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妮潛意識裏覺得這兒應該是瑜喬家,昨晚醉在她的地盤,她肯定不會袖手不管,二樓有好幾個門,都關著,也不知道哪個是瑜喬房間。

楊妮正在尋思要不要給瑜喬打電話時,她隔壁房間的門開了,彭瑜喬頂著一頭雀巢站在門口閉著眼睛使勁喊:“老頭,閉嘴。你能不能換個新鮮的,這個月你已經堵人家排氣管7次了,李叔叔的駕駛員現在看見我就問,你家到底有多少地瓜呀?”

彭瑜喬喊完睜開眼睛,看見目瞪口呆的楊妮,立馬換了嘴臉:“大妞兒,起的挺早,被老頭吵醒的吧?”

“我——咳咳”嗓子太幹,說了一個字就被卡住了。

“哎,你的酒品可實在不咋地!這會兒特難受吧,你去洗澡,我去給你倒杯水。”瑜喬抓了抓雞窩一樣的亂發,吸著脫鞋踢踏踢踏的下樓了。

瑜喬端著蜂蜜水上來時楊妮還在原地,接過瑜喬手裏的水一口氣咕咚幹淨才說道:“在哪洗澡?換洗衣服在大東車上呢,洗好我穿啥?”

“瞧我這腦子!”彭瑜喬在房間裏翻騰了一陣兒抱出幾件衣服遞進楊妮懷裏,“你去我哥房間洗,我也要洗澡,這樣節約時間。”說著就把楊妮推進了走廊盡頭的房間裏。

“不方便吧!”

“沒啥不方便的,他又不住這兒!”

楊妮沒再推托。彭瑜卿的房間是自己剛睡覺那間的三倍,風格卻完全一樣,白色的牆麵一塵不染,裝修的非常簡單,正中有一張單人床,也是軍綠色的被褥。

不一樣的是房間牆上掛著很多照片,看年代應該都是從前照的,大部分都是他和諸尚傑在一起的,有一起打球的,有一起溜冰的,也有他自己練拳時的。都好年輕,朝氣蓬勃充滿青春活力。

床側還有一套音響,看起來也是發燒友級的。另一側堆放著一套鼓,吉他和貝斯之類的搖滾樂器,並沒有安裝在一起,散落的堆放在地上。

楊妮洗完澡後換好衣服來到一樓,瑜喬爸爸媽媽已經坐在餐桌邊正在吃早飯。

彭爸爸穿著軍裝,肩章上沒有杠杠,隻有三顆閃亮的金色五角星,肩章上的花紋也不是麥穗而是象征和平的橄欖枝。

楊妮以前見過最大的軍官就是她們軍訓時的教官,肩上一杠三星,瑜喬爸爸怎麽沒杠呢,這算是幾毛幾啊?

就當她神遊時,瑜喬媽媽看見了楊妮,立刻對她招手:“閨女,來,吃早飯!”

楊妮聞聲望去,赫!瑜喬媽媽長的很,很,很,找不到形容詞,不單單是漂亮!是驚豔!還且還挺親切,保養的很好,看不出年紀。

楊妮有點看傻了,總算知道瑜喬和彭瑜卿長的像誰了,尤其是他倆那瀲灩澤澤的雙眸簡直就和她媽的一模一樣,等一下,這句話有點像罵人。

楊妮偷偷笑了笑,很靦腆的打了招呼:“叔叔阿姨好!”

“好好好!來坐,吃飯!”彭爸爸的中氣真足,聲音也太響了吧。

有一個勤務兵幫楊妮拿來了碗筷,倒滿了牛奶,正要幫她盛粥時,她趕緊起身阻攔,“我自己來好了。”

“閨女啊,你叫什麽名字?我們家瑜喬第一次帶朋友回家住,你和她是同學嗎?”彭媽媽把雞蛋,油條,麵包全部遞到楊妮跟前兒。

“媽,她就是我跟你說過的楊妮!”瑜喬也下來了,坐在楊妮對麵。

“呦!你就是楊妮呀,我們喬喬把你誇的跟神似的,原來你這麽年輕啊?”

三個女人聊得開心,被冷落的彭爸爸不幹了,他清了清嗓子說

:“彭瑜喬,明年五一給老子結婚,爭取後年過年給老子生個外孫子!”

楊妮嚇了一哆嗦,雞蛋掉到了粥裏,濺的四處都是。

“你小點聲,別嚇著人家孩子!”

正所謂一物降一物,任憑彭爸爸再怎麽錚錚鐵骨,遇到鵬媽媽的柔情也能給他化成一江春水,讓他向哪流他就向哪流。彭媽媽一個聲音,一個動作就把老彭炸開的毛給捋順了。

“爸,你說你怎麽那麽沒用,動不動就能被李叔叔給氣著,你就不會裝看不見,不能為了你的一時之氣,就拿我開刀呀。”

瑜喬一邊咬著油條一邊和她爸理論,看情形不是第一次了,彭瑜喬一點都沒用被剛剛的結婚言論給驚著。

“你總得讓我也抱個孫子吧,老李總共就一個孩子都抱上大孫子了,我生了三個,本來應該更有優勢的,結果反而落後了!”

在彭媽媽的眼神下,他的聲音收斂了很多,可是氣勢還是在的,楊妮偷瞄四周除了自己以外,包括勤務兵都是一副處變不驚的樣子。

“毛主席提倡婚姻自主,打到一切封資修!”

“少跟老子扯淡!封資修?先把你的酒吧給關嘍!”

“媽——你管不管,我好不容易來個朋友,你老公太不給麵兒了。”

彭瑜喬嘴上跟媽媽撒嬌,手一刻都沒閑著,剝了雞蛋遞給楊妮,又給自己剝著。

“你爸也挺不容易的,他跟老李爭了一輩子,你就體諒體諒,讓他過過嘴癮。”彭媽媽對瑜喬努努嘴,眨眨眼,甚是好看。

“你再這樣我也搬出去住了,你不管大姐,不管哥,老拿我撒氣,小心我也當兵去!”瑜喬翻著白眼對她老子說。

“行!你要真能吃得了瑜珊的那份苦,你當兵老子不攔著。你給我好好想想,要麽當兵,要麽嫁人!”

瑜喬往嘴裏塞進最後半個雞蛋,含糊不清的說:“我去——屎!”

瑜喬說完真的進了一樓衛生間,楊妮不敢看彭爸爸的表情,埋頭猛灌牛奶,希望可以早點退席。

原以為彭爸爸這下該消停了,誰知他竟對著洗手間大喊:“有本事你就一直屎著,別出來!”

楊妮徹底憋不住了,一口牛奶全部噴在了彭爸爸身上,臉上。

他古銅色的皮膚和橄欖綠的軍裝上流淌著白色的**,發梢上也掛著幾顆純白的水珠,楊妮還在咳嗽,不知是嚇得還是咳得,臉紅的能滴出血來。

彭媽媽趕緊抓起紙巾給老伴兒擦拭著,嘴裏還在埋怨:“都說讓你別吼了,瞧把人家閨女嚇得。”

“沒事,別擦了,就是可惜這牛奶了,我這臉再用牛奶洗也洗不白。閨女慢吃啊,我去換衣服上班。”

霓裳門口。

諸尚傑靠在黑色RangerOver的車門上,深邃的雙眼一瞬不瞬的盯著裏麵,她的司機來了,卻沒看見她,昨天查了消費記錄知道她住在君悅酒店,這會兒還沒來,是沒起還是病了。

他眉頭緊鎖著,從兜裏摸出一盒煙,取出點著一根,深吸了兩口。

很久沒抽煙了,不知怎的又突然很想抽,深吸幾口時肺部的膨脹感可以填充心裏缺失的那一塊兒東西,吐出來的煙霧好像能把煩躁也吐掉。

從昨晚到現在他已經抽了兩包煙,而且頻率越來越高,吸得速度越來越快,很快白色的煙卷頂端的紅色已經蔓延到了中部,他頭頂四周彌漫著一團團還未散盡的煙霧。

楊妮搭瑜喬的車來到霓裳,遠遠就看見停在路邊的黑色Rang

erOver。她不由得坐直身體,背部有些僵硬,兩隻手攥成了拳頭。

下車裝著沒有看到他,徑直走進了霓裳,可是餘光還是不自覺的向他的方向瞄去。

他竟然老了許多,看起來很淩亂,頭發未梳,胡子未刮,一夜竟然能長出這麽多胡子。

瞥見滿地的煙頭和他頭頂環繞的煙霧楊妮心揪了一下,就像有人用指尖在心尖上掐了一把似的,不是疼,是很疼!

“瑜喬!”他竟然開口叫住了瑜喬,聲音沙啞,聽起來似是有東西卡在喉嚨發不出聲音。

瑜喬停下了腳步走向諸尚傑。

楊妮本想躲在角落多看兩眼,可是霓裳窗明幾淨實在難找出個可以藏身的地方,她隻能裝著給櫥窗裏的模特整理衣服,從鏡子裏的倒影看著他。

片刻,瑜喬進來了。

背影。

鏡子裏他的背影。

單薄的背影,黯然的背影。

消失在一團氤氳的目光中……

“他找你說什麽?”楊妮緊張的拉住瑜喬問。

“沒說什麽。問我們倆咋一起來的?”

“你怎麽說的?”

“我實話實說。你昨晚喝多了,住在我家。”

“他怎麽說?”

“哎!我又不是複讀機!剛跟他複讀一邊,這再跟你複讀一遍,你倆吵架,把我夾在中間!”瑜喬老大不樂意的坐在沙發上,翻看著新一期的時尚雜誌。

“你說不說,不說,別後悔!”楊妮對付別人心眼都夠用,唯獨在碰到諸尚傑的時候顯得比較白癡,她輕易的就找到了彭瑜喬的死穴。

“啊——我錯了!大妞兒,我錯了,我說我說!他說住我家比住酒店好,讓我好好勸勸你,如果你還生氣就先在我家住兩天,說你怕冷,下午他送些東西過來。就這些,沒有了,向毛主席保證!”

彭瑜喬挽著楊妮的胳膊像個樹袋熊似的搖晃。

“算你識趣,否則,你明年五一結婚的衣服自己買去!哼!”

“你丫找死是吧,再敢提結婚的事,姑奶奶當尼姑去!”

“千萬別,不是舍不得你,是怕你壞了佛門清譽!”

“外賣——有人嗎?外賣!”一聲叫喚打斷了倆人的鬥嘴。

和昨天一樣,咖啡加點心。

除了他還能有誰。

楊妮心情一些子變得很糟,這些虛頭吧腦的東西談戀愛時是情調,賠禮道歉稍顯沒有誠意。

楊妮想看到的是諸尚傑認錯的態度,而不是把她當小孩哄,給個糖吃,再給個玩具玩就沒事了。

首先在他心裏就沒把他倆放在水平位置上,他不做深刻的反省反而把時間都浪費在了怎樣哄她上,就算楊妮喝了他的咖啡也不原諒他。

瑜喬看楊妮把吸管都快咬斷了,弱弱的在一旁提醒:“吸,吸,別咬。唉,你為啥和四大爺鬧別扭呀?

我覺得他挺可憐的,老大不小的還得陪你玩青春期的遊戲,容易嗎?剛看他胡子拉茬的我眼淚都快掉下來了。”

“你哪頭的?我這不要叛徒!”楊妮慍怒道。

“聽人勸,吃飽飯!”瑜喬叫板。

“那要不我勸勸你五一結婚得了?你爸,究竟要把你嫁給什麽人啊?”

“敖——活不成了!我去——”

“不許去屎!”

楊妮搶在她前頭並且一把抓住她,瑜喬瞪著淹死人不償命的大眼睛茫然的看著楊妮。

“乃說什麽?”

(本章完)