓似的,除了碳灰還有眼淚的痕跡。

楊妮和劉曉依靠著坐在門口的石階上,院子中央的篝火熄滅後冒著一縷縷的青煙,青煙在暮色中一點一點飄散開去,她的心也是隨著煙霧變得飄渺,越來越空。

“楊老師,難怪你生,火生的熟門熟路。可是我,怎麽聽,他都是很,愛你的!你不,會,因為他,讓你生了堆火就,離,家出走了吧?”劉曉不勝酒力,幾罐啤酒讓她語不連貫。

隨著和劉曉的聊天往事被一點一點放大,以前的美好曆曆在目,他們曾經那麽好過,那麽珍惜彼此。

一直以為自己對他隻剩下了恨,誰知隨著時間的推移思念也變得越來越濃,楊妮動搖了,她此刻很想他,很想知道他過的好不好。

可以相信楚信嗎?他真的變了嗎?經曆了那麽多的傷害,猜忌,折磨後還能回到過去嗎?楊妮啊楊妮,究竟該怎麽辦?

一抹耀眼的璀璨劃過漆黑的夜空,拖著長長的尾線消失在天際盡頭。楊妮望著流星劃出的銀色弧線,突然有了前所未有的勇氣。

“劉曉,借你手機用用。”

“給——我去睡了,頭好暈!”劉曉遞給楊妮手機後,搖搖晃晃的進了宿舍。

楊妮躊躇了片刻,撥通了電話。

“喂!”

傳來的聲音讓楊妮一怔,熟悉的聲音,熟悉的語氣。

“喂!說話!”聽筒裏傳來嘈雜的聲音,對方聽起來有些不耐煩。

“喂——”楊妮輕輕應了聲,怯怯的,不知道有沒有打擾到他。

突然對方沉默了幾秒鍾,試探著問:“丫頭,是你嗎?”

楊妮的眼淚不禁湧出,她噙著眼淚點了點頭,意識到對方看不見自己,連忙說:“嗯,是我。”

“你等我一下。”他周圍好像有人,聽他在聽筒裏向旁人解釋說:“我去接個電話,老婆打來的。”

楊妮破涕而笑,他還是老樣子,活的多自我,全世界變了他也不會變。

“喂,丫頭。”

“沒打攪你吧,你要是忙,就先忙你的,我晚點打也行。”楊妮客氣的問,兩年了,不知道他有沒有找到合適的人,別因為自己的電話影響了他。

“這是你的號碼嗎?你終於回到人間了。”語速急切透著關懷。

“號碼是別人的,我借來用的。”

“哦,你一直在哪兒呢?你真夠瀟灑的說走就走了,你走後這兒都亂成一鍋粥了。”

“給你添麻煩了,卿,謝謝你。”

“你是我老婆,用得著這麽客氣嗎?就是以後別動不動玩失蹤,我的心髒受不了,我本來就是一瘸子,再弄個心髒病,那泡妞更需要破費了。”

他又恢複了往日的痞氣,驕傲的他隻在楊妮麵前才願意承認自己是瘸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