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衣間外的休息區,有一定的私密性,每間試衣間門外都有一組弧形沙發,沙發的靠背設計的很高,等候的客人絕對看不到彼此。

因為絕對的私密,姑娘們也不顧形象了,紛紛踢掉了高跟鞋,依偎著坐在一起。

“楊妮,你能幫我做套和瑜喬一樣的衣服嗎?”一位美女問。

“不能和我一樣!做這件衣服可累了,你剛沒聽我四大爺說嘛,不能把大妞兒累著了。”彭瑜喬這會兒拿著雞毛當令箭,她的小心思在場的人哪個不明白,不想撞衫。

“瑜喬那套衣服不適合你,那是為了今天秀場的氣氛,你問問她,她脖子疼不疼?頭上頂了40多條純金的項鏈,和古裝片裏皇後的帽子分量差不多了。”

楊妮是站在客觀的角度去講的,瑜喬今天的確很敬業,別的模特演出完就可以換衣服了,隻有她必須要帶著裝備從頭扛到尾,做一個美麗的女人還是要付出些代價的。

楊妮抬手幫瑜喬捏了捏脖子繼續說:“你們肯光顧霓裳,願意相信我,我就有信心一定可以做出適合你們氣質的衣服,不管是日裝還是晚裝。”

“那我第一個。”

“我第二個!”

“我第二個,我有急事,下個月我要參加婚禮……”

“又不是你結婚,你急什麽?姐姐給你買件現成的!”

看到自己這麽受歡迎,虛榮心得到了很大的滿足,楊妮得意的笑笑,站起身說:“你們先排好順序哦,我去拿點喝的,對了,霓裳一個月隻接10個訂單。”

這是楚信的建議,這隻狡猾的狐狸說的一點都沒錯,10個訂單即保證了品質,也可以讓自己有閑暇時間,生活是用來享受的,不是等老了再來感慨的。

楊妮握著酒杯再上來時,似乎看見了楚信的影子,他也在休息區,不過是另一角,再加上沙發的隱蔽性所以沒有發現。

楊妮想去打個招呼,她是個是非分明的人,以前在江城和楚信發生過的不愉快盡管留下了些陰影,但是這次他確實幫了不少忙,自己還是應該大度一點。

剛靠近沙發邊緣就聽到了對話聲,聲音很陌生,不是認識的人。

楊妮尋思是否該另找機會——

“羅伯特,我敬你一杯,今晚真的太給力了!”楚信的聲音。

“不用客氣,我們Dxle希望有更多這樣的合作機會,這是雙贏。”

聽起來應該是老外,普通話很生硬,音調也有點奇怪。

楊妮本打算抬腳離開,可是突然聽到的對話讓她駐足了,原來今晚的特效是Dxle讚助的。

楊妮輕輕呷了口手中清涼的**,在猶豫是該八卦呢還是?算了還是八卦吧。

“楚信,對老羅來說,這就是小菜一碟,Dxle的特長就是軟件工程,他們每年燒多少錢培養軟件工程師,去年,複旦畢業生又是被他們整鍋端了。”是一個陌生的聲音。

“這是真的,我們每年花在培養軟件工程師上的費用是同行業最高的,所以我們才能在市場上分到一塊蛋糕。”

羅伯特這次講的英文,為了聽清楚楊妮往沙發邊又靠了靠。

Dxle——

好久沒聽到這個名字了,好久也沒聽到伊凡的消息了,剛到美國時他還會發發郵件,上上QQ,後來就沒了消息,聖誕節時一定要給伊凡發張賀卡,送個溫暖什麽的。

“是啊是啊,你們美國鬼子把我們中國的人才全他媽挖跑了,害的我們隻能山寨了!”

一片笑聲。

“這不能怪我們,隻能說Dxle懂得慧眼識英雄!”

“老羅,中文進步挺大啊,還會說慧眼識英雄了,來來,幹一杯。”

“羅伯特,不管怎麽說,今晚還是要謝你,加上上次,改天好好請你!”楚信溫文爾雅的聲音還是有很高的辨識度。

“我也要謝謝你,你的那個朋友,叫伊什麽的,就是我從江城調去美國總部的那個,他非常有天分,我的前任——現在是美國總部軟工培訓基地CEO,他寫信讚揚我是伯樂!慧眼識英雄也是他教我說的。這個會寫在我年底的考評裏,對我的晉升也會很有大的幫助!所以我也要謝謝你。”

羅伯特挺激動的,這段話中英混搭,不過楊妮還是聽了個七七八八。

“你是大中華區的老總,還在乎這點評語……”

後麵別人再說什麽楊妮沒有聽清,她的腦子專注在羅伯特的話上。什麽意思?

難道說伊凡被調去美國是楚信安排的?楚信為什麽這麽做?伊凡和楚信本身就認識嗎?

楊妮一個失神,手中的酒杯落在了地上,咣當一聲,摔成了碎片,玻璃渣混合著金色的**飛濺到她的腳背和小腿上,留下點點的紅色。

她彎腰去撿拾殘破的玻璃,一片片小心翼翼的放在掌心。

“小姐,你沒事吧?”有人聽到了玻璃落地的聲音探身張望。

楊妮一哆嗦,手中的玻璃碎片在掌心劃出一條傷口,血迅速的湧了出來,她落荒而逃。

楊妮失魂落魄的回到瑜喬那裏,她不是個心裏能藏得住事兒的人,這會兒心裏的那點疑惑、猜忌全都寫在了臉上。

一幫姑娘們聊得正起勁也都沒在意她的表情,倒是她手上不斷滴下的血水引起了大家注意。“楊老師,你手受傷了!”

楊妮抬手看看,血從掌心順著手指一滴滴跌落,一顆顆殷虹的**十分刺目,傷口很猙獰卻沒有看起來那麽疼。

她眉頭微蹙:“瑜喬,去製衣間幫我拿塊幹淨的布子。”

布子很快就被鮮血染紅,姑娘們看到這樣的情景容易失控,尖叫道:“血,好多血!”

“要不呀縫針啊?去醫院吧?”

“別叫了,我沒事,我去趟洗手間。”

楊不是故作堅強,她現在是沒那個心思,心裏憋著件更大的事情,再說手上除了流血外,並沒有很疼。

她打開水龍頭衝洗著掌心的傷口,看不清深度,血被清水衝淡變成粉紅色一點點消失不見,又不斷有新的繼續湧出……

她就這樣持續衝洗著,清水落在皮膚上冰冰涼涼的,很舒服,好像把內心的煩躁也衝洗掉了。

她望著鏡子裏的自己凝思,楚信不是伊凡的朋友,因為伊凡壓根不想去美國,如果是朋友不會不清楚這點。

可是他為什麽要把伊凡調去美國呢?和她有關嗎?

自己耿耿於懷究竟是在介意什麽?

她不愛伊凡這點毋庸置疑,可是聽到剛剛的對話還是很氣,很憤怒!為什麽?

和最初看到那些照片時的感覺很像,甚至更強烈。

沒錯!是安全感,是沒了安全感!

生活被人輕而易舉的操控著,窺視著,侵犯著,這種侵犯的行為更像是侵略,踐踏尊嚴的侵略。

她受傷了,他傷害了她的尊嚴!一向驕傲的她不能沒有尊嚴!

楊妮找到諸尚傑時他正在和哥們聊天,彭瑜卿也在,他們幾個又是把楊妮從頭到腳

的誇讚了一番。

楊妮嘴角抽了抽,連禮貌性的微笑她都做不出了,諸尚傑察覺她神色不對,以為是累的:“你看起來臉色很不好,累了嗎?”

楊妮拉了拉他的衣袖,沒什麽表情:“我們回家吧!”

“別介啊,不是說好了,今天通宵的嗎?下場不是轉戰曜夜未央嗎?你們倆怎麽老是脫離集體自由活動呢,太無組織無紀律了!”

彭瑜卿嚷嚷道,他今個兒被老爺子找去訓話,來晚了,剛來就散太過分了吧。

“改天,改天,泥娃娃補過生日時再聚!”

諸尚傑發現楊妮已經遊離了,靈魂出竅狀態,肯定不能再熬著了。

他挽著楊妮的手準備離開,楊妮倒吸一口氣,嘶——疼!他正好抓著她受傷的手。

“這又是咋回事?”諸尚傑抬起她的手,解掉纏在手上的布子,猙獰的傷口已經凝結,形成一條醜陋的疤痕。

“沒事!玻璃劃的!”楊妮試著把手抽出來。

“什麽沒事?有事沒事你說了算,我說了算!”

諸尚傑本是一句平常的玩笑,可是在此時聽來卻很刺耳,他本打算借著燈光看看玻璃渣有沒有處理幹淨,誰知楊妮卻奮力抽出了手,冷冷的說了句:“我的事情我說了算!”

諸尚傑有些尷尬,畢竟當著自己的哥們,有點下不來台,臉一下子就沉了下來。

“快回去吧,許是累的,瞧這脾氣!”那爺在一旁打哈哈。

楊妮大步向霓裳外麵走去,諸尚傑緊緊跟在身後。

他不知道她抽什麽風,跟誰置氣,平時最怕冷的人這會就穿件旗袍站在雪地裏。

黑色的旗袍在雪中黑的更加濃鬱,旗袍下擺被風撩的很高,飄舞著,她的腿明明在瑟瑟發抖,卻咬牙死扛著不去裏麵拿外套。

看著她這麽折磨自己諸尚傑很心疼,更生氣,這也沒外人,難道是衝自己?

他脫掉自己的外套搭在她肩上,誰知她卻推脫了:“你自己穿吧,我不冷!”

上車後,她更是一句話不說,端坐在座椅上。臉上沒什麽表情,沒什麽表情就代表她不開心。

諸尚傑伸手摟她,她身體向前一傾,他的手落空了。

諸尚傑手僵住了,瞳孔驟然收緊,唇抿成了線,她這是在躲他?竟然連碰都不讓他碰,他心裏也騰起絲絲不悅。

許是等車時凍透了,楊妮顫抖的厲害,兩隻腿蜷縮在一起相互取暖。

諸尚傑把空調出風口撥向她那側,她即便冷成這樣也不穿自己的衣服,也不讓自己抱著取暖,楊妮的態度感染了諸尚傑,他骨子裏的大男子主義讓他放不下尊嚴去求她,所以也生著悶氣。

進門後,楊妮徑直進了客房,從客房的櫃子裏拿出被褥鋪好,又進主臥室裏把自己的書,洗漱用品一點點往客房搬。

她心裏別扭,這種別扭又被他那種大男子主意的態度給放大了,越發別扭,楊妮原本沒打算搬去客房,可是有時候就是這樣事兒趕事兒,騎虎難下了。

“你鬧夠了沒?”

諸尚傑看著她螞蟻搬家似的,往返與主臥和客房之間,看架勢似乎是真的不打算和他過了,火騰的一下就上來了。

都說江城女人作,從沒領教過,今兒可是開眼了,還真他媽作!作也要有個名堂吧,自己真是一頭霧水,招誰惹誰了!

“我沒鬧!”楊妮賭氣說道。

“那你這是啥意思?”諸尚傑隱忍著心中的怒火,好言好語問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